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矿?”
千年前的神之眼拥有者被冻成冰块,存活至今。
小钟离透露出一个惊人的真相。
与雪国相关且能有如此手笔的人肯定与那位至冬国的女皇脱不了干系,这个尚且不作深究,千年前发生的事情是我未曾到达的结局,世界线发生了怎样的变动也是一个谜团。
对我来说现在唯一重要的是,我似乎有机会见到那些熟悉的人了。
当然,刚才我就又见到一个。
在见到芭芭拉的时候,我就有所期待,而这个期待达成了。
不管那位冰神是出于什么目的,至少此刻,这个世界稍微变成我所希冀的那个样子了。
只是……
芭芭拉的处境似乎并不太好。
“别愣着了,干活吧。”
钟离出声道。
“为什么?”
我看了看手中的铁锹,十分不解。
“为了食物和水。”
钟离平静地开口,然后推着木车离开了。
到得太阳快下山时,我倚着一块墙壁瘫坐在地上,嘴里叼着一块黑面包,饮用水则被我装在了矿泉水瓶子里,只有小半瓶不舍得喝,虽然已经渴得要死。
半天累死累活就换了这么点东西,实在太操蛋了。
经过一下午,我总算稍微弄明白了一些事情,这个矿场被那些身穿长袍的人所控制,只要愿意帮他们干活,便可以得到食物和水,干得越多得到越多,那些人都三三两两站在坑洞四处观察,浑水摸鱼他们绝不会管,因为没有上下属关系,只是偷懒了分到的东西就会变少。
这个地方似乎干旱了很久,十分缺乏水和食物,基本没有人在这儿长久居住。帮他们干活的都是一些逃难或者流浪的人,老幼妇孺都有,而不管是什么人,眼神和表情都异常地麻木,看不到任何生气。
至于那些身穿长袍的人为什么要挖掘沉睡着神之眼拥有者的冰块,用脚想都知道图谋甚大,绝非简单的让其苏醒这种单纯目的。但可惜他们成员间偶尔交谈也是窃窃私语不教人听见,根本猜不透在搞什么幺蛾子。
而小钟离说他也才醒来不久,并不清楚这些人的来历。
醒来不久?他也被冰封了吗?
但小钟离似乎并不打算解释,我也只得将这个疑惑压在心底。
很多事情小钟离都毫无隐瞒之意,但一旦涉及到自身的问题,便缄默不语。
“爷,你渴吗?”
我把水瓶递给身边坐着的小钟离。
水和食物都是体能的等价交换,虽然十分坑人。钟离的这个普通小孩一样的身体,所付出的体能只能得到一块面包,这或许是先前休克的原因。
按理说即使毫无神力,身躯变小也应该有魔神之躯的强横才对,可钟离似乎真的变成了普通人类小孩一样的肉体凡胎,需要水和食物来维持生命。
虽然现在依然不知道钟离的身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现在总归不是深究此事的时刻。
我自己虽然也很渴,但我穿越过来也才不到一天时间,维持生命必须的水分其实还是充足的。
小钟离摇头。
“留着吧。”
此时远处的落日缓缓将身体沉入云霭,霞光透过细碎的云层染红了天际。
我便将瓶子放在一边,垂着酸痛的双手与小钟离一并看着这落日。
我曾在游戏里看过许多次提瓦特的落日,那时我扮演着其他人的角色,在山岭间飞跃,在沙滩上踩出脚印,在沉入湖里时又翻踊而出,在荻花洲的一棵细叶榕树边等待暗下来的天光,等待昏黄的落日降下云间,停靠在树边。
而现在我不用扮演谁,我自己站在这里了。
我越过巨大坑洞的边檐,看着余晖在远处勾勒出壮阔瑰丽的景象。人们扛着自己惯用的工具陆陆续续离开坑洞,在弯弯绕绕的斜坡和小道上走着,背影都被拉得很长。
我从地上抓起一把石子,其中有些像是墙体的小碎块,表面还有模糊的花纹,已经变得很脆,轻轻一捏便成了粉末。
这是……
这个世界似乎并不存在什么废土科技,那些身穿长袍的人都是拿着冷兵器,穿着毫无“热时代”的特征。作为具有一定能量的神秘组织,竟然没有任何先进的工具来辅助挖掘工作,并且在偶尔的指挥中透露出相当落后的知识,别说进化到废土科技了,退化了多少年都说不好。
小钟离说七神已经不再具有崇高地位,如果不是因为科技发展的话,那是什么原因会导致人们的信仰丢失呢?
正猜测间,我看见人群中有个小女孩摇摇晃晃了几下,然后扑通倒在地上。
而在她旁边的仿佛是她母亲的女人立刻蹲下身来,周围的人没有一个投过关切的目光。
那个母亲看着躺在地上的女儿,麻木的脸色渐渐有了点变化,嘴唇微微颤抖起来。
这是我首次看见这里的人露出人性化的表情。
我抓起瓶子,走了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视线里突然又出现一个人,是芭芭拉。
她俯身跪坐在地上,一只手将小女孩扶起,然后将竹筒里的水慢慢灌进嘴去。
“谢谢。”
那位母亲木讷地开口,怔然了一会儿,眼中突然滚出泪来,抱着醒转的女儿恸哭起来。
到底是什么,使人绝望到麻木,连悲伤都迟疑。
弯道上的行人没有一个去倾听这悲伤的声音,前面的没人回头,后面经过的没有驻足,每人脸上眼里都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麻木到平和,他们缓缓走过母女身边,伴随着女人呜咽而悲恸的哭声,在夕阳下酿成人间绝景。
芭芭拉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沉默许久,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也看着她,落日投下的光芒将广阔天地涂成赤金色,斜日霞光掠过此间,她全身也镂金铺翠一般,衣物边角碎花都仿佛作了金箔,风吹起来会有清棱棱的响声。
那一张脏污的脸上依然露出清秀的眉角,细密睫毛下蕴藏着湖光粼粼的水色双眸,在眨动的瞬间,仿佛有精灵掠过水面,荡开了心湖。
“你好。”
少女低声开口,“我们见过吗先生?”
“第一次见,芭芭拉酱。”
我顿了顿,伸出右手。
“我叫池鱼,池塘的池,鱼儿的鱼,是远渡重天的旅行者,专为拯救你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