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自动驾驶的汽车把徐飞放在了一个僻静的路口，等徐飞下了车，这车又自动驶离。
徐飞没有停留，开启轮鞋回到酒店，取了行李就走，用核心给的假身份证，买了张高铁票，在中途的站点城市下车。然后在那个城市用徐飞的身份租了自动驾驶汽车，直接回了尤里卡市。
直到下了车，徐飞还处在神经紧绷的状态。他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直接滑坐到地上，跟蝴蝶汇报消息。
“蝴蝶，情况怎么样？”
“放心！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没出人命！”
那就好。
徐飞总算放下心来。
“你发来的毒素清单上列的毒素，我们都事先准备好了解毒剂。虽然一开始费了点事，不过解毒剂一下去，大家情绪也都被安抚下来了。除了有几个人受伤送医，其他人用了解毒剂都没事了。不过商城里的毒剂不能扩散出去，所以商城暂时封锁，里面的人也要全身脱毒才能出去。好在整体情况还算可控。你呢？暴露了没？”
“暂时还不知道。”
“怎么回事？”
“他们派了两个人盯着我，一个叫飞蛇，是个眼神阴狠的黑瘦子，还有一个特别胖的胖子，不知道叫什么。他们一直盯得很紧，可能是对我起了疑心，也可能……暂时我还安全。”
“你先找地方躲一躲，看后续情况再决定怎么办。记得把地址给我，我把解毒剂寄给你。在确定脱毒之前，尽量少接触人。”
“好的。”徐飞准备关了用来通讯的游戏，可是对面又突然冒出来一句：“你小子，好样的！”
徐飞终于松了口气，露出点笑意来。
他揉了把脸，背靠着墙，仰头望天。
虽然头顶上也只有夹在建筑物之间的一小片蓝色，但徐飞知道，那里有让人向往的广阔静谧。
最后，徐飞还是决定先回安宁路的租住房。反正心脏上有毒素芯片，要是真的暴露了，在哪儿都差不多。
拖着腿去街边等无人驾驶出租车，又拖着脚步走回家。
打开门，发现客厅的灯竟然亮着。都很晚了，平常这个时候，卫然一般都去上班了。徐飞觉得奇怪，特意走到卫然的电脑后看了一眼，发现卫然竟然倒在地上。
“喂，你怎么了？卫然！醒醒！”
徐飞急忙探探卫然的呼吸，卫然呼吸尚算平稳，只是脸色苍白。徐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把手环脱下来，带在卫然手上——卫然一向不喜欢带手环。
卫然的电脑屏幕还亮着，中间那个屏幕上大概是一个名单，其它几个屏幕上的，是一些个人档案。不知道卫然在干什么，徐飞也没多想，只急着看手环的体测结果。
过了一会儿，手环跳出几行字，心跳正常，血压正常，血糖较低，体温较低，体表出汗，结论：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低血糖。
徐飞放下心来，把卫然背起来，回到卫然的房间，放到他自己床上，然后跑去厨房给他泡糖水。看着满橱柜的各种糖，徐飞才明白，原来卫然低血糖。
给卫然喂了糖水，没一会儿，卫然的脸色都变得红润了一些。徐飞才放松的坐在床边的地板上。
今天实在太过刺激，徐飞觉得自己身体和意识都累到极点了，甚至开始产生了一种错位感，意识无法掌控身体，浑身脱力，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徐飞只能苦笑着，坐在地上休息片刻。
卫然的卧室空荡荡的，除了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别的什么都没有，医院的病房还要多个柜子呢。卫然天天关着门，徐飞还以为他房间里放着多珍贵的私人物品呢。
徐飞吐槽着卫然的无趣，自觉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准备回房间睡觉。谁知刚一起身，心口就传来一阵刺痛，徐飞脚一软倒在卫然床边。
失去意识之前，徐飞脑子里还回荡着这些念头：
完了！毒素芯片发作，看了是暴露了。来不及通知蝴蝶了。
还好没信错你！抱歉，可能要吓到你了……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洒在卫然身上。卫然眼珠动了动，被阳光唤醒。
卫然看着照进来的阳光发了会儿呆，怎么会忘记拉上窗帘呢？不可原谅，自己竟然犯了人类才会犯的错误。
他慢慢坐起身，靠在床头，感觉头脑里一阵眩晕，这是用脑过度后才会产生的感觉，慢慢恢复的视野里，除了自己的卧室，还多了个靠在他床边的徐飞。
阳光也照着徐飞的脸，映出他脸上的细细小小的绒毛，像小动物般可爱。
卫然一阵恍惚，突然想起，昨夜不是自己回房间睡觉的，因为要收尾，在电脑桌边工作太久太累，大概是低血糖昏倒了。估计是徐飞回来之后，发现自己昏倒，才把自己搬到床上的吧。
卫然咂了咂嘴，大概徐飞还给他灌了糖水。其实电脑桌和床头柜的抽屉里都有快速能量补充贴的，贴在皮肤上，很快就能补充足够的糖分和能量。
其实他早习惯了，被丢在地板上等着自己自然醒过来，这根本没什么的。以前的每一次昏倒，都是这么过来的。
可是有人照顾，在温暖的床上醒来，是一种挺神奇而新鲜的体验，卫然的嘴角不受大脑控制的微微上扬。就像热巧克力和咖啡，让卫然精神愉悦。
不，这种感觉可能要更好一些。卫然使劲在脑海里回忆类似的体验，想要在以后也能继续复现这种感觉。可是他只想起冰冷的地板，冷酷的白色，混乱的脑海，对痛感的麻木，还有对世界的厌倦……直到那一次，熊熊烈火燃起，他向着烈火冲了过去……
卫然挣扎着从过去的阴暗回忆中脱离出来，却看见徐飞仍然安静躺着。
阳光直直照在徐飞脸上，那么……
那么温暖。
卫然想到了这个词。他摸摸胸口，感觉这里像是晒到了太阳，感受到了合适的温度，窸窸窣窣的，就像种子发芽了。但这似乎又是和温度不一样的东西。他懵懂的想到。
卫然看了徐飞好半天，徐飞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卫然才感觉有些奇怪，普通人都是睡得这么沉的吗？
卫然拍了拍徐飞的脸，徐飞的脸很冷，而且徐飞还是没动静。
这是怎么了？
卫然翻身起来，晃了晃徐飞，徐飞还是没醒。卫然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卫然把徐飞搬到自己床上躺好，还给他拉好被子。这样就可以了吧。
卫然想了想，又把自己平时用的快速能量补充贴给徐飞贴上。然后卫然就呆站在一边，默默等着徐飞醒来。
太阳渐渐升高，阳光从徐飞身上移到墙角。卫然不安的再次晃了晃徐飞。
这次，徐飞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还以为我死了。”徐飞眨眨眼，看见的就是卫然直直看着自己，还以为自己死定了。随着呼吸，胸口里传来隐隐的闷痛，提醒他此时还活着。
“我也以为你死了。”卫然冷冷的说。
徐飞苦笑，“我昏倒之前，还担心我死了会吓到你。没想到你这么冷静。”
“……我很担心你。”
“哦。”听起来没有一点温度，还略有迟疑，不像是担心别人的样子，不过徐飞觉得勉强可以信一信。
徐飞想爬起来，可是身上却毫无力气。
“能不能拉我一把，送我回我自己房间？”
卫然拉着徐飞一条胳膊，架在自己脖子上，把徐飞半拖着送回他房间。
徐飞哪怕已经累到脱力，嘴上仍然闲不下来：“你应该准备条毯子，这样在昏倒之前可以给自己盖上。免得醒来不小心着凉了感冒，那真是惨上加惨啊！”
“这几天你好好休息吧，我会给你送食物和水的。”卫然没接话。
徐飞本想客气一下，可是自己确实没力气，“那就麻烦你了。”
卫然泯着唇，点了点头出去了。
徐飞还没办法完全休息下来。他要跟蝴蝶交代一下情况，还有，跟蝴蝶申请做次体检。
蝴蝶：“你身体出什么问题了？”
徐飞：“也没什么问题，就是胸口疼。”
手环另一端的蝴蝶轻叹了口气，“你注意身体，要是撑不住，你可以随时退出。”
“我自己会看着办的。”
蝴蝶给徐飞安排好了去检查的时间和地点，又劝了徐飞几句，徐飞才退出游戏。
蝴蝶这边的情况了解清楚了，还有公司那边的。徐飞拖了一阵，才用核心的程序，慢吞吞给陆媛拨了个通讯。
“你完成任务了？”
“是。我现在怎么办？我不敢直接回公司，我担心会被警察查到。我不确定当时我有没有留下什么纰漏。”
“……你先找个地方藏好，等我消息。我确认安全之后会联系你的。”
说完陆媛就断开了通讯。
徐飞大概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用来休息了。
徐飞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是卫然进来叫醒他的。
“该吃饭了。”
徐飞还想睡，但是看着卫然送来的速食面，徐飞还是觉得饿像火焰一样从胃里升起。
看徐飞接过速食面，卫然像完成任务一样，迅速退了出去，连给徐飞说声谢谢的时间都没留。
徐飞嘴边的谢谢被咽了下去，噎得徐飞有点难受，于是徐飞打开手环，给卫然买了条灰色的小毯子，当做卫然照顾他的谢礼。买完毯子，徐飞又顺手去看了看新闻。
网络上都是长谷月城的事，徐飞刚点开就发现网络上吵成一片。有的人认同官方的宣布没有死亡，有的人却信誓旦旦的表示，自己看到了泄露文件，死亡惨重。
徐飞心里一紧，打起精神翻了不少评论，才找到网友分享的所谓真实的死亡名单。
打开一看，死亡人数达到三十四人，男女老少都有，这些人的档案也都很详细，就像……官方报告伤亡人员的清单……
蝴蝶不是说没有伤亡……难道是骗我的？！
一朵阴云笼罩了徐飞，他突然觉得浑身发冷。细细翻看这份伤亡档案名单，徐飞越翻越觉得……似曾相识？
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感觉？最近都没有看到什么档案啊。徐飞无意识的捏着手指，回想着在哪儿看到这些名字。
但视线扫到速食面的时候，徐飞突然想起在哪儿看到这些名字了！
是卫然！
卫然昏倒在地的时候，徐飞在他电脑屏幕上看到的那些档案！
徐飞顿时感觉乌云散尽，他想着想着忍不住笑起来。怎么忘了，徐飞是黑客，网络上的这些消息，肯定是他放出来的！
虽然现在的网络已经挺安全的，靠普通人的能力已经很难掌握黑客技术了。可是卫然有整一个司命服务器为他提供计算力！哪怕是不能联网的司命服务器，也是具有超级计算能力的算力怪兽啊。
而且，卫然可能也做过基因提升。能靠个人力量组装出司命服务器，也不是一般的原生人啊。
徐飞大概是精力透支了，速食面还没吃完，他又开始犯困。既然网络上的消息很可能是卫然散布的，徐飞就不揪心了。他放下面，倒回床上睡着了，完全没细想有些不对劲的东西。
而此时的蝴蝶，对网上出现的所谓内部泄露文件一头雾水，完全查不出来源和动机，正烦恼着要怎么跟上司打报告，又要怎么向公众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