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飞也说不清等了多久，只是眼睛都开始眯瞪了，才等来卫然的一句——
“好了。”
好像很多重要的时候，来得都是那么安静而平凡。
徐飞一下子醒了过来，平静的说：“那现在我要做什么？”
卫然没说话。
徐飞想不出卫然现在在做什么，很忙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为什么不回答了？徐飞甚至觉得，耳机那头，是不是传来几声压抑的喘息。
“你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你回来吧。我找到秘密服务器了，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可是我什么都没做呢！说好了，我要把那个被绑架的市民救出来。你不是已经控制了对方的网络了吗？我还是不能去救人吗？”
卫然沉默半晌，终于幽幽的说：“你真的要看吗？”
徐飞没明白有什么问题：“是啊。要不然呢？”
“那好吧，你走楼梯到三楼，那里有个暗门，我给你开门，你去吧。”
接着，徐飞收到了卫然发过来的一份地图，地图里标明了，徐飞一直在找的目标——那个被隐藏起来的研究所。
暗门就在楼梯间，徐飞走到三楼，就看到安全门边那面墙壁被打开了，墙壁后面是部电梯。电梯很大，估计是客货两用的。
卫然道：“快上去吧。秘密研究所还有人类安保，我不能保证你绝对安全，你行动要快一些，注意安全。”
徐飞也不多说，走进电梯，由卫然控制着电梯停在了负三层。
徐飞走出电梯，看到的景象没什么特别，和大楼里其它的楼层也没什么区别。走廊笔直，没有建得像迷宫，也没有反常识的门。
徐飞甚至有些疑惑，这里真的是找了很久的真相？
忌惮这里可能有人类安保，徐飞压低声音问：“接下来我该怎么走？”
“你随便走走吧。”
啊？卫然什么意思？
徐飞不解，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徐飞只好先往外走。左手边是两扇门，估计是两间房间，不知是什么用途，右手边是一条走廊，不知转到墙后有多大空间。于是徐飞决定先探探左手边的那两间房间里有些什么。
这两扇门都是挺宽的双开门，徐飞走到前一扇门边，门上的电子锁锁着，徐飞正想开口让卫然帮忙开锁，卫然就开口说到：“这里面确实关着几个‘蛇果’，但是里面也有看守，我建议你别进去。”
徐飞收回推门的手，悄悄走到另一扇门边，伸手示意。
“这里面没有摄像头，我看不见里面是什么，你进去小心些。”
卫然说完，门锁“滴”一声就开了，徐飞蹑手蹑脚推开一条缝，往里探看。里面没开灯，什么也看不清，不过智能护目镜显示，里面也没有生命体。于是徐飞挤进门里，打开脚部的灯，借着灯光查看里面的情况。
里面似乎都是些柜子，看起来像是研究员们的更衣柜。
徐飞突发奇想，“你已经得到这个研究所网络和服务器的最高权限了吗？有没有什么需要密钥授权的地方，需不需要我找找看这里有没有员工留下的密钥？”
“你不必再废力自己去救人，把消息告诉你上司，让他来吧。”
“你有点不对劲啊，都已经到这里了，你让我回头？”
徐飞不解。卫然的态度有些奇怪，似乎一直在劝他回头。徐飞忍不住怀疑。
“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你还是自己看吧。出门转弯，那边的实验室窗户很大，不用什么授权密钥。”
卫然的话，让徐飞心头沉重。可是徐飞不是那种会轻易改变想法的人。被未知吓得退缩不前，怎么想都有点蠢。
于是徐飞关上脚部的灯。转身开门。既然答案就在一条走廊之外，那就去亲眼看看它。
徐飞走得很慢，他忍不住猜想，那个实验室里会有什么？是泡在罐子里的人？还是泡在瓶子里的内脏？
卫然也太小看他了，好歹也是警校出来的，还会怕这些？
转过弯，徐飞就看见实验室的大片玻璃窗了，大概是为了方便查看实验的情况，外墙上还挂着一个文档板，实验室里的灯还都全开着，纤毫毕现。
所以徐飞哪怕穿着衣甲遮挡了部分视野，他还是清楚的看清了，实验室里躺着一个人。乍一看这人完好无损，身上穿着病号服，仔细一看，这人的头部被一个玻璃罩子罩住了，玻璃罩子下面，是没有了头盖骨的大脑，无数细线直接戳在了大脑上。
这人还活着。旁边的检测仪显示，他的心脏一直在跳动。他的手足躯干都被束缚带紧紧捆住。大概他能感觉到外面有人到来，检测仪器上面的脑电波波动了起来。
徐飞突然很恶心，感觉自己的头皮上窸窸窣窣的有很多虫子在爬。
“还要看吗？”
徐飞耳机里突然响起卫然的声音。
“我要找的人在哪儿？”徐飞咬着牙说到。
“你再往右边走几步。”
徐飞抬头看看右边长长的走廊和玻璃窗，看来实验室还有好几间。
徐飞缓了缓，才抬腿往前走去。
几十步之外，是另一间实验室。这间实验室中间也躺着一个人，这个人头发已经被剃掉了，头皮上画着几条线。只是他胸口开了一个大洞，上面覆盖着一些透明的膜，心脏在膜片下一下一下的跳着。
徐飞胸口一痛。
“我是不是不用找人了？因为即使我找到了人，我也带不走。”
卫然没回话。
徐飞一声不吭的飞快转身往外走去，电梯门已经打开了，徐飞闷着头冲进去。沉默着等电梯到三楼的出口。
“你现在到停车场，我给你找了一辆车带你出去。记得带走你的手环。”
徐飞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走得更快了。
出来的过程很顺利，徐飞走到停车场的时候，卫然找到的车已经闪着车灯打开车门等着徐飞了。徐飞钻进车里捂着嘴，直到车停在了西斯生物的园区外。
园区外的路边，还停着另一辆车，就是徐飞早先租来坐着去公司的那辆。
徐飞没等卫然提醒，就很有默契的换乘了这辆先前租来的车。
当车开始自动行驶起来后，徐飞扯下衣甲的头套和护目镜，趴在仪表盘上干呕起来。
“你没事吧？”
徐飞强行压抑住干呕的冲动，努力挤出两个字：“没事。”
“我带你到失落梦幻喝点酒压压惊吧。”
徐飞要忍住干呕，就已经用了全部的力气，他点点头，完全没想到卫然是看不见的。
当车在失落梦幻前停下时，徐飞浑身冷汗，干呕的冲动已经消退了，只是这时候，一杯烈酒仍然是最佳的良药。当时被植入毒素芯片，他也是被吓得够呛，跑到这里喝了一杯。
徐飞走进酒吧时，发现里面竟然安安静静，一个顾客都没有。平时闪得人眼花的灯也都没开，只开了少数几盏蓝色壁灯，还有吧台那边的顶灯。卫然站在吧台里，像披着光环的天使，而这个天使正低头擦着一个酒杯。
“你来了。”
卫然察觉到有人，抬头看到徐飞。
“这里怎么没人？”
“我把这里转让出去了，明天这里就不属于我了，所以今天干脆不营业了。”
“原来你是这里的老板。”徐飞有些错愕，从没听卫然说过。
“司命服务器建造维护都要烧钱，我必须要很能赚钱才行。”
卫然确实没说过他没钱，徐飞看他生活简单朴素，想当然的认定他没钱，完全没想过，司命服务器也是需要花很多钱去建造的。
“我以为我很了解你了，其实我对你一无所知。”
在今天之前，徐飞也自以为很了解这个世界了，结果世界的尺度总是比徐飞想象的更宏大。
“坐吧。”
徐飞找了个凳子拖到卫然跟前，卫然已经给徐飞倒好了一杯酒。
徐飞端起来尝了一口，感觉口腔和胃里的刺激，很好的驱散了神经上的痛苦。
徐飞感觉松了一口气：“这是什么酒？”
“龙舌兰兑二锅头。”
“真的？”
“商业机密，你就闭着眼喝吧。”
徐飞觉得，大概是酒精起作用了，整个人飘飘忽忽的放松下来。于是又喝了一口。
“你也经历过这些事吗？”
徐飞的问题石破天惊。
卫然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没有。没那么……夸张，只是一个手术而已。就是后来接受脑袋里的东西，有点难受而已。”
徐飞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心情又重新沉重起来，于是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你知道吗？我是被我父亲改造的。我父亲，那个男人，是这方面的顶尖专家，他为了他的研究发疯了，所以他绕开了监管，把他的儿子当做了试验品。”
“他成功了。我成为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智脑人，不再属于正常人类，而是被所有大实验室追逐，安装了智慧脑芯片后活着还成功进化了超级脑力，并且将继续活很久的试验样本。”
卫然平静的讲述着，就像讲一个别人的故事。
“接受实验后有一段时间，我不太清醒。真正和智慧脑芯片融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段时间我也徘徊在生死边缘，好在我挺过来了。等我清醒之后，我就利用我的能力，想办法把实验室的网络系统全搞瘫痪了，趁机逃走。因为被当做试验品的日子，很恶心。”
卫然语气还是没有一丝起伏，徐飞听得有些心慌，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徐飞开始觉得身体麻木，四肢有点不听使唤了，大概是有点醉了。于是徐飞慢慢趴在了吧台上，还想着再安慰卫然两句。
“你这些年过得很痛苦吧，不过还好你逃出来了……”
“你不用绞尽脑汁安慰我了。我看你大概就快要坐不住了吧。”
啊？卫然的话什么意思？这是又被坑了？徐飞觉得自己还很清醒，可他没察觉他的身体越来越坐不稳了，连他的思维都开始迟钝了。
卫然走出吧台，走到徐飞身边，架住他的双臂，拖着他往酒吧后面走去。那边本来是员工休息室，员工的储物柜还摆在墙边，但是现在，屋子正中放着一张大桌子，空气中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你要做什么！”
徐飞觉得，自己的脸也开始发麻了，大概很快，连说话也要说不出来了。
卫然眼神冰冷的看着徐飞说：“好好睡一觉吧，睡醒什么都结束了。”
完了！
手脚已经不听使唤了。
徐飞感觉卫然拉开了自己衣服，胸口上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