荀攸的想法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陈国的军队,虽然有强弩,且人数不少,但论及兵卒的战力,其实并没有多高战力差的很。
而且陈国军队之中没有什么知名的军尉,陈王刘宠本人虽然嗜武好斗,但其人平生也并没有什么过于傲人的领兵战绩。
可以说,陈国军队的总体优势,一是人多,二是有弩器,三是靠陈王牵头。
可如今刘宠身负重伤,而他的国相骆俊这个人,虽颇有贤名,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治政能手,论及军略,董卓西凉军中,随便揪出一个带五十人的队率,怕是都比他要有经验的多。
而且看骆俊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可谓是中规中矩,从不冒险。
按照荀攸的意思来说,眼下刘宠被陈王所伤,陈国军队在董卓的眼中根本就不值一晒,估计连关注都不会关注。
这个想法是非常符合常理的,换成正常人的思维,谁都会觉得陈国军队此刻要么就是要撤回汉中,要么就是要撤回雒阳,谁会想到他们会在没有主将的情况下,继续待在关中境内,除非他们是疯了。
但谁也不会想到,此刻荀攸却正和陈国的军队在一块。
荀攸这个人,在历史上就是曹操的谋主,一向是以经达权变,妙计百出,善使奇策而闻名,他的好友钟繇在世时,曾言其为曹操设奇策共计十二。
此时此刻,荀攸在关键时刻又展露了一个奇字。
他决定,不让三军将士前往新丰县,而是前往长安。
黄忠,张盛,陈春得知这个消息后,皆大感吃惊。
“公达先生,前番我家大王想要进攻长安、迎驾天子,可一不留神,却为张辽数千骑兵所迫,士气低落不说,大王本人更是身受重伤,如今长安有变,王允等人怕是已经暗中起事,此时再去夺长安,既会与董卓军正面交锋,又没有天子可保,就算是夺下长安,又有何用不过是孤城一座而已。”
荀攸一脸肃然地道:“眼下大王重伤,董卓视我等如丧家之犬,根本不屑与我等争锋,他眼下只是意在铲除长安一众拥戴天子的忠臣志士,而长安城此刻并无人关注,我等此刻前往长安,城内必然空隙,想来可旦夕夺其城也。”
张盛皱着眉头,狐疑道:“就算是夺了长安,也不过是孤城一座,早晚也会被董卓夺回,里面又无天子,又有何用”
荀攸指了指皮图,道:“新丰县也是孤城,我们要它和要长安城,又有何不同”
一句话,直接让张盛说不出话来。
荀攸很是飒爽地道:“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一座坚城,可以供大王养伤,也可以供我们稳守城廓的大城就算翌日再被夺走,也是没什么可惜,”
“长安城内虽然未必有天子,却有坚固的城墙,丰腴的仓敖,以及深恨董卓的齐民黔首,可以协同我们守护城廓,为何不取”
“前番张辽以数千精兵而大破大王之军,不外乎是凭借骑兵之利,夜袭得手而已,西凉军所仗着,骑兵尔然陈国所依仗者,精弩也有了长安坚固的城墙,那这些陈国军队的弩器便是如虎添翼,试问西凉军如何能攀上城头”
“我五万大军凭借弩器驻守于长安,便是如同铜墙铁壁,西凉军不求和,又如何杀的回长安”
说到这,荀攸慢慢的站起身来,认真地来回看着在场诸人:“我已经接到刘府君手书,府君派遣魏延从斜谷而出,用以吸引西凉军攻势,他自出祁山,前往陇西诸郡夺地,然魏延终归不过是一支偏师,纵然再是勇略,又岂能长久的拖住西凉兵,”
“若是我们在长安屯兵,那情况便完全不同,董卓有了天子,没了都城,难道还会将陛下安置在他的郿坞之中西凉兵唯有抢城一路而已,”
“如此,府君在陇右诸郡就可以放手施为,届时董卓东西两难,一拿不下长安,二则陇西诸郡后方有乱,关东诸牧守一旦见他关中有变,又岂会坐视不管届时各郡牧守兵马再次向西进发,到时候董卓唯有求和,请我们还他长安到那时,我们便进可攻,退可守了。”
黄忠用拳头重重的一击打手掌,道:“明白了,若我等陈兵于长安,犹如一支钉子,虽然就整个关中而言不过孤城一座,但却犹如一钉,扎在彼之要害,看之虽小,却不拔不快,然偏偏还拔不出来。”
荀攸抚掌而言:“正是此意,董卓军庞如熊虎,然再是凶猛的熊虎,碰到钉子,却也是撕咬不断,下不得口。”
说到这,荀攸看向黄忠和张盛、陈春等人,道:“诸位觉得如何难道凭你们手中的弩器和长安高耸的城墙,你们也会惊惧西凉骑兵么”
张盛脸色顿时一红,忙道:“若是平原之上,西凉和并州的骑兵确实天下无敌,然我陈国精弩之数天下无双,若有城廓为屏障,休道董卓麾下的十余万西凉军,便是再来二十万,也将他们尽数射杀于城墙之下”
荀攸满意赞许道:“壮哉”
出征偷袭长安之前,荀攸又单独对黄忠进行了一番吩咐。
“汉升,陈王受伤,旦夕而薨,陈国的兵卒和弩器,我们势在必得,但若想彻底的收服陈国诸兵将之心,非得是经历过一场鏖战不可此番守卫长安,就要由汉升总览大局,率兵死抗西凉兵,借此战收服陈国兵将之心,你可懂荀某的意思”
荀攸的深谋远略,令黄忠倍感惊讶,他郑重地言道:“公达先生放心,此事尽管交给黄某便是黄某定凭此战,尽收陈国军士之心也”
荀攸额首道:“甚善。”
关中长安那边的情况此刻一片混乱,但刘琦所率领的三万荆蜀合兵亦奔祁山而行。
要过祁山,则必须要走武都郡。
武都郡虽属凉州刺史部,但地缘更接近汉中郡。
时任武都郡守在听说荆州的兵将抵达之后,立刻开城献降。
一方郡守,这么快开城的原因,就是他实在是没有兵啊。
从武都郡开始,刘琦的兵马便算是进入了凉州地界。
这里与他原先所游历过的地方大不相同,羌人连年反叛,地震频繁,又时常会有连绵的阴雨令五谷绝收。
武都郡在东汉时期,也是出过几名声名赫赫的郡守,包括至孝至义的廉范,名臣虞诩、大儒马融等等,然这些人虽令武都郡安定一时,但却都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时至刘琦率兵抵达至此,整个武都郡不过只有人口8万,且大部分还是羌、氐之民。
按地理位置而言,这里属于雪区通往四川的咽喉要道上,而从凉州通往汉中,也必然要在这里经过。
刘琦在武都郡大致了解了一番后,当即决定这个地方暂时不需要过多的发展,只需在此建立关口,作为汉中郡和凉州境内的一个前线的军事基地便可。
在这个年代,生产力委实是太过有限,即使是穿越者,也不是什么地方都能开垦出来的。
刘琦左思右想之下,决定任命吴懿为武都郡守。
吴懿眼下在刘琦军中,任别部司马,如今被骤然提拔为两千石的武都郡守,按道理应该高兴才是。
但事实证明,吴懿宁肯当别部司马,也不想留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他急急忙忙地去找刘琦求情,一把鼻涕一把泪。
“府君若是想杀吴某,便直接一刀砍了我吧,何必这般折磨于我”吴懿擦着眼泪,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
“憋回去”
刘琦皱起眉头,一声怒叱:“再哭信不信我砍了你”
吴懿闻言不得不将眼泪擦干。
“吴子远,我将你迁为一郡太守,秩俸两千石,你不谢我,反倒是跑到我面前来推三阻四,你让我日后如何管理诸人”
吴懿听了这话,叹息道:“府君,武都虽为一郡,但这地方委实是个鸟不拉屎的地界,整个郡中人口不过万户,还不及中原一县之地,且大多是些羌、氐之人,犹如绝境,府君将我扔在这,岂不事视我若同弃子吴懿甘愿为一马前卒,替府君北伐关中,铲除董贼我宁愿战死在吕布,李傕等人的马前,也不想在这偏僻之地困守一世,做那弃子”
刘琦闻言,嘴角浮出一丝笑意。
“吴子远,我这是在提拔于你,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么”
吴懿摇了摇头,道:“看不出来”
刘琦哑然失笑:“你可知晓,我荆州有一屯田之策”
吴懿在襄阳也居住了很久,自然是知晓荆州的屯田。
“吴某自然知晓屯田之政。”
刘琦淡淡道:“我荆州的屯田之政,皆设于境边,其一荆南,由我兄长刘磐主持,其二为柴桑之地,由刘繇代为主持,其三为南阳郡新野周边,由我亲自主持请问这三处地界,哪一处是我荆楚弃境我、刘磐、刘繇,哪一个又不是两千石的官身”
“武都郡乃是汉中通往凉州的屏障,眼下算是我西南边的一线阵地,我将这里交给你,且屯且守,是对你的信任,日后但有功绩,汝在我荆州军中,便可青云直上,难道你品不出这当中的意味”
吴懿听到这,似稍稍开了窍:“府君是让吴某屯垦戍边可、可这武都四野荒芜,没有人啊。”
刘琦冷冷地道:“武都郡没有人,汉阳郡有没有人金城郡有没有人陇西郡有没有人南安郡有没有人我这次兵出祁山是为了什么,难道你还不清楚待我出了祁山之后,将凉州这趟水搅浑,皆时凉州兵乱,民户南下,羌氐之人亦有可能乘乱转移,届时就要靠你在武都郡,掐住咽喉,且屯且守,招收流民,屯田戍边,在这前线,替我汉中郡和东三郡,建立一个坚固的屏障堡垒,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