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因为追寻源核事关紧要,所以在匆匆商议之后,三族族王最终决定派玉水璃瑛和碧水天月二人前去地球上执行任务,本来祸疑想将紫晶也给一起派去,但是现下尚未完全恢复之前记忆的紫晶却以为这样紧要的任务总不能将成败完全赌在一次行动中,所以主动提出来自己应该先留下来当后援和替补,说实话,他本来也不是很看好玉水璃瑛和碧水天月二人的战斗力,地球上而今已经今非昔比,他料定现在那些盘踞在地球上的修仙门派将是这一次紧要任务的最麻烦阻碍。
祸疑心中当然知道紫晶如此决断其实只是因为不太愿意和玉水璃瑛一起出任务,玉水璃瑛和他同母异父,不管从血亲还是名义上都是他的胞弟,但是很显然,这两兄弟之间的关系却一直也不怎么友善和睦,因为二人都希望母亲的心中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位置,他们二人至今还不能确定,当二人一起遇见危险时,母亲心中最为担心的到底是谁。
当然,对于紫晶的最终决定,玉水璃瑛心中倒是一点也没有什么芥蒂和私念的,因为他知道紫晶现下还能在妖族星系上和自己相安无事,最大原因是他还没有完全恢复之前记忆,和自己不一样,他从没有被紫华下令处死之后再造身复生,所以恢复之前记忆之后,他到底是愿意继续留下来还是回去仙王紫华身边其实一直就是一件为未可知的事情,所以于公于私,这次的任务行动也确是有些不该草率将他给牵扯进来。
但是让玉水璃瑛再没想到的另一件事情却是,花翎在听到消息之后却执意要和自己这个挂名师父一起去地球上出任务,而她这样的执意坚持又让花玺和若瑛二人也执意要陪着她一起去地球上出这次任务,对于花玺,玉水璃瑛当然是很放心的,但是本来出身近身侍卫的若瑛,不知为何,他眉间那一点朱砂印记却让自己对他不管怎样都不能彻底放心信任。
虽然历经造身复生,但是玉水璃瑛自己却一直心知自己对金煌其实从未彻底绝情,同样,他也知道若瑛也未必会对金煌彻底断情绝义,自己本来和神仙圣三族有灭族之仇,所以即是对金煌并未彻底绝情,却也不至于因此而耽误大事,但是本自出身近身侍卫的若瑛,心中所想就未必能够和自己一样了,毕竟妖王祸疑只是他的出生本源,却并非算是他的生身之父,他在妖族本来就没任何血脉牵绊,甚至是在浩渺宇宙中,金煌都可以算是他这辈子里的唯一一个至亲之人,虽然这个至亲之人在血脉上和他本来也并没任何牵连不断的至亲关系。
不过让璃瑛没想到的却是,妖王祸疑却并没有对若瑛想要一起去地球上执行任务这件事有一点点思虑犹疑,因为自从若瑛在妖族星系上造身复生之后,祸疑就一直将他给带在身边,虽然多少有些观察监视的意思,也确是希望从他口中多刺探出来一些神族私密,但是却很不愿意相信他会为了金煌背叛妖族,而且长久以来,也确是未曾见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有任何背叛之举,或许自己确是可能会最终错信了他,但是至少是这一次,祸疑还是决定同意让若瑛跟着一起去地球上执行这次任务。
因为知道神仙圣三族一定也会很快派人去地球上抢夺源核,所以璃瑛,花翎,花玺,若瑛四人很快驾着飞船向银河系出发,果然不出所料,在接近银河系边缘时,神仙圣三族派来的几路追兵就气势汹汹的急速追杀而来,看飞船上的标记,璃瑛和若瑛都断定这一次神族派来的追兵指挥是金煌,但是据说他早已经被金耀关押在天牢中,为什么现下却出现在这里,其实璃瑛和若瑛心里是非常不愿意和金煌正面对上的,所以在飞行中一直在极力避免着和金煌驾驶的飞船正面相遇,但是这样一来,近距离追击他们的就变成了圣族追兵,天月一眼认出来飞船上的标记正是碧水天青的徽记,看来这一次确是难以避免要在银河系中和他来一个最终了断了,虽然一直知道他其实从来不是一个很难相处的人。
仙族这一次派来的追兵竟然是仙王紫华膝下的大太子绛仁,这个太子之前在仙族族众中的名望一直没有超过紫晶,这一次只怕是借机公报私仇来的,只是他不知道紫晶现下并不在这次的行动队伍中,其实若论战力,他只怕是还挡不住紫晶一个手指头。
但是毕竟现下是以一敌三,玉水璃瑛心中到底也是半点不敢大意,为了能够让其他三人顺利逃去地球上,璃瑛决意自己独自驾着飞船上的小型飞行器引开追兵,面对花翎的担心,他很自信的告诉她自己是妖族中最好的驾驶员,在之前的每一次战斗中,都能将追兵的飞船给搞坠毁百八十架。
因为事态紧急,璃瑛立刻就驾着小型飞行器冲出飞船去引诱追兵,这边天月驾着飞船准备避开追兵进入银河系中,却一眼看见绛仁正在驾着一架小型飞行器在璃瑛身后紧追不舍,他心中微微有些疑虑,因为绛仁据说本来就是仙族皇族中资质最为平庸的一个,是什么样的自信胆敢让他这样冒冒失失的独自一人驾着小型飞行器追杀璃瑛?
但是很快,最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因为若瑛一眼看出,绛仁现下正在向璃瑛驾驶的小型飞行器上发射神仙圣三族联盟中明令禁止的反质子弹,只因反质子弹能够毁灭魂元晶片,让人魂飞魄散,所以一直被神仙圣三族联盟禁止使用,虽然之前神仙圣三族曾经在激战中使用过可以毁灭魔妖灵三族魂晶元珠的武器,但是唯有反质子弹,是神仙圣三族唯一禁止使用的禁忌武器。
若瑛立时感觉到事态严重,但是想要赶上前去救援却已经不及,眼见得璃瑛驾驶的小型飞行器已经在一瞬之间被反质子弹扫射的千疮百孔,径自向银河系内的地球方向坠毁下去,花翎气急败坏之下竟然一个反手将飞船驾驶盘从天月手中抢夺过来,直冲上去想要和绛仁同归于尽,不想因为碧水天青忽然从一侧冲上来救援绛仁,最终结果是三方一起受到反质子弹冲击,相继向着银河系内的地球方向急速坠毁下去。
(二)
……
……
三十年后……
……
……
水阳江北岸的天阳城里至今已经延续了长达三百多年的繁华昌盛,而相比下来,水阳江南岸的玉阳城里却是一片颓败狼藉,民不聊生,一派荒淫混乱景象,因为数年之前,昏庸无道的现任德仁帝高仁因为听信谗言独断专横的下圣旨诛杀了几位战功显赫的护国将军,以至于近年来在和北阳皇朝的接连交战中,众将士和德仁帝离心离德,根本没心思替他打仗,再加上因为德仁帝自登基以来只是一味的专于后宫享乐,政事不修,治理无道,导致南阳皇朝近年来水旱之灾不断,饥荒遍地,民不聊生,所以在当时当下,不管是满朝文武百官,还是千万平民百姓,都以为此时若是北阳皇朝军队兵临城下,南阳皇朝灭国在即,所以自从北阳皇朝军队已经在水阳江北岸大量集结开始,南阳皇朝中的不少臣民就已经开始预备着举家收拾细软逃去更南边一些的余阳城中安居避难,因为南阳皇朝中的多数百姓其实本是数百年前的水阳皇朝治下臣民后代,不管是南阳皇朝还是北阳皇朝,都非是他们值得留恋的归根故土,唯有现下在余阳江边偏安一隅的余阳皇朝,才是他们心目中真正的安身立命所在。
所以因为众将士的离心离德和百姓纷纷逃散,南阳皇朝中一时间军心涣散,民心不定,北阳皇朝的建仁帝宇文璃瑛趁机在水阳江北岸集结了数十万大军,随时准备进攻南阳皇朝,一统中原之地。
但是偏在此时,南阳皇朝中发生了一场夺位之变,玉阳王高染一夜之间黄袍加身,在玉阳城中登基称帝,高仁在被赶下皇位之后带着自己的皇后婉儿匆匆逃出玉阳城去,而因为玉阳王高染在南阳皇朝的文武百官和平民百姓中威望极高,所以南阳皇朝中的军心民心一时之间又忽然急速稳定下来,万众一心的想要在水阳江边和北阳皇朝的军队决一死战。
接获细作线报的建仁帝宇文璃瑛眼下正因此而在天阳大殿中愁眉不展,忽然手下贴身主管內监急急来报,说是灵暇郡主慕容水翎前来拜见,宇文璃瑛一听到水翎二字立刻绽开眉头喜笑颜开起来,急忙让贴身主管太监速速将水翎请进大殿,转头又立刻命令贴身宫女快快将郡主最喜爱的几样羹果点心给摆上桌案。
少时,只见一身霓裳羽衣的水翎郡主在主管太监的小心侍奉下一脸笑意盈盈的迤逦而来,未及主管太监向圣上回奏,就踮脚跳上丹犀三步两步的跳上前来一头扎进舅舅宇文璃瑛怀中。
水翎和舅舅璃瑛的关系一向很好,她可是整个宇文皇族中唯一一个从六岁开始就能够在御书房中帮舅舅宇文璃瑛批阅奏折的小郡主,而且每次她批阅过的奏折舅舅是从来也没有从新再批阅过一次的,所以自幼皇族中人就在私下里悄悄说她骨骼清奇,未来不知道什么样的夫君才能够和她相配。
但是慕容水翎自认为自己今年才十三岁有余,还想在舅舅身边多撒娇上几年,至于赐婚的事情,她知道只要她自己不主动开口,舅舅是一定会心领神会的,左右皇族中的女儿也不愁嫁,水翎以为自己就算是一直赖在舅舅身边到十六七岁,也未必会成为一个嫁不出去的皇族笑话。
而且她知道,眼下她最亲爱的舅舅一定是整个北阳皇朝中一个最不希望她立刻嫁出去的人,因为南阳皇朝一夜易主,皇上从之前那个昏庸无能的高仁变成了杀伐决断的高染,若是倾北阳皇朝之力硬拼,虽然倒也能有几分决胜把握,但是付出未免太大,很容易让朝中心怀不轨之人趁机反叛,其实水翎从几年前开始就已经盯上那个武卫将军杨瑟了,但是因为这个杨瑟的女儿和太子有婚约在先,所以水翎知道自己不管怎样都是没办法说动舅舅尽快设法找借口诛杀掉这个杨瑟断绝后患的,不过既然这个杨瑟现下还没有公然露出狼子野心,水翎以为再给舅舅一些时间,他总能及时想到办法将这个心腹大患给彻底解决掉的,舅舅在水翎心目中本来就是一个无所不能的超凡男神,水翎相信这世上没有什么问题是凭借着舅舅的聪慧手段不能干净利落的彻底了结掉的。
只是眼下,水翎以为自己最要紧的是设法帮助舅舅先解决掉眼前这个不大不小的麻烦隐忧,她其实早已经猜到自从那个高染夺位登基之后,舅舅的眉头就一天也未曾舒心绽开过,不过即是如此,水翎还是觉得自己有理由先让舅舅在桌案前陪着自己一起吃几块羹果点心消遣一下,毕竟看舅舅的惨白脸色,一定是又有几天没好好吃过一顿精致御膳了。
所以,“喏,舅舅,这块蟹黄花糕滋味不错,怎么,你不喜欢?”水翎一边将碟子中的一块蟹黄花糕狠狠叼在自己嘴里,一边伸出几根纤纤玉指将碟子里的另一块花糕轻轻送在宇文璃瑛嘴边。
“哦,舅舅现在还不怎么饿,”宇文璃瑛话虽如此,却还是很喜欢的伸手接过嘴边的花糕狠狠在上面咬了一口。
“这就对了舅舅,既然想要打仗,就要预备好了去了就别想要活着回来,所以舅舅你现在吃不下去喝不下去也是很应该的,毕竟你虽然身为九五之尊,但是说到底也算是一介凡夫,知道自己可能很快就要死了,哪个凡夫俗子还能无所畏惧的吃饱喝足,那才真的是活见鬼了,”她说。
“哦,翅膀还没长多硬呢,就开始看不起舅舅这个凡夫俗子了,那你现在是准备收拾行囊去圣华山上修仙去吗,”宇文璃瑛忍不住一脸宠溺的看在她脸上。
“哼,舅舅你也觉得水翎到现在还没指婚,是打定主意要上山当尼姑去了吗?”水翎微微有些嗔怪的媚眼凝眸在宇文璃瑛脸上,“不然就算是修仙,仙音山就在天阳城外三十里开外的地方,是吧,舅舅,”她说。
“看你这个小脾气,舅舅什么时候说过要给你指婚的话,”宇文璃瑛一脸宠溺的看在她脸上,“而且你也早知道仙音山上可本来就没多少真正修仙的凡人,不过是借着修仙的名声想要入朝求官而已,不然谁会特意去离天阳城三十里外的地方修仙,”他说。
“本来就是,传说在很久远很久远以前,咱们现在的天阳城叫做长安城,仙音山叫做终南山,据说终南山上归隐的人多的数不清,但是也没谁能在山上归隐个十年八年的,差不多三年五年的就耐不住寂寞下山进长安城里寻官做了,”水翎说话间忍不住冷冷一笑,“本郡主一向不怎么喜欢那些中原男人,不知道为什么中原的男人都不愿意上战场打仗保护女人,而是要让本该被好好保护起来的女人出去和亲换得他们的苟延残喘,”她说。
“水翎,跟舅舅说实话,你是不是又在慕容府中听见什么和皇后有关的风言风语了,”宇文璃瑛的脸色瞬间微微一变,“姐姐姐夫也真是的,当初朕只是随意让若薇挂了慕容的姓,可没说非要让姐姐姐夫多管她的任何闲事,”他说。
“舅舅,既然人都已经娶进门了,对待她稍稍好一点又能怎样,哪个寝宫里不能给她当成个夜寝的地方,非要将她给关到冷宫里去,还用铁链子锁着,其实就算是锁着,舅舅你每天端着碗喂给她一口吃的,她也未必不会真心归降舅舅你的,”花翎无奈,“而且现下和南阳皇朝开战在即,说不定咱们还有哪里用得上人家的呢,”她说。
“水翎,降妖索是圣华山上的定华禅师下的,你该不会以为定华禅师会认错了凡人和妖精吧,”宇文璃瑛无奈叹然一声,“舅舅这一辈子,就只被这一个女人骗过。”
“其实,舅舅,鲛人一族也不能完全算是妖精啦,人家只是在海里时用鱼尾巴游水,在人间时也是用两条腿走路的,而且若不是杨瑟贪图女儿和太子的婚配,私下里勾结那些修仙之人中的败类强抢了人家鲛人一族的宝贝炽云珠献给舅舅你,人家若薇姐姐也不会特意化身成凡女跑来皇宫里引诱舅舅你的,”她说,“而且她当初可是以一个小宫女的身份被舅舅你亲口赐封为当朝皇后的,现在事情弄成这个地步,在满朝文武和天下百姓跟前无法交代的反而却好像该是舅舅你才对,”水翎看起来一脸笑意盈盈而又微微有些幸灾乐祸的戏谑样子,“舅舅你为什么当初就是不愿意将炽云珠还她,放她离开皇宫的呢,总不能因为咱们是人,她是妖,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公然不讲道理的啊,”她说。
“怎么,难道你还真以为那些鲛人愿意帮咱们和南阳皇朝打仗?”宇文璃瑛无奈,“他们既然本来就可以在人间像凡人一样过活,你怎知他们不会在咱们和南阳皇朝交战时趁火打劫,在人间强抢地盘,为祸作孽,现在若薇在咱们手里,他们就算是心中有这个算计,多少也会有些顾忌,”他说。
“舅舅,这些话一定都是你从那个定华禅师嘴里听来的,”水翎气忿,“不知道为什么,本郡主现在就是看那个定华禅师有些不顺眼,圣华山上可是有不少弟子在南阳皇朝中当护国法师的,对这个圣华禅师,舅舅你其实还是应该多加小心一点才对,”她说。
(三)
水翎在大殿里胡乱吃了几块蟹黄花糕之后就出人意料的匆匆向舅舅拜别,急急回转来慕容府中,因为皇帝舅舅对若薇皇后的态度自始至终一点不肯松动,水翎之前在心中算计着的借住鲛人一族兵力进攻南阳皇朝的计划现下看起来应该是有些不太可能顺利实现的了,其实若薇当初虽然确是有意欺骗了舅舅,但是至少是在水翎看来,这个本来在鲛人一族中也算是个千金郡主的慕容若薇自从混进皇宫里来之后,也确是只是想要一心寻回炽云珠而已,对舅舅他甚至是整个北阳皇朝都未曾在心中有过一丝非分之想,最多是在心里真的有些稍稍喜欢舅舅,对舅舅动了几分真情,这本来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可利用资源,谁想到舅舅他却偏偏听信那个定华禅师谗言,将自己的掌宫皇后给用降妖索囚禁在冷宫之中严刑折磨,难道舅舅就当真胆敢担保他囚禁若薇的消息一丁点也不会被泄露去鲛人一族中的嘛,到时候若是鲛人一族因此而反过来助力南阳皇朝,才是真正的后患无穷,兴许那个定华禅师心中盘算的主意就是这个,谁知道他是不是南阳皇朝派来的奸细,而且现下朝中还有个最大隐患杨瑟在一旁虎视眈眈,所以不管怎样,水翎都以为眼下和南阳皇朝的这一战,必须要快刀斩乱麻似的速战速决才行,但是南阳皇朝现在的皇帝是高染,不是高仁,和高仁相比,连水翎也以为,这个自己只是在慕容府中多少听过一些名声传言的高染,在战场上也确是要比高仁难对付的多。
不过好在之前慕容府向南阳皇朝中派去了大量细作眼线,这其中一定有不少人现下正潜伏在高染身边,紧要的军防情报现下自然已经是被及时送去了舅舅手中,余下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情报消息水翎在慕容府中当然也是很容易得到的,因为父母自来以为她骨骼清奇,聪慧非常,所以从来都没有禁止她查探那些被送来慕容府中的机密情报,水翎自从皇宫中回来之后就一刻也没停歇的开始查探起那些被送来慕容府中的机密情报,在一封封的将这些机密情报给仔细翻查了一遍之后,目光忽然之间不由自主的盯在了一封看起来最没有价值的寻常情报上……
这是以内宫御厨身份混迹在高染身边的一位细作眼线前些日子悄悄传递来慕容府中的关于高染每日用膳的菜肴清单,这样的情报在以往都是准备用来暗中下毒行刺的,但是因为这个高染在登基为帝之后自律性极强,对御膳中的任何菜肴都从未曾些许流露出一丝私人喜好,这样一来在菜肴中下毒行刺的计划是不可能成功的,若非如此,父亲现下一定已经早就着手派人潜入玉阳城中执行刺杀任务去了。
但是在这样一封看似寻常的御膳清单中,水翎却很意料之外的忽然察觉出来一丝不可名状的蛛丝马迹,这些菜肴清单中的几十道菜品虽然看似寻常,但是仔细甄别之下,却有一个很大规律,那就是这几十道菜品的配料中,全都少不了一味黄酒,而且炖煮之法中也大多以酒酿为主,这至少能够说明一个问题,这个高染,他本来该是个嗜酒如命之人才对,但是因为身为九五之尊,断然不能日日在宫中酣畅醉饮,所以不得已只能在这些酒酿菜肴上稍稍弥补回来一些,而如此嗜酒之人若是以御驾亲征的身份出现在现下北阳数十万大军即将攻打的紧要关口云关城中……
……
……
几日之后,宇文璃瑛果然亲率五万兵马兵临云关城下,而高染现下也正如人所料的亲自率军镇守在云关城中,城门上迎风而立的高染微微低头俯瞰了一眼兵临城下的五万北阳精兵和在一众将士护卫下在阵前披风素裹的北阳皇帝宇文璃瑛,二人本是生死宿敌,但是眼下生死一战的一刻,不知为何,却不自觉间觉得对方是自己今生最为熟悉之人,当然,更加让他觉得熟悉的还是宇文璃瑛身边端坐在雕花御辇上的那位霓裳羽衣的娇媚郡主,慕容水翎,虽然之前在玉阳城中多少听到过她在天阳城中的一些奇闻轶事,但是今日在生死战场上终得一见时,他却没想到自己在一瞬之间,心中竟然不可抑制的怦然倾泻*出来一丝无比邪恶的私心欲念,至少是在这一刻,他想要让宇文璃瑛立刻去死,好像只要他死了,水翎就能立刻成为自己的女人,他本来也是知道水翎只是宇文璃瑛的甥女,舅舅对甥女的宠溺自来和男欢女爱无任何干系。
但是即是如此那又怎样,他们之间本来就是你死我活,他本来就是率军来覆灭自己国家的,自己不管怎样都必须要在云关城中将他的人头给砍下来才行。
所以很快,高染就下令城中一万先锋部队打开城门,出城交战,谁都知道这是在诱敌深入,因为他料定只要城门大开,宇文璃瑛就一定会挥师长驱直入,他们本来都是马背上的皇帝,骑在马背上的心情永远要比端坐龙椅上时要激动昂扬的多。
一时三刻之后,果然如高染所料,虽然一眼看出这是在诱敌深入,宇文璃瑛还是断然下令五万大军随他入城,因为宇文璃瑛断定南阳皇朝因为长年饥荒遍地,民不聊生,军队战力已经大大削弱,而云关城中早有北阳皇朝事先安插进来的细作眼线,对城中兵力虚实掌控的一清二楚,所以宇文璃瑛断定云关城中守军非是自己的五万精兵对手,只要能够顺利将云关城攻占,就等于是打开了南阳皇朝的大门,随后就是数十万军队如入无人之境般的挥师玉阳城中,彻底覆灭南阳皇朝。
但是让宇文璃瑛未曾想到的却是,因为高染在民间百姓中威望极高,所以云关城中百姓竟然在自己率军入城时万众一心的誓死追随在高染身边,他们在各家屋顶上事先架上大量弓弩,以百姓妇孺身份作为掩护,隐藏在各家的门窗屋顶后面大肆向跟随自己入城的五万兵将发射弓弩箭镞,因为云关城中百姓众多,万千弓弩箭镞似从天而降般挡无可挡,避无可避,军中顿时一片大乱,宇文璃瑛眼见得手下将士纷纷中箭倒地,心知自己中了高染诡计,无奈之下只得下令退兵,自己也在乱军之中狼狈不堪的艰难拖命出城。
这里高染眼见得北阳军队大败,又听手下回报说在城中发现宇文璃瑛坐骑已经伤重倒地,一心以为宇文璃瑛早已葬身在城中乱军之中,而宇文璃瑛一旦在乱军之中葬身,北阳朝中立刻即会动荡不堪,南阳北阳在军队战力上本来就旗鼓相当,若是北阳皇朝当真发生剧烈动荡,反而却是自己挥师天阳城中覆灭北阳皇朝的绝好时机。
因此上当晚,因为旗开得胜而心中激动非常的高染即在云关城中下令全体将士随他一起大开庆功酒筵,不醉不归,结果酒筵到了午夜时分时城中几万守军已经尽数醉倒在地,高染也在酣畅大醉中肆意臆想着慕容水翎的音容妩媚,霓裳轻盈,却没想到宇文璃瑛此刻算准城内守军已经尽数大醉倒地的绝好时机率军一举攻入云关城中,高染惊觉之下却发现自己当时当下已经再无力回天,只得无奈做了宇文璃瑛俘虏,玉阳城也在数日之后被北阳皇朝大军攻占,南阳皇朝就此覆灭。
数月之后,宇文璃瑛公然下令将在南阳皇朝俘虏的高染,高仁和一众南阳皇族鸩酒赐死,高染在天牢中接到宇文璃瑛口谕时却反而是异常平静,只是在临行之前,只想要让慕容水翎来天牢里和自己见上一面。
宇文璃瑛这时当然已经知道了高染在心中对水翎的私心爱慕,但是他也一样知道水翎心中对高染可是从来没有任何不可名状的私心爱慕和男女之情,所以他只能将这个消息私下里悄悄告知给水翎,毕竟天牢这样的地方一向潮湿阴暗,水翎若是执意不愿意去,宇文璃瑛自然也不会再多加过问这件事情,只是让手下侍卫尽快打发高染上路即可。
说实话,宇文璃瑛现在很不愿意见到这世上任何男人对水翎心存什么让人气忿之极的私心欲念和非分之想,他知道自己早晚也是要亲自给水翎下谕赐婚的,但是至少是在宇文璃瑛心里,这样一个值得让他亲口替水翎下谕赐婚的男人在天阳城中还一直未曾出现,或许真的是因为她现今不过才十三岁年纪,自己若是当真想要将她给留在自己身边多多宠溺几年,那自然是不会以为天阳城中现下能够有任何一个男人配得上水翎,毕竟若是当真能有,那个男人现下的年纪也不过才一样十三岁而已,但是普天之下十三岁年纪的男人,又有哪一个能够及的上水翎半分,数月前自己能够在云关城中大获全胜,活捉高染,背后的一切却只是因为水翎的精心算计,她料定高染在打了胜仗之后一定会在云关城中大开酒筵,犒劳三军,本来嗜酒如命的他是断然不会主动阻止城中将士痛快饮酒,不醉不归的,不然自己出城之后的回马枪也不会杀的这般出其不意,世人只知南阳皇朝是覆灭在北阳建仁帝宇文璃瑛手中,却不知道真正覆灭南阳皇朝的,却只是一个十三岁的豆蔻郡主,慕容水翎。
……
……
水翎听说那个南阳皇帝高染想要在天牢中见自己一面,虽然明知道他一定是曾经对自己有过什么非分之想,但是不知为什么,自从在云关城外第一次见他在城门上俯瞰城下千军万马时,就总觉得他很熟悉,熟悉到像是上辈子就认识他的一般,后来虽然为了舅舅,她亲手设计了他在云关城中的覆败,也知道舅舅虽然将他活捉,却也决计不会让他有机会活命,但是自己真的希望舅舅很快下令处死他嘛,水翎觉得自己心里也一直不甚知道,她现在唯一知道的只是她本来在心里其实自来并没有对他有多少爱慕之情,只是有些同情他才刚当上南阳皇帝就转眼成了北阳皇朝俘虏,但是这本来也是件没有任何办法的事情,因为南阳皇朝之前也没有一天不想要覆灭北阳皇朝的,当日在云关城中只要一个算计失策,今日在天牢中被下令赐死的,就是舅舅全族。
一想到舅舅全族,水翎不自觉间忍不住轻轻蹙了蹙眉,按照北阳皇朝律法,出嫁的女人是不能被算在九族之内的,所以自己虽然是舅舅的外甥女,但是因为母亲已经从宇文一族出嫁到了慕容府中,所以自己现下其实和舅舅他已经再不算是一族之人了,舅舅不管平日里多娇纵宠溺她,在律法上其实和她也没有多少血亲关系,自己和舅舅的关系也许总有一天会变得很疏远很淡薄的,现在唯一能够希望的,就是这一天千万不要很快很快到来。
所以虽然水翎以为自己现下根本就不知道该不该去天牢中见高染一面,但是在稍加斟酌思虑之后却还是匆匆动身来到天牢之中,因为这件事情毕竟是舅舅从中传话,水翎可不想要让舅舅因为自己的胡乱任性而成为一个让别人在临死之前都对他失望至极之人。
因此上在精心挑选了几样在南阳皇朝中很被人喜欢的羹果糕饼之后,水翎即在几个贴身侍卫婢女的跟随下一路乘着御辇急急来到天牢,毕竟处决的时辰是不等人的,毕竟这一次,她其实私下里也是有很多问题想要趁机打探清楚。
因为天牢中阴暗潮湿,所以水翎并没有让手下几个贴身侍卫和婢女跟着自己一起进来天牢之中,这时高仁和其他南阳皇族中人已经被相继带出去准备一起处决了,因为高染是南阳皇上,所以就算是处决,也不会是和其他人混在一起被拉出去执行。
其实连水翎心里都以为,对这些一直就心怀不轨想要寻机复国的南阳皇族中人,舅舅只是下令将他们用鸩酒赐死已经是很仁慈的了,因为之前在南阳皇朝中被抓获的北阳细作差不多都是被腰斩甚至是凌迟处决掉的,高仁这个昏庸暴君甚至会时常一时兴起的将这些北阳细作给丢进爬满毒蝎的铜缸之中。
不过即是如此,及至到了在天牢中和高染四目相对时,水翎的心中却还是免不了一阵微微不明所以的纠结感伤,他们上辈子真的认识嘛,她不知道,她只是不知为何总是以为自己和眼前这个其实本是北阳宿命仇敌的男人之间隐约牵系着一些不明所以的深深纠葛和羁绊,他毕竟也曾经是一个君临天下的九五之尊,毕竟也曾经是舅舅他在战场上唯一不敢大意轻敌的宿命对手。
也许这一切真的只是因为他毕竟是和舅舅一样身份的人,也许自己生来就有些喜欢这世上一切和舅舅身份一样的九五之尊,所以现下眼见到一个曾经翻云覆雨睥睨天下的男人就要死了,她的心中多少会有些不可名状的感伤和遗憾,虽然和他相比,舅舅才是真正值得她不惜一切也要想去护持一生的那个男人。
(四)
虽然死到临头,但是天牢中的高染此时却不出所料的在水翎跟前显得异常平静淡然,他在临死之前指名想要让她来天牢中见一见自己,当然不仅仅只是为了想要最后再看她一眼的,而且她也知道,水翎此时此刻能够这样一身霓裳羽衣的媚眼看在自己脸上,自然也不会仅仅只是为了前来满足自己此生最后一个私心欲念来的。
所以,不等水翎开口,高染就在天牢中径自伸出手来,“点心呢,”他问。
“哦,在这里,”水翎从自己随身斜挎的小锦袋中小心取出来几块精致点心,顺势伸手递在高染手中,“这些都是南阳皇朝中很被人喜欢的点心,不过你喜不喜欢,本郡主就不知道了,”她说。
“你带来的,普天之下谁敢说不喜欢?”高染在天牢中很安静的微微笑笑,“想问什么,开口吧,”他说,“我知道你从来也不会做一桩亏本买卖。”
“所以你尽可以放心,点心里没有下毒,就算是上路也要先将肚子吃饱,舅舅派人赐给你的酒菜你既然已经全都给扔地上了,那这几块点心现下倒是也刚好能够解决一下燃眉之急,”水翎无奈。
“哦,为什么是解燃眉之急,难道我不吃北阳的酒菜,还犯了北阳哪门子规矩不成?”他问。
“当然不是啦,”水翎听了之后赶忙急急向他解释,“虽然咱们这样的凡人没办法修仙,但是总还可以指望一下前生来世的嘛,这辈子吃饱上路,下辈子投胎就会投的好些的嘛,”她说。
“嗯,若是南阳皇朝中人都知道凡人没办法修仙这个道理,也不至于举国上下为了修仙鬼迷心窍,弄到如今灭国地步,”高染无奈叹口气说。
“所以你该知道本郡主想要问你什么,都知道南阳皇朝举国上下信奉的修仙门派是圣华,圣云,圣心三派,那个定华禅师,到底是不是当初被你有意指派来舅舅身边的细作?”她问。
“你说呢,宇文璃瑛数月前悍然下令灭绝北阳皇朝中的圣华,圣云,圣心三派信奉,却唯独自愿将这个定华禅师留在身边,”高染说话间忽然非常耐人寻味的微微冷笑一笑,“若说这个定华是细作,他在南阳当细作成事的机会总比在北阳要多上很多才对,”他说。
“哼,舅舅下令灭掉的只是那些假借圣华,圣云,圣心三派的修仙弟子身份祸乱朝政,荼毒天下百姓的欺世盗名之徒,那个定华确是有些道行的真正修仙之人,舅舅自然不会真正对他怎样,”
“所以你现在问这个又有什么用,”他说,“既然是真正修仙之人,宇文璃瑛一个凡人又能拿他怎样,难不成他这个皇上真的不想当了,”高染忍不住冷笑挑衅,“才不过几百年,他就忘了当年的天阳皇朝到底是拜谁所赐的了。”
“哼,舅舅他当然没忘,但是只要可以一统天下,让天下百姓永久安居乐业,幸福快乐,舅舅他也不在意自己独自一人逆天叛道,灭神诛圣,”
“好啊,那我就等着看你这位皇帝舅舅最后到底能不能以一己之力横扫千军,一统天下,”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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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染说完便将手中一杯御赐鸩酒仰起头来一饮而尽,随即在天牢中气绝倒地,水翎虽然为此心中微微有些纠结遗憾,但是还是当即自作主张的托付天牢中的那些看守禁卫将高染给送回去玉阳城中好生安葬。
宇文璃瑛后来并没有强硬阻止高染被送回去玉阳城中这个决定,因为玉阳城现下也一样是在自己掌控之下,他现在更加在意的是东海中的鲛人一族和在南方偏安一隅的余阳皇朝,若是想要真正一统天下,势必要先设法攻下余阳城才是,但是余阳皇朝本在东海之畔,若是让余阳皇朝和东海之中的鲛人一族联起手来,却会成为现下北阳皇朝的最大威胁,而想要对付东海之中的鲛人一族,是必须要借住那些异于常人的修仙门派弟子的,但是宇文璃瑛自从在北阳皇朝中悍然下令灭绝圣华,圣云,圣心三派信奉时,就打定主意此生决计不会让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修仙门派有机会染指北阳皇朝的万里江山。
所以很自然的,宇文璃瑛的眉心在一瞬之间忍不住爽然若失的深深蹙了一蹙,随即淡然自若的吩咐身边的內监总管立刻前去冷宫之中通报,就说朕今日要亲自去冷宫之中探看皇后,让那些守宫內监先行下去回避片刻。
不多时,在贴身內监总管的小心服侍下,宇文璃瑛终于一步踏进来这个后宫之中已经渐渐被人遗忘的破败寝宫之中,因为事先并未前去知会定华禅师,所以一直捆缚在皇后身上的刑具现在仍然还未曾被施法松懈下来,內监总管在冷宫门前就已经很心领神会的止住脚步,并没有冒然陪着皇上一起进来,因为皇后在里面受刑的模样本来就有些惨不忍睹,而就算是贴身內监,心中也并不知道皇上心里喜不喜欢让旁人看见皇后受刑时那惨不忍睹的可怜样子。
所以现在,冷宫之中只有宇文璃瑛和若薇二人,若薇因为是鲛人一族,被降妖索捆缚之后就立刻现出了半身鱼尾,宇文璃瑛命人在冷宫中安置上一个口径丈余的铜缸,内中灌满符水,若薇的半身鱼尾被浸在铜缸中的符水中时,会似万箭穿心般痛不欲生,除此之外,她的腕子上还被箍着一对真言枷锁,虽然这对真言枷锁看起来倒像是一对精致玉镯,但是被箍在腕子上时的痛苦却一点也不比符水浸身要小上多少。
自从被废入冷宫之后,她开始从之前的云鬓花摇渐渐变成披头散发,胭脂水粉褪尽之后,脸上只余下一丝苟延残喘的苍白清冷,身为鲛人一族,她在冷宫中却倒是可以一直不饮不食而活,但是连宇文璃瑛都知道,若非降妖索加身,她现下早就应该已经因为被废入冷宫之后的生不如死而绝望自戕。
但是即是如此,那又能怎样,鲛人一族既然是妖,身为一统中原的九五之尊,他就必须要对北阳皇朝中的千万苍生百姓负责,若是鲛人一族日后起心想要攻占人间地盘,屠戮苍生百姓,自己又该怎样向因此受苦的天下苍生交代,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但是帝王家却是真的不能有情的啊,身为君临天下的九五之尊,若是有一日真的对身边任何一个女人动情,那离天下大乱也就不太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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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之中因为早已经淡然了任何不知不觉间的时辰流逝,所以连宇文璃瑛自己都没有幡然察觉到,自己此时此刻,竟然已经在这里和昔日的挚爱皇后四目相对了整整两个时辰之久,但是在这本来该是让任何一个被废入冷宫中的妃嫔都喜出望外感恩戴德的两个时辰里,若薇她竟然连抬头看自己一眼的深深激动和欲念都不曾有,难道她真的再不愿意见他,真的不希望被从降妖索中释放出来,至少,她总该希望可以有机会回去东海之中,回去她的族人之中,甚至,是带着当初让她在人间万劫不复的炽云珠一起回去。
但是现在看来,她是真的已经累了,累的即是自己现下就身在她的眼前,也再没兴致稍稍抬起头来看他一眼,其实除却为了炽云珠而有意隐瞒了自己的鲛人一族身份之外,她当初伪装成一个小宫女混迹在自己身边时,自己就以为她是后宫三千美人中唯一一个单纯的让人出人意料的奇异少女,她竟然在得到自己宠幸之后,没有一点想要专横独宠的寻常美人心境,她不在意自己身边到底每天随侍着多少绝色美人,只要这些绝色美人中能够有她一个,她看起来就已经非常心满意足。
虽然若是当真只是为了炽云珠,她如此淡然心境倒是也不该如此出乎他意料之外,但是她那时毕竟已经被他临幸,自此之后一生一世都只能被他一人所有,但是不知为何,他那时却总是不由自主的在心中隐隐感觉到她就像是一阵不知为何而来,最终也一样会不知为何而去的渺渺清风,是在这世上唯一一个会随时悄然无声的背弃自己而去的仙姝媚影。
所以他后来对她极尽殷勤讨好,甚至公然让她以宫女之身成为当朝皇后,只是希望她可以被他感动,自此一生一世留在他的身边。
及至后来,她被定华禅师揭破鲛人之身,他才知道,自己的一生一世,于她不过指尖一捻流逝海沙,她可以在东海中与天地齐寿,而他只能在人间匆匆几十年生老病死,归葬尘沙。
当她残忍的告知他来到人间成为他的女人只是为了寻回那颗被杨瑟供奉给他的鲛族至宝炽云珠时,他气极之下忿然将她废入冷宫,严刑加身,只为让她没任何机会从自己身边逃走,回去东海之中和自己再不相见。
但是这样真的就可以有机会将她给一生一世留在自己身边的嘛,宇文璃瑛知道自己的私心任性终有一天会天地不容,万劫不复,所以为了不因为自己的私心任性而无端牵连到北阳皇朝中的千万苍生百姓,宇文璃瑛今日才让自己这般淡然冷静的出现在她在降妖索中惨不忍睹的受刑模样之前,也许她现在真的是没有一点兴致听他说话,但是没关系,自己身为一个君临天下的九五之尊,对自己的废后,只需要开口下一道亲赐口谕就可以了,不管她愿不愿意听他说话,皇上的口谕一言既出,也是断然不会再有任何机会被当成戏言欺心收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