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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记忆临摹——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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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跟在你的身后,你就会注意到我了吧!这是风唯一的希望。

肖俊炎拉了拉身上的风衣,因为风比原来猛烈了些。风不想让他到那里去,因为那里很危险;风要他回来。

风很想叫住他,像是一个因为自己的过错而被宣告了分手的女孩,惶恐中想要抓住男孩背影的手。

风吹乱了他额前的头发,而他只是将风帽拉紧来抵御这些风。

他走进小巷,虽然两旁的房子都破败不堪,但仍然能为他挡风。因为那位朋友需要他,他必须马上去。

但是风依然锲而不舍地狂灌着,顺着地下的水泥通道,散发出阵阵难闻的恶臭。风不想肖俊炎往上走。

风要他回来。

奇怪,谁都没有注意到风。肖俊炎走的很吃力,大概是因为风。他索性将手插到口袋里,将帽子再次拉紧了一些:不然的话不等走到那里,她早就坠楼而亡了。

人不多,只有两个——叫肖俊炎的男生;还有跟在后面的李依泉。

或许还应该把风算上。

但是不远处,他又清楚地看到一个老奶奶,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老人家很慈祥,失去了润泽的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因皱纹密布而倍显苍老的脸庞在朝他微笑着,老人脸上的皱纹笨拙的弯曲着,将两颗不大的黑眼睛挤成了一条缝。

不知道为什么,自打他走出来的那一刻,他就没察觉有人一直跟在后面——完全是那种难以察觉的恐惧感,尽管心里的那个声音已经无数次要求他回过头去,但他无论如何就是不肯那样做。

这与他在学校学习时的样子是完全不同的;假若当年教他辨别跟踪的教官还在的话,一定会被他气死的。

哦对了,他想起来了!

距离他上一次在大风中出行,是4年前去培训基地的路上。那是一个冬天,没有雪;只有如刀般锋利的凌冽的寒风,夹杂着从地面上扬起的灰尘席卷了整个城市。

对于几乎未曾离开过家的肖俊炎来说,初入一个陌生的地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想着在售票大厅的破椅子上睡一会儿,等风静些的时候再办其他的事情。

冷风袭击着敞开的火车站,坐在塑料椅子上的肖俊炎不得不蜷缩起颤抖的身体,借售票窗口前筑起的人墙躲避着刺骨的冰冷。

不知不觉的,肖俊炎竟然在椅子上睡着了。再次醒来已经是到了晚上。

眼前再也没有筑起的人墙了,人们似乎都不愿意在这种时候乘火车。肖俊炎只是觉得头沉沉的痛着,既像是被针扎进了太阳穴,又像是被沉重的铁锤敲打着。

他病了,在来到这个陌生城市的第一个晚上就病了。

小吃摊的车子推在了他的面前,肖俊炎强忍着睁开酸涩的眼睛,看着热气腾腾的淡豆浆,他无法克制的吞了吞口水:

他没有钱,自然也没有喝一口豆浆的资格。肖俊炎撇过头,朝旁边的椅子上挪了挪。可是那小吃摊的主人却推着她的车子再次停在了肖俊炎的身边。

“我……”肖俊炎的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正要含糊不清的想要解释自己没有钱,小吃摊的主人却已经舀起了一勺热腾腾的豆浆装进了塑料杯:“你这么年轻,就一个人出来闯荡吗?”小吃摊的主人将盛满热豆浆的杯子递给肖俊炎:

“人啊,总是会有那么一段或几段不如意的时候;来,喝口豆浆暖暖身子吧,不要钱!”肖俊炎来不及说谢谢,便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小吃摊的主人是个年近七旬的女人,她在火车站卖这些豆浆卷馍已经有十几年了。

风刺痛了肖俊炎的眼睛,他又想哭了。

隐约可以看见前面的房子了,是很高的老房子。房子的下部竟然蠕动着,像是一条蛇,又像是一个人粗大的脖颈,让人越发恶心。

韩悦看着下面几乎全部坍塌的楼层,伸手抱紧眼前的楼梯扶手;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至少,还有希望;还有时间,她还能等;会有人来救她的——只是今天风很大,他一定是在路上被耽误了。

韩悦轻轻地笑着,她看见了几年前,看到了蓝色的天空下,她在漫步,张开双手拥抱世界。在韩悦的身体逐渐下坠的时候,她失去了意识。晃晃呼呼的;她仍然做着梦。不过梦中又多了一个角色,那个人从身后用温暖的手抱住她。她开怀的笑着,享受温暖的怀抱。

就在她差点跌落的时候,那双手微微用力,就让她站稳了;她还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儿。

“她是谁?”身后的人不满的说了一声。“不知道,反正是差点吃药自杀的人。”“没办法。”李依泉轻轻咕哝一句。肖俊炎抬头看着李依泉,放下韩悦站起来。

“你不应该往别处想。重叠时代里的人,都是没有朋友可言的,至少在我走出酒店看到的那幕,是这样。大家都像是冰冻起来的尸体,或者说连尸体都不如,还不如不了了之的好。”

韩悦的梦快醒了,身后的双手消失了。她的梦渐渐回复到现实,灰暗的天空,崩坏的高楼,肮脏的地面,自杀的爸爸……“不,我要回去!我要回去!”肖俊炎又蹲下来,将她轻拥入怀中。

“嗯…”韩悦微微睁开眼睛。“她醒了。”“醒了最好。” 醒了,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家,还是要回的!

苏晨晨想救自己。

她走进那片滴答作响的世界,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时间重叠,这意味着空间、力量也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几天前,是她发现了记事本的异常。记事本,是她将一切对时间的安排写在上面的记事本。

就在几天前,她发现记事本上原本书写上去的字迹模糊不堪,像是个小孩故意往上面泼水,导致墨水掉色了。

而后,模糊的字迹发生了重组,不需要任何人的干预,这一切都是自动形成的。重组的字迹重重叠叠,形成了一幅看不懂的鬼画符。

那时她就猜到,正常的时间秩序被人动了手脚,而且这个人的力量超乎寻常的强大;她想象的出。

那个人坐在控制室里,尽情的编辑自己的时间秩序游戏,而其他人,包括她在内,就像是玩偶一般的被玩弄,堕落而生。

没有人清楚这场游戏的终点是什么,也没有知道下一个关卡会发生什么。游戏是没有规则的,人们也不会知道规则的:唯一的解释权只在编写者手中。

她很懊恼,为什么眼看着混乱的时间秩序自己却无能为力?

早在别的孩子接受学龄前教育的时候,姥姥就不得不告诉她,她的父亲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很可能不会回来的。后来倒是有几次,她印象中偶尔会看到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男人来过家里几次;矮胖男人偶尔会给她买些吃的,但她无法知道那是不是她的父亲。

此外,苏晨晨还听过很多次母亲在电话里和别人大声争吵,通常再那之后,矮胖男人就很久才会回家了。

直到有一次,家里来信说,矮胖男人死了,在值夜班的时候死在了控制室;苏晨晨只记得妈妈哭了好几天,后来她央求妈妈不要走,可妈妈还是拨开她的手,拎着箱子离开了家。

上了中学以后,苏晨晨便很少回家了;在班上几个“大姐大”看来,苏晨晨除了显而易见的不合群外,更多的是“不打不服”以及随意挑逗的对象。

苏晨晨直到今天也无法忘记,她是怎么被那几个说话嗲声嗲气的女生骗到红灯区,被胡子拉碴的男人搂着拖进招待所的。

自那以后,苏晨晨的生活彻底被摧毁了:她被学校劝退了,姥姥羞愧难当,不久便与世长辞。

奇怪的是,苏晨晨竟然没有一点想要报复那几个女生的想法;只是发着呆坐在门口,看着已经看过一万遍的风景,咬牙切齿的想让时间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直到她惊奇的发现,她的想法事先了:头一天在日历上的15号画了圈,第二天却听到了人们议论着“转眼这个月又快过完了”之类的话。她跑出去问人们今天是几号,大家都以为她精神错乱了。

在得知是20号后,苏晨晨拿出记事本,记下了这件事。

苏晨晨掏出记事本,看着上面混乱的字迹。她想将那段字迹抹去,先让时间停滞,再来重新安排:这是最妥当的办法了。

苏晨晨抽出夹在本子上的时间粉笔,匆忙的涂抹着记事本上的字。令人惊喜,上面混乱的字迹变淡了。看来这个方法是有效的。但是当她翻到第二页,她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第一页被淡化了的字迹,与第二页原有的字迹重叠了。如果照这么算下去,一页接着一页的重叠。最后一页就会密密麻麻的布满看不懂的字迹,接着这些字迹又会重新返回原点。

苏晨晨生气的将时间粉笔摔倒地上,瞬间,粉笔被折成两段。“既然不能改写,那就让时间永远停滞好了!”苏晨晨发了狂似的撕着记事本,直到把最后一页撕成了碎片。

她释然的傻笑着,走出这片滴答作响的世界,满心欢喜的去迎接因时间停滞而永久沉睡的世界。

“喂,掌控者!”苏晨晨转过身——没有人。但自己明明被谁拍了一下,不可能出错的。苏晨晨怀疑的回到自己的世界,看着刚才被自己撕碎的记事本。

墙上的摆钟还在滴答。

钟表的表盘上,依稀看得见的,好像是一双眼睛。那双眼睛真像自己的眼睛啊!这究竟是怎么了?钟表里面的人走出来,她的出现,倒像是在苏晨晨的面前放了一面镜子:因为她们俩一模一样。

“很抱歉!但是没办法。” “你!你在说什么啊?” “这是重叠秩序。” “我知道。” “好了,那么就好办了。你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就是撕碎了你的记事本。” “为什么?” “真笨。”另一个自己嗤笑。

“你撕去的记事本,上面记载着你曾经度过的日子。而现在时间重叠了,过去和现在也就重叠了。那些时间只属于你一个人。现在,你撕去了记事本,这就等同于你撕去了属于你的时间,你撕去了你的过去,你的现在,甚至包括你的未来。既然这样,你就不该存在。”

另一个自己消失了,留苏晨晨在原地迷惑。可这简直就是一派胡言!这只是一个让自己死的理由罢了!

苏晨晨猛然反应过来,看着身后这间诡异的房子,迈开脚步奔向大门。在她即将迈出去的一刹那,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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