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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刘琦的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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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良心说,贾龙已经被刘琦的话所打动了。

诚然,在汉朝的门阀士族们为主要执政体社会下,包括他贾龙在内的望族豪强,每一言每一行,都是在为了家族利益而进行谋划,但这不代表望族和豪强中不存在热血之士。

贾龙跟董卓在凉州一起讨伐过羌叛,他亲眼目睹过董卓的暴行。

以朝廷的立场而言,羌叛是要杀的,这事无可厚非,但那些被羌叛强拉过来的边境部落的老幼腐儒,在被董卓往武威迁移的过程中

贾龙也亲眼见过,西凉军对那些羌民的种种虐待与凌辱。

那些羌民在董卓麾下的兵将眼中,连狗都不如。

抢夺羌民的物资,口粮,用绳为之以枷锁,闲暇之时屠杀羌男以为乐,荒野之中羌女以为乐,不予羌民以食,令其自寻食物以为供养,一路上的羌民因为饥饿,竟能将树叶吃尽

到了最后,甚至还沦落到了吃饿殍的地步。

此刻,若是迁都移民

雒阳百万口民,若是真由西凉军监督迁移至长安

以贾龙对董卓的了解,怕是雒阳必成废墟,天怒人怨,民不聊生

贾龙看着刘琦一脸认真的面孔,心下微有恍惚,他张了张嘴,似有冲动想要答应。

但刘瑁却悄悄的用手肘怼了他一下。

贾龙精神一振,回过神来。

是啊,雒阳迁民虽然可能会成为人间惨事,但跟他益州人又有何关系

他冲着刘琦拱了拱手,道:“此事恕吾等不能相从,向天子奏疏正式设两京之事,非吾等所能妄议也。”

刘琦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叹道:“可惜,可惜。”

贾龙对刘琦拱手道:“刘公子,龙请公子也勿要如此行事,此举无疑是给了雒阳士族以机会,联合各州门阀抗拒西迁,必与董卓交恶,以董卓之为人,恐惹下祸患。”

刘琦不置可否,道:“此事容我自思之。”

贾龙又劝了刘琦一会,见劝他无用,只能长叹口气,准备告辞离去。

临行之时,却听贾龙对刘琦道:“公子,如今我两军已进入司隶之境,然雒阳董卓离此不过百里之境,吾等想要转道去梁县屯扎,与公子大营成犄角之势。”

蒯越闻言皱起了眉。

益州军这是想干什么以此来威胁我军

殊不知尔等粮草皆为我荆州供应,似此行事,岂不自缚手脚

刘琦笑道:“贾公此法甚好,那就请贾公率兵前往梁县,咱两军成犄角之势,益州军所需粮秣,我会派人按需供应,绝无所差。”

贾龙和刘瑁彼此惊诧的互望了一眼。

这刘琦是想做什么

蒯越浑身一颤,看向刘琦的目光中,也是多了几分惊诧和复杂。

贾龙长叹口气,想不到刘琦居然这般坚决。

也罢,他既想如此行事,我等便也不妨碍他,益州军自去梁县驻扎,以免被他拖下水。

又客套了几句后,贾龙和刘瑁等人随即告辞。

离开了荆州军的大帐,往自家营寨走的路上,刘瑁问贾龙道:“贾从事,咱们去梁县,可安全么”

贾龙慢悠悠地对刘瑁道:“刘琦固执己见,要故意挑拨司隶望族门阀与董卓之间的战事,殊不知此乃是取祸之道也,董卓此人睚眦必报,我深知之,刘琦此谏一旦入雒,恐其深为董卓恨之只怕会派西凉军攻打荆州军,我等入梁县暂避,以免为刘琦牵扯进去。”

刘瑁恍然大悟,暗叹道:“还是贾从事,多谋善断。”

张任跟在贾龙的身后,听着他和刘瑁的谈话,眉头皱起,脸上隐隐露出几分不忿之色。

荆州军帅帐内,贾龙等人一走,蒯越便急忙问道:“公子,这究竟是为何啊”

刘琦转头回到主位坐下,四下看看诸人,随道:“诸将若是无事,且先各自回去,等侯调度异度公,蔡司马,张司马,曼成留下。”

众人纷纷领命而去。

待众人皆走后,蒯越随道:“公子难道看不出来,贾龙移兵梁县,乃是为了避祸他恐为我军所连累遭西凉兵攻击,因而才刻意去梁县驻扎。”

蔡勋亦是道:“公子,末将是真的不明白,董卓迁都去长安乃是既定之策,他为了不给关东诸侯留下雒阳的人口和产业,也断然会尽迁其民,哪是咱们上奏疏表什么东京西京所能解决的况且这事儿和咱荆州有何关系”

刘琦看着他们二人,笑了。

他伸手冲着蒯越和蔡勋招了招手,道:“二位稍安勿躁,且进前来。”

蒯越和蔡勋随即向刘琦走来。

刘琦低声道:“异度公,汝当年曾在何大将军麾下任东曹掾,大将军府往来有各州军事奏疏,其中想必也定有凉州的,我想问问先生,以董卓当年在凉州之所为,公觉的董卓是何等样人”

蒯越认真道:“董卓出身凉州,凶如虎,歹如狼,心狠手辣,全无恩义,睚眦必报”

刘琦点点头,又问道:“那先生觉得,董卓目下在雒阳乃至各州军的士人心中,地位若何”

蒯越不屑的一撇嘴:“董卓目下在世人心中已是声名狼藉,还谈什么低地位他这辈子在士人心中都翻不了身”

说到这,蒯越一下子顿住了。

他似乎想到了事情的重点。

按道理来说,以蒯越的智谋,不可能不会想到关键,只不过他今日的心思全都放在如何替蔡蒯两族中人索要官爵

当局者迷,因而反应慢了半拍。

但是,待冷静下来之后,他还是很快的琢磨到了事情的重点。

少时,却见蒯越苦笑言道:“董卓此人,已不容于天下,亦不容于士人,他做什么,或是不做什么,其实并无所谓”

刘琦杵着下颚,道:“其实这事我先前也忽略了,直到袁术为我们打开了南阳的通路,二袁分裂后,我才猛然惊觉,我们这个联盟对于董卓而言,其实已经没有了威慑,他可以随时放手攻杀我军了。”

董卓的所作所为已经为天下士族所不容,那护君联盟占不占据大义,对董卓而言并无所谓。

对董卓而言,他忌惮荆益联盟的原因和二袁不同,他不是怕联盟占据大义,而是怕宗亲联盟会和关东诸郡守一起合兵对付他。

但现在,二袁因为拥立刘虞为帝和立刘宠为储的事情已经分裂了。

分裂即代表内讧,如此,二袁短时间内怕是不会再向董卓发动军事行动了。

而没有了二袁的军事钳制,董卓这匹西凉饿狼,很有可能会乘着这个节骨眼,对荆益联军动手。

他怕宗亲联盟和二袁联手,但是如今,二袁已经撤出了战场,那董卓自然不惧荆益联军。

以他的个性,绝对会出兵攻击,不会有丝毫手软。

这跟刘琦惹不惹恼董卓,并没有直接关系。

惹也得挨打,不惹也一样挨打。

蒯越长叹口气,道:“越一时为爵俸所蒙蔽,险些误了大事。”

蔡勋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

他低声问道:“异度先生,这当中究竟有何玄机”

但蒯越根本就没有搭理蔡勋。

他只是注视着刘琦

“公子向朝廷提出将东京和西京都作为天子安居之所,不是怕董卓尽迁雒阳资产民众,公子真实的用意是想将关东诸牧守的目光再重新吸引到董卓这边来”

刘琦点点头:“袁术忙着去拥戴刘宠为储,袁绍因刘虞之事马失前蹄,目下正在韬光养晦,他们都不在关注董卓,那董卓自然就会盯上我们,我上奏疏,请天子迁西京长安,同时保雒阳为东京,可做随时回迁之用,说白了,是为了激起雒阳士人的恋乡之情”,

蒯越点头道:“不错,雒阳乃龙兴之地,很多望族士人,自光武时起,便迁居于此,这当中牵扯了各州郡多少望族的利益,多少产业的周转,若要强硬迁走,会令多少家族伤筋动骨,那牵动的,可不仅仅是司隶之人河北,兖州,南阳多少望族的产业皆在雒阳,实为断骨连筋也。”

刘琦道:“长安其实早就算是我大汉之西都,两都并立多年,但长安却并非天子长居之地,我此番着重点题东西两京,真意是为了给那些士族一个借口,让他们能够奋起反抗,四处联络,与董卓抗争,不离雒阳”

蒯越缓缓地接过话头道:“若是能把事情闹大,便会事关天下的诸多门阀,而身为天下门阀袁氏兄弟,他们便不能不管,皆是联军锋芒又会重新指向董卓,届时董卓唯恐宗亲联军倒向二袁,则便不会继续对我们动手他又得重新施以拉拢了”

刘琦点头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若是换成平时,董卓迁都对二袁或许不算是什么大事,袁绍和袁术一定不会管董卓,放任其迁都但眼下袁术因为拥立刘宠之事,声威盖过了袁绍,令其颜面扫地袁绍现在殚精竭虑,做梦都想要个机会,在门阀士族中重新振作,这立京之事是个机会,我想把这个机会送给袁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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