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权兔与唐舒嫣用破布条与打火机在车厢的一侧升起了火焰,这只可恶的虫子很快被扔进了这团烈火之中,林荫清松了口气,随即看着昕玥的模样欣慰的笑了起来。
王权兔从专门存放日用品的铁箱中翻出毛巾与其他生活用品,他将毛巾沾了点儿清水,随即快步走向林荫清的身旁。
“啊呜…让我待一会,呃?”
林荫清还没反应过来,王权兔便已然用毛巾擦拭着少女被鲜血染红的脸蛋,她还未来得及躲避,自己的脸上便已然重新泛起羞涩的红光。
“呀…小林队害羞了?难得一见。”
唐舒嫣在一旁微笑着起哄道,只有林荫清越发觉得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形象越发全面化,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微微一笑,随即将沾满鲜血的毛巾交还给王权兔。
“没,才没有。”
林荫清掸了掸肩膀上的土略有傲娇地说道,她揉了揉太阳穴,随即给王权兔抛了一个小眼神,坏笑着走向了别的车厢。
“哎…叫你过去呢。”
胡三爷看着昕玥满脸通红的样子不由得更加温柔的打理着姑娘凌乱的短发,女孩在人的大腿上睡的很沉,他也不在抽烟,温柔的样子像是一只温驯已久的老虎。
“嗯,我会过去的。”
王权兔拎起狙击枪便跟随林荫清的背影走去,他们二人是去探察每一节车厢的设施与安全,当然,肯定也不妨碍众人在末节车厢的休息。
“我来了…”
“哦~这么快啊。”
林荫清当着王权兔的面前将自己身上沉重的携行具十分利索的脱了下来,她解开扣子,一条又一条联络带随即从核心区域迅速分解。
“权兔,你在这里歇息一会儿,我去前边看看?”
林荫清话里话外充满了暗喻的色彩,王权兔与其相识多年,自然不会不知道这话的意思,他拍了拍少女的肩膀,二人相视一笑。
车厢有些颠簸,这里的床铺上堆满了各种生活用品,自然的,也就没有了多余的空地用来休息。
“你记住权兔,我永远是你的,所以,你要保护好自己。”
列车越开越快,林荫清的脑海却总是偶然浮现出一个熟悉的俄国女孩面孔,她曾经是那么的美丽,迷人,但如今却也在那次759最为致命的背叛后不知所踪。
娜塔莎矗立在远东的某一个山头之上,她仍然赶着羊群做着间谍情报工作,羊群与牧羊犬相处的还算融洽,他们在这广袤的草场上仍然肆无忌惮的吃着这些快要绝灭的植物。
“亲爱的娜塔莎同志!”
一个年轻的俄国青年叫住了跟随羊群缓步行走的娜塔莎,她转过身去,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烈日当空照耀着少女俊俏的容颜,开阔平原偶尔能望见远处的山坡。
“嗯,同志你是那个单位的。”
娜塔莎用手指了指蔚蓝色的天空,几架苏-25K在此刻爆发出了刺耳的轰鸣,它们穿过点缀蓝天的白云,温暖的和风架不住贝加尔湖的几轮攻势。
“姑娘,我是莫斯科地下组织部的,会有中国同志来你的农牧区做客,要好好招待一下。”
距离海岸线最近农村矗立着红星雕塑,闪耀的红光让每一位农忙后的群众都可以安心的在庇佑中睡去,他们张贴着画报,拖拉机从公路的远方运载着粮食。
“工人宣传队今天晚上会安排电影什么的…要来看看嘛?听说杰别克同志要盛情的邀请我喝酒。”
娜塔莎笑了笑,牧羊犬在羊群中央去干着落单的几只羊羔,她身后的AK47成为了少年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梦。
“哦我说贝利卡,你别忘了你要去自治委员会去一趟,我把羊赶回去就去见你,咱们好好喝一杯。”
“遵命,娜塔莎舰长!”
贝利卡微笑着消失在了草原上,贝加尔湖难以用言语衡量其绝美,在1970年代,一位勃列日涅夫时代的理想主义海军舰长无比向往这里的一草一木。
娜塔莎用鞭子驱赶着几只走不动小羊,这附近通了公路,在塞里斯的帮助下这里的气候改了不少,最重要的,红军官兵们会来帮助农民农忙。
“得去工厂调研,去跟厂长研究好新的自动化设备,天杀的铁血估计还会有空袭。”
娜塔莎嘀咕着,她看向远方,偶尔能看见工厂与农村混杂在一起的大致轮廓,勤劳的人民将这里种满了柏树,他们给大地遮阴,无不是最美的。
“娜塔莎姐姐……嘿!我们在这儿!”
布里亚特中心小学的孩子们好像到了春游的季节,他们胸前的红领巾在暖风的吹拂下愈发飘荡,娜塔莎驱赶着羊群,向这群可爱的孩子们回过一个军礼。
孩子们更希望获得生产标兵,战斗影响这两款由远东苏维埃政府下发给模范的勋章,它做工精致,尤其是生产标兵,巨大的红星上刻印着精美的镰刀锤子图案,四周的稻穗以及齿轮将红星的两角所埋没。
金黄色的卷发飘逸急了,娜塔莎满怀希望的看着这些孩子们在公路一侧列队,他们每五个人为一个“战斗小组”活动在这令人心旷神怡的天地中。
“娜塔莎姐姐的徽章好漂亮的!这是布里亚特最高苏维埃发来的嘛?”
一个稍大岁数的孩子指着少女胸前的徽章说道,少女微笑着点了点头,轻轻抚摸男孩的头:
“嗯,希望你们也可以成为苏维埃的伟大建设者,作为一个党员,我希望你也能成为我的同志。”
娜塔莎笑着,这群孩子们就这么天真的跑开了,她还要去拜访瓦琳娜奶奶,这种生活让她暂时忘却了失去战友的痛苦,但却是如同梦魇一般伴随在自己的身旁。
几个小时以后的中午,娜塔莎已经将羊群赶回了羊圈,她疲惫的将手中的鞭子扔在草垛上,随即沿着农村的小路前往去往县城的车站。
土黄色的军装在烈日下格外显眼,头上戴的红星军帽有些破旧,她已经有些疲惫,但还是热衷于欣赏沿途的风景。
娜塔莎坐上公交车,这里的道路向来让人觉得崎岖不平,她握住AK47的护木,端正的坐姿顿时吸引了一旁几个年轻人的目光。
“同志您去哪?我们送您去。”
娜塔莎瞥了他们一眼,这群人看上去是刚下厂回家的工人,他们穿的破破烂烂,衣服上到处都是补丁,脸上到处是工业积灰。
“不用了,辛苦你们了。”
娜塔莎说完,看着眼前的报站表随即起身准备下车,她觉得布里亚特这些年建设的很好,比以往腐败的旧俄政府要好几万倍。
她掏出手机,翻阅着林荫清曾经在国际社交平台上的那些黑历史言论,不过结合事实来看,她的发言比谁都正能量,但与今天小林沉稳的行事风格来看还是有悖于现在的形象。
清凉的微风总是在不经意间让少女的内心得到一定的抚慰,可这平凡但却安稳的生活并不同娜塔莎心意,旧苏联时代早就过去,混沌的十年内战让她的童年十分灰暗。
“贝迪卡的欢乐小屋。”
娜塔莎推开破旧的房门,她按照惯例来给村里的老神棍做思想工作,远东苏维埃统一以后,深受铁血奇怪思想的折磨,不少前苏联时期的老人都在这种极端的思想下变得格外激进。
少女背着步枪走入这破旧房屋,一个老人坐在沙发上,她嘴里念叨着,仿佛像是在祈祷着什么。
“你来了姑娘,我现在要去柏林,把德国鬼子全部杀掉,用任何武器。”
她拄着拐棍,试图将这根破木棍子当成刺刀,拼力的向着沙袋刺去。
娜塔莎挎着步枪赶紧制止了老人仓促疯狂的行动,自从第二次卫国战争失败后,莫斯科的崩溃预示着旧俄共只能退守远东,然后龟缩在一个理想的天地。
“奶奶,好了好了,坐在床上。”
娜塔莎按着老人的肩膀安抚着这激动的小情绪,她觉得这绝对是老人情绪最正常的时候,因为在上几周,她用自制的燃烧瓶给布里亚特警察局造成了很严重的损失。
“孩子啊,不要拦着我,去追寻北斗星……”
娜塔莎微笑着用毛巾擦了擦老人流下的汗水,她非常不解这句话的意思,但在此刻,谁会相信一个半疯癫的老人呢?
娜塔莎穿着黑色的军靴,女兵裙遮住了大腿,她整个人的身体微微前倾,随机搂住了老人的肩膀,轻轻的与其抱在了一起。
老人嚎啕大哭,她知道那个伟大国家,伟大的党已经不复存在,俄共的覆灭将她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击穿了,铁血把她的理想踩在了脚底。
娜塔莎或许早已经明白了这些老人只是在装糊涂罢了,连队派她下乡村调研其实就是为了能够安抚这些老人的理想,以至于让他们有个安度晚年的空间。
“如果林荫清来的话,她会怎么办?”
娜塔莎总是想着这位东方少女,可如今她却面临很现实,比打仗杀人要困难多的问题,作为政治指导员,如何让自己连上的官兵们从败仗中走出来。
“斯大林格勒,后来好像叫加里宁格勒……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去过没有。”
娜塔莎印象很朦胧,十年内战让她全家都离开了战火纷飞的莫斯科,她快这辈子都没能走出乌兰乌德了。
“请您冷静,乌兰乌德的医院会为您治疗枪伤后的影响。”
“我他妈要把该死的铁血鬼子赶出我的国家!”
老人叫嚷着,可娜塔莎却无济于事,一个连部的政治委员既然都还有做不明白的思想工作,她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老人躺在床上逐渐静下来的模样随即松了口气。
挎好自动步枪后娜塔莎心情低落的走开了,旅部给她批的假期本没多少天,这下还要去招待即将远道而来的塞里斯同志,这真是给她本就糟糕的心情雪上加霜。
走出屋子后她打算去一下乌兰乌德市里,中央警备队的一些士兵最近在城市的偏僻郊区逮捕到了铁血渗透而来的特种部队,疑似跟外蒙古爆炸案有关。
“是林荫清会来吗?还是别人”
娜塔莎掏出手机,她的手指输入一串密密麻麻的俄文,这里边蕴藏着不少有关迎宾准备的工作疑问与猜忌,但作为一个军官,亦或者一个士兵,她只能听从迎宾部与中央警备团的凋令了。
乘坐乌兰乌德市远郊磁悬浮快线即可到达事发地,她边走边看着手机,街道上的人群对这种持械进入城市的士兵并不敏感,好像成为了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小姐,请您及时配合我们的安检工作。”
娜塔莎这才抬起了头,几名身着警装的车站警备人员掏出了自己的安检凋令,这年头就看这个,没人能违背地方的命令。
“小姐哪个单位的?”
“看我证件。”
娜塔莎被稍有粗暴的搜身后才掏出军官证,几个大大咧咧的警官随机端正的站在一片行了一个军礼,娜塔莎遂回礼,只不过她更在乎自己的枪。
“你去哪?”
警察说道,随即示意后方的特警回归原岗。
“去乌兰乌德近郊,也就是事发地。”
娜塔莎给林荫清的手机发了条短信后有些忙弄不过来,她眼前的这几个警察的蒙古人的面孔,不过这对娜塔莎来说已经很正常。
“小姐注意安全,听说上级很重视这次公共安全事件。”
“士兵,请让我过去吧。”
娜塔莎打断了警察的话语,她很急躁的通过了安检,以分秒必争的态势走上了楼梯。
站台很干净,或许是列车行驶而来时带来的寒风将烟头全部吹向别处,几个顶梁柱的表面镌刻着无数卫国战争时期抗德英雄的头像,霓虹闪烁的灯光将大厅照耀的颇有大气。
娜塔莎抬起头来,一枚巨大的红色五角星牢牢地定格在天花板上,她将每个人的头顶都渲染成鲜艳的红色,白色的天花板衬托着这枚红星。
“真不知道小林她们能否适应这里。”
娜塔莎看着站台上的几个人,他们分别是布里亚特工业制造中心的工人,乌兰乌德中央大学的实习学生,以及集体合作社的农民。
随着《山楂树》前奏在大厅以渐慢的演奏方式在大厅四周响起,磁悬浮列车缓缓开入了站台。
“乌兰乌德苏维埃政府为您报时:现在是乌兰乌德1.20分,最高书记近日发表重要指示声明……”
“播报新闻了,这是午间新闻,看样子今天没什么事要干的。”
娜塔莎走入车厢,明亮宽敞的车厢没有多少人,除了几个抱着书本的大学生外便是歪倒在座椅上昏昏欲睡的工人,她也闭上眼睛,等待火车进站。
林荫清眨了眨眼,她有些困倦的抱着手机,明亮而深邃的目光在此刻提不起什么精神,她回了娜塔莎发来的信息,这次是俄语。
王权兔在她身旁抽着闷烟,偶尔张望着车厢外的荒原。
“娜塔莎怎么说?”
“她说,欢迎同志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