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是生活的调节剂,这句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可是一件事做得太久了,难免会产生厌倦情绪。
游戏也是如此。
没有谁可以将一个游戏长期玩下去,故而游戏公司们总是隔三差五的开发新游戏。
当游戏的生命周期走到尽头时,人们便理所应当的将其淘汰,直至退出市场。
不过对于游戏的职业玩家来说,一个游戏似乎可以玩得稍微久一些。
毕竟那是他的职业,也是他最初的选择。
即便如此,一个优秀的职业玩家更是应该涉猎各种各样的游戏,不是吗?
开发者都是老狐狸,他们擅长抓住市场需求的变化,以迎合玩家的青睐。
而游戏公司的总裁是不会去管开发者们的行为的;
根据开发者的决策效果决定予以奖励还是辞退,才是游戏公司的总裁唯一需要考虑的事情。
——《缔造者随笔》
“他是疯了吗!”老男人看着游戏控制屏上的内容,气急败坏的将茶瓶打翻在地。
“别这么说!那不是我们该管的问题。”艾朴对此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尽管控制屏上明确的写着:当前游戏秩序重复,游戏更新内容量已远远超出系统负荷;请及时更换更新内容,否则游戏将无法正常运行!
“他再这么胡闹下去,我们的执行使游戏就没有办法玩下去了!到时候系统崩溃,游戏秩序大混乱,三维空间崩坏,我们玩什么!”
“你只想着玩?难道你不应该想想你女儿吗?”
“你......”老男人的嘴唇蠕动着,却不敢将那几个脏字儿说出来;老男人忽然转过身,恶狠狠地看着转换器上漂浮着的阿夜:阿夜也正瞪大着眼珠看着他。
“就是这个自以为是的蠢女人!她居然还妄想着能坐到我们的座位上!”老男人推了推眼镜,转换器上发出的紫光令他看起来十分像一个在搞变态研究的科学怪人:“时候不早了!现在就把她送到三维空间去!让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尝尝执行使的滋味!”
“没有缔造者的命令,你敢......”什么?!AP原本以为老男人再怎么做也不敢私自做出这种决定;纵使阿夜千错万错,也不当由另一个开发者对其予以宽容或放逐。
“我看你才是疯了!”艾朴走上前去推开老男人:“你居然私自启动转换器!你知不知道,零维生物肆意转换生存维度是会带来灾难的!”
“那又怎样?”老男人摊手:“我们已经想不出来什么法子了;这游戏早就玩腻了,难道你不想赶快结束?然后做一个新游戏?”
“这么说,你不要你女儿了?”艾朴冷笑道。
“我......”老男人咬咬牙:“我顾不了那么多了!”老男人握紧了拳头:“我终究去不了三维世界,我也永远不可能再照顾她;即便如此,还不如断了这念想!”
“哟,你倒是想通了!不过我们还是第一次在某件事上达成一致!”艾朴点点头:“至少我们都认定了让那个身手还不错的家伙来保护她;至于往后他们的情感发展是否顺利,我们可就管不着了。”
“别忘了,她一直爱的人可是你。”老男人愤恨的说:“我早就该知道,你这个混蛋把她迷得神魂颠倒,连身心都不保了;早知如此,我就该举家搬迁!离你远远的!”
“怎么?后悔了?韩大叔,你现在还不是得跟我在一块吗?嗯?”艾朴突然加重了语气,又走上前去紧紧抓住了老男人的肩。
“你......你少套近乎!”老男人竟害羞的别过了脸,他不知所措的挣开艾朴的手,又标志性的推了推眼镜:“既然都不想了,就好好办好该办的事!我可不想被送去当执行使!”
“啧啧,韩大叔,韩悦果然随您。”艾朴开怀的笑着,那是一种很久不曾被人见过的单纯的笑容。
这应该算作是混秩序的最终状态了。
因为在此基础上最有可能发生的秩序大爆炸可能就会到来。
秩序大爆炸,当然不同于其他任何爆炸。
它除了拥有宇宙爆炸那样的骇人威力外,随之而来的是时间、空间、速度、思考的绝对消失——从今以后,即使是混秩序也永远不会出现了。
不过那样也好,是一种很好的释怀——零维空间和三维空间的共同大崩坏。
可是混秩序制造者们并非这样想啊,他们可不希望自己的精心策划被化为虚有。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不管是三维空间、零维空间还是时间裂缝,都不存在了。
很好玩吗?
寂静的房门被贴上了发条,这是受到惊吓的人故意而为之的。
相反,这并不能减少恐惧,反而只能不断加深恐惧的本身——显得诡异,恐怖,阴森,神秘。是啊,不管是在什么时候,只要提到这个,不都是这个样子吗?
因为这是绝迹年代,生活看起来是那么荒凉。
屋内是曾经存放着一具被肢解的尸体的地方,血淋淋的床单,腥臭恶心的空气,溅到墙上的,一团黏糊糊的东西,配合着那似有似无的痛苦尖叫和临死前的大声咒骂,这是不能被打开的。
禁忌之地。
能够把尸体清理掉就已经是不错的事情了。不,不算清理,她是一位朋友,应该说是埋葬。
对了,礼物放在哪儿了?要是有个仆人之类的家伙能够时刻提醒着就好了,说好了祭日的时候会用到去年买的礼物的啊,可是现在找不到了。
再找找吧。
这里的氛围被一种叫做沉默的气息笼罩很久了。自从她死了以后。
他们很少说话,不知是害怕,还是悲伤。这是绝迹年代,人人都有这样痛苦,拼命想着晚会一切,不是显得很可笑吗?沉默是最好的选择,沉默是对痛苦的掩盖,沉默是对发条的漠视,沉默是对死亡的淡忘,
只选沉默。
“咳,那个……”第一个沉默者忍不住说了话;
“嗯?”第二个沉默者疲惫的抬起头——尽管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疲惫!
“那个发条……”
“哦,那个啊,我只是用它来约束,不然的话不由自主的会打开那扇房门,不敢想象。”
“也对,自从梁芹死了以后那间房就好像是一个恐怖的鬼屋,让人脊背发凉。”
“我们应该把那里清理一下,不然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啊,”
“嗯嗯,那就现在开始吧,拖得越久越害怕!”
不知何时,被常雪肢解的梁芹的尸体被运回了梁芹原先的家:那个地方又住满了邻居。
不知是哪个好心人将打折的速冻水饺全买了,在她敲开梁芹的房间想要送给这位邻居女孩儿几袋水饺时,才发现了那具令人深度恐惧的四分五裂的尸体。
饺子散落在地上,蘸到了黑红的腐臭的血。
第二天,人们站在梁芹的房门外议论纷纷;最终,沉默者们一致决定,替死去的梁芹打扫干净屋子,也算是用以欢送即将结束的秩序;迎接即将到来的黎明。
零维空间的显示屏上,三维空间的世界正笼罩着血红的光晕;红——这是这个混秩序唯一的特征。
发条被轻轻撕开。
那双撕开发条的手分明有些颤抖——不想见到那片景象啊!
门似乎很不习惯再被打开了,吱呀的发出声音以示抗议。
门被轻轻推开了——
做了很好的心理准备,可惜现在看来用不上了!
这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没有意想中血淋淋的画面,没有黏糊糊的喷在墙上的糊状物,什么都没有。
整间屋子被血红色的红晕映照着,沉默者们的身体和衣服的颜色完全混为一体,整个人看上去就是红呼呼的一个肉躯。
天怎么这么红啊!
红的已经看不见对方的面部表情,甚至无法分清楚对方在哪里!
天怎么这么红啊!
窗外,楼下。
绝迹年代消失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显得热闹非凡,大家欢呼着,欢呼新时代的到来。
是啊,怎么不是新时代啊,马上你们都要死了!
年轻的女人激动地抱住她的男朋友,他也回抱住她;
他们在这个曾经流过鲜血和眼泪的地方热吻;
和所有的想法一样,新时代来了。
如果不是那个熟悉的痛哭声打破了这美好的情境,恐怕一切都会是那么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