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小姑娘，我的花园看起来怎么样？”
一道苍老但异常有力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吓了她一大跳。
偷看别人的小花园被发现啦！诶不对，是花园自己存在于这里的，是花园的错。嗯嗯，错的是花园，不是我。还有！这是光明正大地看，没有偷偷摸摸地看；也绝对没有对不住这位老人家！
遇到好看的景色停下脚步驻足一会儿是人之常情。
何况这座花园是如此的美丽，像是从工业革命时代前擅自闯进来的一样。没有沾染现代的气息，完完全全是一座静谧的十八世纪的花园。
纳尔回头望去。突然发出声音的人是一个明显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上唇蓄着灰白的胡须，下巴刮得干干净净。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显得神采奕奕，散发着年轻人独有的气息。
相比之下，纳尔的沮丧的小脸，才像一个垂暮的老人。
老人见面前的小姑娘回头了，就扬起手里的钥匙，道：“不喜欢的话……就让一让，我开个门。”
“啊……没有，这个花园很美……很漂亮，给带来人一种大自然的感觉……”纳尔一边称赞着老人的花园，一边转过身来正对对方。“我很幸运，能在城市里找到这样一座花园。”
可以看到，老人在纳尔转身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抬起手臂，用白色的袖子与少女身上的布料做对比。
“你是……淋了雨吗？衣服都湿透了。”老人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蓝天，只是澄澈的苍空再也找不到一丝雨的痕迹。倒是与“雨过天晴”稍稍挂钩。
“就一场，没什么大碍。”纳尔准备将话题不动声色地引开，但奈何身上的湿衣服有点显眼，老人马上就揪住了这一点不放。
“你……今天可不比前几天啊，这周的气温比上周整整低了十度；你现在这一身湿衣服穿出去，肯定会生病。年轻不是作践自己身体的理由。”老人立刻就皱起了眉，开始对“不爱护自己身体”的年轻人的一轮说教。而且是几乎每一位母亲与长辈都会的那种方式。
这老头子数落起人来也一点都不比中年人差。甚至快赶上某唠叨怪塔路拉德小姐的一半了。
小纳尔只能一边聆听陌生人的唠叨，一边点头赞同。丝毫没有插话的余地。
“对了，”老人数落了一通过后，话锋忽然转向了纳尔为何驻足此处这一问题。“你只是单纯的以为这里的花才停在我家门口吗？淋了个通透，应该赶紧回家吧？”
“我……我刚刚准备回家……然后您就过来了……”面对突然袭来的问题，纳尔答得磕磕绊绊。
老人目光一滞，见面前的小姑娘回答得支支吾吾，意识到了什么。
“所以，现在就……不打扰您了……”说完之后，纳尔就让开了一个身位，准备往预备前去的方向走。
“你等一下。”老人张开手臂，挡住少女的去路。“看你的表情那么难看，应该是离家出走的孩子吧？”
这次轮到了纳尔目光一滞了。这是……准备收留的节奏吗？
她略微移开目光，悄悄打量了会儿那栋大宅子，之前听老人家说过，那是他家。
“不、不是。我、我准备、回家了……”纳尔被看穿了一小部分底细，有一丝丝慌乱。这也导致了她的动作不够连贯，表情愈发不自然，露出了更大破绽。
“你要考虑好啊，没有身份证的你想要在柏林生活下去，可没有那么多方式。”老人一语就道破了少女现在的窘境。
离家出走的人不可能携带身份证。因为持有身份证在某处工作、生活，都会被区警报备至警察局，警察局会将资料统一管理，视情况决定是否提交国安部。希望查找失踪的孩子的监护人，只需提交申请，就能找到自家孩子在哪里生活工作。然后就可以气势汹汹地把调皮小家伙捉回家里。
而丢掉身份证，就代表这个人从监察部门的眼睛里消失。如果没有被当成偷渡客与黑户关进局子里，官方渠道就相当于对这个人彻底失明。
丢掉身份证，就能遁入铁血帝都的灰色地带。代价是，没有钱。没有来源正当的钱。没有正规的赚钱途径。
“我……”纳尔的目光出现了犹豫。
她太需要钱了，得添一身像样的衣服；办一个可靠的假身份证；找一份正当的可以获得合法收入的工作；还有平日里所吃的用的住的，这些缺口无一不需要帝国马克来弥补。靠自己，完全无法解决钱的问题。
就这样拒绝帮助，像上次和上上次一样，或落寞，或突然地离开？
然后在柏林的街头上如这半日间一样游荡？
再晃下去也晃不出一条出路，唯一的可能就是和海娜或者母亲恰好打个照面，然后被当作稀奇人物五花大绑弄回家里折腾。那样，才有得吃有得穿有得住。否则，就是沦为“无业游民”。或者**。
难道路还没到尽头吗，难道前方还有一丝一毫的希望吗？
只有……放弃那种有些极端的思想，选择接受帮助，认清自己是个连舰装都没有的不合格舰娘。这样，才能有一个比较好的未来。
谁让我那么软弱，还那么没用呢？照个魔方都能失败……肯定连人生也是失败的。
“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先去我家里换一身衣服，别看现在的风不大，寒意却能渗入骨髓，很容易冷着。”老人打开铁门，颇为绅士地向纳尔伸出手。
最后，纳尔战胜了心中的执着，决定接受帮助。当然，她的小手没给陌生的老人牵。又不是小孩子，她安分的很，不会到处乱跑。充其量也就是目光到处乱瞟，将院内的花花草草尽收眼底。不得不说，天竺葵开得一簇簇的好看极了。
嗯，很是轻松的就被陌生男性“拐”回了家里。
当然，这是看在对方是个老人的份上。要是这位老人年轻个十岁，她都不敢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俗话说得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谁知道受了恩惠之后，要是对方提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要求，纳尔有没有底气拒绝呢？
唯独面对一位和蔼的朝气蓬勃的老人时，才能放下大部分警惕跟着对方回家吧。
“我去给你找几件合身的衣服来，你先在沙发上坐坐。”推开了房子的正门后，老人转头叮嘱一句，便上了二楼。
只留下纳尔一个人环顾四周，打量这位老人的家。
大。
但是十分空旷，很没有生气。结合内外来看，这样大的房子，至少要住十个人以上，才能显得有活力。她这一眼望去，除了家具就是家具；除了地毯还是地毯。全部都是死物，这么大的空间里只有她一个活着的物体。
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在如此死寂的环境里养出一脸朝气的啊。难道说他把整栋宅子的朝气都化为己用，才显得这里这么寂静吗……啊哈，怎么可能。这是科幻区，又不是悬疑区。
纳尔往里走了些，摸摸沙发，没有坐上去。
沙发上蒙着白色的布，十分整洁。而她的屁股上不知沾了多少灰土，光是直接坐在地上就有两次，更不用提裤子仍是湿的。
一坐下去肯定会脏一片，搞不好水迹还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默默叹出口气，少女把手伸向衣角。
刚准备拧一下水时，纤细的手指自动就分开了。
这地毯看起来也十分干净，雨水混着灰土滴在上面，肯定会一团糟啊，不行不行，不能给别人添麻烦。
不过也好，这么久了，大概也拧不出几滴水了。
正松了口气，准备观察挂画时，远去的脚步声逐渐增大。
她以目光相迎，上了二楼的老人正沿着楼梯下来。“衣服给你拿了。”
目光移动到老人的手上，然后凝固。
裙……裙子？
——
ps：没能赶上零点前更新……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