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雾弥漫,视野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四周不见三人的身影,我不再停留,持着长枪继续往前走去。
而很快我就知道了这里为什么会是仅存的陆地了。
随着在灰雾中前行,不计其数的魔物尸身堆积在眼前,只不过好多都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形状模糊不清,甚至于都化成泥土了。
这里简直是个究极大坟场。
也就是说我脚下踩着无数的尸体,若是以往,我定会心惊胆颤,但亲眼目睹了轻策庄那种人间炼狱后,此刻的我虽说有些许惊讶,但已经失去惧吓了。
果然是变强了,只是方式实在有点讽刺。
越往前走,魔物尸身反而变少,这并不是真的变少了,而是因为时间更早所以都彻底与大地融在了一起,很难说清这里到底死了多少魔物。
也就是在这时,一缕悠远的笛声,穿过层层的迷雾来到了我的耳边。
这笛声忽而低回婉转,忽而高亢激昂,就像是心中感觉最恰当的那一种声音,但分明又清冷如刀,宛如从水中捞出的一口寒锋。
我使劲晃了晃脑袋,确定这声音不是幻觉,然后握紧长枪边走边回身看着,循着笛音而去。
不多久,一间木屋出现在眼前,旁边停靠的小船上搭着渔网,一个衣着褴褛的老渔夫坐在门前,嘴上吹着一只笛子。
那悠远的声音就是由此而来,随着他的笛声,周围的雾气似乎在向旁边散开。
我心神戒备慢慢地走近,老渔夫瞥见我,放下笛子打量了我一下,“你是?”
“我是人。”
“你当我瞎吗?”老渔夫没好气道,然后又瞥了我一眼:“年轻人,你不用那么紧张,我就是一个打渔人。”
我不置可否,将长枪杵在地上,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渔夫摇摇头,“这我也不知道,我也是有一天不小心闯进这瘴气里来,哇这里死的魔物可真多,当时可吓了个半死……”
“瘴气?”
“对啊。”老渔夫指了指四周,“这灰色的雾气,尸体越多的地方越浓,真是让人很不舒服。”
我顿时一股恶寒,浑身都感觉难受起来,呼吸似乎都要停止了。
“不用担心,这瘴气不会给身体带来害处。”
老渔夫似乎瞧出我的担心,“我在这儿生活了两三年了,不也没什么毛病吗?”
“两三年?”我诧异道:“你为什么不走呢?”
“为什么要走?”老渔夫笑呵呵道:“外面的世界魔物那么多,我这年龄了还能像你年轻人一样到处漂泊吗?这里多好,那些魔物都不敢靠近,我平时就推着船去附近的河域打打渔,虽说日子单调孤苦了点,但有个安身之处已经很不错了。”
我忽而想起什么,一拍脑袋:“对了,你之前有见到三个人进来吗?”
“没有,你还有同伴吗?”
我点点头,思索了一番,我进来的方向和小钟离和芭芭拉她们未必一样,久等我无果的情况下,小钟离应该带着她们往前走了,但这里瘴气使视野严重受限,除非目的地一样,否则很难汇合。
小钟离估计是知道这里情况的,他会去哪儿呢?
我沉吟了一下,看着他手中的笛子,又问道:“我刚才好像看见你用这笛子驱散了这些瘴气?”
老渔夫摇摇头,“其实不能算是我驱散的,那些瘴气只是害怕这个声音而已。”
“什么意思?”
“每到夜晚有风吹的时候,这里的荻花丛便会发出一种独特的声响,那些瘴气便会远远地散掉了,于是我就折了根荻草做成笛子每天模仿那个声响。”老渔夫叹了口气道:“希望可以帮到断崖边的那个人一点忙吧,虽然这份力量微不足道。”
我一愣,疑惑道:“断崖边的人?”
“等风吹的夜晚,瘴气散开,这个时候你或许便能看见一个人影站在断崖边的河里,这些瘴气好像对那个人充满了恶意,一个人独自承受这样多的恶意,一定很痛苦吧。”
我心里一跳,蹲下来看着他,“那个人是男是女,长什么样子?”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远远看着是个人的样子,甚至说不好……我也想去看看的,但是天上那位守着呢,不让人靠近。”
天上那位?我立刻想起抹杀丘丘暴徒的那道影子。
“你见过天上那位吗?”
“有一回瘴气散开的时候见过一次。”老渔夫抬头望了望,面有难色,“但我可不敢告诉你,万一那位能听到呢,外面的那些魔物之所以不敢进来,就是因为天上那位震慑着它们。”
我点点头,站起身来。
老渔夫显然长久不见人,见我要走,立刻说道:“你要找人的话,最好还是等瘴气散开,不然很容易在这里面打转的。”
我回身说道:“断崖在哪个方向?”
老渔夫举起笛子指了指,有些疑惑道:“如果你要去看那个人,记住远远看一下就好了,可千万不能靠近,我可是亲身经历,天上那位的脾气……咳咳,总之你记住我的话。”
“谢谢。”
我提起长枪正欲走,老渔夫赶紧又叫住我,但知道我要找同伴,也十分无奈:“唉,年轻人,我还想问你一件事,当然,你或许没去过那里。”
“请说。”我回过头。
老渔夫露出一丝怀念的表情,喃喃道:“我这前大半生其实都在漂泊,但以前在一个村子住过不少年,其实也就是两三年前的事情,唉,怎么感觉很遥远了……不过现在能想起来的一点美好记忆也就只有那里了,满山的果树,梯田,麦子,小溪,水车……”
手中的长枪因为紧握而导致枪尖微微颤抖,我看着面前这老人。
“那个村子已经不在了。”
老渔夫愣了一下,但又露出了然的神色。
“果然变成这样了。”
“果然?”
老渔夫似乎陷入回忆中,然后看了我一眼,摇摇头,“既然已经不在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罢,把笛子放在嘴边,无名的韵律响起,似乎带着一点怅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