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蓁定定的看着楼衍,好一会儿之后,才说:“你怕我冷”
楼衍心头一跳,随后正了神色。
“此处风大,”楼衍低声说:“不论对你还是对我,都不好。”
秦蓁似乎是笑了一下,但是等楼衍抬头去看的时候,对方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好似刚刚那一瞥似错觉。
楼衍自己也知道,这说辞站不住脚。但凡秦蓁多问两句,自己怕是就词穷了。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刚刚那一瞬为何会朝秦蓁伸手。
好在秦蓁并未多问,而是随了他的意,带着人进了山门,找了一背风处,席地而坐。
楼衍看她如此不拘小节,便也在她不远处坐下。
“说吧,想跟我说什么”秦蓁问。
楼衍抿了抿唇,轻声说:“当日有幸,得姑娘相救,此后又叨扰多日,实在是过意不去。如今风雪已停,我们便想着,是该离开了。”
秦蓁眯了眯眼:“想走”
楼衍点头:“连日不归,恐家中老人忧心。再加上我家主子缠绵病榻多日,需及时下山修养。”
秦蓁听完,点了点头:“理由很充分。”
楼衍:“那我们明日便”
“但是不能下山,”秦蓁打断楼衍的话,面无表情的说:“我龙虎山这么好,许多人想来还来不了呢,你们何必急着走”
楼衍终于察觉到不对了。
秦蓁想将他们扣留下来。
但是为什么呢
对秦蓁来说,他们两个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没有任何价值。
秦蓁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笑了一下,说:“你忘了,这里可不是什么客栈酒楼,容得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楼衍一时沉默下来,这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无论如何,他们受了别人的救命之恩,还入了别人的老巢。如今发现对方是土匪就想逃之夭夭,对方会如何想
秦蓁起身,居高临下的看楼衍,半似玩笑半认真的说:“你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那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
楼衍一愣:“什么”
“加入我们,”秦蓁说:“跟着我,我保证比你原来的主子对你好。”
好一会儿之后,楼衍才说:“抱歉,我不能背叛我的主子。”
秦蓁耸耸肩,说:“那很遗憾。”
说完就要走。
楼衍连忙起身跟上,问:“那我可以写一封家书吗我只想给家里报平安。”
秦蓁头也没回,扔下一句:“不能。”
楼衍:“”
他没从秦蓁那里讨着好,刚回房间,便发现屋外的看守比之前的多了一倍有余。前前后后,严防死守,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楼衍回了屋子,神色凝重。
萧玦此时半靠在床头,整个人极为没有精神。那药吃的他面黄肌瘦,到如今连下地走两步都有些困难了。
一见着楼衍回来,立刻没好气的质问:“你刚才去哪里了”
楼衍:“跟秦姑娘说了说话。”
萧玦神色一沉:“说什么”
“让她放我们下山。”楼衍说。
萧玦一下子坐起来,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她答应了吗我们什么时候走赶紧走,那药再喝下去,我的命都得交代在这。”
楼衍却站着没动。
萧玦脸色变了:“你有话就说。”
“我们怕是暂时走不了。”
楼衍随手推开半扇窗户,外头的土匪来来往往,比之前多了一倍不止。
楼衍又将窗户关上,回过头来,对萧玦说:“主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秦蓁要留下我们。”
秦蓁这几日,每日都要去一趟议事堂,问问秦鸿派出去的探子回来没有。
这一日她和楼衍分开之后,便又去了议事堂。
一进门,刚和秦鸿说了两句话,便有一人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
父女二人同时变色。
秦鸿起身上前,一把拎起那人,沉声问:“出什么事了”
此人,正是他派出去打听朝廷动向的探子。
此时这人一身血腥味儿,整个人踉踉跄跄,全靠一口气撑着。
“大、大当家的,”那人嗓音沙哑,语气急促:“朝廷派元楚领兵三万,不日出发,前往龙虎山剿匪。皇帝令,务必、务必荡平龙虎山匪寇,拿秦鸿归案。”
一句话说完,那人已经撑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秦鸿脸色阴沉,唤人将探子带下去医治。
他转头看向秦蓁,说:“你大哥信中所言之事,并非虚言。”
秦蓁并不意外,只说:“父亲,早做打算。”
秦鸿抬手揉了揉眉心,沉默许久。
秦蓁沉默的等了他一会儿,才轻声说:“元楚,乃是兵部尚书幼子。年少参军,在军中立下赫赫威名。如今边疆战事已平,他刚回京城不久,便被委以重任,想必,他是不会堕了他少将军的威名的。”
“父亲,元楚不好对付。”秦蓁说:“我们不是对手。”
元楚这个人她知道。
上一世,元楚便是楼衍麾下的一员猛将。
他年纪轻,身上带着一股子狂劲儿,除了楼衍,谁的话都不听。
但就是这样的人,放在战场上,那就是一匹饿狼。
当初,萧玦登基,许多曾经帮过他的人都被大家封赏,而楼衍却反常的没有任何嘉奖。为此,元楚还提着枪闯进萧玦寝殿,要为楼衍讨个公道。
最后,还是楼衍在萧玦门外跪了一个时辰,才将元楚的命保下来。
总之,现在的元楚就是一头没有被驯服的野狼崽子,由他带头围剿龙虎山,龙虎山讨不了好去。
秦鸿看着秦蓁,闷闷的说了一句:“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秦蓁着急:“父亲,你自己想想,八千对三万,胜算在何处”
秦鸿:“就算死,那也总比去给朝廷当走狗强”
“给朝廷办事也总比丢了命强”秦蓁第一次在父亲面前如此厉色:“八千弟兄,他们没有父母亲眷吗他们天生就想当土匪吗你不愿为朝廷鹰犬,那你可有问过他们,他们想不想”
秦蓁缓了一口气,轻声说:“父亲,我我想让你活着。”
她不想和上一世一样,眼睁睁的看着父亲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