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如果老妈特意再半天请假回来，却看见了空荡荡的屋子的话，会很担心的呀。”
“……”她也许会很伤心吧。海娜想。
只见纳尔的笔尖飞快地晃动，不一会儿就写好了一张纸条。卡在小竹筐的缝隙内。
“好了，写完了……嗯？怎么一直看着我？”
海娜猛然回过神来，心中的话脱口而出：“刚刚那句话不像是你会说的类型。”
“不像吗……”纳尔垂下眼帘，思考了一会儿，“哦！难道你比较喜欢这样的吗：笨蛋海娜，离家出走的人才不会留下任何信息。”
“不……呵……不是。”如果真的变成那样，不就回到了几天前的样子了吗？她慌张地否定了纳尔的话，马上又察觉了自己的失态，努力稳定住情绪。
……就算那样，也比以前要好得多了啊……
回想起以前生活在哥哥的阴影之下的那些日子，她还会感到不寒而栗。
“不是的话，就走吧，纸条已经留了，我们就可以出发了，”纳尔在鞋柜边换起了鞋，“你也快换吧。”
“嗯……等下……”海娜把自己的低跟凉鞋穿上之后，从雨伞架那里抽出一把伞，“还要带上这把伞。”
纳尔抬起头，手里还系着鞋带，说：“没下雨吧？为什么带伞？”
“没下雨就不用带伞了吗？你没听广播吧。”海娜将伞尖支在地上，“巴黎都有三十多人因中暑住院了，柏林这边也因为天气热昏了两个警察。要是不做好防护，哥哥你就会步入他们的后尘了。”
“是遮阳伞？”
“难道还会是雨伞吗？”海娜白了他一眼。“你不拿一把？”
“哈，算了吧。身为健康的成年男性，这种东西没多大必要。”他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提议。
海娜“切”了一声，也不顾他有没有系好鞋带，就打开了门。
室外的热风扑面而来，被门窗隔绝了的柏林的喧嚣也一并涌入。
嗯，还有那个霸占着门口的机械造物。
海娜转回头与纳尔对视，从对方的目光里读出了同样的疑问。
一辆警车开进了这条窄小的人行道，堵在他们家门口。
“海娜……你犯罪了吗？”
“没有，应该是你犯了罪。看到警车脸色都变白了，是不是在心虚呢？”与面色惨白的纳尔不同，海娜淡定得很。毕竟——身正不怕影子斜，更何况正午的太阳也是直直地从南边照下来的，不存在光源不正的问题。
“谁犯罪了啊！我前天考完试就回家了，昨天也一整天连门都没出啊！”纳尔的声音有些不正常。海娜发现了：他在害怕。
“如果没有犯罪，难道你惨白的脸色还能是被风吹出来的吗？而且，家中也是非常隐蔽的犯罪场所。各种暗道和隐藏起来的地窖，都是行凶的好地方？一整天呆在家里，反倒更可疑了。”海娜很正经地危言耸听着。
也让纳尔说了实话。
“我……也没那么严重吧……”
“肯定……”海娜正想嘲讽一波纳尔，却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认罪了。
“等……等等……你……”她往后退了几步，还被台阶绊了一下，差一点坐到警车的引擎盖上。“你真的……犯罪了？”
“我……觉得……那应该……不算……”见海娜反应那么大，纳尔开始磕磕绊绊地为自己辩解。
但海娜马上就大声呵斥，打断了他的辩解。“死者是谁？年龄？性别？动机是什么？作案手段？作案工具？”
“不是……你完全误解了！我没……”
海娜完全无视了他的狡辩，厉声道：“狡辩的话还请你找警察说去。作为妹妹，我能为你做的事情只有劝你自首。坦白从宽，抗拒从……”
“等等啊！你听我说好不好！”
“我不会听你狡辩的！别以为你是我哥我就会包庇你！在你的妹妹这个身份之前，我是帝国的公民！我有权利，也有义务，揭发检举你这种违反帝国法律的行径！”她捂上了耳朵，也闭上了眼睛，就差嘴里呢喃着“我不听我不听”了。
海娜从传播途径上断绝（物理）了狡辩。
可四五秒后，仍然什么声音都没有。
其实捂上耳朵并不能隔绝所有声音，所谓“听不见”也是经主观忽视过的感受。当你捂上耳朵之后变得很安静，不是因为你捂得紧，而是因为外界已经变得安静了。
这么说……哥哥他已经放弃狡辩了吗……他真的犯下了罪行了吗？
以他的过往来看……是真的有可能的啊。
那……他会有怎样的罪名？会有怎样的结局？
我会失去他吗，我和母亲会像失去他一样，失去他吗。
她睁开眼睛，灰色的漂亮眼睛，映出了另一双灰色的漂亮眼睛，她呆住了。
那是从未有过的距离，只差几厘米就能碰到的鼻尖。已经到了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的地步。
“哎、”一声短暂的惊呼过后，海娜下意识地往后撤了一步，却因背后就是警车，没有再退的空间，一下子就坐在了引擎盖上。
“我只是作弊了。”他说出了一直被打断，没来得及说出的话。
啊……只是作弊了而已……没有犯下罪行呢……既没有鲨人抛尸，也没有绑架索款……是个遵纪守刑法的好哥哥。啊不……
“所以你的第一名是假的吗？”海娜急切地问。
“不……没有，我只是可能被怀疑作弊了而已……”纳尔尴尬地摆摆手，解释道。“我说我作弊，只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很抱歉欺骗了你……”
“可能”，“怀疑”，看来这个全国第一的头衔似乎很可能没有水分……我真的得要以这么遥远的事物作为目标吗……
“而且，为什么刚才我说我作弊了的时候，你会这么的……嗯……开心？”纳尔选择了一个比较符合现状的词语。
她扶着引擎盖站了起来，说：“为你不用背法律制裁，和为我不用成为罪犯的妹妹感到高兴。不行吗？”
“……行吧。”他耸了下肩，当做海娜没说过这句话。这句乍一听很正常，但细细想总觉得藏着讥讽与刀刃的话语。
而且总感觉，海娜很在意我的成绩？好像很嫉妒我……还是很不服气？无论是看见我成绩单时，还是听见我说“运气使然”时，表情都不像平时那么自然。
为什么呢？
可怜的纳尔只能眨着眼，呼吸着闷热的空气，独自思索却百思不得其解。没办法，情商低下的人，很难参透别人的感情波动。
“好啦！还要发呆到什么时候！既然没有犯罪也没有作弊被抓个现行，又不肯告诉我到底做了什么才被怀疑……就不要傻站在这了啊！”
听见海娜的抱怨，纳尔才开始为妹妹解释自己的行为：“我告诉你吧，其实很简单，我署名用的字体跟答题用的完全不同，所以我担心事后会有人从中作梗……”
“没人想知道你是如何被怀疑作弊的，这里也不是什么作弊技巧交流大会……”海娜没有回头，自己绕过了警车，先走了几步。
然后停在了原地。
“好好好，你不想知道。我们……”
纳尔也绕过了警车，也才走了两步，就一动不动了。
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正拎着一个纸袋，在车尾旁边看着这对兄妹。“你们……刚刚是说了什么犯罪吗？”
当场抓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