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荫清在座椅上小睡了一会儿,她不断思考着未来自己与爱人的规划,以及回到首都后第一件事该干什么,第二件事该如何处理。
总之,这些客观原因总是困扰着她已然濒临崩溃的身心,谁也不想自己睡醒时所看见的是一片废墟,是血与肉交织在一起的,彷如身处在噩梦之中的景象。
林荫清抚摸着胸前的弹壳,这个玩意能给她带来一定的安全感,至少在微风吹拂下。
林荫清与那个神秘的俄国女孩早在军校时便结下了深厚的友谊,那坚定的信仰几乎同时武装了两人那本就天资聪慧的大脑,如今的林荫清已经成为了一个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
她立志要恢复自己心中伟大的苏维埃,但在三战中,东欧几乎被蘑菇云彻底笼罩,铁血与旧军阀依然操纵着她的家人与爱人。
林荫清对比起自己光辉的战绩,至少伟大的祖国还站在自己的背后,与其说撑腰,倒不如说是她现在活着的一大原因。
林荫清的爱人是否活着,她无从判断,但至少还有活着的念头与希望,那个神秘的俄国女孩为什么而活着呢?
林荫清将双脚伸向车外,清凉的小风试图刺激人儿的脚踝。
只见林荫清微微闭上眼睛,在本就狭隘的空间内悠闲的翘着腿,双手枕着后脑勺思考着一系列与她毫不相干的问题,现在她已不是几十年前那个弱小无助的时候女孩子了,就连心智也随着在战场上的磨炼下而成长了。
她小睡过去,却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场重大犯罪事件正在她最为悠闲的时刻诞生。
草原上的寒风同样吹拂着俄国少女的思绪,她一如往日般持枪站岗,眼下的羊群正悠哉悠哉的啃噬着青草,湛蓝色的天空已然被黑色的“披风”所遮掩。
“娜塔莎...记得回来睡觉,为了革命还得保护身体嘛”
一个粗犷的声音从帐篷里传了出来,只见俄国少女突然握紧步枪,金黄色的中发随着刺骨的寒风缓缓飘荡着,深蓝色的眼眸透露出一丝纯洁,仿佛时刻夹带着一丝青春的气息。
“啊...没事,我在想念一个老战友,咱在这里打游击几个月了,我能还没有点回忆吗,老家伙~”
娜塔莎冲着帐篷内的男人俏皮的说着,随即将手中的56式突击步枪持握在手中,胸前的弹匣包里装着足足四个7.62毫米子弹弹匣,但她丝毫没有感到沉重,只觉得外蒙古的寒风对比西伯利亚要略逊一筹。
她用手指调节着跨带,眼下的草原寂静至深,除了几只绵羊所发出咩咩的叫声外,娜塔莎除了那略逊一筹的寒冷外已然感受不到任何可以威胁到防区的东西。
土黄色的军服使她的身材无从显现,但光是那双俄国姑娘独特的长腿便足矣引人注目。
林荫清是一个老兵,娜塔莎的功绩虽然明显没有林荫清显著,但全旅唯二的休眠资格她便独占其一。
“我宣布我——的职务,将由青年派接管——”
帐篷内的录音机播放着1991年前所有关于苏维埃社会主义联邦的新闻与公告,这种早已逝去的精神支撑着这个热爱伏特加的老头与年纪轻轻的少女坚守在这里。
娜塔莎撇了一眼军绿色的帐篷,周围的柏树林埋葬着不知道多少牺牲在此地的游击队员。
她从未感到瘆人,但凡少女站在他们的坟头前,那一张纸熟悉而又亲切的面庞将会同播放电影般出现在人儿的眼前。
娜塔莎莞尔一笑,侧耳倾听着周围常人几乎难以捕捉到的异响,她的食指搭在扳机上,用左手握住56冲饱经风霜的护木,弹匣上还清晰的印着几个大字:
“中朝友谊万古长青 1968。”
铁黑的枪口斜冲着地面,她那略显细长的食指先是搭在扳机上,她瞅了眼仿若近在咫尺的羊群,与男人截然不同的目光中时刻散发着杀气与魅力。
随后又并不安分的确认了一下保险。
冰冷的枪身刺激着人儿稚嫩的皮肤,寒风也愈发猛烈的刺激着她紧张脆弱的神经。
她舔了舔在如此干燥的空气中仿佛快要干裂的嘴唇,一切都寂静的让人害怕,以至于在使人头皮发麻的同时还要提起万分的警戒。
黑色的长空被一颗又一颗夺人眼目的星星装点的甚是美丽,除了西伯利亚的苏军游击队外,或许已无人能静下心来目睹这奇妙而神圣的景观。
“那里是什么情况?”
娜塔莎突然将枪口对准草原深处,那里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点亮了,整个黑暗的夜空都连同被烧着的草原而点亮。
直到娜塔莎仓促的拉响警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裹挟着一阵邪风才在此刻叫醒熟睡中的蒙古民兵。
“你妈的,有人放火!快取水!”
慌作一团的民兵还未来得及疏散草场上悠哉悠哉的羊群,吞噬一切的烈火正夹带着铁血与初号体的贪婪与愤怒直卷而来,寒风助长了火苗无比嚣张的气焰,而那群反应迟钝的羊群便在这救火的关键时刻乱成一片,咩咩的向四周逃窜。
民兵们粗糙的双手还未端稳钢枪,草原深处便传来连串紧凑且骇人的马蹄声,与其相伴的还有那神秘而令人不禁毛骨悚然的黑色身影。
“快上报……当地部队!啊...”
那个慌忙的民兵还未进入到预设阵地,一发7.62毫米子弹便打穿了人儿的脸颊。
血肉顿时散落在地上,漫天四起的火焰随即缠绕在人儿身上。
娜塔莎迅速卧倒在地,肘关节迅速支撑起人儿的整个身子。
她握住弹匣与护木的之间,将枪口随即朝向了那些快速移动中的黑色身影。
她的冷汗瞬间掉了下来,帐篷里的男人已经抱着伏特加抄起56式班用机枪便快步走出帐篷。
娜塔莎根本没敢扣动扳机,也没有这个机会,只因那批神秘人的枪法真是太过优秀,几乎达到了百发百中的境界。
他们的骏马更是草原上的优类品种。
“可恶啊...”
娜塔莎的金发随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邪风大肆飘荡着,蓝色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那快如闪电般飞驰在草场上的骑兵。
她暗露一丝别样的惶恐,在握住步枪绕有警惕的环顾四周时,她也伺机寻觅着能够射杀敌军骑兵的阵地。
在如此压抑的场面下,这位平日里活泼开朗的姑娘宛如一只受惊了小猫,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口,她与黄沙作伴,勉强可以嗅到鲜血的味道。
那群邪恶的草原骑兵但凡逮住了嗜血的机会便会毫不犹豫的露出他们尖锐的牙齿,锋利的马刀如同秋收小麦般坎下民兵的头颅,铁黑的枪口时时刻刻喷吐着炙热的火舌。
7.62毫米子弹穿透一个又一个民兵的胸膛,面对高素质的铁血骑兵,他们真的成了被饿狼掐住的羊崽子,几乎毫无反击的余地。
娜塔莎在此刻向后退了几步,自己与帐篷都正好在山包上,卧倒在茂密的草丛中乍一看根本不显眼,反而起到了绝佳的隐藏作用。
她透过机屑瞄具观察着敌人的一举一动,修长的食指略有颤抖的搭在扳机上,胸前的携行具在此刻并没有干扰人儿的射击。
“那帮民兵死绝了,希望铁血把银行抢完能把钱分咱一半。”
几个铁血士兵从四周的尸体堆里缓缓走了出来,这些被子弹射穿,亦或者被弹片击碎的残尸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被这群身着黑色制服,头戴防毒面具的士兵统一堆砌在这里。
娜塔莎潜伏在草丛中,修长的双腿缓缓岔开的同时用手肘支撑起步枪,她调节着密位,铁黑的枪口直冲着一个略显瘦小的士兵。
这要是换林荫清,她早该扣动扳机了,不过娜塔莎却觉得这时候射击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她对没有把握的事总是不抱有太大希望。
娜塔莎微微抬起眼帘,抓了根小草吊在嘴里,好像在鹦鹉学舌般模仿着战场上的那些老兵。
人儿保持着一个固定据枪姿势,侧耳倾听着铁血士兵的话语,试图从他们这百般无聊的闲天儿中获取些举足轻重的情报与信息。
“喂,759抢完咱能分个多少钱?”
尉官叼着香烟不停**着,他的眉毛极其浓密,厚厚的嘴唇仿佛为这压抑的环境增添了几分滑稽,他单手叉腰,垮在背后的冲锋枪直愣愣的冲着地面。
“草,你指望那帮抠鬼能给咱分个多少钱,搜刮当地牧民呗。”
几个士兵端着自动步枪耀武扬威的踩在几个死去的游击队员身上,看大戏一般在周围起哄,他们的怀中分别揣着几把缴获来的手枪,很明显都有些破旧,但那往日的威风还是可以从枪身表面上的划痕感受到的。
娜塔莎于心不忍的将枪口调转至另一个士兵头上,她见不得人死后的尸体被蹂躏,被踩踏,被自己曾经的或是现在的敌人所羞辱。
“喂,你们知道嘛,拿下林荫清的人头可比搜刮那些民脂民膏强百倍...不过,这家伙...”
尉官唑了口烟,一层白雾弥漫在人儿四周,呛得一个小伙子连咳带喘。
“你是真不知道她有多难抓,三战那会儿...不忍直视,哪有铁血上级说的那么柔弱,完全是个疯子。”
娜塔莎勉强能听懂他们所交流的语言,不过那阴阳怪气的语声语调就让人打心眼里觉得膈应,结合他们邪恶的面庞,娜塔莎从一开始便彻底厌恶了这群人,更何况还在议论自己的亲密战友。
“...我哪儿知道,不过现在咱既然已经完成了声东击西的目的,倒不如直接开始报告,让759那边开始行动。”
那肥硕的身躯几乎挡住了娜塔莎射杀军官的唯一射线,黑色的军服撑起那满身的累肉,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完全区别于这幅德行。
铁黑的枪口正对准人儿那不知吃了什么东西才长成如此般人模狗样的虎背熊腰。
“好家伙...还没我当年干黑主播挣得多,我这幅身子顶多整套变声器,套个皮,钱就来了,凭什么跟你们来这里搏命?”
那个胖大兵还未把话说完,只见那个尉官嗷的一声不知怎的被撂倒在地,眼前一抹黑的同时发出刺耳且骇人的尖叫。
那黑色的军服在片刻间被鲜血染红,他的腹部被一颗7.62毫米子弹径直射穿。
“狗腿子们,你工人爷爷来啦,哈哈哈!”
男人将机枪抵住腰间,随即将枪跨带缠绕在自己的手腕上。
人儿的那股愤怒与憎恨令食指几乎无从松懈的扣住扳机,接二连三的枪响伴随着士兵们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哀嚎与尖叫,宛如地狱的场面出现在娜塔莎的面前。
带有余温的弹壳噼里啪啦的落在地上,一阵白雾随着那枪口的振动缓缓弥漫在空气之中。
“你妈的...干掉他!”
回过神来的铁血士兵当即散开卧倒,他们精确的枪法很快随着那股邪风的到来而变得越发生猛。
娜塔莎从来没有想到这个自己眼中的疯老头竟有如此大的勇气去面对气势汹汹的一众妖魔鬼怪,她在交火的间隙扣动了几下扳机,伴随枪口的微微振动,7.62毫米子弹精确的划过了尉官的肩膀。
“通知759!提前行动!”
一个班的铁血士兵呈楔型战斗队形迅速分散,他们从一开始慌忙的黑云转而成为了战场上几个骇人的黑点。
阶段性的射击,试探性的点射无疑将那个老头不禁打击的撂倒在地。
此时此刻,娜塔莎的面前已经没有了任何可以给她造成威胁的敌人,那些士兵的注意力被那个疯子老头全然分散,根本无暇顾及四周。
“快跑!”
娜塔莎瞬间从草丛中猛然站起,头也不会的三步并两步近乎疯了一样跑进草原深处,她试图向上级报告,但这在现在来看可并不容易。
金黄色的中发肆意的飘荡着,人儿紧咬牙关,很快便有点出乎自己意料的悲伤。
她跑了不知道有多远,炙热的火焰已经引得整个外蒙国防军进入了警戒状态。
成辆成辆的步兵战车从军区属地开上街道,娜塔莎站在公路旁边已然累的几近虚脱,人儿双手扶住膝盖,同时略显卑微的弯下腰去,额头上的热汗如同倾盆大雨般噼里啪啦的落在地上,人儿喘着粗气,轻撩着金黄色的秀发。
“这是公路,现在我要尽可能汇报...情报”
娜塔莎嘀咕着,坚强的意志支撑着这大汗淋漓几近虚脱的身躯。她挑了挑眉,用力咬紧牙关的同时握住手中无比沉重的步枪,在这一刻,她好像已经成为了真正的战士。
“你想去哪里?”
一个浑厚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娜塔莎疑惑的转过头去,铁黑的枪口好像早早就已经直冲着自己疲惫不堪的身体。
正如同老师逮到考试作弊的学生般,那种威严在此刻顿然建立。
二人四目对视,铁血的追兵原来早就在娜塔莎的身后紧紧的跟随着,人儿的眼睛瞪得滴流圆,手中的自动步枪上挂满了令人眼花缭乱的配件,整把枪看起来就像是个被包装起来的圣诞树。
“我想去哪里,你先问问这个。”
娜塔莎迅速切枪,蓝色的双眸已经死死的锁定了那面色苍白的敌人。
她用左手将那沉重的56式自动步枪迅速垮在背后,右手在刹那间从别在腰间的枪套上掏出92手枪。
人儿出枪的速度飞快,她毫不犹豫的将枪口对准那虎视眈眈,面露凶煞的敌人果断的扣动扳机。
伴随着几声枪响,一发5.56毫米子弹刚好划过娜塔莎的腰间,而那枪口微微振动的瞬间,一串5.8毫米子 弹便争先恐后的钻入人儿的肉体。
“这帮铁血佬,蠢猪……”
她怒骂了一句,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一瘸一拐般向着公路前方走去,可没人能够想到,这一切都在被掌握的过程中悄然设定好。
林荫清的手表滴滴答答响个不停,她很清楚,战火又一次燃烧在那辽阔的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