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走神了，没留意有机器人安保……”
卫然大概听到他呼吸平稳了，才开口道歉。
如果是平时的徐飞，哪怕他脾气再好，也会忍不住骂人了。可是现在，徐飞只觉得累，连争吵和推卸责任也没精力了，而且，卫然大概也累了吧。
“没事。不过你怎么出错了？不符合你的一贯风格啊。”徐飞轻描淡写的打趣卫然。
“……”
卫然没有说话。徐飞觉得，是卫然觉得他太大惊小怪了吗？卫然都控制了这座大楼的安防设施，安保机器人未必能发现穿着衣甲的徐飞。可是在徐飞的受训中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看到安保机器人必须隐藏为上。因为有的安保机器人会配备精密敏感的生命探测器，如果与机器人之间没有遮蔽物，哪怕穿着辅助衣甲还是有一定几率被探测出来。
大概非专业人士不太理解这些吧。
徐飞感慨着，一边继续行动：“我上二楼看看。”
卫然：“等等……”
徐飞：“怎么了？”
卫然：“我……刚刚走神，没盯着监控，所以没发现有机器人安保。但是……”
徐飞：“没事的，别挂心了。”
卫然：“不……我是说……我刚刚发现，这里的机器人安保有一部分不受总服务器控制……”
听到这里，徐飞已经开始屏息。
卫然继续说：“……我以为我掌握了西斯网络的权限，整个西斯外层的安保设备和人员都已经尽在掌握，所以没特别去查看监控。没想到……”
徐飞迫不及待的问：“那些不受控制的机器人安保，是不是意味着我们找到了秘密研究所的网络？”
卫然：“你说的对！”
卫然：“机器人不是不能自主完成任务，可是要连上网络，才能及时回馈信息，方便服务器及时回馈及调动所有的安保设施。因此，一个不链接现有的服务器的安保机器人，链接的肯定是另一个未知的服务器！所以！我需要你绑架一个机器人安保！”
徐飞：“等等！怎么说着说着就跳到绑架机器人了！而且，你不觉得，这有点难吗？”
卫然：“因为这个被隐藏起来的网络安全级别很高！以我的能力，我也没办法在不控制一个网络终端设备的情况下，就能入侵并成功获得控制权。”
徐飞听着卫然语气平和的解释，莫名感觉，卫然肯定自认为很有耐心的解释这件事。
可是徐飞还是觉得有点为难：“虽然我穿着辅助衣甲，可是我不觉得，我能打得过一个机器人。”
“而且！”
“这个机器人可能还有整一栋楼的安全设备做帮手！”
“几十甚至上百的机器人！各种锁上就变成笼子的安全门！甚至还有各种攻击设备！什么高压电击！麻醉针！”
等徐飞气势汹汹的说完，卫然才开口：
“没有那些，就是些安全门、红外线什么的。”
“而且没有机器人，我就没办法突破秘密的内部网络。”
徐飞顿时哑了。
卫然：“来吧，我们想个好办法来绑架机器人吧！”
“……”徐飞翻了个白眼。
徐飞没吭声，但卫然知道他肯定会同意的。
现在市面上的很多安保机器人，只是会大声警报的安着轮子的生命扫描仪而已。但是，也有很高档的高功能格斗安保机器人。这里的安保机器人，是具有真正人类外形的机器人。不用说，八成有格斗能力。
“要硬碰硬，基本没戏。”徐飞无奈的说。虽然他穿着辅助衣甲，但是，人类的神经反应和肌肉力量等等，和格斗机器人还是有差距的。也是因此，人类对于智力体力进化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人类恐惧着迟早有一天，人类会被自己的造物取代。
“可是我也没打算让你硬碰硬啊。”
徐飞的沉默、呼吸和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述说着徐飞的不情愿。
卫然就继续说：“我们不能损坏机器人的芯片，所以我打算，用极速降温导致机器人的芯片暂时停止运行。还记得刚刚被送过来的货物吗？把那个装货物的货箱腾空，我用数据攻击目标机器人，让机器人死机几十秒，你趁机把机器人塞进货箱，然后放进这里的超低温冷藏库。过会儿等芯片停止运行了，你就赶紧找到机器人的控制开关，按一下就可以了。简单吧！”
“真的——好、简、单啊！”徐飞阴阳怪气的回了一句。
也不知卫然是真的没听出来，还是听出来也不介意，他继续说：“我会控制货运机器人配合你的。但是你还是需要冒很大风险，因为我也不确定我能制住机器人多长时间，只能说，你尽快。”
商量好了行动细节，两人准备开始行动。
卫然打开了仓库大门，仓库分为常温区，冷藏区和超低温区。刚刚的货物已经被送进了超低温冷藏库，徐飞没有保暖衣物，不能直接进去，卫然指挥货运机器人把那大箱子搬出了超低温冷藏库。徐飞打开这个大箱子，把里面的小箱子都搬出来堆在冷藏区。
然后徐飞就站在货运机器人的货叉上，被货运机器人和大箱子一起运到了仓库门外的走廊的转弯处。
然后静静等着秘密安保机器人从那边走过来。
卫然从监控视频看到，过会儿就有秘密安保机器人会经过这个墙角。
这些受控内层网络的秘密安保机器人和外层的安保机器人外观上没有差别，只有卫然才能分辨出区别，卫然掌控了外层的服务器和网络，还有外层服务器控制的所有设备。所以卫然也能掌控所有的外层的安保机器人，那些无法控制的，就是被刻意隐藏起来的秘密安保机器人。
而卫然在徐飞准备的这短短时间内，已经粗略掌握了这些秘密安保机器人的行动路线。
“所以，现在我只能等着目标自己走过来？”徐飞问道。
“没错。”
徐飞藏在墙角后，悄悄探头看情况，那边的走廊毫无动静。徐飞叹口气，安慰自己，好的猎人都要有等待猎物踏上陷阱的耐心。
“等目标走过来，你就攻击目标，导致目标超频死机。然后我就把目标拖过来，塞进箱子里？”
徐飞再次确认行动细节。
卫然道：“理论上是这样，但万一我的攻击不成功，导致安保机器人发送了消息出去，到时候秘密服务器发现入侵，你就要想办法逃命了。”
现在说这个会不会不太合适？
但是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徐飞只能自我安慰：“你的能力我还是非常有信心的！我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你啊！”
卫然无奈道：“你声音在发抖，你自己没发现吗？”
……“别担心，我虽然不确定成功几率，毕竟行动太仓促了，但是你说的对，你应该相信我的能力。在这个方面，大概没有任何人类个体能比我更强。”
徐飞深吸一口气，感觉好了很多，像吃了定心丸，奇异的安下心来。确实，如果卫然做不到，那没人做得到了。就算真有什么意外，那自己也算值了。
人类已经走到了一个极限，像站在一个悬崖边。人力已经很难超越机器了，哪怕机器是人类智慧制造的产物。
人类个体已经很难再掌控这庞大的计算机器，很多规模大一点的计算机，都必须投入相当大的人力去运行维护。那些能掌控全局的运维，哪一个不是十年难出一个的顶级的天才。这样的局面，逼得人类不得不开始自我怀疑，自我否定。所以出现了基因提升药剂，甚至其它更极端的自我提升手段。
卫然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奇迹了。
而徐飞是这个奇迹的参与者，甚至是制造者之一。
徐飞说：“突然觉得我自己好牛！还有……看来你愿意对我多说一些事情了。”
“等这一切结束，我们找个时间好好聊聊吧。我最近发现，聊天很有意思。”
“好啊。一言为定。”
说完徐飞就沉默下来。集中精神等待着目标出现。
长时间的精神集中是很累的。在徐飞感觉脸颊边滑下第二颗汗珠时，他终于听到机器人的脚步声划破寂静夜色。
“来了！”
他听到卫然说到。
他一步步数着机器人的脚步声，估算着目标的距离。在机器人估计还有五六米的距离时，脚步声停止了！
“快！就是现在！”
徐飞闻言立马冲了出去，他身后还跟着搬着空箱子的货运机器人。
那机器人果然已经呆立在几步之外了。徐飞冲到它面前，它都一动不动，只除了眼睛处的灯闪烁不停。
徐飞正伸手将机器人抬起来塞进箱子，手刚抓住机器人的手臂，就感觉胸口被一拳重击。
徐飞觉得口腔里涌上一股腥味，胸口一窒，空气被挤出肺部，连心脏都似乎顿了一顿。但身体的反应似乎比大脑还快，徐飞的左手已经摆好了防御姿势，右手顺势变拳击向机器人。
然而机器人力道太大，徐飞的拳击没有落实，徐飞的身体便已经被击飞出去。退了几步，徐飞才将将站稳。机器人的铁臂就已经在徐飞脸前。
徐飞左臂去挡，就感觉又一拳袭来，又伸出右臂格挡。
机器人的攻击实在太快，徐飞觉得再这样下去，辅助衣甲都要保不住他的小命了，于是大吼：
“卫然！”
徐飞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要说什么。机器人的攻击太快太强，即是有超强的肌肉记忆和辅助衣甲的保护，徐飞仍然被屡屡击中，肌肉感觉到疼痛难忍，双臂开始反射性躲闪了。
“我要死了！”
一声刺耳的“咯叽”，机器人伸出的手臂停在徐飞鼻梁前，一瞬间，徐飞产生了时间停止的错觉，连呼吸都下意识憋住了。
心脏有力的跳动震得整个身体都如鼓擂，提醒着徐飞，时间还在奔流不息。
然而时间紧迫，徐飞还没缓过来，卫然就出声提醒他赶快行动。
“抱歉，我尽力了。不过你最好抓紧时间把机器人送去库房我控制不住太久！”
徐飞本来想抓着卫然狠狠骂几句，还想问问有没有惊动其它安保机器人，听卫然这么说，也不敢多耽误，颤抖着手将机器人甩进箱子，然后跟着跳上货叉。货运机器人立刻启动，将箱子和徐飞一起往仓库运去。
货运机器人速度挺快，可是徐飞还是很心急，盯着箱子里的机器人的同时，又不停看护目镜上的时间。
库房的大门敞开着，货运机器人毫无停顿的冲了进去，越过一排排货架，朝着超低温冷藏库区驶去。
超低温冷藏库还有一道门，还没到门前，卫然就开口：“去把门打开！”
徐飞跳下货叉，冲到门边。冷藏库大门的锁非常沉重，徐飞奋力压下门把，使出吃奶的劲儿把大门拖开。
已经停下来的货运机器人重新嗡嗡启动，直接开进了冷藏库。没等货运机器人放下箱子出来，徐飞就关上了门。
没等徐飞放松下来喘口气，门里传来沉闷的敲击声！
“卫然怎么办！”
卫然不说话，徐飞冷汗都快下来的时候，卫然幽幽的说：
“看运气吧……”
什么叫看运气！
“你不是一向都是理智派吗？”徐飞手臂疼得发麻，脑子短路，哪怕门背后的机器人正在准备破门而出，徐飞也抽不出一丝精力去应付了。
“好吧，看运气吧！”
卫然似乎也不喜欢这种状态，“冷藏库的墙太厚，信号进不去了……”
徐飞安静下来，听这捶门的声音渐渐变轻，渐渐变慢，直到慢慢停止。
“这是成功了吗？”徐飞站着没动，有些茫然不敢相信这就成功了。
“再等等吧。”
“哦。”徐飞点头。
“我趁机跟你讲一下待会儿要怎么做。”
卫然传来一个机器人的示意图。背上的一个区域被标示出来。
“这里就是安保机器人的控制区。需要打开保护盖，然后把你的手环链接上。这个过程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我既需要机器人的芯片能运作，又需要你的手环保持链接。所以你把手环连上，把机器人拖出库房，你就赶紧找地方藏起来。明白了吗？”
“手环需要用接口物理链接？”
“是。我不能保证短时间内控制住，最好是物理链接。”
“好的。我明白了。”
算好时间，徐飞打开了冷藏库大门。机器人就倒在门边，还保持着敲击的姿势。
徐飞就在原地把机器人翻过来，哪怕隔着手套，徐飞都觉得手快被冻得好像没有了知觉，似乎手指都和机器人粘在一起了。
机器人背部的控制区有块盖板保护，盖板有个凹口，平时可以用指甲轻易推开。可是温度太低，直接上手，可能手会被粘住。徐飞就取下的手环，用手环的搭扣推开保护盖，里面的控制区有一个小小的显示面板，还有一个插口。徐飞扣开手环自带的链接接头，塞进机器人的插口，然后用保护盖卡住手环。
“我好了，接下来呢？我要藏到哪儿？有建议吗？”
“把机器人往外拖一点，关好大门，免得冷库门长时间开启会触发警报。然后你等个几秒钟，等机器人解冻后，按下复位键。你就可以跑了。建议你躲到刚刚藏身的楼梯间，往上跑几层，因为机器人安保的巡逻路线，那里似乎是漏洞。”
“你当我是超人吗？等机器人解冻还要按复位键？然后才跑？”
“我对你的能力也非常有信心！”
不知怎的，徐飞觉得卫然的语气十分轻松，说不定他现在脸上都浮现出一副欠揍的笑脸！
“快行动吧，冷藏库大门再不关，警报要响了。”
徐飞只能认命的把机器人拖出来，再关上大门。
然后打开护目镜的温度测试功能，等机器人的温度一上升，就对着复位键一阵戳。戳完卡住保护盖，就往外撒足狂奔！
等任务结束，徐飞决定以后坐一辈子庸才！每天吃吃喝喝混吃等死！再也不跟卫然这种非人类共事！
身后似乎传来嘎吱嘎吱机器压碎冰块的声音。徐飞咬咬牙跑得更快，直到再也听不清身后的机器运作的声音。
徐飞一直跑到楼梯间，打开楼梯间的门，快速躲了进去。
又到这里了。徐飞背靠安全门大口喘气，平复着呼吸。
“我要往上走几步吗？”
徐飞问，但是卫然没回答。大概正在忙。徐飞也没多问，干脆自己往上走了几个台阶，坐下盯着门，等待结果。要么是被这座大楼的安保设备集体围捕，要么是卫然通知他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