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城门口,望着昔日的故都,申晴眼底尽是陌生。
由于九族都已经被除尽,她连外家都没有,即便是有,也会对她恨之入骨的。
即便是父母已死,这仇恨不会随之而湮没。
她不会去寻找外祖家,而他们也不会好心的给母亲收拾,当她漫无目的的跟寻记忆找到他们曾经住过的房子时,发现这里早已物是人非,才不过一年有余,早已易主不说,好像还找不到任何痕迹。
她家的房子,还是母亲当年的陪嫁,不务正业的父亲,甚至没有为他们这个家添砖添瓦,有的只是无尽的失望和嘲讽,幸好母亲厉害,管着他,要不然她们母女俩可能都吃不上饭。
往事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原主残存的记忆,让她鼻子忍不住发酸,下意识的依偎到林森的肩膀上,哑着嗓音:“我们走吧,这里,我再也不想来了,我们去义庄问问吧。”
提及义庄,林森满是心疼:“应该不会去那里的,”
“肯定会去那里的,那个时候的沈家,人人喊打,谁会去给他们收尸人人避之不及。”
“你如果有事儿的话,你先去忙,我自己去。”
林森担心的看着她:“我们先找好客栈,然后再去义庄,可以吗”
能在白天赶到京城,自然不能等到晚上再去找客栈,申晴没有拒绝,任凭他带着她前往客栈。
两个人定了一个套间,左右各一个房间,,可真是不便宜,不过看林森不差钱的样子,她权当没看见。
房间定好,将行李放好,小二哥牵着小风去马厩喂养饲料并休息,两个人步行去义庄打听。
义庄在京郊一处荒凉的地方,所谓义庄,就是停留那些无名氏的尸体,在头七没有人领之后,就会葬入乱葬岗,这里有退休的仵作管理,涉及到查案的尸源则都被官府带走并处理了。
二三月的京城虽然没那么冷了,但当风刮起来卷起地上的尘土时,带了几分的阴森感。
大白天的却是周围一个人也没有,连义庄的匾额都破破烂烂,好像随时要掉下来,推开歪七扭声,没有任何抵挡的,就开了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站在院子里,看着偌大的义庄空荡荡的,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味道,到处停着棺木,这些棺木还都很简单,就是用木板随便钉了钉,地上还堆着一摞的草席,想来还有人更简单,一张破草席一卷,连棺材都没有,就入土为安了。
“你们两个,是来寻尸还是认尸的”
突然,一道苍老又沙哑的声音自他们身后响起,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转过身一看,穿着朴素粗衣,头戴破帽子的老者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此处,申晴四下看了眼,都不知道他从哪儿走出来的。
不过两位年轻人都非常有礼貌,转过身立即朝他鞠躬:“老人家辛苦了,我们,是来寻墓地的。”
“哦墓地这里的人,但凡经我的手的,都被埋葬到了十里外那个树林子的乱葬岗里面,只要有尸源的,都写上了名字,你们自己去找吧”
老人说完这话,就要往旁边的茅屋里走,申晴下意识的喊住了他。
“老人家,您请等一等,我,我找的人,并不是一般的流浪者或者无名氏,而是,而是当年的沈家人,请问您,有没有收殓过沈家四房的人就是住在前门大街上,上吊去世的那位妇人,她姓金,”
一听沈家,老者猛地转过了身,目光锐利的看向申晴:“沈家哪个沈家”
申晴表情一下变得苦涩:“还能是哪个沈家九族都被牵连的沈家呗”
老者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又问:“那你又是什么人”
申晴目光湛湛的看着他,似乎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对她的敌意和想要拿去举报的兴奋,可是都没有,有的只是凝重和审视。
“沈金氏是我的母亲,我是沈家四房的少爷,我,”
不容他说出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儿,老者的语气越是突然变得和蔼起来。
“沈家人的墓,我都单独安置了,虽然也葬在了乱葬岗,可是周围没有邻居,你说的那位夫人,我是记得的,当年沈家出事儿之后,有不少人偷偷出银子给我,让我帮忙选择一副好的棺木为他们下葬,但因为身份敏感,没办法安顿到其他地方,只能委屈他们长眠于乱葬岗,至于你的祖父,还有你们沈家的宗祠祖墓之地,已经被彻底的毁去了,孩子,也幸亏你是现在来的,如果是以前,我恐怕都不敢对你说实话。”
“您都不问问我的就这样相信了”
“沈家人不容易,这一年多来,没有人找过来,如今能找过来,说明就是真的。这个不需要怀疑的,走吧,我带你去。”
申晴没想到这么顺利就将母亲的骸骨找到了,自是千恩万谢。
随后,老者牵出了自己的驴车,并告诉他们:“这是平日里运送棺木的,你们若是嫌弃的话,”
申晴没有犹豫就上了驴车,林森紧跟其后,“比起死人,明明活人更可怕才是。”
老者赞赏的看了他们一眼,载着两人缓缓往京郊的乱葬岗而去。
路上,申晴没忍住:“老爷子,感谢您对沈家人的照顾,我想问问,我爹和我那几位伯伯,”
老者带着歉意转过头:“他们被官府一把火烧掉了,对不起,不过,那些骨灰,我却是撒到了乱葬岗沈家的墓地。”
这个皇帝还真是够狠的了。
表面上似乎饶了孙子辈,可是孙女被破自杀,孙子踏上流放之路,活下来的寥寥无几。
沈家的亲戚就更别说了,不说死了大半,也是元气大伤,甚至就连朝中曾经和沈家是一派的,也尽数被抄家流放。
听说去年那次动乱,牵连人数达上千人,而沈家上下三百多口,甚至连祖坟都被皇帝挖出来挫骨扬灰平了去。
这是得有多恨沈柏杨啊,连他死后,乃至族人,都一个不放过。
这位老爷子,如今提及沈家还能如此坦然,说明他算是一位正义之士,就凭他能为沈家族人寻找栖息之地,就是好人。
申晴十分感谢他,越发和他熟稔的攀谈起来。
林森一边观察着那位老者,一边默默的在思考什么。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城外的乱葬岗。
何为乱葬岗,自然阴气重,杂乱无章且还有很多被一卷草席扔过来,连坟头和土都不愿意挖的无名尸,所以那个味道,刚刚走近,就有些冲鼻。
老人家带着他们走了另外一跳稍微干净的路,特意避开了最乱最脏的那一片。
走近了之后,她发现这里的坟墓一个个整整齐齐的,便是连坟头上,都没有什么草。
她大感意外,然而老人却见怪不怪。
“沈老当年学富五车,他的学生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一代又一代传承下来,哪能被灭的光有些人虽然没有在战队的时候选择沈家,私底下却是没有忘记恩师的教养,每一年清明,这里的每一个墓前都会有专人清理并且香烛之前,便是连贡品,也多的吃不完,可是便宜了不少叫花子。”
“这边这一排是夫人小姐们的,这边这一排是中老年,这一排则是小一点的孩子们,但凡能被记上名字的,我都写了,你母亲,就在这一排,你找找看。”
在申晴往那边走的时候,老人又说:“其实沈家有很多忠心的下人的,只有少部分被流放,大多数都被发卖了,只要还活着,都会念着沈家的好,逢年过节,这里经常有人偷摸烧纸钱,”
申晴的目光一一在那些木头做的临时墓碑上停留,当看到大方二房乃至三房的所有夫人和小姐的名字时,她愣住了
“死了,都死了”
林森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时候,老人已经走了过来,重重的叹了口气。
“有些小姐不愿意死,被自己的母亲生生给勒死了,如果她们不死,将会承受非人的折磨,最小的小姐,只有八岁。”
老爷子说的是她大伯父家的孙女儿,八岁,八岁的孩子被自己的母亲生生的掐死,她的那位嫂子,该有多绝望啊
不知不觉,申晴的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尤其在她看到自己母亲金如兰的名字时,腿,更是不受控制的跪了下去,“娘,孩儿不孝,来晚了,娘,对不起,对不起”
在申晴用力的磕着头的时候,林森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其他墓穴的主人,但凡是男人,基本上都姓沈,这是沈家的偏房和近身卖身的家生奴吗
等申晴为原主尽了义务,哭够了睁开酸涩的眼睛时,老爷子一脸凝重的看向她。
“请节哀。虽然这个时候问不合适,但我还是想问问你,你想将你母亲的坟迁走吗”
申晴下意识的摇起了头:“沈家祖坟都被毁了,又能将母亲迁到哪里去在这里,好歹还有沈家的其他人陪着,算了,沈家早已不是曾经的沈家了,死的死,残的残,下落不明的又不知有多少,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就做不了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来有条件了,请人将这里围起来,再给他们修建好的墓碑。”
即使金国皇帝死了,南阳王将来掌控,沈家也不可能被翻案,因为翻案承认的人已经死了,沈家即便翻了身,又能打了谁的脸
随着金国皇帝被沈家女复仇的消息传遍整个金国的角落,这位灭国的皇帝即使是死,也死的这么窝囊,更不要说他凭一己之力灭了整个国家,聪明人不必点也知道他该承担什么罪名,沈家对与否,自会留着世人去评判。
起码目前为止,知道她是沈家人的人,所流露出来的都是善意的对待。
就凭这些,也不枉她来到这里,对母亲三跪九叩了。
老者似乎认为她这话在理,也就没有在劝:“我过两天会再过来,给他们烧点纸的。”
老者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但却提醒她:“你是否愿意留下个联系方式,万一将来有人以同样的方式找过来,好歹你们能见个面,”
提及这点,申晴下意识的问了出口,“坊间传闻,是我沈家女沈曦刺杀,”
不等她说出口,老者就朝她摇了摇头,“傻孩子,你刚刚难道没看见吗沈曦儿,早就死了,喏,那不是她的位置”
后知后觉的申晴,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忽略了什么,等她看到沈曦的坟头时,一愣,随即露出了一抹释然:“是啊,那只是道听途说来的,我怎么能当真呢我就说,凭她一个小丫头,能顶什么事儿现在,我总算明白了一切都是有心人算计的罢了,我沈家,呵呵,又成了背锅侠。”
回程离开的时候,林森偷偷的给老人塞了一百两的银票。
“日后,我们顾及不到的时候,劳烦老人家给这些坟头烧点纸。”
“二位请放心,即使没有这些,我也会尽自己的微薄之力的,毕竟当年,我也曾在三老爷的府衙里谋过事,”
三老爷,就是她的三伯,虽然也是庶子,但人家却是中了举,出事之前,是京兆府的府尹。
他们家最没出息的,大概就是自己那不成器的老爹了。
干啥啥不行,吃喝嫖赌却是样样都不缺。????
离开义庄后,天已经快黑了,两个人漫步往回走的时候,林森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你从小就是这个打扮”
申晴抬眸看了他一眼,觉察出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满是紧张的眼神,就觉得好笑。
“是啊,我爹不争气,我娘又是个好强的,尤其我爹压根儿就没关心过我,连我从小是个闺女,被我娘当儿子养的事儿,他都不知道,你说这个爹该有多不负责任我当年被带走之后,我娘就上吊自杀了,她甚至都等不到我回去,也不知道是自杀,还是被人给勒死的,不管是哪一种死法,都是被我那个渣爹给害的”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