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做了个梦……
我悠然转醒,隐约间听见有人谈笑:
“等到殿下……史册,是男……又……所谓呢。”
“镜……姐姐才不……人家的辛苦,这些天……”
我尽力发出声响:
“镜辞……”?
只听一阵惊讶的娇声:
“怎么可能!那可是牛都要睡上半天的量!”
又听一阵兵戎错落之声。
另一个娇声响起:
“咳……你给哥下了什么药!?”
我缓缓睁开眼,看见镜辞正用剑指着殿下,殿下端坐,身后的蒙面侍卫则用剑指着镜辞。
殿下温柔笑道:
“蓝公子,睡得可还安稳?”
“我睡了多久?好累哦……”
“不久,想来是蓝公子近日忙里偷闲,不怎么适应。”
我“哦~”了一声,然后砰地一拍桌子:
“好哇!枉我真心把你当兄弟,你居然给我下药,这兄弟还有得当没得当?”
殿下手里的筷子哆嗦了下。
这倒霉太子,未免也太没胆识了。
我继续气呼呼地瞪着他。
他愣了一会儿,见我没有别的动作,便咬了咬牙,苦口婆心道:
“哎哟蓝禾,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你知不知道最近宫中出了大事……这具体什么事我也不太方便透露,但光是我这次来见你就已经非常困难了,你也站在我的立场上好好想想嘛……你现在是陷入了一个不得不死的局面,唯一的办法,就是逃离京城啊。”
“是曹相要杀我?”我摆摆手示意镜辞把剑收回去。
殿下怔住,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曹相与你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杀你?”
“咱们就别绕弯子了,京城里有不少人和外头的领主勾结,这背后是曹相在支持,你上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七部没有。”
“七部是怎么知道的?”
“审出来的呗,要怪就怪有人业务能力太差,没扫清身后的尾巴。”我口里塞着颗肉丸,嚼嚼嚼,“不过案宗目前还压在我们那儿。”
“你们还动私刑啊……”
“我怎么知道,师尊帮我审的,”我笑了笑,“别怕别怕,人已经没啦!”
殿下深吸一口气,焦急说道:
“你既然知道曹相的事,为什么昨天还要陪‘紫阳花’去演那出戏?”
“师尊觉得可以演,我就演。”
“你就不怕她也要你死?你就那么信她?”
“这世上我谁都不信,我只信师尊一人。”
镜辞那边出现了一些微不可查的响动,我没有理会。
殿下踌躇地问:
“……我的话你也不信?”
“不全信。”
人活在这世上每天担惊受怕,谨慎到谁的话都不信,但是总有一个人的话你全都信,公孙辞是这样,蓝镜辞也是这样。
那人一句话你就得刀山火海,值得吗?
这种事谁算得出来值不值得……
此时阁外响起一阵车马的喧嚣声。
“这么快!”殿下摘下帷帽,脸色煞白,“曹相在东宫竟然也有人……待会儿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装傻,只能强行突围了。”
我急匆匆来到殿下身旁,捏住了他嫩滑的小手轻轻摇晃:
“这次风波不知何时能平,小男子无以为谢,殿下,你要等我啊,等我回京以身相许啊。”
“哇你干什么啊!滚啊!”殿下的面上恢复了些许红润,使劲推开我。
我便顺势倒在镜辞背上,吐了吐舌头,依照殿下的吩咐开始装傻。
阁外现在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
“我等奉公行事,你若再横加阻拦,依法处置!”
“各位大人稍安勿躁,待下人先进去通报一声,今日阁内有贵客用膳。”
“什么人如此嚣张!我有相府亲令,谁敢拦我?”
殿下掐准时机掀开帷幕:
“何事喧嚣啊?”
“太子殿下!”
叭叭叭——
一群人单膝跪地。
为首的那人惊恐说道:
“下官不知太子殿下今日在此,无意中惊扰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哎哟免礼免礼,既是执行公务,你们就干你们的。”
这倒霉太子跟我相处那么多年,好的没学去,一脸痞相倒是学得贼像。再说这相府来人,演技也是一流的,分明是本就知道殿下在胧月阁,马不停蹄地追来了,还要吓自己一吓。
我抄起筷筒里装饰的小风车,撇着三白眼、又捏着声音说道: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他们是谁啊——”
“是来找人玩捉迷藏滴,和咱们没关系,咱们继续吃饭。”殿下的语气很是宠溺。
相府的人赶紧喊道:
“太子殿下且慢!”
“都说你们干你们的咯,还有何事?”
“下官……丞相大人有令,要下官捉拿孤独园蓝禾归案!”
“哦,那你们去抓呗。”
“您……您身边的那位,就是我们要抓的人。”
“什么!”殿下看向我,顿时惊诧道,“你就是蓝禾?”
“是啊是啊——”我蹬着小步子,在原地吧嗒吧嗒地转了个圈。
“可……可小禾禾他是本太子的挚友,相府究竟是因为何事要抓他啊?”
“回禀殿下,昨日酉时,蓝禾在南运河上与女闾达成交易,以五千两白银的天价为三名官妓赎身,其中有一人是从西方国家赫洛斯曼远渡而来,现经刑部拷打,判明该女子是为一名赫洛斯曼暗探,借此,我们有理由怀疑蓝禾……通敌卖国!”
殿下安安静静听完,突然朗声道:
“好!好大的罪!”
然后转向我,对我指指点点:
“哇蓝禾!他们说你通敌卖国啊!”
“哇,好耶,我通敌卖国耶——”我举起了小风车。
殿下手背拍手心:
“瞧瞧,瞧瞧,丞相定是抓错了人,这若是叫蓝禾卖国,恐怕一串糖葫芦就卖出去了吧。”
相府的人一脸懵逼:
“这这这……殿下,还请殿下不要为难下官,下官只是个办事的,等抓回去审过了,如若蓝禾的确无罪,我们自会还他一个清白。”
“停,别说了,我觉得吧此事另有蹊跷,你们先回去,向曹相问问清楚,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要抓蓝禾,等曹相确定好了,再来抓人。”
“太子殿下!”
“荒唐!”殿下突然间怒发冲冠,“居然只因囚犯的一面之词,就要抓我东宫之人,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太子了!”
然后挤了挤眼泪,说道:
“现如今我大九州,朝纲不振,贪墨成风,外有群敌环伺,内有南北决裂。我身为太子,每日头悬梁,锥刺股,时刻警醒自己——我是太子,我要抗下九州复兴的重任。但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所以本太子才一直在四处寻觅良才,现在!良才竟在我身边!我如何能够容忍,有人给他安上莫须有的罪名!”
再然后深情地看向我:
“蓝卿!本太子现在命你为南下流人,是个新官,官从九品,即日起南下巡游,当官了,开不开心!”
殿下可劲摇我的肩膀。
我嘴角抽了抽:
“小风车呼呼呼,好耶,当官了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