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半月之后,宇文璃瑛亲自押送着降妖索缚身的若薇,率领二十万大军前去讨伐东海中的鲛人一族,当然,他在心里并没有打算到时在两军阵前将若薇杀掉祭旗,因为若薇是鲛人一族的小郡主,只要以若薇为诱饵,就可以将鲛人一族精兵尽数引诱上海岸来设计捕杀。
不过其实一直以来,宇文璃瑛心中总是有一个关于若薇的不解疑问,那就是若薇既然是鲛人一族族长的女儿,为什么却在族中一直被称为是郡主而非是公主,除非鲛人一族并非是这世上的唯一妖族,而只是那些隐藏在凡人难以触及的神秘境界中的众多妖族中的其中一脉族众。
但是宇文璃瑛一直以为,这世上除了东海中的鲛人一族之外,未曾存在过其他任何一个妖魔鬼怪,不然那些修仙门派已经在那些仙山福地中隐世修持了数千年之久,降妖除魔的丰功伟绩却为什么一直只是存在于民间百姓口口相传的那些神话传说之中,就连一向是被称为是真龙天子的人间皇帝,驾崩之后也从未曾有谁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化出龙形,腾空而去。
那些修仙之人自来习惯于将这世间称为天地人三界,总是想尽办法和自己这样的凡人划清界限,那些声称自己有上天入地能为的修仙之人至今为止却还全数老老实实的在他们自己以为的那些仙山福地好生待着,几千年来也未曾听闻有哪位仙圣顺利脱去凡胎,飞身天界,所以在宇文璃瑛心中,这些自命不凡的修仙之人除却手里有根降妖索外,差不多也不过只是一群嚣张狂傲的江湖骗子。
所以这一次虽然是亲自率军千里迢迢的去讨伐东海中的鲛人一族,宇文璃瑛也一样是没有派人邀请来三宗九派中的任何一个修仙门派弟子帮忙助阵,因为东海中的鲛人一族本来族众人数就不是很多,就算是会些妖法诡术,也未必能是自己这二十万大军对手,更何况那个定华禅师会用的降妖阵法自己这段时日以来也已经悄悄修习的差不多了,等待鲛人一族被尽数清剿干净那日,就是这位定华禅师人头落地之时。
……
……
在经过差不多三个来月的长途行军之后,宇文璃瑛亲率的二十万大军终于顺利抵达东海之畔,但是不出所料的,数千鲛人一族精兵已经在海岸上严阵以待,族长祸封一袭战袍素裹,手持三叉神戟在战阵之前耀武扬威,恨不得将宇文璃瑛给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因为就算是宇文璃瑛刻意将押送若薇的囚笼四外遮掩上素绡纱帐,若薇披头散发的纤弱身影也一样是在阳光普照之下刻骨铭心的深深镌烙在了祸封眼中。
因为宇文璃瑛从来没打算将若薇当做人质向鲛人一族提出什么交换条件,而是一心一意想要覆灭鲛人一族,所以在决定前来东海之畔讨伐鲛人一族时就已经事先派武卫将军杨瑟在半路上带着三万精兵从另一条隐秘路线进军东海之畔,抢在鲛人一族上岸之前在两军交战的必然战场四外事先埋伏下降妖阵法,所以现下眼见得两军兵马已经在降妖阵法中严阵对峙,激战之势一触即发,宇文璃瑛决意速战速决,立时一声令下众兵将不惜一切,全力和鲛人一族在东海之畔决一死战。
顷刻间,原本浪卷白沙,水天一色的东海海岸随着宇文璃瑛一声令下而瞬间化为一片刀光血影的生死战场,祸封为了救出若薇而手持三叉戟单枪匹马直奔宇文璃瑛砍杀而来,宇文璃瑛本为马背皇上,哪里惧怕这个,断然提起手中长枪上前应战,因为鲛人一族现下已经不知不觉踏进降妖阵法,所以祸封加持在三叉戟上的妖力未必能够得到彻底释放,战力顿时大减,而宇文璃瑛又原本枪法精湛,所以二人在乱军之中招招逼命的大战了整整三百回合却仍然是难分胜负,祸封眼见得若薇就在触手可及的眼前却硬生生不得靠近,宇文璃瑛也眼见得降妖阵法中众将士死伤无数却仍然是无法将鲛人一族全数剿灭,宇文璃瑛本来心中疑惑此时此刻阵法该和天时合一发挥最大降妖法力之时,为何却对鲛人一族的战力削弱如此艰难有限,难不成当初自己在悄悄修习降妖阵法时因为疏忽大意而遗漏了什么关键所在,不然如此精心设计的降妖阵法效力却如此意料之外的不尽人意?
因为激烈交手中本来就生死一念,所以就是在这一瞬之间的微微疑虑中,宇文璃瑛在祸封眼前枪法招式中的空门大开,被祸封一个错手以三叉戟之力自马背上腾空翻起,远远摔落在海浪汹涌的渺渺东海之中,众将士眼见到宇文璃瑛被鲛人一族打落在东海之中不知所踪,纷纷赶上前去救驾,但是谁想到东海海岸上现下正是涨潮时分,而汹涌海水又遭鲛人一族妖力加持,似滔天海啸般直冲上岸,众将士惊惧之间纷纷丢盔卸甲的向后方溃散奔逃而去,祸封因此而趁机自囚笼中救出若薇,随即急急的号令海岸上的鲛族精兵立刻撤退入海,不知所踪。
因为宇文璃瑛此时在众将士心中已经在两军阵前败亡,所以二十万大军立时成为一片混乱的群龙无首之势,武卫将军杨瑟这时成为了军中最为德高望重之人,众将士皆愿暂时听从杨瑟号令,杨瑟因此而很快以手中虎符得到这二十万大军的调遣之权,为了稳定军心,杨瑟没有立刻起兵谋反,而是带着二十万大军不动声色的退回来天阳城中。
此时宇文璃瑛在两军阵前轰然驾崩的消息早已经在天阳城中大肆传扬开来,因为之前宇文璃瑛在废掉若薇皇后之后因为心灰意懒而很少再有兴致宠幸后宫一众妃嫔美人,导致至今未曾有个一儿半女傍身,三年前因为朝中群臣极力劝谏,宇文璃瑛经过仔细斟酌从皇族子嗣中挑选了一个德行尚可的未满十岁侄儿立为太子,此子名为宇文赞,虽然德行尚可,却资质平庸,难堪大任,本来宇文璃瑛之前就有心要废掉这个宇文赞另立太子,甚至有心要将水翎给立为皇储,让她日后以女儿身登基为帝,掌礼北阳皇朝万里江山,但是谁想到现下宇文璃瑛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在东海之畔的两军阵前骤然驾崩,朝中几位老臣为了稳定人心,不得已匆匆将宇文赞给扶持上位,登基称帝。
……
……
慕容水翎在府中蓦然听到宇文璃瑛在东海之畔骤然驾崩的消息之后本来正在难以相信的痛不欲生之中,却不想又很快听到宇文赞登基为帝的消息,她立时知道北阳皇朝覆灭在即,她知道此时此刻只有舅舅宇文璃瑛可以一手回天,力挽狂澜,阻止北阳皇朝被虎视眈眈的杨瑟篡位覆灭,而且她现在根本就不相信舅舅他已经死了,所以即是遭到父母极力阻止,水翎也打定主意要立刻前去东海之畔寻找舅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父母因为担心水翎在这样的混乱时刻再任性闹出天大乱子,牵连慕容府中众人性命,所以趁她不备在茶汤中下了迷药,将她在府中迷昏了整整三天,却未曾想到在这短短三天之内,朝中发生了一件惊天大事,那就是才刚刚被朝中群臣扶持上位,登基为帝的宇文赞,竟然亲笔写下禅位诏书,将北阳皇朝的皇位禅让给了武卫将军杨瑟。
所以在水翎刚才自整整三天的昏迷沉睡中懵然醒转时,却在一夕之间听闻到了杨瑟登基为帝,改国号为大业皇朝的惊天消息,随后就是宇文皇族族众全数被杨瑟下令斩尽杀绝,连刚出生的婴儿都没有放过,水翎在慕容府中怀抱三尺长剑忿然冲天起誓,此生不覆灭大业皇朝,替舅舅全族报仇雪恨,永沦恶道,誓不为人……
因为惧怕水翎如此大胆言辞为慕容府中众人惹来杀身大祸,父母商议之下,急急派几个心腹婢女将水翎给连夜送出去天阳城中,但是水翎刚一出来天阳城城门就寻个借口将几个心腹婢女给打发回去慕容府了,因为慕容府按律法并非算是宇文一族九族之内,所以水翎知道只要自己及时离开慕容府中,府内众人就可以暂时无性命无忧,毕竟之前自己在慕容府中的大胆言辞现下未必没有尽数传到杨瑟耳朵里面,只是他从来也没将自己这个十三岁的女流之辈放在眼里而已。
虽然知道现下北阳皇朝大势已去,但是水翎却下定决心不管怎样都要立刻前去东海之畔寻找舅舅,毕竟现下舅舅他在东海之中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此生此世,就算是舅舅当真已经殒命东海,她也一定要找到舅舅,将他给带回去宇文一族故地好生安葬。
所以虽然知道东海中的鲛人一族对舅舅他恨之入骨,自己只身一人前去东海之畔寻找舅舅未必不会遭到鲛人一族的仇视敌对,但是水翎在天阳城外的一间小客栈中稍加歇息几日之后,还是匆匆打点好行囊独自一人千里迢迢的前来东海之畔,一路舟车劳顿之后,终于在一个月后急急赶来了昔日舅舅率军和鲛人一族交战时的那片海岸,但是此时时过境迁,之前的激战痕迹早已被汹涌海水冲洗的干干净净,而海岸上也再见不到一丝鲛人行踪,水翎心知东海之畔每日涨潮时海水汹涌冲天,退潮时又汹涌而逝,如此境况下想要在东海之畔找到舅舅痕迹,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是水翎以为自己到底还是不甘心的,既然在东海之畔很难找到舅舅痕迹,那她就立刻乘船去东海上找。
所以很快,水翎就从左近的商货码头上花钱买下来一条小小木船,独自乘船来到东海上寻找舅舅,虽然知道这样的找法一样也无异于是大海捞针,但是若是不继续这样寻找下去,她现下又该怎样让自己能够一日一日的活到能够覆灭大业皇朝的那一天……
但是一想到大业皇朝的覆灭,水翎在一瞬之间刻骨铭心的深深蹙了蹙眉,因为她知道杨瑟现下虽然已经成为了大业皇朝的开国皇帝,但是他的真实身份却仍然没有被自己设法打探出来,他虽然一直认安国公杨仁为父,却本是杨家养子,无人知道他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而且他并非自小被杨家收养,只是因为在一次战事中偏巧救下杨仁性命而被认为养子,水翎在安国公府中第一次见到杨瑟时就感觉到他异于常人,回去慕容府中之后也曾悄悄找来几位道长测算这个杨瑟的生辰八字,却在卜卦中没有任何卦象显示,几位道长都说自己卜卦无数,从未遇见如此怪异之事,从那时起水翎就在怀疑这个杨瑟身份可疑,甚至极有可能并非寻常凡人了,所以在之后的时间里多次找人测算这个杨瑟的帝王之相,测算结果却不尽相同,让她一时之间难以准确定夺,现下看来,应该是这个杨瑟之前也已经开始有意防备自己,所以背地里费尽心思的花钱收买下了天阳城中的大量卜卦相士,以此来欺瞒自己,让自己始终抓不到他任何蛛丝马迹,不然自己就算是不能顺利说服舅舅在没有抓到他任何谋反证据的情况下悍然下令将他格杀,也一早设法让舅舅寻个借口将他充军边关去了。
只是眼下,显见的是一切已经为时已晚,虽然一个皇朝能够在一夜之间骤然建立起来就预示着日后也一定更加容易在一夜之间轰然覆灭,但是自己毕竟非是一个能够一身戎装杀伐决断的男儿之身,若是想要终有一日能够亲手覆灭大业皇朝,现下唯一一个办法,兴许只有设法拜入那些修仙门派中修持仙法,或许日后可以借此拉拢收买那些名利心外露的门派弟子为自己所用,因为这个杨瑟若是当真异于常人,想要覆灭大业皇朝,千万寻常兵马也未必能够抵得上这些身怀绝世法力的修仙门派弟子,他们虽然至今未能成功飞身天界,成仙成圣,但是其中的任何一个,在两军激战中都能够抵得过敌方千军万马,水翎心知,当初舅舅他在和鲛人一族对战时那样轻易的败亡在鲛人一族手中,唯一的一个可能就是那个定华禅师已经事先和杨瑟勾结起来暗算舅舅,舅舅之前心里也未必没有防备着这个定华禅师,不然也不会在率军前来东海之畔前,断然派人将自己给关在慕容府中,坚决不许自己和他一起同去东海之畔和鲛人一族生死决战。
这个定华禅师本来就是圣华一派长老,水翎不知道这个圣华禅师到底有没有对杨瑟进贡给舅舅的那颗炽云珠起什么贪心,但是这一次舅舅亲自率军来东海之畔和鲛人一族决战时,是随身携带着那颗炽云珠一起来的,现下炽云珠一定已经又落回了鲛人一族手中,那个定华禅师现今虽然已经顺利成为大业皇朝国师,但是水翎心中却早已经下定决心终有一日要让他和杨瑟一起人头落地。
水翎心里自来对这个圣华禅师没有任何好感,因为这个圣华禅师本来就是九大修仙门派弟子中的奇怪异类,传言九大修仙门派弟子都是血亲相传,所以应该从来不禁婚嫁生子才对,但是这个圣华禅师身为圣华一派长老,不知为何却在三十几年前忽然当起来出家和尚,而且后来一直住在天阳城里的寺院中,很少再回去圣华山上,气的本来该要和他成婚的未婚夫人一气之下自己当了尼姑,而且从此之后她收进门的女弟子也只能是和她一起当尼姑,其实在水翎看来,这位夫人把自己关在山门里当尼姑倒是很可能是真心的,但是这个圣华禅师却未必是真心想要当和尚的,虽然一早知道南阳皇朝举国上下拜佛成性,但是却未必是必须要当和尚才能够在南阳皇朝中顺利成为国师,所以这个定华禅师在水翎心中一直就是和杨瑟一样形迹可疑的,甚至隐约以为这个定华禅师对舅舅的威胁其实远比杨瑟这个奸诈之辈的还要大上很多,但是眼下这却也是一件让水翎感觉最为措手不及的一件事情,有这个定华禅师在大业皇朝中当国师,自己不管是想要设法混进去九大修仙门派中的哪一派去,只怕都未必能有那样容易,其实水翎一早知道那些修仙门派虽然一直不愿意收凡人弟子入门,但是若是只想要入门修习一些奇门遁甲和治世之道,倒是也可以勉强以俗家弟子身份入门一段时日,水翎心中算计的当然也只是这些,她此生之愿只是倾尽一切覆灭大业皇朝,又非是想要成仙成道,以俗家弟子身份修习一些对覆灭大业皇朝有用的东西即可,又碍不着那些修仙弟子飞身成仙的,入门本该没那么辛苦才对,但是若是这个定华禅师背地里从中作梗,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二)
水翎在一座看起来有些肃然诡异的华丽神殿中清醒过来时,已经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之后了,她只隐约记得自己独自驾船在东海中随风飘荡时,海上忽然卷起来一阵滔天风浪,她的木船在海浪中无法控制的剧烈翻滚飘摇,最终撞击在水下礁石上被打的粉碎,她在滔天风浪中侥幸抓住了一根断裂的桅杆,然后就在被海浪翻卷的半昏半醒中在东海上任凭自己随风飘荡,后来虽然渐渐失去知觉,但是还能隐约记得自己曾经有幸被滔天海浪推回到了浪花拍打的海岸线上。
水翎知道自己现下既然已经置身在这样一座肃然诡异的华丽神殿中,一定是在海岸上昏迷不醒时被人发现带回来的,她不知道当初到底会是谁将她从东海海岸上带回,只是希望千万不要是东海中的那些鲛人,因为她知道鲛人其实也是可以长时间在人间过活度日的。
但是因为水翎在床榻上懵懵清醒过来之后就急匆匆来到神殿殿外,所以很快就发现这座华丽神殿其实是肃然端立在一座直冲九霄的巍峨山峰上面,看到山峰上四处都是人间从没见过的奇花异草,神殿四外大肆绽开着千万株人间从未得见的奇异杏花,水翎立时想到这里应该和那些修仙门派有很大关系,说不定就是这些修仙门派中的其中一脉。
一想到那些从前和舅舅关系一直不甚和睦的修仙门派,水翎一瞬之间仍然还是忍不住深深蹙了蹙眉,很担心自己是被那些修仙门派中的门派弟子有意趁人之危掳来这座诡异神殿中的,因为那个现下已经成为大业皇朝国师的定华禅师决计不会这样轻易放过自己。
少时,一个一身青衫的俊美少年自神殿外的千万奇异杏花中一脸淡然如水的轻轻冲水翎走来,他的手中小心托着一盏清茶,一眼看见水翎正在惶然无措的站在神殿门前四外张望,随即赶上前来将手中一盏清茶温柔端在水翎眼前:
“这位姑娘,你终于醒了,师父特意让我替你用杏花花瓣煮了这盏清茶,应该对你将养身子有些好处,”他说。
“哦,多谢好意,但是这里到底是哪里,你师父又是哪一方掌门仙长?”水翎没敢轻易伸手接过来俊美少年手中的那盏清香四溢的碧透清茶,而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从他嘴里问出来一些稍有价值的只言片语。
“姑娘多心了,这里是杏花山,仙瑶殿,虽是修仙胜地,却不入凡间三宗九派,因为杏花山四外长年设有封印结界,凡人不能涉足,所以迄今为止,仙瑶殿一脉还从未曾被凡间众修仙门派所知,姑娘你可是至今为止第一个有幸来到仙瑶殿之人,所以应该没必要这样小心若瑛手中这盏清茶才是,”俊美少年忍不住微微谑笑的含眸看在水翎脸上。
“哦,是这样吗,难道你不是人?”水翎疑惑,“可是你在太阳照射下分明还有影子,”
“姑娘,若瑛又不是阴鬼,太阳下为什么会没有影子?”他问。
“可是你们修仙之人不是在渡劫之后都要脱凡胎的嘛,除非,你是鲛人一族那样的妖精,”
“嗯,鲛人一族,确是妖精无疑,但是若瑛可变不出来半身鱼尾,师父他当初收若瑛入门时,也确是说过若瑛是错投人世的妖孽,所以师父为了封印若瑛真身,至今也没想要替若瑛化掉凡身,”他说话间忍不住无奈一笑,“毕竟仙妖有别,姑娘你若是想要见识真正的超凡脱俗之人,现下大师兄碧水天青就在杏花林深处煮茶,我可以悄悄带你过去。”
“哦,不必如此多礼,其实水翎本来也是一直有心拜师修仙的,现下既然机缘巧合来到这里,说不定也是上天牵引,敢问仙长可不可以费心寻个机会让水翎有缘得见仙瑶殿主一面?”她问。
“姑娘,拜师修仙可非一时冲动玩闹之举,姑娘你虽然骨骼清奇,资质出众,但是这样小小年纪就要入门修持,敢问你的父母家人可会同意?”若瑛微微有些疑虑的蹙眉问道,“而且仙瑶一派不比那些寻常修仙门派,有一个隐情是必须要先行告知给姑娘你的,若姑娘不怕,还请先随若瑛往这边杏花林中行来……”
若瑛说话间已经牵引着水翎一路上默然不语的来到神殿一旁的一片漫天飞雪般的杏花林子深处,只见每一株杏花树下都有一位一身素衣的修仙弟子在闭目清修,但是及至走近,水翎才看见清楚,这些看似闭目清修的修仙弟子,每一个人的头上都牵连着一朵含苞待放的杏花花苞,他们就像是从杏花苞中长出来的一样,而且现下看似还并没有真正孕化完成,还在等待最终花苞褪落,脱胎成人。
如此骇然场面在一时间确是让水翎有些惶恐惊惧的措手不及,步步后退,但是若瑛却顷刻间一转身伸手拦在她身后:
“你先别怕,他们并非是被妖法控制,而是本来即是必须如此落胎化生才行,因为他们本是师父用这些奇异杏树中的氨基酸孕化成形的,生来就是金刚不坏之身,师父说久远之前凡人的身体因为是从泥土中孕化,所以极易衰老腐败,但是这些奇异杏树却是孕生金刚不坏之身的上好材料,师父以此法孕生仙瑶一派的门派弟子,若瑛以为也当真并没有什么不可,”他说。
“所以,以后你的师弟们就全都是这样一群从树上长出来的杏花精了?”水翎忍不住一脸骇然的看着他问,“你师父怎么敢确保一定能够控制住这些精怪心性,不让他们去人间为非作歹,为祸尘世?”她问。
“哎,姑娘可曾听过一句话,妖精永远都是妖精,人有时候可不一定是人,”若瑛忍不住微笑看在她脸上,“姑娘若是不信,我现在就带你去另一个地方看看。”
若瑛说话间又一脸淡然如水的转身牵引着水翎来到杏花林更深处的一座破败殿阁之中,这座破败殿阁的样子看起来稍稍有些像当初舅舅关押废后若薇的那间惨淡冷宫,而殿阁里面的一切也正如水翎心中隐约所料,因为现下也正有一人被施法捆缚在沉重刑具之中,据若瑛口中所言,此人本是他的二师兄碧水天月,但是三年前被师父发现天月一直包藏祸心,随即禁在此处日日严刑加身,凡身都已经被施法弄的经脉俱断,却仍然还是不愿折服,若瑛自己也不知道师父到底想要将天月怎样处治,也不敢在师父跟前开口多言,只是大师兄他念及旧情,隔三差五的就前来给他送些丹药延命。
“哼,他根本就不是凡人才对,不然被严刑摧折到如此地步,还有什么丹药可以替他延命至今,”水翎一双翦水清眸中忍不住横波流转的媚眼冷笑,“怕是他自幼被你师父当妖孽捉来,长大之后不过只是想要下山逃跑而已,你师父心中私欲倒是当真不小,可知人间那些皇上也是如此对待自己的废后废妃的,即是打的经脉俱断丢进冷宫,也不会让她们有任何机会从自己掌心逃跑,”她说。
“那又如何,师父自襁褓中将我们师兄弟三人亲手抚养长大,他既然想要起心背叛,师父自然轻饶不过,人间规矩本来也是如此,姑娘你以为师父如此对待自己的叛逆弟子,是件非常残忍的事情,却未曾想过若是被他祸心得成,他会如何对待师父和一众师门弟子,”他说。
“哼,这样的事情自然不必你说,杨瑟那个奸恶之徒是怎样对待宇文一族的,水翎一生一世都不会忘却。”
“所以姑娘你终于承认自己想要拜师修仙的心中算计了?”若瑛忍不住一瞬之间蹙眉含眸在她脸上,“其实不瞒姑娘,当日若瑛是有意将你自东海岸边带回,因为师父断定姑娘你日后必定会是一个祸乱天下,覆灭大业皇朝的祸世妖孽,”他说。
“哼,如此说来,你们是打算将本郡主永世禁在杏花山上了?”水翎忍不住一脸气急败坏的忿然看在若瑛脸上,“只是你们确信当真能够禁住本郡主几日的吗?”她问。
“姑娘你先不要如此气急,师父只是眼见得杨瑟着实是个能够将整个中原大地大一统之人,姑娘你想必还不知道,就在你被带回来杏花山上之后昏迷不醒的几日里,杨瑟已经派数十万大军攻下了偏安一隅的余阳皇朝,现在中原百姓都在为大一统之下的衣食无忧安居乐业而欢呼雀跃,姑娘你又何必为了宇文一族私怨,而一心想要将天下百姓再次卷入痛苦无边的烽烟战乱之中……”
(三)
因为在仙瑶殿中迟迟未能有机会见到若瑛口中的那个掌门师父,所以水翎现下也不敢冒然轻举妄动,只能先乖乖的待在若瑛替她安排的一间小小暖阁之中,其实水翎早察觉到这座看似华丽非常的仙瑶殿内中隐隐透露出来的诸多诡秘之处了,因为就在自己现下被安排栖身的这间小小暖阁之中,水翎就很快发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蛛丝端倪,那就是这间小小暖阁看似鲛绡幔帐,精致非常,但是手指触碰在墙壁上时却明显感觉到异常寒彻阴冷,似非寻常砖木所砌,而是千斤铜铁所铸,脚下所踏之地看似砖石光滑,但是却更加像是刻意伪装,整座仙瑶殿看来却倒像是一只铜铁所铸的硕大舟船,因为神殿门前那一百多阶汉玉阶石,水翎断定自己眼下只是栖身在神殿上层殿阁内,至于脚下那被一百多阶汉玉台阶所遮掩的下层殿阁中到底隐藏着什么未知诡秘,水翎以为自己来日总有办法一一查探清楚,她断定这个仙瑶掌门定然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和那个杨瑟暗地里私通勾结在一起了,不然以舅舅的聪慧才思和杀伐决断,断然不至于被那个杨瑟如此轻易暗算得逞,舅舅的铁腕手段水翎自幼就曾一次一次骇然见识,水翎眼中的舅舅一直是那样让人望尘莫及的雄才霸业,不可一世,执掌江山,睥睨天下,若非那个杨瑟暗地里勾结仙瑶一脉这样的仙魔异类,北阳皇朝又怎可能如此猝不及防的一朝倾灭,万劫不复。
但是若是这个仙瑶掌门当真以为能够自此将她给永世禁在杏花山上,那也是太没将她这个一介凡女给放在眼里,他为什么要在杏花林中孕化那些杏花精弟子,自然是因为他当初虽然将天青,天月,若瑛三个弟子给自襁褓中亲手抚养长大,但是却还是未能自幼散除掉他们身为凡胎生来自带的七情六欲,至少现下,已经有一个弟子公然背叛他了,虽然他为了威吓其他两个弟子,在这个背叛他的弟子身上加上了残忍酷刑,但是只要是诱惑足够,再严酷的刑罚又能威吓人几时,凡间意欲谋反之人连千刀万剐和满门抄斩都不惧怕,料想一个修仙弟子的胆量还不至于比一个寻常凡人要怯弱上许多。
所以水翎心知这个仙瑶掌门其实一直就是在心中非常惧怕被身边亲信之人起心背叛的,只有那些被他亲手孕化出来的杏花精才能给他足够的忠心和安全感,而他既然会如此惧怕身边亲信之人背叛,自然是因为他自来不知该如何让身边之人对他忠心耿耿至死不渝,既然如此,他当初可以暗中助力杨瑟覆灭北阳皇朝,水翎以为自己也一样可以依靠足够的诱惑让他手下这三个弟子背叛他,助力自己覆灭大业皇朝,替宇文一族报仇了恨。
心中打定主意之下,水翎开始一步一步的精心计划着在仙瑶殿中的蛰伏忍耐,毕竟那个仙瑶掌门至今从未在仙瑶殿中现出过一次真身本相,自来只是通过若瑛来给自己传些礼数言辞,眼下最明确的一件事情自然就是他是决计不会亲自出来收自己为弟子的,自己若是当真有心留在杏花山上修习一些炼丹养气的浅淡道法,若瑛现下足可以替她授业解惑一二。
水翎自然知道若瑛现今不过才只是个三十岁不到的入门弟子,虽然被说成是一个错投人世的妖孽,但是现下既然一日未脱凡胎,就是凡人之身,拜他为师修仙显见的只是一个要将自己永久禁在杏花山上的变相之法,但是这个仙瑶掌门的座下三个弟子中,除却那个已经背叛的天月之外,也就只有这个若瑛是最有可能因为心中七情六欲被自己诱惑背叛的了,那个大弟子天青看似心中未曾有过一点尘心私欲,所以是水翎一开始就决定放弃了的,虽然这个若瑛他在水翎眼中是不管怎样都不能和舅舅他相比的,但是为了替舅舅全族报仇,水翎还是看似很心甘情愿的在仙瑶殿中拜下了若瑛这个师父。
直到拜师礼上,水翎才知道他本名叫做玉水若瑛,其实这个本名也只是师父当初所赐,因为他是在襁褓中就被师父带回来师门中亲手抚养长大的,所以自来不知自己亲生父母到底是谁,师父只告诉他因为他生下来时眉间就有一颗被当地村民视为不祥的朱砂胎记,所以险些被父母亲手放火烧死,是师父偶然路过时及时将他救下,带回来杏花山上,这在修仙门派中本来是件寻常事情,但是唯一让水翎以为不寻常的却是,他的大师兄天青当初也是因为出生时眉间的一点朱砂记才被这个仙瑶掌门带回来的,而他的二师兄天月,却是因为出生时眉间一点乌青色的深湛胎记。
这个仙瑶掌门看起来只是喜欢四处去云游收拢一些眉间有一点诡异胎记的婴儿带回来收为弟子,但是最终却只收来了三个亲传弟子,虽然传说中修仙之人渡劫失败之后确是会投胎转世,而前世的师父也会主动寻来再将自己收为弟子,不过若是当真如此,这三个亲传弟子早该已经恢复了自己前世记忆才对,至少恢复了前世记忆之后,起心背叛的私念会少一些,而让水翎眼下心中最为疑惑的却是,这个仙瑶掌门却为何甘愿被自己弟子起心背叛,也不愿意施法恢复他们的前世记忆,除非……
水翎当然知道这个仙瑶掌门在手下三个亲传弟子身上费的心思决计不会只是表面上看起来这样简单,也知道杏花山决计不是自己的久留之地,但是因为还是想要设法查探清楚这个连九大修仙门派都不知底细的仙瑶一派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未知隐秘,水翎眼下也只能先暂时放下自己慕容府小郡主的尊贵身世,在这个玉水若瑛眼皮子底下当一个还算能让他满意的入门弟子。
(四)
仙瑶殿四外的千万杏花长开不败,在这样的杏花林中待上一日,人间仿佛已经过了千年,虽然师父说过杏花山上的时间流逝和人间尘世一模一样,但是现下人间尘世的时间流逝早已经从建仁十六年变成了大业一年,两年,三年……所以人间今后的时间,不管怎样流逝,水翎都以为好像是已经和自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虽然在大业的年号下,父母和慕容府中众人至今为止还算是一切安好,但是舅舅他,却已经永世沉在东海中再也寻不得一丝踪迹。
自己真的能够凭借一己之力翻云覆雨,覆灭大业皇朝,诛杀杨瑟吗,十三岁的年纪本来就是一个痴心妄想最为强烈的嚣张年纪,也许在师父眼里,自己的私念本来就是非常张狂可笑的,因为当初杨瑟也是在老谋深算的隐忍了几十年后才终于寻得了舅舅的骤然而逝这个千载难逢的篡权夺位机会。
舅舅是被杨瑟和定华合伙暗算了的,杨瑟是怎么想到要将炽云珠献给舅舅的,定华是怎么想到要来宫中捉妖的,但是真正的妖怪说不定反而却是那个杨瑟也说不定,杨瑟对舅舅和宇文一族做出来的事情,从哪里看,都不像是一个寻常凡夫俗子能够老谋深算的到的,就算是背后有仙瑶一派支持,也不可能这样容易成事。
但是自从拜师以来,师父他的口风却一向很紧,水翎自以为因为慕容府本来就曾经苦心训练过大量细作眼线派去南阳皇朝,所以在打探情报这样的事情上自己本来应该很擅长和熟悉才对,不过自己昔日的诸多对手毕竟只是那些在天阳城中暗中潜伏多年的南阳细作,他们其实都只是一些和自己一样的凡夫俗子,而自己现下需要处心积虑对付的几个对手,却全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修仙之人,甚至他们极有可能根本就不是人,而是真正的超脱凡尘之外的神仙妖精,而自己在这些神仙妖精眼中,却不过只是一个可以像木偶一般任意消遣操*弄的寻常凡人,而且还是人间千万凡夫俗子中最为落魄不堪的一个,说到底,自己现下只是一个山河破灭的前朝郡主,连活着都有些多余。
……
……
一转眼,玉水若瑛收水翎为自己座下弟子已经堪堪三月有余,这三月里他一直在兢兢业业的恪守一个当师父的授业本分,但是除此之外,不知为何,他也从来没在意过水翎私下里对待他的那些越礼之举,就像是虽然都知道男女有别,但是水翎亲手奉上来的清茶,他也没有断然推却掉的道理,毕竟以他的道行,水翎还没本事轻易在清茶中下药将他迷倒。
杏花山虽然因为四外的封印结界长年与世隔绝,但是却也并非是当真清静无为,不问世事,身为仙瑶一脉的入门弟子,若瑛在平日里也是经常要和大师兄他一起下山去人间出任务的,当然,在二师兄没起心背叛师父之前,每次总是二师兄他和大师兄一起下山去出任务,若瑛知道大师兄他其实心里是很在意二师兄的,所以在之后每次和自己一起下山去出任务时,若瑛就再也未曾见过大师兄脸上流露出来过一丝浅淡微笑。
所以自从水翎拜师之后,大师兄就一直独自待在杏花林中很少出来,名义上是要照顾那些现下尚未完全孕化成人的杏花弟子,实际上是要借机推脱掉下山去出任务的口谕指令,因为师父现下每日里加在二师兄身上的严刑越来越重,大师兄虽然心里对师父从没有过什么叛逆异心,却还是很不放心师父心中对二师兄的处治态度,毕竟当初二师兄他起心叛逃失败,也是因为大师兄他私下里向师父露了些许口风所致。
师父自来对大师兄很是放任和纵容,左右那些人间的任务也不过只是些降妖捉怪的琐碎杂事,本来也根本无需大师兄他亲自出手,因此上若瑛前日里才一接到师父自仙瑶殿深处传出来的口谕指令时,就心领神会的决定这一次要自己独自带着水翎一起下山去人间走上一趟,让水翎亲眼看看人间现下的太平盛世也好,那个杨瑟虽然确实是使诡计篡夺了北阳皇朝江山,但是眼下既然在杨瑟治下,千万苍生百姓安居乐业幸福美满,如此天下太平之态,兴许当真能够让水翎渐渐放下一心覆灭大业皇朝的痴心执念也为未可知。
……
……
水翎听说师父这一次要亲自带着她一起去人间出一趟降妖除怪的师门任务,立刻干净利落的急急打点好自己行囊,因为这是她在杏花山上困囚三月以来第一次能够有机会回去她曾经熟悉的人间尘世看看,虽然知道未必有机会回去慕容府中见一见父母,但是若是在出任务时有幸遇见几个混迹人间的鲛人,说不定可以趁势打探一下舅舅消息。
既然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水翎又凭什么相信舅舅他真的已经死了,舅舅他本来就是刀头舔血的马背皇上,潜水功夫本就很好,若是在东海中未曾遇见什么滔天风浪,兴许当真能够有幸寻得一线生机也不一定。
若瑛在杏花林中见到水翎如此精心细致的打点自己行囊,心里其实已经知道了她心中那点私心所念,他只是很奇怪自己为何会如此在意水翎对宇文璃瑛心中的任何一丝私心尘念,那在不觉间已经自心底里汹涌而生的奇怪疑惑,甚至在一瞬之间,让他以为自己上辈子和水翎之间定然是有过什么纠缠难解的羁绊和牵念一样,但是师父却自幼告诉他说,生死轮回和真正的凡人从来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一样特殊的投胎寄体妖法而已。
但是水翎她当真只是一个寻常凡女吗,以若瑛现下道行,确是有些难以分辨出来,他只知道在传授练气之法时自己曾经一不小心触碰过她肩膀上那娇嫩的像是可以掐出水来的轻柔肌肤,在那一瞬间,他是真的已经难以控制的沦陷在了一丝惊心动魄的私欲诱惑中,难以自醒。
当初大师兄在仙瑶殿中一眼看见水翎,就断言她日后必定会成为自己的此生尘劫,但是若瑛那时却对大师兄口中这番言辞一点没有在意,因为十三岁的女孩子虽然确是已经到了可以指婚的年纪,但是就算是在凡间,完婚也必定是要等到十六岁及箅之后。
而在当时,他还不知道水翎必须要一直待在杏花山上。
师父对水翎的态度一直就有些让若瑛疑惑不解,她若当真只是一个寻常凡女,又何必那样在意她前朝郡主身世,她若当真非是一个寻常凡女,又为何指名要自己将她收为弟子,而且师父传授给自己的分辨妖孽真身的术法在水翎身上却半点没有效用,连大师兄的术法也是一样,所以大师兄一开始就让自己不要太接近水翎,但是若瑛心中却总以为大师兄连二师兄都可以在心中如此偏私,在水翎的事情上,自己又为什么一定要对他言听计从。
虽然师兄弟三人自幼一起长大,但是若瑛却在心里对大师兄他一直有些莫名疏远,表面看起来只是因为性格有些各异,若瑛自来没有大师兄那样喜欢安静,也更加喜欢在师父跟前和大师兄他争些术法高下,不过好在大师兄他心中看似从来未曾在意这些,始终在一心一意的担当着他身为大师兄的一切责任和本分,这让若瑛心中时常是即感动又疑惑,因为大师兄长久以来,似乎是对师父平日里的一举一动即十分关心,又十分顺从,但是其实连若瑛心里都非常清楚,师父他近年来的心思和行止本来就是越来越诡秘异样的,连自己都不愿意相信现下正在天阳城里受万民叩拜的杨瑟和定华暗地里和师父他没有一点私交联络。
其实也不怪若瑛会这般无端猜忌一手将自己抚养长大的授业师父,因为虽然自幼跟随在师父身边修持,但是显见的仙瑶一派的修持之法和其他修仙门派没有半点相通之处,而且以杏花化孕成人这样的诡异术法也决计不会是正统修持术法,长久以来,自己并不知道这样日日跟在师父身边苦心修持到底是为了什么,因为自幼在他心中,好似就从未曾有过可以飞身天界的强烈欲望,而这本该是天下一切修仙门派的最根本修持理由才对。
所以这一次大师兄想要他独自带着水翎下山去人间出任务,若瑛心里倒是隐约有几分明白大师兄的心中所想,无非是希望水翎下山之后因为贪恋尘世繁华而私自逃走,再也不要回来,身为大师兄,他总以为这样是为了小师弟好,不过连师父都没说本派弟子一辈子都不能有男女之爱,若瑛心里当然也从来没打算将大师兄对自己这样的苦心忧虑给放在心上一分,在自己眼里,大师兄这辈子能够将二师兄给管好,就算是给师父分忧解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