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曾歌颂黎明,那么也请你拥抱黑暗!
——这句话不知道是哪一年在哪一个小册子的封底看到的了;应该是高中数学公式大全那本小册子上。
学习用书籍总是少不了名人名言或各种看似好喝的鸡汤,但这些在混秩序统治下的绝迹年代则并不会起到什么作用;不过混秩序可能就要结束了,这些鸡汤句子拿出来重新读一读倒也未尝不可。
是的,绝迹年代消失了,天空有了美丽的红色;血色的光晕天旋地转般的笼罩着整个得以喘息的世界,人们忘了,黎明很美,黎明给了你继续活下去的希望;然而,终究是恐怖的黑夜造就了它。
诊所的那盏灯在赤红的天色下失去了它的光彩,但那并不影响依依对它的向往。
“感觉又有人要来了——会是谁呢?”
屋里的人又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不过这次屋里的人并没有害怕,因为那声音他已经听了太多次:麻木了。
“来了!”韩悦在门口徘徊着,敲门声还未响起,那脚步声竟令她感到格外的兴奋——会是他吗?
门口,一只眼镜已经破碎的男人站在了那里。
“韩悦。”门外的男人勉强挤出一抹难堪的笑容:“可以去厨房给爸爸倒杯水吗?爸爸听说你在学校出了事,跑了一下午去找你;没想到,你回家了。”男人说着,便要走上前去抱韩悦。
韩悦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爸爸习以为常的拥抱自己,走进屋,脱下外套,坐在了被火烧焦了皮子的沙发上。
“韩悦?愣着干嘛?”
“爸......”韩悦回过头看着男人,眼里竟噙着泪水:“真的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是你吗?”
会是谁呢?
她回来了?
依依在诊所的门外停了许久,还是没想到什么把门敲开的理由。
“韩悦,是你吗!”肖俊炎兴奋地打开门,却见到门外那张熟悉的女孩儿的面孔。
肖俊炎握着手机的左手不自觉的抖着,手机在他开门的一瞬间便从手心掉落在了地上:“李......李依泉!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你......你还活着?”肖俊炎看了看李依泉背后的天空,那片天空怎么这么红啊!红光映照在李依泉憔悴的脸上,使那惨白的面容此刻看起来如同怨气未散的来自地狱的厉鬼,正向他前来索命。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没死。”肖俊炎故作镇定的叹了口气:“既然来了,就坐坐?”
“您......就这么希望我死吗?”依依低头看了看手里被韩悦揉的皱皱巴巴的照片,虽然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但她可以肯定的是,眼前这个如此希望她死掉的男人就是照片里搂着她的肩和她合影的人。
肖俊炎的脚步停在了那里,这语气,绝不像是从李依泉的口中所说出来的。
“你说什么?你为什么这样叫我?”肖俊炎皱了皱眉:“唉......你误会了!依泉,我从来没有希望你死过!你知道的,时间秩序混乱了,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绝迹年代的牺牲品,也就是游戏的执行使。”肖俊炎无不悲伤的说道:“我早就被告知,你已经死了;那天下午,我躺在这里的时候,一个男孩掐着我的脖子告诉我,你已经死了......那是我第一次为别人哭,知道吗?更是为你一个女人哭。相信我,我从来没有什么恶毒的想法,尽管我......”
“您是说......我们认识?”依依打断肖俊炎的话:“对了,您刚刚说什么......依泉?那是您的女朋友吗?我叫依依,您认错了......”
“你失忆了?”肖俊炎转过身惊讶的看着依依,从面部表情判断一个人是否说谎的训练让肖俊炎不能不相信,她的确是失忆了。
“失忆......您应该就是,肖先生?”
“你怎么知道我姓肖!”肖俊炎突然厉声责问道:“看来,你刚刚做的那一切都是在演戏!好家伙,你居然骗过了我的眼睛!”肖俊炎被这突如其来的“挑衅”气得不行,他竟快步走上前去扬手狠狠地打了依依一个响亮的耳光。
“您这是做什么!”依依捂着火辣辣痛的左脸:“是您的女朋友告诉我的!您的女朋友,她...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口袋里会有这些照片!您的女朋友误会了!我只是想让您当着面告诉她,我们并不认识!至于这些照片......”
“至于这些照片怎样?”肖俊炎冷笑:“是你自己用制图软件伪造的,对吗?你早就爱上我了,是不是?”肖俊炎张开五指用力的捏起依依的下巴:“既然知道那是我女朋友,你还给她看这些莫须有的照片?你安的什么心?嗯?”看着手里的女孩儿吃痛却又说不出话的表情,肖俊炎心里却乐开了花:“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家诊所?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用了什么特殊的见不得光的手段,秘密窃取了我的个人资料,好满足你变态的心里需求?”
“肖......肖俊炎;我从来都不认识你,我求你,不要再这样说我了......”依依被肖俊炎用力的掐着下巴,声音抽搐着:“我不是李依泉,我也不知道,你们有过什么恩怨......只求你,别把她对你的不好,发泄到我一个陌生人的身上。”依依说完,便又闭上眼睛微微睡去了。
“无趣!”肖俊炎松开手,任由依依的身体摔落在地上:“韩悦啊,这可是你亲口承认的;你要知道,虽然傻子的证词通常没什么作用;但在某些时候,只有傻子的话才能被人相信。”
韩悦家对面有一栋很高的住宅楼,那栋住宅楼都是老板级别的有钱人才住得起的;通常情况下,那栋楼里的人不论是八十岁高领的老人还是只有5岁的孩子,都会从走出那栋楼开始便高高的昂起他们的头颅,不用正眼看其他楼里的居民。
这栋住宅楼很高,三十多层。
不过这对住在顶层的人来说好不到哪去——一旦发生了什么事儿会很难办的,你怎么办?跳楼?你求助,时间或许等不了这么久。
这是三年前发生的那一幕——
“救命!”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在三十多层的楼顶喊着,她的家灯火通明,若不是在这样红透了的天地之间,想发现她家着火其实并不难。
“拜托,帮我打个求助电话帮帮忙!我的电话被烧焦了,求求你们了!”
噼啪的爆炸式此起彼伏,看来确实遇到了问题。
韩悦在人群的后方,默默掏出了手机面无表情的拨了个号码——嘟嘟嘟,占线的声音。她以为信号不好,或者电话坏了。
其实并不是,从众人发出的疑惑声中就可以判断出没这回事儿。
“不对呀,这种电话怎么可能会打不通啊!除非这人命真的不好!”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纷纷表示无奈。
韩悦站在窗前向外张望,身后的父亲正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韩悦把手机装回口袋里,思考着什么。
这个女人,想起来了!她家三年前就发生了一场火灾,那时候她还小,只听得对面那栋楼的顶层在不断呼救;这个女人家里着火了,火势很大。她也尝试去求助,可是电话始终打不通。
后来,这个女人家被烧坏了,这层楼的窗户从顶部摔了下来,女人被摔的七窍流血的并伴随着焦糊味的尸体曾经引起了很多议论,还有人别有用心的特此教育小孩子不要玩火,这些她都记得。
没错,同一栋楼,同一层,同一个女人。
那么沙发上的人,又是谁呢?
是父亲吗?
韩悦回过头,沙发上的男人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