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周五的晚上，街上的热阔远胜往常。但是对程序员来说，正常上下班早已是奢望，现在已是晚上九点了，办公室里噼里啪啦一片键盘声。
敲完最后一个代码，凝露把手放在嘴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窗外夜色浓厚，但低空轨道上一辆辆轿车组成了灯河，毕竟好容易熬到周末，无数年轻男女都赶着去赴各种各样的约会。
“凝露啊，”一旁的张哥也完成了工作，扭了扭脖子，“周末打算去干嘛呢?
凝露摇头。“还没有打算。”
“上次你不是有约会吗，看你还挺高兴的，周未不见见那个谁吗？”
他说的自然是航逸。凝露下意识地看了下手机，上面倒是有几条消息，但扫了眼，没有来自航逸的。她纤长的手指敲着手机，黑色的屏幕上，倒映着她微微感起的眉头。
自从舞会过后，航逸就再没有联系过她，仿佛消失了。当然。 她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但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是因为她认为一个男人不应该丢了点脸面而大受打击，应该主动联系她才对。
凝露曾好几次拿起电话，想了想又放下。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开始在意起航逸了。
张哥看见佳璇的脸色，知道问得不对，正要劝慰，瞥见办公司走进一人。他笑了笑，说:“说什么来什么，凝露，有人找你约会来了。”
走进来的，是霍路。
凝露看了一眼罗诚，眉头更皱，连忙低下头收拾东西。 但霍路显然是冲着她来的，径直走到凝露身旁，说:“还加班呢?别那么辛苦了，公司那么大，少写几个代码又不会倒。”
这话说出来，周围几个同事都有点不高兴。张哥呵呵笑出了声，打开手机，在部门的群里吐槽道:“不会撩还要硬撩，听着都心疼。”后面立刻跟上了好几个“哈哈哈”的回应。
凝露自然也看到了群消息，不由苦笑。
霍路凑过头来道:“看什么呢，这么好笑?”
凝露连忙锁了手机屏幕，抬头说：“你来做什么呢？”
“哦，我给你发了消息问你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你可能忙，没有回，我就过来了。”他说，“走呗，一起吃个饭吧。”
凝露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刚要说话，霍路连忙开口:“你又没什么别的事情，难道，” 他眼珠子咕噜咕噜转动，“难道你在等那个姓航的约你?”
“当然不是!”她立刻摇头， “我等他干嘛!”
“那就跟我吃个饭呗，又不会吃了你。”
凝露看了眼手机，屏幕依然是黑乎乎的，没有一点消息提示的预兆， 心里突然一阵烦躁。“好吧，” 她恨恨地收起手机，“走吧。”
办公室的同事都有些傻眼，惊讶地看着凝露离开。凝露走在前面，霍路跟在身后，在即将转出办公室时，他得意地转身， 对着所有人竖起了中指。
但赌气一时爽，真正吃饭就难受起来了，霍路非常殷勤，一直在找话题，但话题既无趣又处处透着优越感。这不是凝露喜欢的谈话方式，事实上，也是多次拒绝霍路的原因。她于是把注意力放在吃饭上，所幸食物确实不错，于是埋头大吃，偶尔点头附和霍路一下。
“对了，上次跟你来的那个姓航的，”霍路话题一转， “是什么身份啊?”
凝露这才抬头，说: “航逸？他只是一个普通人。”顿了顿，又补充道，“一个很讨厌的普通人。”
霍路点点头，“嗯， 而且还很奇怪...”
“他怎么了?”
霍路放下刀叉，表情很少见地凝重起来，语气带着疑惑: “我觉得公司对他的态度似乎有点....不一样。”
凝露好奇道:“到底怎么了，你说啊。”
“上次不是抽奖嘛， 每个人的名字都写在纸条上，放进盒子里， 是我负责抽的嘛。 ”霍路握着酒杯，但一直没喝、 红酒在杯壁荡漾，“我第一次抽的时候，看到——” 他咳了一声，“ 当时手抖了下，再抽了一张纸条，结果抽中了航逸，SP999 就奖给他了。”
凝露点头:“是啊， 我记得，但这有什么奇怪的呢?他那个人，傻人有傻福，运气好而已吧。”
“不不不，”霍路连忙说，“后来你们都走了， 我回了一趟舞会，想看一下那个抽奖箱，发现不见了。后来我又去大厦旁的垃圾通里找了下，果然找到了一大堆纸条，就是当时抽奖箱里放着的。结果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
“我看到每一张纸条上都写着航逸两个字。”霍路向后靠在椅子上，脸上表情越发疑惑，“而且你有没有发现，三等奖和二等奖都是抽的同一个抽奖箱，到一等奖的时候，就换了盒子。看来你的这个朋友，背景不小啊，公司给直接走后门。”
“应该不会吧，他跟公司一点儿关系都没——” 凝露正要说，突然想起，身为龙天公司高层的凌云凯也对航逸比较特殊，还早让自己去给QG24做图灵测试——说不定航逸有很多的事情瞒着自己，“他的事，我才不清楚呢。”
一顿饭吃完，已经很晚了，街上车流稀疏了很多。透过光河，能看见微渺的星光，这让凝露郁躁的心情略微好了些。
霍路提议送她回家，她拒绝了，霍路执意要送，说了几次之后，她干脆起身往外走。餐厅外空气有些冷冽，她不由裹了裹衣服，慢慢走在街边，无数车灯曳着流光在她身边划过。
“滴滴!”
不知何时，一辆黑色轿车已经跟在凝露身后，缓慢行驶，车里有人按了两声喇叭。凝露看了一眼，轿车浑身漆黑，是龙天公司的最新产品。
肯定是霍路，都拒绝了还跟上来!她有些不悦，摆摆手， 继续往前走。
轿车不紧不慢地跟着，像午夜里黑色的幽灵，如影随形， 悄然无声。
走了一条街，凝露发现车还跟在身后，心头一阵火起，干脆站在路边。车也停下了。
“怎么回事，说了不要你送!”她怒气冲冲地对着驾驶座说道。
车窗滑下五公分，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