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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lcer 「溃烂」 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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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临逆境却从不反抗的人,是柳夕璃最讨厌的。

校园欺凌这种事,她从初中就经历过了。

小学时,或许是因为大家都不太懂事,彼此之间不觉得有什么差异。但到了初中,一切变得有些不太一样。

那天是节历史课。课文里牵扯到道教的起源,作为课外延伸,历史老师随意地讲些道教的现状与常识。

但,那和父母说过的不太一样。

她疑惑与焦虑的神情很快引起老师的主意,老师亲切地问她有什么问题。

她站起来,纠正了老师的一些发言后,侃侃而谈。

只过了三分钟,她就感到,周围同学的眼神有些异样。她的声音放小了些,不安地看了一眼老师。

老师的脸色很难看。

“……差不多可以了,我们还要讲正课。再怎么说,放到现在都是封建迷信。”

刚刚组建班级,同学之间并不熟悉。但自这件事之后,许多孩子们放弃了与她相识的机会。

最初,有一小部分同学觉得新奇,愿意缠着她问东问西。但很快,枯萎的花、死去的鸟、失窃的文具,所有令人不安的因素,都被归咎于这个会法术的“小道童”。

她会画符。

她会算命。

她看的到鬼怪。

一时间谣言四起,没有人再愿意和这个古怪的人交往了。

即使是小学毕了业,再怎么说也是一群小孩子们。对这一中国正统的宗教有些误解,并不是不能理解。

可花是因为负责人没有按时浇水,鸟儿是被野猫咬死的。至于文具,也是一些捣蛋的坏学生做的。

冷暴力对那时的柳夕璃而言,是非常令她受伤的事。

但习惯了被孤立后,独来独往也不是什么难事。

真正让她感到不安的,反而是学习上的问题。

政治课上,老师宣称道教是“中国古代朴素唯物主义”,不符合先进的辩证唯物论,应当摒弃才是。

说这话的时候他,他有意无意地看了眼柳夕璃。全班的目光自然都落在她身上。

这让她很不舒服。

但更令她感到不悦的,是老师的那番话。

家人所信奉的东西与所谓的科学知识产生冲突时,应该相信谁?

谁才是对的?另一个又一定是错的吗?

随着教育程度上升,与她儿时所认知的事物有所不同的地方,越来越多了。

更可怕的是,老师他们或许是对的。

父母长辈所说的若是假的,那长久以来,对她的话都是谎言吗?那为什么,还要送她来上学呢?

这种事好好地坐下来谈谈就好了。

但,柳夕璃发现自己做不到。

被同学孤立了太久,她已经不知道如何与别人对话,如何与别人相处了。

纷扰的世事,沉重的红尘,似乎与书中的羽化而登仙毫无关联。

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如何泰然自若地面对每个人。

于是从某天起,放弃了人类所需的食物需求。

柳夕璃是这样做的。

“那家伙水都不喝,别真是要学书里的成仙吧,笑死了。”

学生这么说。

“迷信害人,大家可千万别像某些班的同学学习。”

老师这么说。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

父亲这么说。

而母亲,只是哭泣。

老一代的人甚至觉得,柳夕璃该不会真的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硬是要搞些奇奇怪怪的仪式。

但父母拦下来了。

也就是说,他们明明很清楚,这信仰的成分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所谓绝食,是一个将自己的身体吃掉的过程。

过长的时间不补充食物,身体会自行分解肝糖原。

绝食通常是由于脱水而死。只是喝水的话,能够撑住七天之久。

他们硬拉她去挂营养液,但她非常不配合,甚至自己拔掉了针管。

已经过去了多久?四天,五天,还是六天?

不去学校的话,果然对时间会变得没有概念。

刚开始是胃痛,痛了一两天就不太痛了。

人的求生欲是这么容易被放弃的东西吗?历史上的饥荒,饿到吃树根、观音土,还有那些易子相食的事,明明是那样可怕而真实。

她就这样和自己的本能抗争着。她觉得自己就快赢了。

躺在床上,她静静地想着。

眼睛很花。有个铅灰色长发的女人,出现在了她的房间里。

是饿出幻觉了吗?

“是想着以死来逃避吗?”

是饿出幻听了吗?

但面对霜阙的问题,她还是坦诚地回答了:

“是啊。”

她感到自己的声音很虚弱。

“你现在不要死比较好。”

“你要说服我吗?”

“不,我只是让你答应。做个交换吧?”

成年人,自欺欺人地追求不存在的安逸与所谓的心理安慰,说到底,不过是消极避世的一种形式。

丝毫不顾及对孩子的影响和感受。

每个人都是自私的。

所以,她也应该是自私的。

在新的人生中,她决意要做一个只为自己而活的人。

与人打交道的方法其实也并不那么难,稍微利用网络,对时下流行的东西做些了解就可以了。这种方法让她在高中过得很顺利。

真是一群无聊的蠢货。

欺凌弱者一向是这帮垃圾的乐趣。但那又何妨,反正我不是弱者。

柳夕璃这样想着。

虽说受害者有罪论并不是她所推崇的东西,但她仍然对時雪这个人同情不起来。

被骂就还口,被打就还手,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

如果像膏药一样死缠烂打的,就杀了他。

反正对柳夕璃冒犯过头的家伙,都被处理掉了。

学校旁边有个小池塘,是绝佳的沉尸地点。由于失踪基本是放学后的事,这些案件最终不了了之。

也就只有……三四个人而已吧。三年的学习生涯而已,不会太引人注目的。

没想到毕业后上了大学,居然和時雪分到了一起,更巧的是连寝室都是同一间。

那孩子,似乎因为自己没有在高中对她出手,就以为有多喜欢她一样。

本来不是不能好好相处的,但对柳夕璃而言,時雪实在是……蠢透了。

过分的天真就是愚蠢,不接受异议。

这个女人,仗着有人喜欢,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别开玩笑了。

但,柳夕璃将一切真正的想法都收敛起来,关在心中小小的匣子里。然后,她戴上一张微笑的面具面对她。

并不是真的不在乎,只是隐忍罢了。

将自己伪装起来才是明哲保身的方式。時雪虽然是傻了些,但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小子可聪明得很。

对于知更鸟的出现,她的确有些意外。

她并不讨厌。

但她讨厌時雪。

讨厌到连通她的一切所属物,都一起讨厌的地步。

“我买了零食,一起吃吧?插线板是不是老化该换了?还有,我买了很可爱的收纳袋,你的东西也可以放进来哦。”

如此善解人意的小姑娘,会与她产生争执,一定不是她的问题。如果和她正面冲突的话,不讲道理的一方一定会被大家定义为自己的。

谁要用你的东西?柳夕璃暗想,嘴上回答的确是:“好啊,放在那儿吧。”

人的爱可以是没有理由的,恨也如此。

虽然是很可爱的小生命,但是为了你主人的舍友——就是我的安宁,还是请你永远闭嘴吧。

掐死?那长翅膀的东西太难抓了,又不傻。

烧死?是不是太明显了,总不能说宿舍失火了吧。

淹死?更不可能,难不成它自己能掉进茶杯里?

忽然,柳夕璃意识到自己陷入一个误区。

对人这么麻烦的东西,为了不引起怀疑,动用自己的自然之力是必要的。但这只是个鸟,小小的鸟而已。

借用“常见”的化学药剂就好。

而且要嫁祸简直太轻松了——班上有个丫头,萼菀,是出了名的怪人。

大家都知道,她常常把自己泡在实验室里,不经允许地玩着昂贵的仪器。更重要的是,她对待小动物会很残忍。

为了做各式各样不可理喻的实验,私自取用小白鼠、兔子、青蛙,或是自己买来的仓鼠、金鱼、鸟雀……不论面对什么,都能毫无心理负担地下狠手。

即使如此,面对人类的时候,她却总是能笑着打招呼。有次她弄了一手血,见到老师还高兴地挥手问好,给那可怜的老太太吓得不轻。

大家都不喜欢她,更不敢接近她。

所以,就算不是萼菀做的,她也百口难辩。

下课后,趁時雪被老师叫去整理材料,柳夕璃去实验楼的储藏室里找她想要的东西。

但很可惜,储藏室将危险物品全部上锁了。这让她感到很头痛。

气馁地离开储藏室,她发现第二实验室的门开着。走进去,有个白头发的小女孩在通风橱里操作着什么。

“萼菀?”

“啊,嗨!你来干嘛呀?”

“老师说钥匙不见了,让我帮忙回实验室找一下。你在做什么?”

“你来猜猜看嘛。”

说完,她继续忙手上的事了。柳夕璃凑上去仔细研究起来。

氰酸钾、碳酰胺、水、二氧化碳……

她明白了,萼菀要用低毒的氰酸钾去制取氰化 钾。

能够瞬间致死的剧毒物,氰化 物为最佳。

- To be continue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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