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经营着一家驿站,应该是不穷的,若我们救下那些农户,报酬肯定也不薄。”蓝镜辞面无表情地看着蓝禾,往他嘴里送了颗花生。
“第一,店家与农户无亲无故就冒着风险收留他们,不是人蠢就是另有图谋;第二,这些卫队要是出了什么事,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担责,农户们还是要死;第三,我们刚出京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第四……”
蓝禾看了看另一桌没跑的人,有一名戴着斗笠的老者,还有一名戴着帷帽的少女,接着说道:
“那桌人看着挺正义挺大侠范儿的,不如再观望观望。”
蓝镜辞便又递了块蒸糕过去,也不再继续劝他。
楼下的争吵还在继续。
“军爷……军爷,”店家似乎还是不肯放弃,慌慌忙忙爬起来,说道,“军爷整日巡查如此辛劳,小人准备了些许薄礼,还望您不要嫌弃,贼人的事就不妨择日再谈,大家先坐下来吃点东西稍作休憩,可好?”
说着握住军官的手,往里面塞了一小锭银子。
军官嘲笑道:
“你这是想和我做生意?”
“军爷,这些农户都不是坏人,干不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今后在我这里做些杂活,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您看……就算杀了他们,上头也不会给军爷赏钱,倒不如在巡查途中实实在在赚些银子……您说是吧。”
军官捡起地上的剑,收回剑鞘,笑着说道:
“你这礼,多大?不会就只有刚刚那些吧?”
“哎!不会不会,军爷觉得多少才合适?”
军官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农户,眼里的贪欲再也掩藏不住:
“一条命,五十两白银,少一钱,我也全杀。”
店家的脸又白了,他没想到军官开了这样一张血盆大口。
他在银柜里翻翻找找,找出几张银票和一些碎银小锞,清点了一下,二百两有余。
“军……军爷,咱家小驿倒腾个一整年也就四五百两,这一时间实在拿不出那么多啊……要不然等我回家去取,改日再进献给您。”
“废物!就这还想当好人?”军官一脚踢翻了身旁的桌子,说道,“十年前那公孙逆贼也想坚持正道,你猜猜那娘们最后怎么样了?毒死啦!死了还要遭人耻笑啊!”
店家顿时战战兢兢一句话也不敢说。
唉,这世道,凡是有关正道的,都要拿公孙辞出来鞭尸,那女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蓝禾挠了挠头,见蓝镜辞牢牢瞪着手里的茶杯,已然不再有任何动作,便捏住她的手,问道:
“镜辞啊,你记不记得,上个月我送过你一双丝质的过膝长袜。那袜子你带出来了没有?”
“带出来了。”
“很好,袜子借我用用。”
蓝镜辞僵着脸,从行李中翻出一双黑色的丝袜,递给了蓝禾。
干干净净的,看来是没怎么穿过。
蓝禾接过丝袜,悄悄踩着窗沿翻了出去,绕到了正门。
“打——劫——喽——”
卫队一众惊恐地回头看向那妖物,店家也一脸迷茫,蓝镜辞坐在二楼不显眼处,掩嘴轻笑了一声。
“这,这是何物?”
“竟是个人!嘿!这都不知道,那人穿戴的,是洋对岸舶来的服饰,只有在京城和大领地才有卖呢!”
“可我记得那衣物是穿在腿上的吧?他,他怎么套在头上啊?”
蓝禾趁着众人懵逼之际,冲上前,抄起地上的小板凳,当下便敲晕了一名卫军。
接着拔出他的军剑,胡乱挥舞,大笑道:
“幸会幸会承蒙大驾有失远迎,晚饭吃了吗?心情怎么样?鄙人是来自极东的剑客绯村五卫门,斩铁御剑流第十四代传人,今破例收徒,安居不用架高堂,学费一年两万八,如果是美女的话免费也可以哦,学不学得好无所谓,要记住相信的心就是你的剑法——来,看这里,茄子!”
众人面前是一个疯子头戴丝袜,脸被柔韧的丝袜绷成了一颗黄瓜、耳朵和鼻尖都收紧了来、睁眼都费力、黑丝多余的部分在背后一跳一跳地,却还不忘大声吵吵的场景。
哎哟我去那可太特么吓人了!
“这究竟是何妖物!”军官也多少被吓到了,“打劫的?劫谁不好,劫到我们卫队的头上来了?”
蓝禾深吸一口气,捏着声音说道:
“有没有报名的啊?有没有?一年两万八啊,一年两万八。”
说着,又用剑身拍晕两名卫军。
“两万八!两万八!”
每喊一个两万八就有一名卫军倒下,卫队十来号人顿时少了快一半。
卖骚的?打劫的?传销的?敌袭?敌袭!
卫队众人终于反应过来,同时拔剑,却被蓝禾闪身上前一一拍回了剑鞘。
这波操作少说也有阶位三的武人水准了,军官一看情势不妙,示意卫队不要轻举妄动。
“这位……少侠,我们卫队秉公办事,像你这样横插一手,怕是不合规矩吧?”
蓝禾清了清嗓子,拿出太子殿下赐他的金色鱼符一晃而过:
“住口!我乃当朝宰相、曹丞相亲赐的郎官,户部南下游侍郎是也,这些农户我保了,让我看看谁敢造次!都别对我不敬啊,要杀头的!”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宫中侍郎对阵小领地的卫队长官,这得大了有百八十级了。
各个领地每年都要给京城交税,还指望着吃回扣呢,军官看到金色鱼符,知道那确确实实是政事堂里堂除的官儿,便也不敢多疑,干干脆脆地抱拳道了歉。
蓝禾趁着军官抱拳的空当,一剑拍晕了他,再用鞋尖在他脸上磨了一磨,打算放走他们:
“得嘞得嘞,都散了吧,十秒后要是看到你们还在,我可告丞相那儿去了!”
根本没人敢动啊……不消一会儿,卫队的那些人,站着的拖着倒下的,就都慌慌张张地跑光了。
“侍郎大人!此恩,没齿难忘!”
店家先起了头,后面那些农户也跟着喊了起来:
“谢侍郎大人!”
蓝禾暗叹:你们跑得了初一,跑得了十五么?看这店家也蛮机灵的,只能期望他们自己能有所应对了。
“小事小事。”他摆摆手。
蓝禾怕人家今晚就杀回来,也不敢在此地多做停留,赶紧脱离犯罪现场。
蓝镜辞见状,也提拿上行李,屁颠颠地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