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委实不是什么会让人愉快的内容。
也是我想着要帮那位漂亮姐姐出口恶气的缘由。
“真是难以置信……意思是说,你的养母是一位……?”
“嗯,是的……啊哈哈,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是啊,毕竟在我的认知力,青楼女子光是照顾自己就需要拼尽全力……难不成你的养母是头牌清吟吗?”
“不,只是……很普通,很普通的……而已……”
离悠悠应该是想念那位养母了吧,头和声音都低了下来,而且隐隐有哭腔,若是往常的话我大概也会跟着悲伤一下,但是她一低头,在她的脑袋……不,头骨里移动的虫子也随之移动起来,我的心理压力好大……
不行,不能总被那里吸引注意力。
我猛灌了一口茶,随后提起茶壶续上,同时小声说道:“原来如此……能够想象到有多艰辛呢。”
虽然母亲也是独立抚养我,但是我跟母亲相遇时也已经六岁了,我们家从来就没有“钱”的概念——虽然不比流霞刘氏,但也依然是想要就买啥,钱多到花不完。
但是青楼女子,而且还是普通的……要独立抚养一个孩子,那也太……
更何况,听离悠悠的意思,恐怕连哺乳也是那位养母……
哎……不太愿意想下去了啊……
我决定越过养母的话题,转而笑着问道:“那么现在离悠悠在做些什么,既然能够注意到我的小动作,就表示你应该也走上了修行之路吧?”
“啊,是的……养母逝世后,就有高人邀请我登山修行,但是……后来高人也不知所踪了……”
不知所踪?这也太可疑了……
看来基本可以确定了,离悠悠的问题出在她的师父上。
虽然未必能够构成因果关系,但离悠悠变成现在这样的原因为何,她师父恐怕心里多少有点数。
“……离悠悠的师父,失踪多久了?”
“我们之间没有师徒之名啦……我想,大概有几年了吧……”
“几年啊……离开师父后你就在独自生活吗?”
“嗯,啊哈哈……因为登山修行了,所以不需要进食也没关系……因为没有目标故而始终在各地游荡,但是不知为何……大家似乎都会被我吓到然后逃跑……”
说着,离悠悠双手的食指一下一下地点着:“黎羡渊,是我五年来,唯一一个能够,那个……好好说话的对象……”
“啊哈哈……我是唯一一个啊……”
也不怪其他人就是了。
“所以你平日里都会戴着帽子行动是吗?”
“啊,是的……”
“嗯……你之前说一直都没能吃饭对吗?那么来吧,品尝一下我亲手做得糕点。”
我们家保持着一日三餐的习惯。
最开始是因为我年纪小,即便修行了也不适宜放弃正常的餐食,后来就逐渐成了我和母亲共度美好时光的一种方式。
不论我们都在做什么,一旦“吃饭了”,就会聚到桌旁,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当然,母亲的厨艺这么多年了毫无长进,所以都是我在做饭。
作为兴趣的一环,我也有制作各式各样的糕点。
我自己认为是足够拿得出手招待客人的……听离悠悠说始终没有吃过饭后,就更想让她尝尝了。
……姑且,她还是有牙齿的,而且左半部分还有皮肤盖着……虽然看不到舌头,但应该能尝出味道吧……
我将一盘荷花酥朝着离悠悠推了推。
“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离悠悠瞄了我一眼,注意到我笑着点头后才伸出手……还真是谨小慎微啊,这份察言观色也是在勾栏里长久生活后培养出来的吧。
离悠悠拿起外型与莲花无异的点心,就算是由我这个制作人来说,莲花酥的花瓣也称得上是层次分明薄如蝉翼,宛若含苞待放的荷花。造型美到这种地步,似乎让离悠悠有些不知道如何下嘴。
我微微苦笑,于是亲自拿起一个,随意地塞入嘴中。
也不管酥脆的莲花瓣还未进嘴就掉到了桌子上。
离悠悠看了后,也缓缓地将莲花瓣递入口中。
然后就……哭了……
“……我想,味道应该没那么难吃才对吧……”
我还特意用了紫薯和红豆沙作为馅料和装饰呢……
“啊,不……只是、只是我真的……”
一边哭着,一边将荷花酥送入嘴中,缓缓咀嚼着。
“真的,已经太久,太久没有……”
虽然嘴里塞着食物所以说话稍微有些不清不楚,但还是能勉强明白她在说什么。
“没有……像这样,吃东西了……我已经快要忘记,食物的味道了……”
“是这样啊……”
我默默地又准备了几盘点心出来,全都摆放在离悠悠的面前。
希望滴上眼泪的糕点,不会变难吃吧。
——
“真是不好意思,我吃了那么多……”
“没关系,我做糕点很容易就做多了,我和母亲也吃不完。放久了反而可能会坏,你能不让它们浪费真是太好了。”
“黎羡渊也是与母亲……?”
“嗯,我的状况还跟你有点像,也是举目无亲,被母亲收养的……现在是在跟母亲到处旅游。才来到这座城市的。满足了吗离悠悠,我还有很多点心呢。”
“啊,是的……已经非常满足了。真的,味道非常好。”
“是吗……那就好,接下来我们就继续聊天吧~~~离悠悠学的山上道法是哪门哪派的,你知道吗?不知道的话可否说一下细节,我或许知道。”
“啊,好的……”
于是离悠悠小声说了几句道法口诀。
那些晦涩难懂的词汇,饶是我也无法理解。
记下来回头问问母亲吧。
说起来……
“离悠悠,你的家就是这里吗?”
“家……?”
离悠悠神色恍然,随即苦笑着摇头:“那个……在养母死后我就跟着师父了,然后,那个……始终跟着师父在各处游荡,所以没有家,吧……”
“那你和养母一同生活的那个城镇呢?不算家吗?”
“一同生活过的……城镇……?”
离悠悠似乎在思考,又像是在发呆,随即完全没有征兆地,泪水簌簌而下。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回去过……我、我没法回去了,我不能……回去!!”
怎么会这样啊……回家这个词触发了什么吗……
我将邪淫妃都叫到了自己的身旁。
至于渊狱……这一次的负担有点大……但是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