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好热!这是什么鬼地方?”
黑衣蓝眼的黎博利,用手遮住炙烤大地的烈日,一步步艰难地向前跋涉。流沙淹没了他的脚踝,灼热的风尘摧残着他露出的皮肤,汗水流出又很快蒸发,脚下的沙漠却无边无际。
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在忍无可忍之际,眼前豁然出现了新的场景——巍峨的山峰从沙漠中拔起,一座巨大而古老的建筑物依山而立,尽管已经严重风化,三层石柱依旧坚挺地托举着三段宽广的横梁,两端长长的阶梯挂在建筑中心的位置,从底层直通第三层。
莫名的熟悉感涌上伊斯塔利心头,不知哪来的力气,他开始奔跑,跑上了阶梯顶端,这才注意到那并非通常的石柱,而是雕像——戴着诡异冠冕的人双手抱胸直立,不,与其说是人,不如说像是人形的“蛹”。
第三层中央没有设门,方形的开口内部一片带着燥热气浪的阴暗,黎博利毫不犹豫地进入其中。
“这是……坟墓??”
里面的空间异常广阔,可以说是一个巨坑,坑里而密密麻麻地排布着直立的石棺。
“救救我,救救我!”
一声无力地呼唤突然在巨坑中响起,只见一座石棺被从内部开启,如同干尸的躯体踉跄跌出,他全身竟然覆满了黑色的源石碎屑。
“诅咒贵族,诅咒内卫,诅咒皇帝,去死吧乌萨斯!”
紧接着,第二具“干尸”出现,它咆哮着,身上的源石碎屑一片片向下剥落。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染上这个病?”
“加入爱国者大尉的游击队吧,他能拯救我们!”
“为什么我们还在任人宰割,觉醒啊同胞们!”
………
光怪陆离的呼唤填满了坑洞,越来越多的躯壳破棺而出,源石碎屑给坑洞地面染上了一层漆黑,此情此景足以让任何人心惊胆战。黎博利除了惊愕地看着这地狱般的景象,已经不知作何反应。
“安静,亡灵!”似乎由于过于震惊,以至于一个陌生人出现在身后他都没能发觉。他回头一望,陌生人戴着金色的面具,他的冠冕衣着和门口的雕像竟然别无二致。只见陌生人走上前伸出左手,掌心突然析出了源石结晶,结晶纹路是一只人眼,随着他口中默念难以理解的咒文,“人眼”放射出闪耀的红光,被红光照射的“干尸”们哀嚎着,全都爬回了石棺,源石碎屑也消失无踪。伊斯塔利脑中闪过父亲的著作——那是象征“眼”的古老符号。
“请问阁下是?”伊斯塔利警惕地问道。
“别紧张,我是带来消息的使者”,来者将手置于胸口,躬身行礼,“我们的领袖将于近期前来拜访,望阁下做好准备。”
“你们的领袖是?”伊斯塔利的问题刚刚出口,陌生人像蒸发一般无影无踪。
接着,黎博利在营帐中睁开了双目。
◇◇◇◇◇◇◇◇◇◇◇◇
转眼间,伊斯塔利加入整合运动已经过去了半年,从第一年十一月到了第二年四月,经历了大大小小十多次战斗。初次作战骨折的右腿,一个月就恢复如初,当时让雪怪和霜星都震惊了好久,只能解释作骨折程度很轻微。虽然后续的战斗都不如初战那么惊艳,但是他在战斗中的表现却愈加稳定而高效,杀伤敌军保护同伴一手包揽。不仅如此,在战术上他积极参与指挥,现在不仅是佩特洛娃,甚至霜星在任务中都有时会咨询他的意见。因为温和的性格,他和绝大多数雪怪成员建立了良好的友谊。可以说,现在的他,已经跻身为雪怪小队核心成员之一。
伊斯塔利自然已经见过了所有的干部,对他们在心里都有个大概的评价。北原游击队的创立者爱国者和他的游击队,堪称整合运动中的顶级精锐,伊斯塔利有幸配合他们作战,并跟着霜星见了她的养父几面。爱国者和盾卫给伊斯塔利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象,不管是战斗力、战术指挥,还是领导力,被视为乌萨斯传奇的温迪戈都令黎博利充满敬意,盾卫也是无比可靠。可惜他们彼此没说上太多话,伊斯塔利猜想,对方对他的印象应该仅仅停留在“这是雪怪中强力新人”、“这是我女儿的强力部下”这种程度。
另外,梅菲斯塔和他的挚友浮士德最近也升任了干部,尽管他们都还只是年龄很小的男孩——浮士德是伊斯塔利相当认可的战士,他是那支可以隐没身形的幻影弩手部队实际上的队长,黎博利认为他的幻影弩手部队战术开发潜力极大。不仅如此,浮士德偶尔会来同各位雪怪甚至霜星本人切磋,交流技艺,不过对方好像不太愿意搭理新来的他,因此便也不熟。对于梅菲斯特,或许是初次见面的交流并不理想,伊斯塔利并不愿接触此人。
领袖塔露拉,那晚之后伊斯塔利与其再无交流,然而警惕的黎博利时而感觉到有暗处的眼线正在观察着自己——他必须时刻提醒自己小心行事。
◇◇◇◇◇◇◇◇◇◇◇◇
a.m 7:00 雪怪小队营地
“刚刚在沙漠都要被烤糊了,现在又在北原挨冻,这是什么黑色幽默吗?”
伊斯塔利独自在营地角落嘟囔着。这个像是“梦”的情景对他的冲击不可谓不大,骄阳灼烧的真实感刻印在他的脑海中。那个神秘人,他手中的符号,他提到的领袖拜访,给黎博利内心笼罩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不巧的是,一个队友刚好出现在他的视野里,身形猥琐地慢慢移动着,“嘿,大熊,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地作甚?”黎博利喝住形迹可疑的队友。
“‘乌萨斯粗口’,死鸟,叫我本名安德烈,别叫这个愚蠢的外号!”“大熊”安德烈气急败坏道,“不知道谁取的蠢外号,现在居然连大姐都这么叫我了,真的罪无可赦!”
“你不也叫我死鸟吗,我都不说你”,伊斯塔利不置可否,“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想干啥。”
“想知道啊,悄悄过来。”安德烈将伊斯塔利招呼到身边,“出大事啦,盾卫大哥他们都知道了,我今天已经给佩特洛娃请了病假,我要去盾卫大哥那边偷听。”
“什么事?”
“你小子没看到这几天大姐回来都是焦头烂额,心事重重的吗。我已经从幻影弩手那边听到了风声,塔露拉要搞大事。然后干部有赞成的有反对的,据说开会都吵了几天了。”
“啊?搞什么大事?”
“我要是知道,就不会想去盾卫那里偷听啦。幻影弩手告诉我,现在干部还没商量出结果,因此对我们封锁了消息,但是盾卫是最重要的精锐,所以要征求他们的意见。
“按你说,看这几天大姐的表情,她应该是反对了?”
“‘乌萨斯粗口’,以前大姐啥事都会跟我们商量,不知道这几天憋着干啥,这样憋着源石病会变重的,我都替大姐担心。”
“塔露拉不让说吧,大姐估计也不想违背塔露拉的意思。”
“所以我要去盾卫那边,知道内情,替大姐分忧!”
“差不多得了,大熊,你知道了气着大姐还差不多,分忧?”
“别啰嗦了死鸟,我去意已决!”安德烈伏地身子准备开溜——
“你们两个在那里鬼鬼祟祟地干什么!!”清冽的声音让安德烈如遭雷击,一动不动。
“大姐,大熊找我说悄悄话哦,他说他看上了一个弩手姑娘,想着怎么去表白。”伊斯塔利站直身子,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哦,大熊,看不出来呀,不过我也理解你”,霜星抚了抚遮住左眼的刘海,“你若真的喜欢上了那边的姑娘,我可以帮你跟萨沙打个招呼。”
“死鸟!你!你!”安德烈气的上气不接下气。
“好了,别磨蹭了,紧急,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明白!”两人迅速奔向自己的集合位置。
◇◇◇◇◇◇◇◇◇◇◇◇
“各位,事出紧急,抱歉没能提前通知你们,几天前,整合运动的干部们开会一致决定——我们要大幅度向南迁徙!如你们所知,去年北方各个农场收成极差,极少有村庄愿意和我们交易粮食,甚至北方驻军的补给都出现了困难,我们对他们发动多次进攻也难以抢夺到足够的物资。在如此恶劣的形势下,整合运动又大幅扩充了部队。我们乐意接收任何胞愿意加入我们的同胞,但本就告急的物资供应变得彻底跟不上。南下已经成为我们现在唯一的选择!”
“不知道是敌人知道了我们补给告急的情报还是想给我们最后的惊喜,侦察部队报告说,北方驻军岗哨昨天大量出动,朝我们各个营地围拢过来。领袖塔露拉半夜紧急召集了我们,决定天一亮就立刻赶路,开始南迁。但是我们需要搬运剩下的物资,必定会被出动的北方军追上脚步,因此只能由一半人负重前进,另一半人作为战斗部队殿后,拖住北方军的脚步,摆脱追兵之后再跟上负重的成员。我已经拟好负重人员和战斗人员名单,请大家不要有芥蒂,两队人员一样重要!”
霜星念名单的声音,混合着雪怪小队层层叠叠的嘈杂在伊斯塔利耳边回荡——有质疑南下的,有不愿离开雪原的,有抱怨为何是负重而不是战斗的,但这丝毫不能引起他的注意。踏在积雪上的他心思还在那片沙漠中,像是个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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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
几声剧烈的咳嗽将他的思绪拉回了冰原,尽管发声者在压低声音极力掩饰,伊斯塔利的视线依旧捕捉到了躲在角落默默掩口的白兔子。此时所有雪怪都忙碌了起来,甚至没人注意到他们首领令人担忧的身体状况。
“大姐……”黎博利准备向霜星走去,走到一半又蓦然停下。一个熟悉的小女孩先他一步,来到卡特斯面前。、
“叶莲娜姐姐!”
“小拉达,你怎么?”
“这是药…专门…治咳嗽的”
拉达在一个皱巴巴的口袋里,掏出几粒红色的药丸。霜星有些惊讶地望着小女孩:“小拉达,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药丸哪里来的”
“我都看见了…叶莲娜姐姐经常一个人,躲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一个人…呜呜…”小拉达说着抽泣了起来。霜星惘然地望着哭泣的小姑娘,想为她拭去眼泪,手伸到一半又猛地缩回。
“然后…我就一个人跑到其他营地去,我听说以前塔露拉姐姐和你关系最好,我就求别人带我去见塔露拉姐姐,最后终于…终于...见到了。塔露拉姐姐很温柔…她问我出什么事了…我就告诉她你的事…她马上叫了营地里最好的医生…医生说你…说你的病让你内脏受损…塔露拉姐姐听到了脸色一下就变得…变得很难看…她求医生为你想办法…我吓坏了…我跪下来求医生…最后医生给了我这些药…他说他会尽力…呜呜呜…叶莲娜姐姐…你不要…”
小姑娘断断续续地陈述着,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
霜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从小姑娘手中接过了药丸:“放心,姐姐会没事的,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姐姐保证。”
“姐姐,都给你,医生说一次两片,一天三次”,似乎被霜星的安慰打动,拉达略微停止了哭泣,“我去给你倒点水。”
“谢谢你,妹妹!”霜星望着小姑娘奔跑的背影,脸上五味杂陈。
两人都没注意到凝望着她们的伊斯塔利,后者的脸色正变得非常难看。
2.
a.m 10:00 雪怪小队营地
昔日雪怪小队们有说有笑的营地,现在已经被紧急改造为防御工事,战斗小组成员每人自带少量口粮,躲在临时搭建的掩体之后,或窃窃私语,或对天祷告,或沉默无言,静待着雪怪侦查组的回归,抑或是敌人的降临。
“你怎么了伊斯塔,一上午都魂不守舍的。”在术士小队的掩体之后,阿列克谢关切地询问着一直沉默的黎博利。
“别管那只死鸟了兄弟,哼,敌人来了他自然打鸡血。”安德烈在一旁不屑。
“杨格他们怎么还没回来,难不成没有敌人来袭,还是?”佩特洛娃不敢往下继续说。
“藏好,有人来了!”伊斯塔利突然开口,很快,所有人都听到了地面上沉重的脚步声,雪怪小队各分队屏息凝神,时刻准备开火——不过来者并非敌人。
“叶莲娜,是我们前来支援,不必惊慌!”浑厚地声音由远及近,躲在掩体后的雪怪小队探出了身体,在后方地势较高的一处掩体中,霜星踱步而出。
“盾卫大哥,你们怎么…杨格!!”霜星一眼看见了走在最前方的盾卫肩上扛着的雪怪侦查组组员,惊呼出声。
“他受了伤,还好不危及性命”,来者拥有黑色铠甲外加闪烁着蓝光的巨盾,走到霜星面前,把喘着粗气的雪怪放了下来,“三处中箭,还有一处法术灼烧的痕迹,简单处理过了。可是很遗憾,你的其他队员就没那么走运了。”
“谢谢你,鲍尔沙克大哥!”霜星担忧转向了她的队员,“杨格,发生了什么,伊万诺夫他们难道…难道…”
“对不起,大姐,他们都牺牲了…”杨格的眼中闪烁着泪光,“敌人太多了,太多了,他们的无人机发现了我们,伊万诺夫他们,为了掩护我…为了让你知道…对不起,大姐!”
“别道歉,他们会为你自豪,你们都是好战士!”霜星不禁悲从中来。
“大尉得到了敌人大举追击的消息,他担心你和雪怪们,我、彼得和扬科维奇受命前来支援,路上看到了他,当时他因为失血快昏死过去,但还是用他的意志在前进”,盾卫鲍尔沙克感慨道,“小雪怪,你很了不起。”
“我…我只感觉难过”,杨格摇了摇头,似乎想起什么,从大衣内侧的兜里掏出一张地图,“大姐,快看,我们做了标记,敌人在这几个地方,他们的数量,加起来是我们的……4倍……”说完,他再也绷不住,晕了过去。
“别尔夫什卡,把他扛进掩体休息,给他升温源石粉”,霜星的声音有些颤抖,“盾卫大哥们,随我来!伊斯塔、佩特洛娃,你俩也过来。”
在地势高处的掩体中,霜星将地图摊开,六人清晰地看到,位于他们北方的驻军,正以四个方向呈弧形向雪怪的战斗小队进军。侦查小队的人用红圈红线标注了敌军的位置和大致的行军路线,还在红圈上标注了每个方向上敌人的数量。可以看出,每个方向的敌人都与战斗小队全员数量相当,甚至略多一点,加起来一共四倍往上。
“敌人数量太多了,是不是应该派人去请求大尉增添更多的支援?”盾卫彼得提议道。
“不行,现在去父亲那里求援,援军没到,敌人就到了。”霜星否决。
“那么我们是不是该后退防御,我是说边打边退?”盾卫杨科斯基接着道。
“我们的负重小队才离开三个小时,他们一半的人带了我们全部的物资,行动很慢”,佩特洛娃语气中忧虑尽显,“我们退到他们身边就会退无可退,到时候敌人不需要消灭我们,只需要打掉我们的物资,我们就会饿死,别提南下了。”
“你打算怎么办,叶莲娜”,鲍尔沙克语气也变得非常为难,“等到四倍的敌军包围,你们现在的临时防御工事会被轻易摧毁,我们三人可以在最前方顶住,但是……”
“跟他们拼了!!”佩特洛娃咬牙切齿,“他们杀死了伊万诺夫的侦察小组,我们就在这里背水一战,为兄弟报仇,不就是四倍的敌人,我们会让他们尝尝冰冻源石!”
这番陈词说的慷慨激昂,然而没人应声,显然,“背水一战”意味着什么,他们心里明白。
“叶莲娜,我不惧牺牲,但是大尉现在唯一的亲人的就是你。”扬科维奇轻声道。
“我知道,但是,有的事必须要做!能让剩下一半的同胞活下来,雪怪也能延续,我……”
3.
“不!”
之前一直沉默的黎博利清脆地打断了霜星的陈词。
“三位盾卫大哥,无意冒犯,但是可否问一句,你们是否认为我们雪怪处在巨大的劣势之下。”
“你是伊斯塔利?”鲍尔沙克沉声道,“你的事迹我们都有听闻,入队半年立下战功不少,看来,你似乎有不同的意见。”
“我认为,相比敌军,我们处在优势一方。”伊斯塔利淡然道。
“什么?你是不是昏头了?”佩特洛娃大声道,霜星和盾卫同样露出愕然的神情。
“当然不是”,伊斯塔利指向地图,“我所谓之优势有三:其一,敌人分兵四处,我们集中一处,虽然对方总兵力远超于我等,但是每一处比起我们都没有优势;其二,北原游击队,包括雪怪和盾卫,在雪地上的机动性比起驻军优势巨大,这已经得到多次验证;其三,我们已经清楚对方的方向和进攻路径,还对北原地形了若指掌,对方除了大致位置没有我方任何行动情报,更不可能料到我们面对如此数量的敌军,还敢主动出击!”
掩体后的五人集体沉默。
“这不正是绝佳的胜机吗?”伊斯塔利泰然自若地补充道,“敌人会被我们各个击破。”
“我不同意!”佩特洛娃回复道,“这种作战太冒险了,如果我们消灭每一处的敌人不够快,或者有敌人逃走去另一处报信,就会导致敌人迅速整合兵力。而且我们每打下一处敌人,自己也会有损耗,不加修整就去攻击下一处,大家会越来越疲惫,攻击也会变得迟钝。更何况主动出击是没有退路的,一旦出错”,她扬起了眉毛,“就会全军覆没!”
“但是,如果固守此处,一定会全军覆没。”伊斯塔利冰冷地指出了谁都不愿说出口的事实。
“你……”
“佩特洛娃,够了”,霜星打断道,她的灰眸沉静地审视着自己亲自招募的黎博利,“你有胜算吗,伊斯塔?”
“有!”
等待她的是一句斩钉截铁的回答。
“这次的战斗,雪怪小队和三名盾卫,由你指挥!”霜星用不带感情的语调,做出了裁决,“按你的方案作战!”
“叶莲娜……”彼得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鲍尔沙克按在了原地——
“我会期待你的战果,雪怪小队的伊斯塔利!”
◇◇◇◇◇◇◇◇◇◇◇◇
p.m 13:00 雪怪小队营地西北
“小伙子们都跟上,别掉队”,乌萨斯军官快步行走于长长的队列左侧,“再穿过两片针叶林,就到报告里雪怪杂种的营地了,虽然那群胆小鬼可能已经得到消息,吓破了但撤退了,但是他们带着物资跑不远”,他带着兴奋的声音大声鼓舞,“干掉这群感染的畜生,将军会批准我们三个月的休假!”
“喔!”士兵们兴奋地应和着,大步流星地前进,跨进了那片针叶林。虽然已是四月,但是乌萨斯的北原终年覆雪,林中树木依旧银装素裹,四处望去都是白茫茫一片——
正因为如此,士兵们不知道自己踏入的,是死神的林地。
“啊!”
“阿廖沙你怎么了,啊!”
“有埋伏!”
“雪怪术士?别过来!别过来!”
此起彼伏的哀嚎瞬间响彻林地,树后,树上,雪丘下,各式各样的攻击倾泻在这支长队的四面八方。
“冷静!冷静!”军官取出身后的长矛,一记横扫挑开两个飞向他的冰球法术,“摆好阵型!重装上前架起盾牌!拿起武器准备反击!”
“你不会有机会反击!”黑色的冰剑在下一刻贯穿了军官的咽喉,卡特斯突兀地出现在队列左侧。
“雪怪…雪怪公主?”
正准备上前的重装战士看见目睹指挥官突然毙命,已经吓破了胆。霜星轻轻挥手,黑色的冰晶便终结了他们的性命,驻军的阵型一溃千里。
“佩特洛娃,你的部队对队列前端施压!彼得,封住他们撤出针叶林的后路!阿列克谢,率领清扫部队在外围处决逃兵!鲍尔沙克和扬科维奇,掩护大姐中央突破!不要给他们使用无人机的机会!”通过简易的通讯器,伊斯塔利迅速地对各处下达指令,“各位注意保护周围的同伴,我也加入战场,确保他们无力反击!”
“着铠术士,对右边的雪怪开火,我们得逃出去告诉另外的兄弟,遭遇雪怪的袭击!”副官模样的人接替了指挥,数个着铠术士瞄准了进逼的雪怪战士。
“啊!”一连串的惨叫响起,副官的表情由惊恐到扭曲——身边的着铠术士还未完成施术,就被白色的冰锥贯穿了胸膛,接着就轮到了他自己。
“报告,敌军开始四散溃退,我们要追击吗?”别尔夫什卡拿起通讯器,身边已经铺满了驻军的尸体。
“继续追,阿列克谢的部队已在各处拦截,我们要确保全歼敌人”,指挥官在另一头下着无情的命令,高举手臂呼喝道——
“一个不留!”
……
大约二十分钟后,作战完毕的雪怪小队在针叶林集合。
“报告大姐和伊斯塔,敌方已被全歼,一个不剩,我方伤亡,额,只有几个兄弟受了点皮肉伤,他们处理完伤口表示还能坚持!”阿列克谢兴奋地向站在队列前端的黎博利和卡特斯汇报道。
“各位做的很好!但是战斗只结束了四分之一,下一场战斗没有这种地势给我们埋伏!”伊斯塔利宣言道,“我已经向三名盾卫大哥告知了接下来的行军路线,我们绕到第二处敌人的后方发起进攻,是一段艰苦的行军路程,希望大家一定要坚持住!”说完他转向身旁的白兔子:“大姐,你有什么要指示的吗?”
“我只说一句”,霜星严肃地回复道,“这次的战斗大家要忠实地遵从伊斯塔利的指挥,把他当做平时的我,明白了吗!”
“明白!”
◇◇◇◇◇◇◇◇◇◇◇◇
p.m 15:00
“额,什么,第一纵队没进行定期联系?”乌萨斯军官一边啃食着面包,一边听取着传令兵的报道。他的因为连续行军而略显疲态,正坐在原地进行修整。
“是的,长官,第三纵队刚刚发来通讯,建议我们派人和第一纵队联络,看是不是出了意外?”传令兵毕恭毕敬道。
“能有什么意外,第一纵队那家伙嗜酒如命,可能和部下喝酒暖身子,然后喝高兴忘了吧,哈哈哈!”军官不置可否,“话说回来我也该带点伏特加的,这都四月了还是这样,今年中央的家伙甚至连暖和的军大衣也不肯多发,看不起人的混蛋!侦查兵回来了吗?”
“报告,已经侦查完毕前方区域,前方远端发现建议战壕和掩体,从以前的作战记录看,推测是雪怪小队的手笔,除此之外再无收获!”
“哈哈哈,这群雪怪,我猜他们是留下来的敢死队,掩护大部队的吧,可是要拖我们这么多人足够久的时间,雪怪公主不可能不在队伍里,这是多么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军官的脸上爬满了扭曲的笑容,“多好的姑娘啊,如果不是个感染者杂种头子,可得好好亲近亲近,遗憾,遗憾!”
◇◇◇◇◇◇◇◇◇◇◇◇
“敢侮辱大姐,‘乌萨斯粗口’!”佩特洛娃气的涨红了脸,“我一定要把他的舌头割下来!”
“冷静,佩特洛娃,不比与将死之人置气。”霜星一脸淡然,忽地又露出一丝笑容,“有意思,还是第一次听到你骂人。”
“大姐……”佩特洛娃还想再说什么,伊斯塔利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
“所有部队的战斗部署已经完成,术士小组、迫击炮小组,请确保敌人在自己的射程以内!”
“确保无误!”
“很好!”伊斯塔利来到了队伍前端,左手高举:
“ватаку!”
轰鸣的炮火倾泻在休息的驻军正中央,第二场战斗就此打响。
“是敌袭!赶紧迎战!”看到部下在轰击中倒下,军官扔掉了没吃完的面包,大声呼和,“他们在我们的后方,架起迫击炮,准备反击!”
“凿冰者小组,冲锋!术士小组,火力掩护!”伊斯塔利沉稳地指挥着,突然伸手发动源石技艺,巨大的冰刺拔地而出,几名准备突施冷箭的驻军狙击手还没来得及惨叫,就被穿刺了身体。
“‘地狱等待着你们,刽子手!”佩特洛娃将冰冻源石的力量催动到机制,一枚又一枚的冰球将正准备迎战的突击手冻结。
“嘿嘿,佩特洛娃,谁惹到你了,表情这么可怕!”安德烈一边调侃,一边猛攻着眼前的目标。
“管好你自己大熊,别来烦我!”佩特洛娃怒喝,安德烈自讨没趣,耸了耸肩。
与此同时,对方的防线虽然在逐渐崩溃,后方却也架起了五门迫击炮展开反击,炮火开始往雪怪们头顶坠落。
“盾卫大哥们,交给你们了!”伊斯塔利对着通讯器呼喝。
“明白!彼得、扬科维奇,挡住炮弹!”鲍尔沙克等三人来到雪怪远程部队最前列,朝空中举起巨盾,挡住雪怪们的头顶,炮弹在盾牌上发生剧烈的爆炸,盾卫却岿然不动,倒是让旁边的雪怪看的心惊胆战。
“小心,佩特洛娃,炮弹向你那边飞过来了!”霜星突然高呼。佩特洛娃这才注意,一枚炮弹高速向自己和安德烈身处的位置坠下,这是盾卫恰好没有挡住的区域,仓促之间,躲避已然不及。她看到了急速向自己奔来的霜星,看到一旁双腿颤抖的安德烈,刹那间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轰!”
爆炸的巨响震耳欲聋,自己并未因此丧命,佩特洛娃惊魂未定地愣在原地,直到突然来到身旁的黎博利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事吧,赶紧去找盾卫大哥,他们身后很安全。”随着伊斯塔利关切的声音传来,悬浮在半空中巨大的方形冰盾赫然呈现在众人眼前,指挥官伸出左手,维持着这令人叹为观止的源石技艺。
“谢…谢谢你,伊斯塔!之前……对不起……”佩特洛娃激动得口齿不清。
“有什么需要向我道歉的事吗,我可不记得了。”伊斯塔利微微一笑。
“别说了,佩特洛娃,来,快去盾卫大哥后面!”安德烈拉着术士小组的组长准备离开。他深深地望了着黎博利一眼,轻声问道:
“我们能赢,是吧?”
“放心。”
那一刻,在乌萨斯西北一处不知名的覆雪之原,伊斯塔利立于其上,双眸犹如燃烧的蓝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