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崔克没有回来？你们可真能给我找麻烦，没看见我正忙着吗？那些富太太们在派人追问管道的事，都快把我逼疯了……”
被工人包围着的队长一边手舞足蹈，一边愤怒地咆哮着，像是条被踩到尾巴的大狗，
“还愣着做什么？继续你们的工作，在傍晚之前必须把管道给我修好！还有，还有把崔克那混蛋给我找到，要是让我发现他或者你们中的哪个敢躲在哪里偷懒，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等到皮鞭似的怒吼驱散了管道工人们，他才注意到角落里有些尴尬地站着的冬青，队长的那双小眼睛咕噜噜地转动着，把冬青快速地打量了一番，这才慢吞吞地开口道：
“您有何贵干，先生？”
“我只是想知道供水什么时候能恢复。”
冬青摊了摊手。
“啊……我想知道，请问您住在哪个街区？”
冬青今天穿的是一套新买的廉价西装，连衣带裤送领带，促销价仅售四十戈比。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脱离了高档熊皮大衣的冬青很快发现自己之前受到的尊重和“npc好感度”明显地降了一档。
“乌别克街。”
他简短地回答道。
“啊！乌别克街………先生，实在不好意思，这……请您谅解，我们一直是非常重视对您那边的优先供应的。您看，我们这的小伙子都在全力为您的用水劳动呢。”
听到冬青住在地价高昂的乌别克街，这显然让队长有些无所适从，两只手都好像没地方放，只能手舞足蹈地同他解释，
“烦请您再稍微耐心一点。我可以向您保证，下午、下午供水就一定能恢复正常。”
“那是再好不过。”
冬青笑了笑，对于他这前倨后恭的态度也没有特别在意。但冬青也没有如队长希望的那样表现出要走的意思，反而在屋里东逛西逛，最终驻足于一张挂在墙上的管道图前：
“我才刚搬来没多久，话说卡拉城的管道经常出问题吗？”
“当然不是，只是偶尔……偶尔……这得怪男爵留下的那些老管道，问题基本上都出在那呢。”
“为什么老管道就容易出问题，是因为质量不好吗？”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主要是因为男爵那会建的管道规模都太大了，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得到彻底的维护，自然很容易出问题。”
“有多大？”
他突然问道。
“什么？”
队长有些搞不会了。
“我说那些老管道的规模有多大？能让人通过吗？”
冬青不得不重复一遍，把自己的意思叙述清楚。
“您真是说笑，我曾经下去过一次，那些管道可不仅仅是能让人通过的程度，就是让几头驮兽并行都不嫌挤的。”
“您下去过？这么说新的管道和旧的是连通的喽？”
冬青突然转过头问道。
“当然。”
虽然队长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但还是如实回答了，
“维修的时候走老管道会更快些，把新旧管道接在一起本来就是省力的办法。”
“是吗？那就谢谢您了。”
冬青点点头，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请别介意，实话告诉您吧。我最近正在构思一本小说，所以到这来找点灵感。”
到下水道去灵感？哈，真是个怪人。不过那些写小说的就没几个正常的，他还不算最离谱的。
队长摇了摇头，很快就把这个到访的黑发男子混杂在今天一上午无数的催问人群中，忘了个干净。
“呵呵，这样就算是拿到迪士尼的票了。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找到检票口。”
冬青在随身携带的迷你手帐上记了一笔，然后把它塞回西装的内袋。
通过新管道系统的检修口能够找到与旧管道的连接点，穿过连接点，沿着旧管道往下走，最终就能达到位于城外的巨大排水口……如果反其道而行之，那么也能通过管道由城外潜入城内。
问题是，旧管道错综复杂、年久失修，在没有明确指引的情况下很容易就会变成让人进退无路的死亡迷宫，冬青可不希望整合军的战士们和传说中的牛头人米诺陶斯一样活活困死在管道里。
但是，即便是刚才的官方人员那里也只有新管道的设计图，旧管道系统的相关资料早就遗失了，就算在哪里还有遗存，那也不是冬青一时半会能得到的。因此，他决定靠自己去试出一条道路来。
这么做自然是危险万分，所以他也不打算一蹴而就，每天晚上下去探明一部分区域，距离城防军发兵剿匪的具体日子下来之前还有一段时间，应该足够他找出一条勉强能用的道路了。
正想着，几片焦黄的枯叶被风吹到了他的脚边。现在的风不比早上的更猛烈，却叫他寒毛直竖，不禁打了个冷颤，其中似乎有些特别之处。
?
“果戈里……”
听到身后响起那个熟悉而虚弱的声音，他连忙把目光从窗外收回，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那道暗红的帷幕前，毕恭毕敬地躬下身子。
“老爷。”
“果戈里……咳～咳！外面是什么声音？”
帷幕后面的人剧烈地咳嗽了两声，沙哑地问道。
“是风，老爷。”
果戈里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风？我好久、好久没听见那么大的风声了，自从……那一天以后。”
帷幕之后传来有些落寞的声音，
“发生什么了，果戈里？”
“是天灾，老爷。这场风暴产生得毫无征兆，几乎是一夜之间就达到了如此的规模，连天灾信使们都来不及发出警报。”
果戈里点了点头，随后又补充道，
“不过这是不要紧的，我已经下令让各发动机全速启动，只要几个小时我们就能离开风暴的直接影响区域。到那时风就会小下来了。”
“接下来……这团风暴要往哪去？”
帷幕后的人在沉默了一会之后问道。
“据推测它将先往西去，然后一路向北。”
“湼瓦山郡？”
“是的。”
“呵……是该到那里去。种下一缕风的人，最终将收获风暴。就让他们……让他们自己去担心吧。”
帷幕后面传来一声叹息，
“果戈里，能麻烦你帮我开点窗吗？我想……吹会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