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坐在墙根处，一边揉小腿，一边哀叹今后的时日。
她已经从柏林的某个角落走回了市区，当初坐车十几分钟就到了的路程，现在她走了将近两个小时。
家里没有汽车，也没有别的交通工具，出门不是靠腿就是靠电车。可今天，饱受徒步磨练的她，居然走到腿疼了。
不止如此，脚底也在一阵阵发疼。只是平常走得多了就会痛，时至今日已经习惯，能够当作无事发生一样忽略掉，不怎么在乎了。
但是……但是……这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内，她也没想出该怎么活下去。做兼职要身份证或学生证，打工则必须要身份证。她有证件，在口袋里揣着；只是上面印着的是一个性别为男的，对着镜头强颜欢笑的18岁大男孩。或说青年。
可她是少女呀。总不能指着照片对招聘处的人胡说八道“这就是我”吧，在更改证件信息之前，正规的工作途径算是断了。
至于不需要证件的工作，倒不是没有，只不过要么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要么不会轻易地被她找到。
所以，摆在她面前的大问题——穷，深深困扰着她。
要是拿了卡明那一笔钱……就不至于蹲在这里穷困潦倒了啊。
她的所有财产，仅剩一件卡明给的白大褂，一件沾上了点灰的白短袖，一条沾了不少尘土的黑色单薄长裤，一条颜色不方便透露的四角内裤，一双早就不再锃亮的皮鞋，一张不再起作用的身份证，与一脑子十八年的记忆。
钱啊钱……必须要有钱，要有马克，才能有吃的，住的，穿的，用的。
否则，就只能露宿街头，然后被巡警赶走。或者被拘押起来，检查证件时被当作偷渡客关进牢里。
我想想……没有钱的话，可以……借钱，典当衣物……
啊哈。完全没有解决方法呢。找谁借？谁还认得变成了“她”的他？总不能冒充海娜去找妹妹的朋友借钱吧。典当……还想不想安稳地待在柏林的街头了啊，现在这一身行头再卖掉两件，转眼就会被警察叔叔揪到警察局思想教育。何况，现在已经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了，这种廉价的纺织品可能连半块面包都换不来。
嗯哼，好像可行。冒充海娜去找人借钱，然后潜逃，在柏林打工挣钱，最后把钱还回去。或者卖衣服，然后被揪到警察局思想教育再顺便白嫖两件衣服，然后再卖掉往复循环……
不行了不行了……编不下去了。
哪怕理论可行，做人也要有羞耻心啊，这样的挣钱方法她不接受。
那就没有任何办法了。
现在就认怂，回去找元帅或所长商榷加入海军的事宜？
这个更不可以。
所以……
无解。
只能坐在这里，等待事情的自然发展了。
少女仰起头，凝视乌云。似乎在请求上帝给予她帮助与指引。可是，没能将人类从塞壬的火炮下拯救出来的全知全能的神，也没能给予她一丝一毫的帮助与指引。端居于高天之上神灵……也没办法帮助她。
还有比这更悲惨的事吗？
阴暗的天色瞬间变亮，然后又马上恢复阴暗。
“咔嘎——轰——”雷声如约炸响。
少女举目四望，这个偏僻的小巷里全部都是90度的垂直墙壁，也没有种植树木，不能躲雨。天色表示，最多十分钟，就会下起倾盆大雨。
她回忆了一下走过来的路程，也几乎没有店铺或者树木可以提供遮蔽。这片偏僻的居住区很少商店，也没什么人来往。
她又探出头去观察了眼准备去往的方向，那边也一样是90度的垂直墙壁。
于是，她把白大褂的后领套在头上，整个人缩成一团，紧紧抱住膝盖。
反正也走累了，就当洗个澡吧。似乎我整整一周没洗过澡了呢……呵呵，可真脏啊。
想着想着，雨点就落了下来。一滴一滴，越来越多。
托白大褂的福，雨点砸在她的背上时没有多少痛感，唯一不适的，只有身上的潮湿渐渐蔓延的触感。湿透的衣服紧紧贴住肌肤，稍微动弹一下就会摩擦一下，很不舒服。
看这种云量……一时半会结束不了的吧。
——
唔……
少女抬起头，湿透的发丝戳到了眼睛里，让她眯了眯眼。
把盖住头的白大褂往后一扯，微风立刻灌入领口，带来一阵寒意。
雨停了……
眼前的世界已经大有改观。几道细小的水流在面前的路上流淌，三四滩积水伴随着微风微微波动。天色依旧昏暗，太阳还没有出来。
睡着了吗……淋着雨睡了一次觉……好像从没体验过吧。不过，这天气好像有点冷啊。
她打了个寒颤，马上就站了起来活动筋骨。可还没等她完全站起，眼前就一阵眩晕，差点又坐了回去。“唔……头……”
这是坐了多久啊。
稳住身形后，她半蹲下来开始按摩已经发麻了的小腿；这种坐姿睡觉居然也会压到腿，这是她没想到的。
等酥麻感消退过后，她才重新开始“舒展筋骨”，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消这一觉下来的一切困乏。
嗯……
伸完懒腰之后，她发现自己鼻塞了。肯定是感冒了，这还用说吗。
不过……小事。
那可不，经历了如此多的变故，还会害怕区区一个感冒吗？以后没有钱的风餐露宿的生活，可能要常年与感冒相伴了哦。早点适应就早点自在，只要现在把身体练好了，以后小病小痛就不用三天两头往医院跑，有百利而无一害。
……糟了。
少女又想到了钱，也又因此郁闷起来了。没有钱就不能买衣服，买不了衣服就只能把这身湿乎乎的衣服穿干。相当于自己变成了个移动衣架，利用雨水洗涤衣物，利用太阳烘干衣物。
特别实用……个鬼呀。平常母亲不让她穿湿衣服肯定有其中的道理，现在就要当成日常生活的必须步骤了吗？
之前穿件半干的短袖都要大惊小怪地唠叨半天，现在穿着全身湿透的衣服……被她知道了，可能要被骂得抬不起头吧……
回想着那些以前的吃得饱穿得暖，不会被风吹不会被雨淋的温馨日常，少女的眼眶居然有些湿润。
不……不行……振作起来……
她缓缓坐回了墙根，双腿蜷起，双手搭在膝盖上。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既然是自己选的，那就得老老实实地、坚强地走下去。可以回忆，但不能哭，不能哭……
很奇怪，唯独这次她忍住了。为什么呢？
她茫然地盯着眼前的小水坑，波纹一圈圈散开，代表着微风正拂面而来。水分蒸发带走热量，她渐渐感到一丝寒冷。
可明明那个炎热的下午，还像是昨天一样浮现在脑海里。
图书馆的阴影下，不断吹拂的凉风，都是一周多之前的事了。
却有一种昨天还是夏天的虚无感。
应该是我太累了吧……
她才睡醒，精神是清醒的——而心理疲惫不堪。
忽然，在风声与寒冷之中，她听见了三四个人高声阔谈的声音，伴随杂乱的脚步，逐渐逼近。
她没有过多理会。今天是周日，并非工作时间；有三两个人经过很正常。反倒是整片区域没有半个人影，那才叫不正常。
直到她的视野内闯入一双皮鞋，她才认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抬起头，是三个人勾肩搭背地站着，她所看见的皮鞋是正中的那个年轻人脚上穿的。三人中，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个酒瓶，浑身上下散发出浓烈的酒精的味道。
……喝醉了？三个人大白天的喝醉了，趁着雨后空气清新，出门散步？不对……那他们停下来干什么？还……围了上来……
三个年轻人忽然放下了勾住同伴脖子的手，从三个方向堵住了少女的视线。她警惕地扶着墙站起，背紧紧靠住墙壁，眼神十分不安。
抢钱的吗？还是耍酒疯？
少女揣测他们的想法的同时，为首的年轻人也发话了。“小妹妹……我们哥几个啊……最近有些缺钱呢……问别人借也都不给哦，马上就要没酒喝了……”
“你是不知道哦……”他说着话的同时，嘴里也喷出更浓郁的酒气，少女隔着两米远都能闻得到。“你是不知道……没酒喝的日子有多么难过……唔……有多么伤心啊……要不……你借我们点钱买酒……我们给你打张欠条……”
年轻人说话断断续续，一看就知道喝高了。
可惜，少女没有钱。她几分钟前还在为这件事发愁呢。“对不起……我也没有钱，借不了你。”
“嗯？我……不信……每个人都这样敷衍我们……我……我们……有欠条可以打的……这是借钱……借！”他有些生气，音调逐渐抬高，最后一个“借”字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真的没有……没有钱，对不起……还请你们去找别人吧。”少女很认真地说，就是不知道这几个喝醉的人能不能听得进去。
“看……她也在敷衍我们……那就只能强行借了……”年轻人说完，就把手伸向少女。
“你……”她下意识地往左侧躲，结果跟左边堵住她的人撞了个满怀。那人嘴里的酒气也喷了她一脸。
“强行借”这个词就像一个信号，三个人一起向包围圈里逼近。少女见左边的年轻人马上要伸手摸她的口袋，连忙向右撤了一步。
只是再怎么撤，也撤不出去。身上根本没有钱，这次不被揍一顿肯定是结束不了的吧。
诶……等等……他们叫我什么？
——
ps：日语老师欺骗我感情。说好考到48课，结果24课往后的语法点一个没出。抓个人随便一问，错七个单选，附带一个听力……年级第一与我无缘了555
ps2：班主任兼地理老师学术不精，讲一道题时说什么火星没有大气，没有天气系统，没有风沙。笑死，考试一考班上错一大片。像我就是懒得反驳的，默默选了个B，举杯侧目，笑看同窗一片哀嚎。
ps3：生物考试中规中矩。不过育种方法属实不会。
ps4：仍是存稿。另外，明天物理听天由命。（发现了自己其实不是理科的料这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