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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言残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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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小时前

当运输机降落在天照岛基地时,原本平静的海面泛起硝烟似的海浪,像是在那下方有什么在咆哮一样。通过机舱的窗户,林书羽可以见到此时窗外的景象。

雷光闪耀着击破云层,将红紫的夜空强烈地拥抱,发出将一切吞没的咆哮声,宛若硕大的战车碾过空旷的地平线。

坐在林书羽的正对面,张震龙正在紧闭双眼,从上座位开始,他便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不动,仿佛与这座佛安静的机舱融为了一体。

林书羽对所谓的“冥想”了解不深,他也尝试去尝试过去融入那种境界中。不过他能感受到,青年的意识正超离于空间之外,成为一种独特的境界。

究竟是什么让他拥有这样坚韧的意志,这个青年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林书羽对这一切尚不明晰。

或者说,从两周前开始见到的所有人都有不一般的出身。

对于阻碍于眼前的疑惑,少年无法一一作答,同时,连同深埋在他内心已久的某些异类的形状,随着越发临近此行的目的地,即将从时间的积尘中破蛹而出。

似乎是为了缓解乘员的情绪问题,在月煌号运输机的中部,专门设置一处观景平台。圆弧形的墙壁上覆盖着由数百个六边形装置组成的拟真观测屏,通过这里可以极大范围地观察到运输机外部的景象。如果不称心意的话,还可以通过固定终端调换成储存器内自带的影像。

当林书羽来到这个房间时,倚靠着围栏的熟悉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眸。

夏美夕正倚靠着观景平台的栏杆,巨大屏幕上所播放的海浪影像照耀赤发的少女,使得那对暗淡的眼眸变得稍微光亮了一些。

她转过头,看到了站在门前的林书羽,原本紧绷着的面庞变得舒张了一些。

“啊,学长,你也来这里了吗。”

两人并肩站着。但夏美夕或林书羽都能感受到,在他们的中间,失去的不仅是言语。

“学长最近都很不高兴的样子。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吧,就是去海滩玩,学长一个人离开我们的时候。”

“你太傻了吧。”

林书羽冰冷地说道。

“诶?”

夏美夕感到惊讶。随后,林书羽继续说道:“其实我更喜欢你用名字叫我,只不过我一直都没有说而已。”

“好的,书…羽…”

夏美夕才刚说出几个字,就被林书羽打断了。

“算了,还是用原来的叫法吧。我已经听习惯了。”

“嗯。”夏美夕回应道。她忽然发觉自己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

“学长不能把事情说出来的话,也不用勉强自己……”

“我见到她了。”林书羽坚定地说道。

夏美夕先是犹豫了一下,随后在那可爱面孔上显露出的神色变得更为悲伤。她清楚地知道,少年嘴中所说的那个人是谁。

忽然,林书羽的手迅速抓住夏美夕的肩膀,眼神像是迸发出电光一样,凶恶地看向少女。

“如果我质问你的话,你会告诉我吗,我们现在活在一个怎样的世界里?”

半晌,她低声说道。

“我也不知道。抱歉。”

“——就算你能作答,我们也无法逃掉吧,从这个地方逃掉。”

林书羽语气激烈地说道。

美夕没有应答。她也无法做出应答。

她稳定住自己的情绪,温柔地看着的面前的少年。是啊,他一定会愤怒吧,向不公平的命运发出悲鸣吧。

然而,他再次抱住了她,她没有记清他抱她的次数,只是感受着怀中的那份温暖,安静地传递到自己的胸中,仿佛它是从体内的某处涌上一般。

“美夕,我要为了你而活着,绝对不会离开你。”

“我也是,学长。我真的,好喜欢你。”

夜空之下,环形人工岛坐落在远离天照岛国国土的远海。得益于丢卡利翁基地周边同样的灵视遮蔽装置,在全球定位数据库里也全然找不到这座岛屿任何的信息。它和许多魔术师家族的大型巢穴同样,脱离人类社会的管制。

检测到上空靠近的巨大黑影之后,隐藏在礁岩下方的硕大停机平台从咆哮的浪潮之下升起。月煌号则向展开跑道的方向降落。

埋藏在人工岛内部的格纳库十分宽敞,当大型运输机月煌号进入自动停机坪,在巨大的钢铁天穹下仿佛只是一抹漆黑的云彩。和丢卡利翁基地一样,建造如此庞大且超越普通人想象的钢铁壁垒,无疑需要动用巨大的人力物力。

运输机的通道连接到平台后,作为机神部队指挥官的艾琳率先向平台走去,已经有一名男子率领着队伍,站在平台的彼端准备迎接访客。

仅从外表来看,男人年龄约莫五十岁,一身笔挺整洁的西装和成熟老练的面相,使他由内散发庄严的统领气息。

“我是机神部队的领队,丢卡利翁的代理司令官艾琳?兰?伊卡洛斯。”

艾琳向面前的男人伸出手。

男人按礼仪行事,用那过早地布满老茧的手去握住艾琳的手。

“非常荣幸各位的到来。在下便是现任观星会天照岛基地的总司令黑羽宏。各位一路旅途劳顿了,稍事便为准备宴席迎接。”

随后,机神部队的成员在黑羽宏带领下穿过通道。随着通道的延长,面前的景象从冰冷的钢铁变为了装潢豪华的别墅走廊。与其说天照岛基地是存放着超兵器的军事基地,倒更像是某个有着雅致的魔术师的地下城堡。沿路过去,各类古典雕塑和世界名画的复制品接连不断,令人的眼光应接不暇。

“从三百年前,开始这座岛屿就作为黑羽家先人的堡垒而存在,至于黑羽家族的历史,远比这座岛屿更为长久。”黑羽宏边穿过走道,边用他低沉而有力的声音介绍道。

“黑羽,也就是如同鸦一样的存在吗?”张震龙低声地自语道。

“总之,不是预示不详的鸟就好了。”罗莎打趣似的补充道。

不一会儿,他来到走廊尽头一个房间,将金色的大门推开,映入众人眼帘的是规矩整洁的西式长桌和准备好待客的女仆们。

“接下来要介绍的是即将要与各位同事森之凭依机神的MALE PART与FEMALE PART。”

在宏说话的时候,相互接近的两个身影从开启的门中走来。厅堂中的灯光很快将他们照亮。

身穿西装的少年驾驶员的面容,即便是和林书羽相比也显得稚气。紧挨着他的马尾辫少女则显得有些不安。

在林书羽的印象里,这种年纪的孩子理应与神秘一侧无缘。但他却出现在了这帮谋求力量之人的行列之中。

“我的名字是黑羽斗马,现在是森之凭依机神的MALE PART。旁边的这位是就任FEMALE PART的黑羽千代子,请各位多多指教。”

自我介绍之后,少年向在场的诸位深深鞠了一躬。旁边少女举止有些怕生,不过还是跟着少年向众位来客一同鞠躬。

从环形平台往下望去,身体呈圆弧状安放的神骸在支架的限制下悬空于深井之中,它的形状与丢卡利翁基地的神骸基本无异。

用过晚饭之后,机神部队的众人在黑羽宏的带领下参观了停放着神骸的格纳库。

“与炎和冰不一样,森之凭依机神并非是战斗专用的机神,在它的身上有着更重要的使命。”

“并非专门用于战斗,也就是更专长于特化念动力(Psychic)的机体么。”张震龙问道。

“金苹果系统(Golden Apple System)。”

从黑羽宏口中念诵出的这个名字,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产生了些许的敬畏之情。

“至于那到底是什么,还暂时不能透露给各位。”

随后,他的语气又变得平和起来。

“到演练开始前,就请诸君好好休息吧。”

这名散发着不易接近气场的男人,在黑衣随从的保护下离开了平台。

三十二小时前

黑羽奈绪站在装饰典雅,灯光昏暗的房间里,她对面的办公桌坐着身形高大的黑羽家家主,换一个词来说是她的“父亲”。

无关所属的身份,这是一场单独会面。当黑羽奈绪要进入她父亲办公的房间时,身穿西服的守卫们并没有理由要阻拦黑羽家未来的家主。

桌上的沙漏在流动,记述着沉寂的时间。对于熟悉的不速之客,黑羽宏没有展现出任何的不耐烦。

沙漏的旁边,木质相框里保存着一张少年和少女的合影,那是黑羽斗马和黑羽千代子刚开始搭档的时候拍摄的,同样的照片黑羽奈绪身边也留了一张。

“原本应该由我去的,不是吗。”

黑羽奈绪冷酷地说道。在这点上,她和自己疏远了很久的父亲出奇地相似。

黑羽宏并非轻易应答他人的类型,但透过那塑像般肃穆安静的脸庞,黑羽奈绪似乎已经从某处听到了他即将说出口的话。

“说到底,你还是个女人。”黑羽宏平静地回答道,仿佛站在面前的而并非他的血缘之亲。“你看不见全部。”

“我没有看见。但我知道这会成为悲剧,只是时间,地点再加上机遇的问题。”

黑羽奈绪神色不动地说道,好像她的手中有一把无形的武器,正指向面前的男人。

“这是早已决定好的事情,你没有谈判的筹码。”

“我不打算改变什么,但此时此刻,我作为那个孩子的姐姐站在这里。而且,我已经十九岁了。”

黑羽宏注视着这名十九岁的少女,他仿佛要笑,但最后所说出的依旧是低沉而严厉的话语。

“斗马比你更有潜力。那是能够超过那个人——就连自己都不知晓自身隐藏潜力的少年——一股强大的力量。”

“难道他对于你来说只是个道具吗?”

“即使是整个人类社会,对于我们而言,也跟这座人工岛任何一处礁石没有分别。拥有那种力量的,哪怕是我的儿子——也要善加利用。”

“我相信当这一切过去后,黑羽家会为有你这样一个继承者感到骄傲,但是现在,我们还不需要妇人的仁慈。”

“希望你能明白,很多事情从很久之前就注定好了。道路交织在一起,无论是正义还是禁忌——我们已经一同被卷入命运的漩涡了。”

男人在句尾加强了语气,隐晦地表达收尾的意愿。而黑羽奈绪领会到了隐藏在男人的话语背后的那层意思。

“我明白了,父亲。我已经没有别的事情要交代了。”

她转身推开门,毫无阻拦地走出了黑羽宏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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