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前说到哪了？”
“那个自称叫海娜的孩子。”
“哦，你说她呀。是一个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呢，特别是穿着连衣裙的时候，总是能让我想起我妻子还在世的那些时光。”哈伯一本正经地眯起了眼，仿佛沉浸在往事中。
“……你如果不愿意说我可以不问。”直言直语的阿道夫不喜欢这种沉默与转移话题。
“好……我说我说。相比我们初见的时候，你耿直了很多呢。”
“这取决于我，而不是你。这也关乎于我，而不是你。”
“……”哈伯短暂地沉默了一会，然后说：“我觉得她和你很像，只不过脾气没你那么大，说话也很委婉，没你那么尖锐。”
阿道夫也短暂地沉默了几秒，不过她是在消化这句话的信息。“这么说，你又捡回来了一个美女对吗。”
“这次不是捡的，而是她自己站在我家门口。”
“然后，你就把她拐进来了对吗？”
“是雇佣，雇佣！雇佣的事，怎么能叫拐呢？”
“这个话题就先到这里。”她抬手打断了这个话题，转而开启今天来这里的次要目的。“你想不想知道一些关于那位海娜小女仆的真实身份的信息？”
哈伯嘴角微微动了动，“如果你的消息不过时，我当然想知道。因为我也了解了那孩子的一些小小内幕——比如说随身携带的陌生证件。”
“……”
“看样子还是我的消息比较新呢，怎么样？要听一听吗？”见阿道夫的表情一滞，哈伯明白自己已经找到了切入点。
“但说无妨。”
“她来这里时，全身湿透。我让她换一件裙子，她还很不情愿。虽然最后还是换了。”
哈伯喝了一小口桌上的咖啡，接着说道：“但是，劳拉在她换下的衣服里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东西——身份证。”
“你推测到了哪一步？”
“咳嗯，别随便打断长辈的话。”
“……”
“证件上是一个叫‘纳尔·菲力克’的少年，与她长得有几分相似。当然，单凭这些还算不了什么，缺少了决定性的证据。在她换上了我给的裙子之后，我与她进行了深入的交流，了解了一些她的故事。比如说，她全名叫‘海娜·菲力克’，而这个‘纳尔·菲力克’很可能是她的哥哥。”
“事实上，‘海娜·菲力克’确实是‘纳尔·菲力克’的妹妹。”阿道夫用平静的声音补充道。
“但也得在她真的是‘海娜·菲力克’的这个前提之下。劳拉在那天无意中提了一句，她根本不像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因此，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她其实是‘纳尔·菲力克’。”说到这，哈伯自嘲地笑了笑。“很不可思议是不是，我也觉得这是天方夜谭。但联系上她的其他表现，这个解释居然出乎意料地说的通。”
“她来到我家门口的那天，穿了一身不合身的男装。从外套到鞋子袜子，甚至连贴身衣物都是男式四角裤。胸前却没有穿bra。这很可疑，没有一个正常的十六岁少女会这么穿。当然，虽然不排除有特殊癖好，但这也要结合下一点来看。”
“劳拉算准了她进门的时间，当着她的面准备拿走她装着证件的裤子。可她忽然像发了疯一样抢了回来，还偷偷摸摸地将一个扁平状物品转移到了背后，才将裤子递还给劳拉。按道理，别说哥哥的身份证了，就算自己的身份证将要被人连同着衣服洗掉，一般也不会有这么大动静，更何况这是一个经常欺负自己的差劲哥哥的证件呢？”
“还有，在差点被拿走身份证的那个下午，等她出来吃晚餐时，劳拉进去探寻了一下，在烛台上找到了纸片的灰烬。第二天清理垃圾时，在垃圾桶深处发现了一个身份证的皮革套。她在偷偷销毁这个‘纳尔·菲力克’的证件。为什么？除非这个身份证有特殊的意义，除去自己亲人的身份证之外的其他意义。”
“比如说，证件上的人是曾经的她。但我不知道究竟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劳拉可告诉过我，她是货真价实的女孩。这就是我所知道的内幕——一个不太现实的推测。”
阿道夫听完了他的话之后，目光严肃地点点头。“你猜对了，她的确叫‘纳尔·菲力克’，在不久前，还是一位如同她身份证上的照片那般的少年。”
“……”这次轮到哈伯长时间地沉默了。
这是一位曾经的科学家面对不科学事件时，最凝重的沉思。并不是说这种事情完全不可能做到，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有能从背后伸出炮台的人形战舰存在。而是他在很努力地思考，究竟有什么技术，能够做到这种地步。让一位少年在“不久后”变成一位少女。还是几乎看不出原样的那种变化。
“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用魔法吗？”他艰难地闭上眼睛，摇起了头。这种事情已经超出了他曾经身为化学家的理解范围。
“心智魔方。”阿道夫说出了这个词汇。纳尔破碎的梦的起点，人类尚存的希望的载体。
“那些……人形战舰的驱动核心？”
“是的。具体怎么做，事关机密，恕不相告。你只需要知道，他通过这种途径，才成为了‘她’。”
“这倒是为我解惑了。另外……还有别的事吗？还是，你来我这里单纯只是为了告诉我那小姑娘的身份？”
“……其实我只是顺路来看看你，只是没想到站在门口就看见了个熟人。也没想到你又开导了一个迷茫的灵魂。不过对此我是一点也不惊讶的，你能在那天的桥边救下我，也能在这座宅邸里救下她。时光虽逝，你的话语却依然那么有力量啊。”
“呵呵，比不上你啊。我只是在拯救生命这方面有些擅长……毕竟曾经欠下的，哪怕死了也要偿还。另外，我可没有开导她，劳拉也没怎么对她说这种话——她还以为自己演得几近天衣无缝。如果硬要说有所谓的开导，那也只是她自己看开了而已。像我一样。”
“……这样啊。那我就走了，祝你身体健康。”阿道夫微微颔首，便起身欲走。
哈伯见状，便出声拦住了她，“你不带她走吗？”
“干嘛要带她走？她选择了你，又不是元帅让她选择了你。”阿道夫反问了一句，又准备离开。
“即使她是那位高招考全铁血第一的‘纳尔·菲力克’，你也要放弃她？”
“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用‘女仆’这一职业压抑她的天赋？还是说你很喜欢军校高材生屈尊为你当女仆的这种反差感？”
“……那是因为我之前不确定。但现在我确定了，我不会挽留她。可你，仍然要把她留在这里吗？”
“当然——我们看中的是舰装，而非她。天才年年都有，更何况她并没有达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那种优秀，只是在同年生的环境里鹤立鸡群。帝国海军永远不缺人才，但永远缺少像她那样优秀的人形。在没有成功螯合舰装的那一刻起……”
阿道夫说着说着，语气里忽然带上了一丝恼怒。“你是在套我话吗？”
“这可都是你自己说出来的啊，与我无关。”哈伯很无辜地耸耸肩，语气里却已经满是套到情报的轻松与自在。
“唉……算了，你记得保密，这种事情你也应该有底线。反正，我们对于她的需求不是硬性的，有她很好，没她也不是不行。没必要拼着得罪她的风险，来取得这一点点收益。更不用说这样做还得不到她的忠诚。这样的解释可以了吗？”
“可以了。但我总觉得……这样太屈才了啊，她在军校里学四年学的东西，最后一点作用也没有发挥出来，成为了个孤独宅子里的女仆……这对她来说未免也太残酷了。”
“有劳拉和你在，这里就不孤独了。”
“……的确。那我看看她怎么想吧。祝你仕途顺利。”
“嗯，再次祝你身体健康。虽然我没有什么仕途。”
“虽然我也没那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