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将那根抽了半截的雪茄又重新点燃，蹙着眉头吸了一口。
他梳理着秦宇恒所讲的这段记忆内容，从秦宇恒的表情与语气来看，不像是在说谎。
不过还是有个疑问。
“你们种族为什么不允许干预造物的发展？”威廉问，“人类不就是夏瓷的毕业设计吗？”
“听起来怪怪的。”秦宇恒小声解释道：“我们的任务在在各种宜居的星球上播撒生命的种子，硅基的，碳基的，金属的，或者是以能量形态存在的各种生命。”
“但也仅仅如此，一旦产生了智慧生命，我们的任务就变成了观察与记录，而且向低等文明提供科技这种事情，容易反噬我们自身，所以是被严格禁止的，严格到哪怕是在暗地里推波助澜也不行。”秦宇恒郑重的说着，最后还不忘加了一句：“你现在所做的，就是对这个理论的最大佐证。”
威廉心想这名外星人说的还真没错，的确人类看到属于别人的东西后就会产生觊觎之心，千万年来一直如此。
所以他暂时认可了秦宇恒的这一套说辞，接着又问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他已经向秦宇恒抛出了橄榄枝，就等后者上钩了。
然而秦宇恒只是用纤细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子，思考了许久后才回答了威廉。
“我现在虽然非常讨厌阿特兰斯，但是我也明白不知者无罪这个道理，况且阿特兰斯这些日子对我不错，我不能恩将仇报。”
“所以？”威廉试着问道。
“你们能保证阿特兰斯灵魂的安全吗？”
“可以。”威廉点点头，“可以给她提供仿生身体，让她的灵魂得以延续。”
秦宇恒点点头，抓了抓头发，悻悻的说道：“现在我们母星是回不去了，估计还没进入星系就要被抓去喂恒星，哎。”
“你也没打算回去，不是吗？”
“确实。”秦宇恒说，“所以目前而言我们可以互惠互利，我给你阿特兰斯的身体，你给我另一幅活体金属身体的坐标，至于之后的生活，我希望你们永远也不要来打扰我。”
“没问题。”威廉点头说道，“不过如果你愿意，可以来旅者担任个职位。”
“我没兴趣。”秦宇恒挥手拒绝了威廉的邀请，又继续说道：“那个叫夏瓷的女孩，也希望你们不要去打扰她，我会消除她的记忆，就让她继续过正常人的生活吧。”
“我答应你。”
“好。”
见谈判已经达成了最初的目的，秦宇恒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走到了威廉的虚拟影像前。
“那告诉我你们的计划吧。”
然而，对面的男人却沉默了。
“........”
“你们.......不会没有计划吧？”秦宇恒眨了好几次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威廉。
“我也没有想到谈判会如此顺利。”威廉冷静的说着。
“啧。”秦宇恒嘴角抽搐的看了看威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之后我会再和你联系。”威廉推了推眼镜，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可惜秦宇恒还不打算放过他。
“我说你啊！别想就这么糊弄我啊！联系你？大哥，我可是在欧姆尼赛亚啊！你以为那么容易呢？我每天身边都有个叫夏瓷的人盯着，她现在还是生物金属身体！联系你？我现在这幅身体都是阿特兰斯造的，鬼知道她有没有在里面放个**啥的，这也就是在潜艇里静默了我才敢和你谈这些！你别坑我呀！”
面对秦宇恒这连珠炮般的谴责，威廉面色变得愈发沉重，脑门上的皱纹也越来越多。
“想让我跳槽，那就负起责——”
“那你说怎么办？！”
秦宇恒话刚说了半句，便被威廉突然的反问所打断，不过这下到时让她也哑火了。
可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又接着说道：“你还问我？把我拉过来不是你的计划吗？！”
“我不想和你继续这无意义的争论了。”威廉扶着额头，甚至已经不愿再多看这个烦人的妖精一眼。
明明长了张清纯可爱的俊俏脸蛋，可说起话来跟个怨妇似得。
秦宇恒颔首思索了片刻，接着说道：“这样，你把记录着我身体位置的卡带也给我看看，等我也变成了生物金属身体，就找机会把阿特兰斯给你绑来，到时候你想怎么蹂躏她我都不会过问，只要给她留口魂就行。”
“不行。”威廉断然拒绝到。
“怎么？舍不得？”秦宇恒眯着眼睛盯着威廉，又说：“小气鬼，我知道你是怕我拿到了身体就不干活了，跑路，你放心，我现在知道了你们有反制生物金属的方法，不会和你们做对的！”
“那是机密。”威廉抱着手，侧过身，不再看秦宇恒，用行动表示这件事没得谈。
真不知道这家伙脑子里在想什么，竟然还没干活就直接开口要工资了。
秦宇恒也是一脸为难的表情，她又沉默了一会，眼镜咕噜咕噜的转个不停——
“那，你把那个反制生物金属的玩意给我一个如何？有了那个，捉住阿特兰斯就不在话下了。”
威廉没有立刻回答，他回过身看着面带笑意的秦宇恒，心想这家伙原来真正的目的是粒子放射器啊。
他有些想笑，这种谈判的小把戏，放在菜市场也许还管点用，可惜在他这里一眼就被看破了呢。
不过，那东西确实也不算是什么机密了，给她一个倒也无妨。
“行，我可以给你一个，不过这个潜艇里都是辐射版本，没有定向枪支版。”威廉说道。
“额......”秦宇恒顿了顿，有些厌恶的回过头，看了眼正在从打开的密封门缓步走进来的船员。
“你是说他身体里的那个？”
“对，也是这艘船上唯一的一个。”威廉解释道，“怎么？你不想要我也可以不给。”
“啧——”
秦宇恒微微咋舌，毕竟这玩意是杀死戈登的罪魁祸首，现在自己竟然要用它去实现那飘渺的计划。
只能说世事难料了。
秦宇恒无奈的叹了口气，她说：“罢了罢了，我拿着吧。”
“合作愉快。”
“愉快个头！到时候怎么联系你？”
“打spacez的官方电话就行。”
“哈？”秦宇恒惊异的看着威廉，“这么简单？”
“或者我把手机号给你？”
“不是，你们没有什么暗号啊，情报站啊之类的吗？”
“在赤塔确实没有。”威廉摇摇头，“不过我会在它周围的城市安排人手，只要你成功，我就能提供帮助。”
“废话，我都成功了，还需要你提供帮助？”秦宇恒恶狠狠的说道，随即转过身不再和威廉对视，她把注意力放在了那名船员身上。
此刻他已经从自己的胸口取出了个大概一分米高的圆柱体，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外壳，白色的，像是塑料可摸起来却有着属于金属的冰冷触感。
在它的上方则有一个散发着绿色光芒的荧光带。
“这玩意怎么用？”秦宇恒问道。
“这个也是试验品。”威廉回答道，“按一下荧光带上面的顶部，十秒后便会散发辐射——你别摁！”
“嗯？”秦宇恒回过神，看着威廉，手指停在了圆柱顶上。
“这是试验品，只能用三次。”
“所以，它现在还有两次机会？”秦宇恒眨眨眼问道。
“不，还有一次，在木屋的时候，已经用了两次了。”
“还给你行吗？还是给我身体坐标吧！我绝对不会拿钱不干活的！”
“船员！送客！”
........
“该死的！吝啬鬼！”
半小时后，秦宇恒独自一人从潜艇指挥塔顶的舱门里爬了出来，一边下软梯，一边还不忘咒骂威廉。
此时天色已晚，海面与天边的满月迎着散落周围的繁星互相闪耀着，波涛也泛起了属于月亮的银白色。
景色还不错，可惜秦宇恒没有心情在海上赏月了。
因为这群家伙，只给了她一个充气救生筏便把她独自扔到了海面上。
“我绝对要杀了他，新仇旧账一起算。”秦宇恒仰躺在不大的救生筏上，双手伸向星空，小声的念叨着。
这可不是玩笑话了，她已经在心底暗自决定，威廉，或者说旅者这个组织绝对要铲除，不然将来一定会威胁到她的生存。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人类的求知欲是无限的，而且，我们也是个觊觎他人手中之物的卑劣物种，哪怕有道德的束缚，这个世界上也有着无数难以实现的承诺，更是有着千万计的背叛。”
秦宇恒从始至终，就没打算和威廉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