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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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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真名,还有身份。”

轻羽的枪口已经指向了男人,银白修长的无赦在阳光下非常美丽,闪闪发光,就和它的主人一样,帅气且不失优雅。

虽不是惯用的行头,轻羽也换了身料子上乘的干练衣装,到底还是红黑搭配的沉稳颜色比较适合她,且不会觉得别扭。

彩带绑的脏辫让轻羽看上去精神饱满,活力又不缺肃杀之感。比起穿裙子的她,这样的装扮同样十分贴切她的美。

像她这样的女人,大概怎样的装扮都会适合吧?

男人打量着轻羽,仿佛又把她重新认识了一遍,而换了干净的衬衣和外套,梳回了背头,现在的他在轻羽眼中亦如同新的一人,尤其是那一双眼睛,黑而深邃,眸中有与生俱来的一种锋锐,似能吸走与他对视之人的灵魂,似能看透对视之人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我是顾南一,很高兴认识你,轻羽小姐。”他浅浅笑着,优雅礼貌的伸手,冷俊邪魅的容颜很是迷人,即便是廉价粗简的衣服也能穿出高级感。

他很绅士,但却像与人隔了万重的山水,明明是不带恶意,可偏偏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阳光之下,男人铁锈色的红发太过抢眼,与银白的无赦交相辉映,仿佛一种绝妙的碰撞。枪是杀器,亦如这男人眼中的犀利,他就像一株带毒的金嘴墨兰,有着高调的风度和气质,也有着决不可触及的界线和秘密。

顾南一。

他的名字,轻羽曾经听过:“原来你就是那个道上最神秘的情报贩子。”

“如果是禾馥的话,知道我的名号倒也不意外。她在道上名气大,不过出名的主要原因,大概是不讲卫生吧。有机会倒是想亲眼见见。”顾南一的好奇心一贯旺盛,做情报久了,都会落下这样的职业病。他见轻羽不握手,就是把自己的手收了回去,而那枪口又贴近了一分:

“你果然已经把我跟禾馥调查的很清楚了。”

“这倒没有。禾馥是名人,道上查她的可不止是我。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作为新人,近两年你在道上的名气飙升,不过比起你是男是女、有没有异能,你的枪倒是更出名些。我也是得知了无赦的名字之后才确定了是你。”他从容且自信,眼神似早就吃定了轻羽:

“猎金号走私的证据还在我手上,我也没有交给别人,可如果你想拿回去也不是那么简单。”

“如果你想要钱,现在就送你归西。”轻羽扬高了下巴,这世上没人可以勒索她,尤其是钱。而每每涉及到钱,顾南一都会噗哧笑出来,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这种时候就是觉得有趣:

“东西可以还给你,只是可能需要你帮我避一段时间的风头。我正被人追杀,但身边的家伙都信不过。”

“我这个正拿枪指着你脑袋的人就信得过?”轻羽好笑,而顾南一认真起来:

“我的信条里,各取所需的利益关系是最脆弱的,也是最坚固的。”他看着她,红发在阳光下被氤氲上一道光圈,绚丽美丽的色泽就像他眼神中的自信。

这时候,山坡山传来了急切的脚步,还有姑娘的呼唤:

“轻羽!轻羽你在这里吗?轻羽……”乐香雪蓦地愣着,认为自己似乎来的不是时候,但或许又是来的刚好,“你们,在干什么?”

阳光下,女人银色的枪正指着男人的脑门,她是要杀了他吗,还是说这一切只不过是个玩笑。如果是真的,那么撞破现场的自己是不是会被杀人灭口,毕竟,那女人可是个厉害的佣兵呐!

惊恐又复杂的表情凝固在乐香雪的脸上,同时还有不解:“你们不是朋友吗,为什么会……?”

“你有事?”轻羽收了枪,潇洒的姿势仿佛在说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场闹剧。乐香雪崇拜这个女人,也崇拜她持枪的飒爽英姿,但当她真拿枪指着人的时候,自己才发现这个武器多么可怕,远不止是耍帅的道具。

那枪也好,军刀也好,都是杀人的凶器,而这个女人则是会杀人的人。轻羽刚刚看顾南一时的冷酷,乐香雪如被刻印般记在了脑海里,即便身体已从僵硬中摆脱,但心里也下意识的和这女人拉开了距离:

“父亲让我来找你们,城主大人为你们准备了庆功宴,城里的大户都会参加,你们也快些准备吧。”乐香雪有种莫名的失落,她本是打算和轻羽成为好朋友,可现在忽然不敢了。

小姑娘藏不住心事,一切都直白的写在稚气未脱的脸上,而轻羽也不觉得遗憾。

她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血腥污浊,一个纯净美好,若硬要扯上关系,结果只会是毁了那份单纯和干净。天真在现在这世道是活不下去的,所以才更显得可贵,轻羽才会下意识的想去保护这份自己永远无法得到的美。

正因为清楚自己做不到,所以才会去寄托在更有可能的人身上,会把那人假想成自己的另一种生活方式。

这很荒唐。

却也是精神上自我慰籍的一种方式。

“看得出来,那小姑娘很喜欢你,你却故意让她怕你。交一个富人朋友难道不好吗?”顾南一持着高脚杯,不得不说他很适合这种上流社会的场合,气质瞩目,谈吐高雅。相比之下,轻羽那生人勿近的气场倒更适合当个保镖。

蔚蓝城主的公馆灯火辉煌,设下的庆功宴铺张奢华。想到城主收了赛飞不少好处,现在却还能装模作样,莫尔斯心里就是堵得慌,实在呆不下去便离开大厅,独自去了露台。

不远处,轻羽不想搭理顾南一——做情报的都是狐狸,永远不要指望他们会真诚待人,他们的真诚往往只是为了获取更多的筹码。

他跟禾馥一样,都是商人的一种,但轻羽跟禾馥之间至少是有可以信任的姐妹情谊。而和顾南一这个家伙呢?

“哼。”

轻羽冷冷笑了,这个似乎总能看穿一切的家伙着实让人不快。她连斜眼都不想看顾南一一下,直径跟着莫尔斯去了露台。冷清的月光迎头洒下,露台上的夜风瞬间就吹散了宴会的闷腻,让心情清爽:

“你恨城主吗。”轻羽拿着香槟,和莫尔斯并肩倚在石栏上。或许是因为美丽,莫尔斯侧头看向了轻羽,便是笑了:

“算了吧,我可雇不起杀手。而且就算他死了,我的儿子也不可能回来。我是一城的治安官,如果城主暴毙,问责起来,我可是头一个逃不了干系。何况我还有老婆和父母需要照顾,可不能当个天真的蠢货。”

轻羽侧目,几分意外:“现在像你这样的聪明人已经不多了。”

“哦?”莫尔斯对此颇感兴趣,这女人年纪轻轻却能说出这样深沉的话。她遥遥望向月亮,盛了月光的眸黑亮而润泽,似把她与生俱来的美丽提升到了极致,但也让她变得和夜一般浓郁且不可窥探:

“雇佣杀手,黑市交易,穷人贵族……这世上的人啊,早就被现实给逼疯了,还有几个是正常的。”

“那你呢?”

“我?”轻羽看向莫尔斯,不由笑的讽刺,将手中的香槟缓缓倒在脚下,又把空杯倒扣在栏杆上,“谁规定,香槟一定要装在杯子里的。”

莫尔斯看着那杯子,眉梢轻挑,似乎得到了一个有趣的回答,再转眼,女人轻盈的身姿已从露台消失——

浓沉的夜色里,公馆的灯火渐远,轻羽便装赴宴,本就没打算多留,她心里有事,多少放不下赛飞的死。

城郊偏僻的树林里,赛飞高大的尸体依然凄惨的放在那儿,而两个守卫觉得晦气,正在远处的篝火旁喝酒。

赛飞的尸体已经肿胀,之前被凝固的血也早就过了效力,目前尸体已进入腐烂阶段,用不了多久就会越来越臭,在这并不温暖的季节里,也能很快就长出蛆虫。

【5374BW6】

尸体肿胀的皮肤上,编号还很清晰。之前地下室中光线昏暗,轻羽担心是不是看错,但此刻确认之后,竟依然有些不敢相信。

【5374BW3】

轻羽记得非常清楚,年幼时见过的那个骸、也是见过的唯一的骸,他的编号是:【5374BW4】!

所以那个人,是赛飞的兄弟?

树林中的月色总是黯淡,容易让人的记忆泛滥。她年幼时遇见的那人,确切来说已经不算是人——褶皱的皮肤,凸出的双眼,还有如蛇一般吐着信子的嘴;他像一只蛤蟆一样趴在笼子里,靠信子卷着飞虫为食;他不会说话,背上清晰纹着的那串数字是他身份唯一的象征;

“你是谁,是人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年幼的轻羽不敢靠近,那凸出的眼睛看着她,丑陋的手在丛林的土地上歪歪斜斜写下了一个字:

骸。

随即一声枪响,子弹贯穿了他的脑颅。

开枪的是个男孩,和年幼的轻羽年纪相仿,他有着铁锈色的红发,手里握着一把银白修长的枪……

哗啦。

草丛被拨动的声音惊扰了回忆,轻羽回头看去,果然是顾南一那家伙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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