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当菲力克元帅面对禁卫队的枪口时,一定会想起她妹妹替她去看成绩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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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常说,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可平日中似箭矢、飞梭般一眨眼就远逝的时间,在此刻却无比缓慢。
少年凝视着窗外的阳光,手中的钢笔却没有停下。他一遍又一遍地在草稿纸上盲写着自己的名字,在纸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风格迥异的签名。也不知道是在炫耀自己风格多变的字体,还是在寻找着最帅气的签名。
等他重新看回桌面时,却停下了笔。
倒不是因为厌烦了或是想不出新的风格,而是那张草稿纸已经写满了自己的名字。
随后,他从几十个签名中,挑出了一个最心仪的,用笔尖描了一遍那些曲线与折线。
可以看出,他掌握了相当多种字体。有的如素描般严谨工整,重复的两个字母“R”就像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金属;有的如抽象画般随性写意,所有字母一笔到位一气呵成。
但他选择了介于两者之间的一种字体。每个字母相较于标准样式,都有相当大的改动,直线被刻意卷起,曲线被刻意延长,两堆字母就像两簇盛开的石楠花,保留着“字”的含义,却也释放着“画”的气息。
他满意地将名字按照稿纸上的样子签在了试卷上,大方的花体字与试卷上的其他细密小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得十分不协调。
他本人却没有在意这一点,填上自己的考号后,便举起了手。与此同时,代表着考试还有二十分钟结束的铃声也在教室内回荡。几乎所有人,都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重新低下头,或冥思苦想,或奋笔疾书。
监考员从讲台上走下来,来到他身边,收走了试卷。
总会有人提前交卷。监考员一边把试卷拿起,一边想。这孩子是“传说中的纳尔”,面对这种程度的试题,也能提前交……应该说不愧是他吗。
监考员看见了姓名栏的名字后,愣了两秒,那个少年趁此间隙站了起来。
“我的试卷,有问题吗?”
少年的声音非常清冷,仿佛是一座从北冰洋一路漂泊而来的冰山,并没有与柏林的热空气融合在一起。
“没有,没问题,你可以走了。”监考员环视了一圈其他的考生们,发现他们要么在咬笔,要么在挠头,要么跟速记员一样拼了命般在答题区上写着字。他压低声音道:“不要打扰其他考生。”
少年最终没有再回头,像没听见监考员的话一样,自顾自从后门走出了考场。
其实他听见了,关门时只发出了很小的声音,走路时也刻意压低了脚步。经过一扇扇窗前,也没有向里投入不屑的、会引起不爽的目光,只是低着头走路。
也把那支古旧的、掉漆了的钢笔别回校服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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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脚步声与关门声皆远去之后,在监考员刚刚才坐在讲台上的靠椅上时,又有一只手悄然举起。
少女在试题区的几个圈圈间徘徊了很久,才一狠心,放弃了这些不确定答案的选择题。坐在她正前的那个少年已经交卷了,而那种气定神闲的游刃有余的神态——是她在这场考试里不曾拥有的。
她最终举起了手,没有再理会自己画出的那几个圈。
才坐下没多久的监考员又走了过来,站在她身边,低声问:“莫妮卡,怎么不多检查一下?这次的题很有难度,不检查检查很容易错。”
她谢绝了这个提议,把自己的笔和桌面上的准考证一起收进了小布袋里。“谢谢老师。但是,我觉得已经够了……如果再检查下去,我可能都会把对的答案改成错的了……”
她站起来,微微欠身,便向门外匆匆走去。
打开门之后,她只看见一个人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也没多想,就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菲力克同学!请……诶……”
她正想问对方一个问题,却发现那个正下着楼梯的人穿的不是柏林军校的校服,而且还是个女生。对方一脸好奇的回头看着她,让她好一阵尴尬。
“你是本校考生吧……”对方打量了她两眼,“我……认识你吗?你怎么知道我姓菲力克?”
“不……不是这样的……我在找……”还没等莫妮卡解释完,楼梯下方又折返回一个人,正是她要找的“菲力克同学”。
“有人在叫我吗?”少年的语气仍然淡漠,就像乞力马扎罗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
“你也姓菲力克?”少女菲力克听见了背后传来的声音,迟疑地回头发问。
“也?”少年菲力克则用一个词反问。
“其实是这样的!”莫妮卡挥了挥手,把两个同姓的年轻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我想向菲力克同学请教一个问题,可以吗?”
“嗯。”少年很安静地点点头,只发出了一个鼻音。
“诶?可以吗?”少女则是惊讶地问回了她。
然后,同时以为被叫的是自己的二人对视在了一起。
莫妮卡嘴角微微一抽。她朝着陷入对视的二人说:“要不……我们以名字互称吧?”
“嗯,也好。”少女率先开口,“我叫尼尔·菲力克,来自西点实验军校,废柴生一枚。很高兴认识你。”说完,她向另一个菲力克伸出了右手,等待着对方握上去。
而少年菲力克沉默了好一会,才明白了尼尔的意图,后知后觉地把手迎上去。“纳尔·菲力克,柏林军校。”
莫妮卡看了眼尼尔,又看了眼纳尔,道:“你们的名字真像呢……不过话说,西点实验军校是?白鹰的那个陆军学院在铁血开的分校吗?”
“不,不是啦。只是挂了个高级点的名字的废柴处理中心而已。”她摆摆手,打消了莫妮卡的疑问。“那么,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呢?”她解释完自己的母校,又问了对方。“听完了我们的介绍,也应该自我介绍一下了吧?”
“啊……抱歉……”莫妮卡微微颔首,以示歉意。这位从西点实验军校来考试的,同样姓“菲力克”的女生吸引走了她太多注意力,让她连基本的礼节都忘却了些。“我叫莫妮卡,莫妮卡·鲁登道夫……来自柏林军校。成绩的话……他排第一,我排第二。”
“啊哈……”尼尔露出怅然若失的表情,“我还以为你们也是那种睡到点了就起床交卷的普通人呢……”
“呃……”莫妮卡有些无语,她算是明白了对方那句“废柴生一枚”的意思了。原来并不是什么自谦……而是……单纯的就是一枚废柴呀!
虽然这样想会很失礼……但尼尔那样的人……就算入了伍也只是只米虫,就算考上了军事学院……也只是蛀虫而已。
她联想到了父亲对她说的在军中的故事,和差班老师给坏学生们灌的心灵鸡汤。“那些人……简直是军营里的饭桶,军队中的垃圾。”“你们要是考不好,就会被分到陆军!然后再那堆蛀虫中间,领着越来越少的薪晌,最后饿死在军队里!”
也许大家的话是有些危言耸听了。但是,她怎么也无法把那种形象和这位沮丧地苦笑着的少女画上等号。
“闲聊到此结束,尼尔同学,莫妮卡同学。我还赶时间,莫妮卡同学可以开始问问题了吗?”纳尔强行夺回了话语权,对着莫妮卡冷冷的问。
“嗯……那我也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吧……关于试卷上的……”
莫妮卡正准备问出去,结果尼尔就开口了:“喂喂,纳尔同学,怎么还赶时间呀?”
尼尔非常不礼貌地打断了莫妮卡的话,“我们都考完专业科了,接下来的时间应该是暑假才对吧?”
明明你只是睡了个觉而已……莫妮卡在心里想。
“假期的私事。”纳尔瞥了一眼尼尔,又示意莫妮卡说下去。
“嗯……就是最后一道开放题……”她正说着,又被少女夺走了话语权。
“哎哎,可以方便透露一下吗?”尼尔好奇地问,顺便非常不礼貌地再次打断了莫妮卡。“有什么私事能让柏林军校的学神放弃掉美好的下午茶时光吗?”
话题也再次从学习偏到了其他地方。
“我们认识吗?”纳尔再次一瞥,不过时间比上次延长了两三秒。
“难道不认识吗?我知道你叫纳尔·菲力克,你知道我叫尼尔·菲力克。我们不是互相认识吗?”少女狡猾地笑着。而少年却偏偏无法反驳——“认识”的定义的确如她所说。
“那就认识。所以,请不要在耽误我的时间了,我要回答莫妮卡同学的问题,还要去接我妹妹回家,没有多余的时间与你交谈。”少年很少见地用上了“请”这个字眼。这代表着,他以一种较低的姿态,去请求对方,不要再对自己纠缠。
然而这次,没等莫妮卡开口,尼尔就缠问了起来:“妹妹?你也有妹妹?多大了?亲妹表妹?长得可爱吗?叫什么名字?”
宛如稽查户口本的盘问,带着火力压制般的威力,向着纳尔扑面而去。莫妮卡注意到,这个“不显山不露水”……或说“只显冰山不露水”的高材生,居然表现出了失措与无奈。
但仔细一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成绩再可怕的人,也是“人”。而任何人在这种平均一秒两个半的提问速度面前……都会不堪一击吧?
莫妮卡默默想道。同时,也好奇起了这位“传说中的纳尔”的家庭状况。似乎在家长会的合照上,唯独他的背后没有一左一右站着一男一女……空无一人的背后,有着怎样的故事呢?
“我有权保持沉默。”他说。
“但是……我……我很想知道啊!对不对?莫妮卡同学,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尼尔的要求被拒绝后,她转而求助起了一旁的莫妮卡,丝毫不在意自己曾两次无礼打断对方的话。“你应该认识他吧?你肯定也想知道吧?”
“对……唔……”莫妮卡才吐出一个音节,就用左手紧紧捂住了嘴,右手手中提着的布袋绳,也被攥的紧了些。“我……我不想……”
“你看!你女朋友都想知道了!”她的话让纳尔和莫妮卡都大吃一惊。
“别乱说!我不是!”莫妮卡马上就表情严肃地反驳了她,而纳尔,就差把“无奈”这个词写在脸上了。
尼尔往上踏了两阶台阶,左右看了看莫妮卡的脸。“哦……原来不是啊……怪不得没脸红。”
“请正经一些……可以吗?”莫妮卡和纳尔一样无奈地对她说,“起码在对话的时候,留足陌生人之间的尊重吧。”
这可能是这位提着布袋的眼镜文学少女第一次庆幸自己不易脸红的体质。若不幸在这种场合脸红了……那真的就要节外生枝了。
“哈?明明都以名字互相称呼了那么久,怎么还是陌生人呢……好伤心……”上一秒还在微微笑着的尼尔,下一秒居然变成了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不过在莫妮卡看来,她是装的:虽然语气很失落,隐隐有啜泣的感觉,但对方的脸上却没有半分“沮丧到哭泣”的痕迹。
所以——她是个有着恶劣性格的女孩子。莫妮卡在心中下了定义。
“那么,交个朋友吧?”尼尔又“破涕为笑”了。虽然她半滴泪水都不曾有过,可是语气确实变得正常了。
看着她伸出的右手,莫妮卡忽然有种面对着自己那群骄横难缠的弟弟妹妹的错觉。东一句西一句的话题,莫名其妙就高涨起来了的热情,还有那种令人琢磨不透的兔子般跳脱的思想。
好像除了个子高一些,身材成熟一些,面前的这位西点实验废柴和那些小孩子没什么区别。
“嗯……”
也没别的办法了吧,除了握住她的手,和她“交朋友”。如果不相握的话,话题就无法继续了……
大概?
伸出右手,相握了一秒余,对方就把手抽了回去,转而注意起了纳尔。像是决心要敲出点情报来一样,“你看你看,我已经是你朋友的朋友了!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向朋友透露点消息,也无可厚非对吧?对吧对吧?”
在莫妮卡的见证下,纳尔妥协了。曾经面对三位教师的围攻(学术方面),依然面不改色地争执下去,还赢了的“传说中的纳尔”,对着一只废柴,妥协了。
可能是有对方太烦人的因素在其中作祟吧。莫妮卡只能这样劝说自己接受这一现象。
“行,我说。对。我也有妹妹。十六岁。亲妹。可爱。叫海娜。行了吗?”
尼尔肯定没有注意到,对方严格按照了她的提问顺序来回答问题;她甚至可能只听见了“有”、“十六”、“亲妹”、“可爱”、“海娜”这五个词语,其余的信息都被选择性过滤掉了。“我也有妹妹哦,也是亲妹,才八岁,超级可爱,她叫汉娜,和你的海娜的名字很像呢。”
“好,我知道了。所以,你的疑问解答完了吗?”说完自己妹妹的基本信息,顺便倾听了一下尼尔的妹妹的一点情况后,纳尔重新摆回了自己的“社交用脸”,俨然一副冰川雪山之流。冷冰冰地盯着对方。
然而,还没等尼尔说什么,一道声音就在三人头顶炸响。“在干什么呢!你们三个!”
莫妮卡一抬头,心里一惊。
是巡考员。
提前交卷的考生不能在考场附近逗留,更别提喧哗了。一旦被抓到,轻则警告处分,重则成绩归零……
但看到巡考员是自己熟悉的老师之后,莫妮卡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
“莫妮卡?还有……纳尔?还有……这位……”巡考员经过最初的迷茫之后,已经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于是对着穿了一身陌生的校服的尼尔呵斥道:“非本校的考生考完试之后必须回到自己的候考区报道,你不知道吗?”
中年男子最初看向两位本校的“名人”时,语气还是蛮温和的。但看见了一身西点校服的尼尔,就板起了脸,几乎咆哮了出来。
她必须站出来圆场,否则尼尔就会吃不了兜着走了。“对不起,霍夫曼老师……”莫妮卡向前踏出一步,微微躬身,“是我留他们在这里的,这都是我的疏忽。”
至于纳尔……他可不是愿意帮人说话的人。而且,这里只有莫妮卡与霍夫曼老师算得上熟人。能挽救尼尔的可怜的个位数分数不至于变成零的人——就是我了啊。莫妮卡在心里笑了笑,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天会为别人而撒谎。
当然,她也没什么心理负担地顺口编了下去。“这位西点实验军校的同学是我的朋友,几年没见面了,今日意外相遇,情不自禁就留下了她说了几句闲话……而纳尔同学是想找我探讨一下刚刚的试题,却一直没搭上话……十分抱歉,老师。”
莫妮卡把发生的事情大改了一番,告诉了老师。同时,他也在祈祷,祈祷身边的这个总是后知后觉的纳尔不要露馅。尼尔那种灵活多变的性格反倒让她现在能够安心点,因为那个废柴少女一看就是“识时务者”。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纳尔……
好吧,事实证明,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纳尔是巴不得少说几个字,说话甚至指望用眼神领会的那种人。怎么可能会多嘴,给莫妮卡、尼尔甚至是自己找不自在呢?
“可是……”霍夫曼明显对这个解释不满意。但尼尔可是一位识时务者,见对方有着一瞬间的疏忽,她就对着巡考员做了个鬼脸,然后灵巧地从莫妮卡身边擦过,风一般地消失在楼下。
“她!她……”霍夫曼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浓密的胡子一抖一抖的,红着脸,一副想骂却骂不出口的糟糕样子。“她怎么敢……”
这样的变故,莫妮卡始料未及。她本以为对方会更理智一些地脱身,结果还非得从老师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临走还比了个鬼脸。
这是什么?你必须要攻击那个具有嘲讽的随从!
可以说,这波是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仇恨值直接拉满。
现在,莫妮卡只能拿出那套临时准备的最为强大的说辞了。“老师……她其实是……嗯……在家里被宠坏了,才会有这么夸张的个性……”
但偏偏莫妮卡还不能挑明来说,否则就会显得作做而不够真实。她只能起个头,剩下的就只能依靠霍夫曼的个人联想能力了。
“她……这可是学校!我……呃……”霍夫曼的红脸忽的一下就青了,声音带着迟疑,“她也是……哪家的千金吗?”
莫妮卡故作神秘地摇头。她怎么知道?对于那位“尼尔·菲力克”,她所了解的事只有对方有一个叫“汉娜”的妹妹这一件。其余的,对方的来历,过往,一概不知。也许可能真的是某个贵族的私生女呢。毕竟哪家的大小姐会如此没教养呢?
“那她到底是……”
“这种事情不方便说明,老师。我替她向您赔个不是,您就不要放在心上了。我和纳尔同学就先走了……”
莫妮卡一把拽住纳尔的袖子,把他从迷糊状态扯醒,沉稳地一阶一阶下到了一楼。只留下表情古怪的巡考员,呆立着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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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尔神情还是有些恍惚,也不知道为什么。听见那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时,纳尔的心情比霍夫曼最后那一刻的心情还要复杂。
他觉得,那不是属于她的名字,那是被塞壬夺走的,他留存于记忆深处的名字。
但,就这么巧合地出现了。还出现在一个女孩——比他大不了几个月的女性身上。
连回答和提问都一愣一愣的心不在焉。
还好莫妮卡一把拽着他把他给扯醒了,不然他可能就要在监管室里待足一个下午。
可悲伤的是,莫妮卡没有给他太多放松的时间。他们并肩走着,才离开教学楼没多远,莫妮卡就站定在原地。正对着他的眼眸,吸足了一口气,问:“最后一道开放题你写了什么?”
“我啊……”纳尔微微侧过头,“写了一些想写的东西。如果什么什么,世界会怎么怎么样之类的。”
“具体是什么?”对方很不满意自己含糊其辞的说明,“我写的是普鸢和解之后,‘大陆同盟’的军事实力对于世界局势的影响。你呢?”
“我怕我被鬼上身。”
“说正经的。”莫妮卡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真的,不骗你。我们边走边说吧。”纳尔率先迈开步伐,他要以此引导自身在对话中的优势。
“……嗯。”对方只迟疑了一下,就跟了上来。
纳尔顺手拍掉了不正常地落在了自己衣服上的那片绿叶,道:“我写了普鸢战争失败后的普鲁士王国。铁血宰相的毕生心血付之一炬的,铁血帝国迟迟无法成立的悲惨的德意志诸国。宰相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从地里爬出来揍我一顿的。”
莫妮卡的目光很明显地闪动了一下,“难道你就不怕……”
“谁怕谁?”他咧嘴一笑,“大不了吃个选择题的保底回去,混个陆军军官读读咯。而且,我在怎么说也算是小半个名人吧,要是政治被混杂进了军事教学,那才是人们最该害怕的事情。”
听着纳尔对于那个“过去”的种种描述,莫妮卡沉浸在了那些往事之中。为了统一帝国而进行的三次王朝战争,结果在最后一场输了,像拿破仑一样得到了一次惨败。“今日”的色当,居然是昔日的滑铁卢。真是令人唏嘘。
“不过……这不太可能吧,鸢尾军与普鲁士军相比,不仅人数劣势,战力与士气也不占优。就算毛奇将军闭着眼睛指挥,也不见得会输啊……”莫妮卡喃喃道。
“所以,才有了今天的铁血帝国。所以,那只是个没能达成可能性,而不是已经注定的历史必然。”
“啊……我的车已经到了……”
“那就再见吧……”纳尔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目送沉思着的莫妮卡上了一辆霸道地闯入了校园的黑色轿车。
顺便挥手道别。
其实他并不是一座冰山。也不是什么赤道之雪。他只是对所有人冷漠,包括但不限于亲人、同学、朋友。虽然在他那小的连只猫都钻不进去的社交圈里,“同学”就占了“朋友”的大头。
但,在某些时候,在某些地点,他会展现出自己原本的,不冰冷的一面。这取决于个人喜好。
毕竟收放自如的气质,才是好气质嘛。夏天也要过去了,“冰”很快就会被人憎恶了。
纳尔回眸望了眼蓝天,属于夏日的最后一股暖风抚在了他脸上。往年的话,很快就会降温了,将来几周他得添上一件秋大衣,才能抵挡住微寒。
所以……
承载了这么多期望的夏天,就这样过去了。只剩下风,变了个名字,怀揣着截然不同的梦想,踏入下一个季节。
我的故事……明明也才刚刚开始呀。
——
莫妮卡忽然回头望了眼校门,只是重新关闭的门阻挡了她的任何视线。
“应该没有记错吧……”她很不可置信地自言自语着,“他笑了……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