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的地点是一家不起眼的路边小摊，夜晚的世界里这样买着小吃和饮料的摊子多到数不过来。
也正因如此，这家摊子边上的一排座位，只坐了一个人，我很轻易就能知道这就是和我约好的负责人。
“您好先生，请问怎么称呼？”
“普尔森。”
我报出了告诉过吉斯的这个名字，既然已经再那罗曼斯报出过这个名字，那就先用着吧，反正这里也没有熟人。
“您好，普尔森先生。”
管理员向我发送了一张图表，上面是整座大楼各楼层各间公寓的报价和全景立体图。
基本上是高层的更贵，但是我就是喜欢住高层，高处的风吹着很舒服，在精神紧张或者焦虑的时候能很有效的缓解。
价格也还好，还在我接受范围内。之前攒的钱还够付三个月，就定下吧。
“那这样，最高的三十层，3010，可以吧。”
“没问题先生，您只需要调出图表，在3010号公寓的位置打上标记，然后付款就可以了。”
“嗯，钱过去了。”
我根据他的指示，把房租付好。提供身份序号之后，他随即就把我的身份序号和公寓的门锁绑定，这是一种新型解锁方式，确实是很方便了。
这项技术在30年前刚推出的时候完成脑部义体植入的人还不算很多，没有办法迅速推广。
不过现在100%的义体植入率使得这种解锁方式成了主流。
至于身份序号泄露，公司想查一个人根本不需要知道身份序号。
而其他能从公司的加密服务器里挖出一个人身份序号的，通过其他途径能更轻松查到他想要知道的信息。
身份序号的使用是需要和绑定的脑部芯片配套的，就算被别人知道了身份序号，也没法用来干什么，没有芯片，那就只是一串数字罢了。
“好的先生，已经收到您缴纳的一个月房租，如需自动续费请自行前往大楼一层大厅设置。您随时可以入住。”
我没有理这个一直陪笑的标准形象销售员，看了一眼地图之后往11号楼的位置走。
“这一天天的，先去搞个夜宵吃吃。”
我在公寓楼附近闲逛，这是北区最繁华的中心地带，不远处的地下广场里满是做着不同生意的小商小贩，自然也不缺少卖食物的店。
现在这个遍地污染的环境，有机食物已经成为绝对稀有的高端消费品，一般都是使用人工合成的食材进行加工。
多亏了进步的生物科技，各种常见食材都可以做到低成本人工合成，虽然结构无法再现，但是吃进肚子里的效果差不多，只是营养差了些。
不过在这个时代，营养真的还重要吗？
“老板，来份鸡翅，再来罐啤酒，随便什么牌子的。”
我的目光时候被老板头顶悬挂着的电视吸引。
那是今天傍晚一场采访的回放。
“劳拉尔先生，听说最近银翼公司有新的创新科技，能给我们透露一下吗？”
“没问题。”
回答问题的是银翼公司的董事长文诺·劳拉尔。
穿着一身像模像样的西装，他的右臂似乎是纯机械的，而且不是机械骨骼和仿生皮肤结合。
他的眼球也是纯机械的，红色的眼球像是监控的红灯一般闪亮，虽然脸上带着笑容，但看到那双眼睛，总有一种在看猛兽的感觉。
“公司的研发组最近有了重大突破，我们研发出一种新的脑部芯片，可以让所有用户都自主选择屏蔽某一部分的情绪。”
劳拉尔激动地站了起来，向现场和屏幕前所有观众做着演讲。
“如果你觉得人生失意，没关系，屏蔽了负面情绪，你的生活焕然一新！
“如果你觉得你需要释放压力，没关系，这款芯片卡可以让你在虚拟空间尽情发泄。这款芯片，将会改变人类，从此再也不会有抑郁症，人类的进步将迈上一个新的台阶！”
“净他娘的扯淡，这种芯片能买得起就有鬼了。”
老板大声咒骂着劳拉尔。
“这额嗯就是个混蛋！把自己当成神，躲在楼里，居高临下地看着整座城市！该死的公司，该死的劳拉尔！”
“你就不怕，我是公司的？”
我一只手提着装啤酒的易拉罐，打趣道。！
老板倒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管你是干啥的呢？再说了，你这一身就像是贫民窟里走出来的，和那些西装长在身上的狗不是一个级别的。”
“倒也是。”
我没有再理会老板对公司的痛骂，因为我其实很长时间没有像现在这么安逸的时候了。
前阵子在废土跑了半个月，好不容易接到个活，不能不跑啊。
之后我看离那罗曼斯挺近的，就想来这座最繁华的城市碰碰运气。可是好巧不巧半路被打劫了，幸好我跑得快，不然就交代了。
说实话，忙的时候完全不觉得累，一下子放松下来没什么事情了，反而感觉很累。
我又喝了两罐啤酒，付款之后就直接往公寓走了。
这时候已经是深夜，北区的多半居民都回到家里或是入睡或是做一些别的事情，路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
我的公寓在最高层，这大楼在北区是最高的建筑。
我坐在公寓的大窗台上，望着窗外，能看到远处的那个霓虹世界。
如同焰火般闪亮在黑夜之中，华丽，又虚无。
“迟早有一天，我能站在城市的最高处，重新看看这一番风景。”
我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这座城市的所有人，都必须记住我的名字。
呃……我好像没有名字……
这些细节就不必要纠结了。
这么折腾下来我也累了，好好睡一觉，心情也会变好。
……
清晨的阳光还是可以照进我的窗户的，与从前睡的那些地方不同，这里的光线显然更好。
当然，这么高的地方，空气也更清新。
我是被太阳照醒的。
“真是的，突然换到这么好的环境还不适应呢。”
我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准备出门。
距离晚上行动还有些时间，今天白天先熟悉一下北区的环境比较好。
从楼上下去到地面的电梯上，正播放着新闻。
“昨日银翼公司宣布一种可以调节情绪的新型芯片即将上市，请各位居民密切关注，以免错过第一批享受最新科技成果的机会。”
这芯片我可不敢装。脑部芯片越是高端的用户就越不会选择银翼公司，东方的鸿宏公司的反而更有安全保障。
这是自从2078年，银翼公司的脑部芯片出现隐私泄露事件之后的大趋势。
银翼公司这一次大概就是想在脑部芯片领域打一场翻身仗。
北区的白天倒是和其他地方差不多，就是人少了些。巨大的建筑有序地占据了整片土地，穿梭在其中，人真是过于渺小了。
我就这样走过一家又一家店铺，经过一条又一条街道。说实话，北区的布局并不复杂，况且现在导航系统这么发达，去哪儿也迷不了路。
主要是，我得好好了解一下这里的小巷、胡同这些城市的角落。如果以后在北区接活，这至关重要。
熟悉一个地方的地形已经是我的习惯了，不管去到什么地方都是一样。
不过，就在我靠着墙喝罐装咖啡的时候，从旁边的巷子里突然冲出来了一个人，脸上满是泥尘，头发散在脸前，左臂的皮肤已经没了，露出了里面的合金骨骼。
那人从阴暗的巷子里出来之后突然看见我，于是推了我一把，害得我没站稳往前踉跄地走了两步。
正好撞上了个人。
哦对，还顺手把咖啡洒了他一身。
等我再回头，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人呢？”
“不知道！”
后面窜出来的几个人和被我撞的那位四处张望了一下，短暂交流之后，把我围住了。
“喂，干嘛，你们不会以为我闲得无聊一头撞你们身上吧，我这咖啡还没喝完，现在好了，浪费了。”
可是这几个人好像也不听我解释。
“把那个死女人交出来，她偷了我们大哥的芯片。”
“不就一块芯片吗？至于吗？”
芯片的价格在这个年代早就已经不昂贵了，每个人都得买的东西能多贵？
被我泼了一身咖啡的人拽住了我的衣领。
“你TM知不知道那是什么芯片？啊！？”
“我为什么要知道？”
“那是2032年产的，VT001，限量三块，和你们这些人用的狗屁破芯片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关我什么事，我只是一个路过的无业人员。”
我狠狠甩开了他的手，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的褶皱。
不过围住我的家伙们好像还是不肯放我走。
“我说……”
我按了按拳头，再扭一扭脖子。
“”“你们不让开，别怪我打人疼。”
虽然是被人坑了，但是不影响我觉得这帮人挡道。
警告过他们了，这本来就和我没关系，要是他们不信，那他们不信好了，不信我说的话，等会看看他们信不信邪。
一共6个人，说实话，这种街头混混不来个十几个，我还真不怕。
直拳之后把面前的倒霉鬼打得满脸血，瞬间顶肘再送一位幸运儿入睡。
右边来了一拳，幸好我给我的义眼升级过，视野范围变大，让我看清楚了右边这个人的动作。身体下弯躲过朝着我头来的攻击，顺势带动身体转动，回头一腿。那人飞出几米，重重地砸在边上的墙上。
还剩三个。
说实话，剩下还没有被打到失去意识的也已经被吓坏了，站在原地不敢出手。
我只是扫视了一圈，这三个蠢货就不敢打我了。
“我说了和我没关系，你们怎么不听呢？人与人的信任去哪儿了？真是的，走了哈，你们自己赶紧滚，一个扛一个。”
看他们走远，我才离开了。
不过，刚才那个女孩……我必须让她赔我咖啡才行。
“太感谢了，大哥……”
从天上跳下来一个人，正是刚才的女孩。她大概是从房顶上下来的，站在我面前，满脸写满了“感激”两个字，像是看自己的救命恩人一样看我。
不过好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确实可以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了。这个块头，看着就不可能打得过那些人。
不过吧……不是我说，我喜欢往房顶跑是我以前爬楼到屋顶睡觉习惯了，怎么一来那罗曼斯，吉斯和这家伙都喜欢往房顶跑？
“不是，等会，你先把我咖啡赔给我。”
“啊？”
她估计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然后才点点头。
“没问题没问题，这小事儿。”
这人倒是一点也不含糊，说干就干，立马跑去旁边商店买了一罐和我刚才喝的同款的咖啡扔给我。
我喝了一大口，算是解解渴，毕竟刚才打起来，运动量有点大。
“还有个事哈，要是刚才我打不过咋办？”
要不是我花钱在加强战斗力上花的多，刚才真不一定打得过。
力气小打不动人就会很尴尬了。
“你这身会打不过那几个人？”
“等会，又有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身上装的是什么？”
这女人怕不是会透视吧。
当然，这个说法确实是夸张了。
她给了我正确的答案。
“这不是很简单吗？”
按动小臂内侧的按键，她的手臂上出现了一个屏幕。
她指着上面一堆我看不懂的单词和数据说。
“不就是把你通过骨骼传导的电子信号截取出来嘛，有难度吗？”
“你……”
这个人，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能一下子知道别人的义体数据，太可怕了……
“你难道不会把他们的眼睛关了？”
“你看来不是很懂。”
她指着面前的屏幕上的一个数字0。
“我的接入点没有了，入侵义体需要使用接入点进去目标义体，但是产生效果之后接入点不会立刻返回，而每个人的义体接入点存储数量是有限的，这就决定了入侵其他人义体这种事情是不可能一直进行的。”
我好像听懂了，好像没听懂……
这话……有点难以理解……
她大概也看出了我的疑惑。
“没事，不懂正常，你就知道，入侵义体有间隔时间，一次之后要过很久才能再来一次。不然过载了你就是物理层面上的火了。”
“大概懂了？”
我也不太确定，不过总之，这女人是个高手就是了，这是可以确定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吗？我啥也不是啊，我叫白簌，中国来的，那边没这边混乱，这里更好施展拳脚。”
说完，还像模像样地挥了几下她的拳头。
“我到底该说你称赞我们这儿还是贬我们这儿呢？不过说实话，确实如此。”
不得不承认，如果渴望在一个没有规则的地方大展拳脚，那罗曼斯是最好的选择。
只要不惹上公司的人，这里就不存在规则。
“我叫克兰·普尔森，联系方式发给你了。”
介绍自己的同时，当然也得给她留下联系方式，一个技术人才怎么样也不能不认识一下。
“加好了……那个，我还赶时间，我先走了，回见！”
没等我再说话，白簌就溜之大吉了，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急事呢。
真是的，还有好多问题想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