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警走过山头,他从几个灌木丛内捡来了几多粉红色的野花,也不光是粉红色,也有黄色,淡蓝色等等之类的,完全没有姓名的小花。
他的手指被荆棘刮了好几个口子,分外鲜红的血液一滴滴的掉落在这油绿色的草叶上。
虽然说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格外压抑,但让两个尸骨未寒的少女从此有了归宿,这本就是一件幸福的事。
巡警坐在土坡上,呆滞的望着那布满了坟头与墓碑的开阔地不禁心头一震,人儿几乎完全没有想到,子弹与时间所夺取的生命已经将近40条,这或许是普通人难以接受的。
寒风拂面的清晨让人觉得分外悠闲,巡警快步走入营区,接二连三的脚步声如同幽灵般徘徊在自己的身旁,好像总有人在自己身旁来回漫步,真是神经质了吧。
“……回来了?铁血又糟践了一批人,不过这次好像是在上思想教育课,去看看吧。”
那个矮小的巡警走了过来,他的话音略显低沉,旁人的目光不禁扫过人儿的身子,粗糙的双手不知为何已然沾满了猩红的黑血,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臭气,简直让人无法抵抗。
“铁血已经开始了末日派对,也就是说,在军队解放这里之前,他们肯定要有一次大屠杀。”
二人聊了会儿天,只见走廊中的孩子们在铁血士兵那粗大的皮鞭下被抽的抬不起头。
孩子们嚎啕大哭的钻入教室,他们的后背与胸口几乎都布满了紫红色的疤痕,没挺过那一下致命暴击的孩子只有绝望的躺在地上,在自己那一句句聊胜于无的哀求声中被铁血的手枪亲手处决。
“听说过那个叫林荫清的女孩吗?小道消息,她活了。”
两个巡警相互瞅了眼对方的视野盲区,二人长呼一口寒气,在反复确定没有偷听的铁血士兵后便向着走廊下方挪了几步,分外淡定的点了两根儿香烟。
“来,借个火……”
矮小的巡警嘴里叼着香烟,他的嘴唇微微翘起,眼角闪烁的泪光注定了他在这黑暗的生活中遇到了一些让她不得不妥协的事,黄色的烟屁被嘴唇死死的定格,那一缕呛鼻的白烟正轻轻飘荡在二人的身旁。
“你怎么了,怎么掉眼泪了……”
瘦高的巡警冷笑着,他轻拍着人儿的肩膀,慈祥的目光中不免还夹带着别样的感情,面前这个曾经坚强的男人如今撒下热泪,他颤抖着双手,从嘴里取下香烟。
“我想我闺女了…我干了很多错事…”
矮小的巡警哽咽着,他的眼泪好似十分值钱的被咽了回去,他翻着衣兜,很快便掏出了一张源于几十年前的古老照片。
二人的目光顿时被聚焦在了画面中一个身材苗条,面色红润的窈窕淑女,她正用自己那灿烂的笑容治愈着二人已然黑暗的内心世界。
“她很漂亮,我希望给她一个好家庭。”
矮小的巡警用忏悔的语气小声嘀咕着,他双手合十,双眼在紧闭的那一刻又突然留出一丝缝隙,仿佛在来回祈祷着什么。他将照片放在自己心前,看样子,他一直说靠着照片活下来的。
“老兄,或许咱俩可以去找找你女儿。”
瘦高的巡警拍了拍人儿已然有些弯下去的后背,他将警棍握在手里,有些同情在次递给人儿一根烟,但不过,香烟早晚会有用完的那一天。
“托你吉言,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真正找到我的闺女,但我想,离开这个地方。”
女孩半裸着身子走入教室,铁血的思政课她又迟到了,不过,这些面挂坏笑的铁血士兵好像有意看见这些孩子迟到时那副可怜巴巴,试图通过撒娇与耍横来过关的模样。
“你妈给你取了什么名?”
手拿AR-15步枪的士兵用一种不屑的口气冲着女孩说道,他的军靴被纸巾擦的锃亮,土黄色的军装上还有几滴不知从哪里沾染来的血点。
“唐文涵…”
女孩害怕的向后退了几步,她的双腿上还有几只蟑螂趴在身上,死死不离开,以至于那本该弱小的身体在艰苦贫穷的生活条件下更是遭受风吹雨打,不禁让人觉得有些难以支撑住。
“进来吧……”
女孩被人薅住衣领强行扯了进来,她呆滞的望着自己的同学,灰暗的眼眸中夹带着一丝惊恐,她灰溜溜的坐在最后排的位置上,连忙翻开笔记本。
“你们一定要学会抵抗,这样,铁血之主才会为你们得到救赎。”
一个小男孩从兜里掏出大白兔奶糖,蹑手蹑脚的放在木桌上,他的笑容很自然,对比其他强装微笑的孩子来说,他好像看开了什么。
“……嗯,谢谢你”
唐文涵轻轻点了点头,她小心翼翼的撕开包装纸,酸疼不已的后背随即略有警惕的倚靠着这把已经快破碎到了极致的破木椅子。
“要学会知足,要学会努力,努力服务……”
讲台上的老师用催人泪下的手势与慷慨激昂都语调冲着学生们说教着,也不知道怎么得,这些平日里毫无精神的学生在此刻却如同打了鸡血般听的认真,唐文涵不知道为什么。
远处的水塔上此时此刻突然泛起一阵刺眼的反光,红色的贝雷帽在烈日下显得格外耀眼,他卧在这冰凉的铁片上,他的右眼透过倍镜,饶有趣味的观察着教室内的一举一动。
粗糙的手指搭在扳机上,他缓缓岔开双腿,刻意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与心跳,握住弹匣的那只手颇有些发抖,他刚接受完训练,第一次杀人。
“喂,你低头吃了,别被老师发现了……”
唐文涵看了讲台上的那个疯子,不由得弯下腰去将奶糖含在嘴里,香甜可口,十分美妙,她闭上眼睛,细细品味着
“啊——!”
一旁的女孩尖叫了起来,只见那个男孩的脑袋上顿时多了个血孔,刚刚一声刺耳的枪响与那呼啸而过的子弹几乎避开了唐梦涵的身子,直直打穿了人儿的脑袋。
“……杀人了……铁血又杀人了……”
慌乱的女孩惊慌失措的站了起来,此刻,讲台前的老师迅速从别在腰间的快拔枪套里掏出手枪,随即冲着人儿的胸脯便扣动扳机。
一梭子子弹几乎毫无征兆的打了过来,瞬间,几个男孩迅速被呼啸而来的子弹划伤,片刻间,子弹穿透骨瘦如柴的身子,顷刻间打中了女孩身后的无辜男孩。
“靠……还叫吗?”
女孩倒在血泊中,那个肩膀中弹的男孩开始大声咆哮着,眼泪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但只听又一声枪响,他的脑袋上也多了个血孔。
整个人直接被打倒在地,子弹从太阳穴直接钻入大脑,鲜血淋漓,脑浆四溅。
“学会服从,就像……这样”
一个在前排的学生缩着脑袋,那坚硬的枪托好似不要钱般直接抡在了人儿脑子上,哀嚎,求饶,几乎无法想象的画面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我错了……别打了,我不想死……”
“她妈的,拖出去……”
几个拿着短突击步枪的铁血士兵把学生拎了出去,他跪在走廊内,很快,只见一梭子子弹直接打在了人儿的身上,他永远倒在了血泊之中,就是那么没有理由。
“还差一个,我们就下课。”
教师大声嘶吼着,学生们战战兢兢,每个人都有些害怕,但也不敢直面表现出来,此时的狙击手很快又发现了目标,角落内,一个紧张到崩溃的男孩。
他戴着帽子,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着,人儿此刻的内心已经基本崩溃了,他求饶着,求饶这个狙击手能放过他。
“再见。”
伴随着又一声枪响,帽子连同大脑一同与身体脱离,人儿的脖子碎了,各种各样的血块被来自不同方向的子弹所彻底打了出来。
“……小心狙击手,孩子们,下课。”
此刻,在教室中的幸存者们站了起来,可来自不同方向的铁血狙击手可不想放弃这个大好时机,只听接二连三的枪响凑四周袭来,好几个孩子捂住屁股在地上来回打滚着。
“这帮人,不是人啊……”
几个幸存者活着走出了教室,唐文涵还没走远几步,枪响再度响起,处决又一次开始,这对于她来说,早已司空见惯,即便自己已然可以拿得起枪去战斗。
“……走吧,文涵,别看了。”
两个巡警护送着女孩离开了走廊,那个矮小的巡警微微弯下腰,轻轻用抹布擦了擦人儿沾满鲜血的小脸,女孩笑了笑,巡警捏了捏人儿的脸。
“姑娘,你要记住,人生最辉煌的一天不是功成名就的那一天,而是对黑暗与绝望发起挑战,并勇敢面对现实的那一天。”
瘦高的巡警叼着烟卷,军姿一样矗立在原地,矮小的巡警背过女孩的身子,他扶住人儿的肩膀,顺着人儿的目光指了指集中营外的丛林。
“也许,我们一辈子是小角色,但,尽可能发光吧……”
瘦高的巡警说完,一发7.62毫米狙击弹随即射穿了人儿的胸膛,他口吐鲜血,直愣愣的倒在地上。
“孩子,也许现在你面对的是同龄人无法感受到的,但你最好学会跑,我说的是……大步跑出去。”
女孩看了看远方大雁,好像懂了些什么,但却仍然装作略有疑惑的样子,她摇晃着自己的身子,此刻的人儿就好似失去了灵魂的小鸟,但她至少已经认识到了,自己本该属于蓝天。
“你妈妈是唐舒嫣,你以后不要为你失去了父亲而感到自卑,你的父亲永远是这片土地,他年迈,但我们的古人从来都说逢路开路,逢桥架桥的,我们五千年来的历史,不会只在书里。”
巡警操着平日里不敢用的四川口音对女孩说着,熟悉而又陌生的腔调在此刻足矣震撼人儿那幼小的心灵。
“如果觉得想开了,就离开这里吧,我会舍命带你出去……离开这里,但,你的父亲永远是这片土地,永远。”
女孩被这番话打动了,二人身后的枪响永远响个不停,但唐文涵想明白了,她本事一只该飞在空中自由的小鸟,何必在此地逗留呢。
“好,现在,我在给你变个魔术……我数10个数……”
此刻,巡警队捂住人儿的双眼,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了骇人的子弹压膛声,他那矮小的身躯就如同一个父亲般护在女孩身后,不免让人觉得高大,崇高。
“跑吧……!”
巡警撒开了女孩的身体,唐文涵如同一只重获自由的花豹,肆意的奔跑在通往自由的路上,寒风吹打在人儿稚嫩的脸庞上,果然,在一片混乱之中,通往自由的大门被打开了。
“乖女儿,快跑啊,向前跑,莫回头啊……!”
唐舒嫣冲着窗子大声喊道,女孩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只不过这次,唐舒嫣可以亲眼看见人儿那自然,纯洁,惹人喜欢却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唱着山歌,矮小的巡警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人儿时而停下来的脚步,不断在后边鼓掌,击掌,呐喊,咆哮……
“……再见。”
女孩嘟囔了一句,她撒开脚步,向着远方宽广明亮的大道狂奔着,东方的朝阳将会照亮人儿的身躯,辉煌的一天将会如约而至。
“我这辈子最讨厌煽情了,但孩子却是最喜欢动真情的。”
巡警说着,那些发疯一样的铁血士兵不知道为什么在操场上胡乱开枪,撕心裂肺的咆哮不知道为何在此刻十分滑稽,他们就是罪有应得。
“这个世界是绝望的。”
巡警嘟囔着,他在某一刹那已然意识到了自己的结局,忽然的枪响与尖叫只不过是自己赎罪之旅的开始。他掏出铁血中级军官勋章,再度将他放在兜里。
“乖女儿,希望你不会给林家丢脸。”
他嘟囔着,自己的身旁已是一片混战,每一个犯下罪恶的铁血军人都在试图自尽,吞枪,但很显然,这个时候的他们已然下不去手了。
唐舒嫣的牢房突然空了,所有关押战犯的各种监狱固然陷入了该有的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