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续只道司空大人也被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住了心神,心想司空大人终究是年轻人,那日一时冲动,羞辱了司库们,眼下局面恐怕也无法收拾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苦笑说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武库停工,这是自汉武帝设立武库之后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其实东方明既没有杀人,之前用的手段也并不血腥。
只是对那三个司库而言,那日伤害虽然不大,侮辱性却是极强,再加上这几天的种种迹象都在表明,司空大人要彻底整治武库,也就等于断了他们的财路。
断人财路,不啻于杀父之仇,所以司库们才用了这样极端的方式来和东方明对抗
东方明一怔之后,唇角却浮起了淡淡的笑意,他怔了一下只是因为他没想到司库们用的方式是他最希望看到的一种。如果三个司库带头将克扣的工钱补齐,然后再集体认错,才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局面,因为那样自己就没办法顺藤摸瓜进行彻底的治理了。
“大人,怎么办要不然将五日的期限多宽限一段时间”裴续满脸企盼地建议道,他任武库令的时间不长,也没有贪污过多少钱财,但依然很不赞成东方明的“五日令”,如今明摆着是司库们罢工,此刻正值隆冬,马上就是年关,边疆和地方催促军械甚急,停工一日,司库们日后便有了借口不按时交付军械,贻误军机这么大的罪过,谁担的起就算你东方明圣眷正隆,不怕朝廷百官非议,但是陛下就能轻饶了你
可出乎裴续和在场官员们意料的是,司空大人的神情却是越来越轻松,眼睛也愈发的明亮,而且还隐隐透出了一丝兴奋的神情。
“走,咱们看看去有本官在,我保证工坊停不了工”
“啊”
众官员一时愣在了当地,竟忘了挪动脚步。
此刻刚到卯时,晨光初露,迎着漫天的朝霞,东方明一袭玄色官服,腰横玉带,带着宫玲和夏侯仁等十余个东方营侍卫,直奔甲字坊熔炉,裴续等大小二十余位官员屁颠屁颠地追在身后。
来到甲字坊,里面一片死寂,既听不到往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也看不到平日熔炉烟囱中冒出的滚滚黑烟。
众人忍不住都将目光投到东方明的身上,不知道司空大人究竟准备如何处理眼下的局面。
专司天下兵刃铸造的甲字坊自然不是李家铁铺能比,占地约莫是李家铁铺的十几倍,十个巨大的熔炉此刻炉火全灭,坩埚、铁砧等一应物什也都被擦拭的干干净净,显然今日就没准备开工。
甲字坊的全部民夫都聚集在这间大作坊之中,作坊内极为暖和,显然还留有昨夜残留的热气。
东方明踏着稳健的步伐走入作坊内,看了看四周的锻造设备,淡淡地称赞了一句:“家伙事儿都还不错”
这甲字工坊集冶炼、锻造于一体,乃是当时天下最先进的铸造作坊,可在东方明眼里,却还赶不上一间后世的乡镇小钢厂。
民夫们三两成群地缩在最后方,脸上挂满了惊疑,这些下层的民夫自然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忽然停工,看着刚刚进来的这位大人,心里有些害怕。
而在这些民夫之前站着那三名司库,他们此刻棒伤未愈,强自支撑着对东方明行了一礼。
“为什么停工”
“好教大人知晓。”还带着棒伤的甲字坊司库桑辛,用怨毒的目光看了东方明一眼,“眼下铸造的,是雁门关守军催办的军刃,雁门关北拒匈奴,所用军刃的钢口与强度标准远高于地方军所用,由于每一批铁砂质量参差不齐,因此凡涉边疆军刃,平日里都是下官亲自下场抡锤试出所需火候,这才敢将比例与锻法教给这些民夫,可下官此刻伤势未愈,勉强坚持了几日,惹得创口崩裂,今日实在是无力抡锤验铁,万不得已,只能让工坊暂且停工几日,等下官伤好后尽力补齐也就是了。”
桑辛不是蠢货,当然知道不能明着说罢工,不然万一东方明真的发了怒,下令将自己这些人全杀了,他也完全占理,所以只能找技术上的理由,但实际上还是以罢工来要挟东方明。
东方明听完,面色极为平静,微微一笑说道:“看来倒是本官失敬了,原来桑大人竟是一位铸剑名家可本官不解的是,偌大武库,除了桑大人外就无人能铸刀剑了吗”
桑辛听东方明口气和缓,误以为司空大人终是知道了自己三个人的价值,想要借机下个台阶,缓和当前的局势,心中不禁暗暗得意,于是将胸膛一挺,傲然说道:“启禀大人,不是下官自夸,下官祖上世代铸剑为生,若是追溯传承,乃是师从春秋时的风胡子大师,下官愚鲁,只学到祖上技艺的六七成,但也敢说放眼我大汉,论起兵刃铸造,无人能出下官之右。”???????
东方明笑容愈发温和,好奇地问道:“既然如此,桑大人平日为何不收几个弟子,也好继承你家传的技艺。”
桑辛面色一整,神态愈发倨傲,朗声答道:“铸剑之道在大人眼中或许是微末之技,可先祖自从在风胡子大师处艺成以来,却将这门手艺视若拱璧,早就立下规矩传承,非我桑家后人不传,而且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
听完这话,东方明脸上忽然浮现出感慨的神色,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这声叹息实属由心而发,他与父亲研究中华冷兵器多年,见过的出土兵器不知凡几,常常惊叹于古人超高的技艺与智慧,可于此同时,父子二人也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明的很多技艺都不能完整地传承下来,很多叹为观止的工艺在历史的长河中逐渐消失殆尽。
这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匠人们的敝帚自珍,不肯将自家的手艺传给外人。久而久之,湮灭了无数智慧的结晶。
到最后,在冷兵器时代称霸了三千多年的泱泱大国,精品钢材却全部依赖于进口。
而日本、美国、德国、意大利的一众手工刀匠的作品,无论国际认可度,工艺精细程度还是实用程度,都超过了中国的传统刀剑。每每想到这些,东方明都是唏嘘不已。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