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特兰。
司提望区。
“推我出去走走吧,我突然有点想晒晒太阳了。”
蕾缪安脸上的黯然转瞬即逝,又恢复了往日一般的淡然,细长的眼角泛起点点荧光。
“好。”
两人掀开洁白的被毯,她的下体暴露在空气中,一股消毒水的清新味让人感到不适。
满是白色绷带一圈圈缠绕的粗壮大腿直僵僵地绷在洁白的床单,生拙地挪动。
“你的腿……”
“我想到阳台晒晒太阳,可以吗?”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即使两人之间没有共感。
小小的轮椅就在床边,一把黑漆漆的铳枪斜搭在金属推手的上面,铳枪口上别着一朵淡雅的菊花。
莫斯提马来到她的旁边,伸出手,伸到她的腋下。
菲亚梅塔谨慎地抬起那两只满是绷带的大腿,虽说消毒水的味道真令人作呕。
每一次接触,医用绷带的紧绷感和厚重感都让她心跳加快。
要是我那时候不去接那个临时任务……
她恶狠狠地想到。
蕾缪安的身体很轻,没想到在这两年的时间她竟然瘦了这么多。
她们轻抬轻放,好像在搬运一件会呼吸的易碎物件。
重力拉扯着瘦弱的身形,小小的轮椅振动了下身形,便稳住了。那把长长的铳枪被斜搭在床边,枪口的菊花被插在花瓶里。
蕾缪安闷哼一声,皱了下娥眉,稍稍抬了抬腿,抵足了脚下的挡板,扶稳了金属的扶把。
挪了挪身穿病号服的上半身,这才似享受般地长叹一声。
“走吧。”
莫斯提马推着把手,向前推去。
轮胎的金属车辐转动,“吱呀吱呀”响。
金属推手握在手心,冷冰冰的。
就像那天雨夜自己把铳对准他时,指尖所感受到的温度。
……
卡西米尔。
金羽大道。
恐惧马丁酒吧。
“老板,来杯牛奶。”
斯坦森靠近冷清的柜台,放下有些闷热的牛仔帽,毕竟带了一整天,手搭在黑色柜台的平板上。隔自己一个座位的地方有一个金发库兰塔正喝着酒。
酒吧四周漆黑,但在柜台这边灯光比较柔和,照在老板古铜色的肌肤上,反射着波光。
老板是个头秃的中年人,右眼带着一个黑色的眼罩,眼罩遮不住他右眼那道长长的伤疤,看深浅程度,应该是刀疤。
他左手托着一杯透明的高脚杯,右手拿着一洁白的湿布,细细擦拭。
“什么?”
似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玩笑,他放下酒杯和湿巾,笑了下,右眼的那道刀疤耸了耸。
“来杯牛奶。”
斯坦森不厌其烦地再一次复述,这家该不是家黑店吧?怎么连杯牛奶都供不出,要是在拉特兰,随便找一家……
哦,对。
这里不是拉特兰,是**的卡西米尔啊!
妈妈的,斯坦森暗暗骂自己一句。
“外乡人,”一旁的金发库兰塔抬头瞟了斯坦森一眼,“你不知道卡西米尔的酒吧从不卖牛奶吗?”
她语气略带嘲讽。
斯坦森的目光转向她,她的腰间挂着一把长剑鞘,看样子是把鞭刃剑,似松鼠般蓬松尾巴金灿灿的,似瀑的金发自然倾泻到圆润的肩部,她握紧酒杯的手虎口满是厚实的老茧,看样子是个现役骑士了。
左手握着木杯的扶手,扶手是暗棕色,木杯外边还环了一圈铁皮,闪动光泽,不小的杯口残留着啤酒漫上的泡沫,不知道是不是生啤。
“哈哈哈~小佐菲娅,别这么夸张,”马丁大笑,带着那道刀疤一起笑,他又转过头来对斯坦森道,“别紧张,外乡人,我还是提供牛奶的,只不过太久没人点,我这老家伙都快忘了这回事了。他顺势指了指报价单,是那个紧紧由四根生锈铁钉盯住的复合木板吗?
“等着吧,外乡人,我去找找看,”他临走前对着金发库兰塔道,“佐菲娅帮我招待招待客人,我去找找。”
他带着怪笑离开了。
只留下了斯坦森和这位名为“佐菲娅”的女士或者说是……小姐?
四周死寂无声,斯坦森环顾四周,发现除了现在柜台前的两位,其他位置根本没人。
似是酒精的缘故,旁边的库兰塔转过头,露出一张绝美的侧颜,配合着醉醺醺的腮红,恰到好处。
“喂,外乡人,”她喊到,迷乱的酒气即使隔了一个座位也依旧浓郁。
有些恶心。
被酒精冲击的感觉很不好受。
“什么事,女士?”
“你来卡西米尔干什么?”
“……旅游。”
“旅游?”她面露疑容,柳眉皱起,但旋即轻呵一笑,不屑道,“那你可真来对地方了外乡人,现在的卡西米尔,可真个旅游的好地方。”
最后的三个字她咬的很重,说罢,便仰头豪饮,“咕噜咕噜”一饮而尽,颇有一副女中豪杰的味道。
喝完,用手擦了擦嘴角残留的泡沫,打了个很响的酒嗝,然后,“嘭”一声,栽倒在厚实的平板上,不省人事。
“……”
酒吧内再度陷入了沉寂。
除了她的酣睡声和沉重的呼吸声,几乎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佐菲娅女士?”
“呼……”
绵延。
“佐菲娅小姐?”
“噜……”
悠长。
看样子是叫不醒了,那就让那个老板马丁解决吧,毕竟看样子他们很熟。
斯坦森呢抬抬手表,手表是拉特兰特产的,瘤兽制成的皮革很精致,摸起来滑溜溜的,透过透明的玻璃,他看到细长的银色秒针飞速转动,深红色的分针等待着银色秒针的回应,白色的时针也在等待着深红色分针的回应。
已经过去十分钟了,可老板还是没回来啊,而旁边的呼噜也响约九分钟了。
他看了眼趴在冰冷桌面上的金发库兰塔。
再次环顾了下四周,发现一个黑色的小沙发,上面叠着一叠紫红色的毛毯。上面点缀着几朵鲜艳的玫瑰图案。
处于善意,斯坦森决定,将这位素未相识的女士,搬到那个沙发上去,至少比这硬板凳好。
站在这位库兰塔的身旁,他默默祷告,天主在上,我是出于善意。
也不知道天主有没有回应,反正斯坦森大胆去做。
按住她的肩部,浑然有力,肩肌强而有力啊,强而有力啊~?
左手掌心抵住健壮的肩肌,推出,右手托住她急停的娇躯。
如瀑的金发也随之急停,在空中回弹一圈,直直垂落。
啊,看来她醉的很死,这番大动作都没弄醒她。
她的鼻尖呼着热气,酒气很浓,差点要把他窒息。
damn,鬼知道她喝了多少。
他无心欣赏这张精致的贵族面容,毕竟只是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他可不是那种**上脑的泰迪。
右手再伸长一点,到她的腋下,搂住,好了,这下可不怕她在途中滑下去了。
左手伸到她的膝弯,充实的大腿小腿肌肉一下子紧绷起来,强而有力,强而有力啊~?
不用多少力气便可将她抱起,他可真轻啊。
斯坦森向着沙发移动,不过十几步的距离。
把臂弯里的她轻轻放下。
拿起旁边的紫色毛毯,摊开,铺在她的身上,腮边的红霞似玫瑰图案般鲜红。
他的脚还伸在外边,穿着一双传统的长筒靴,脚后跟有点高,靴上镶着一道镀了银的铁片,闪闪的,就像卡兹戴尔那些卡西米尔翼骑兵的铮铮马蹄。
该死,怎么老是想起这些糟糕的东西。
斯坦森暗骂自己一句,离开了。
回到了冷静的柜台,马丁回来了,他沉着脸,手里擦拭一把卡西米尔军刀,很锋利,看弧口的刀光。
柜台下边还有一个木桶,也环了一层铁环,上面有个黄色的木塞。
“你的牛奶, 一银币。”
他冷冷地对斯坦森说,就好像对方是个肮脏的流浪汉。
一杯牛奶“哐”一声砸在黑色平板上,古铜色皮肤青筋暴涨。
一小滩牛奶因震动而溢出,落在黑色的平板上。
斯坦森在裤兜里摸索,有两枚银币和一枚铜币,他拿出两枚银币,排在黑色平板上,牛奶落点的旁。
“请再来一杯,先生。”
他顿了顿,手攀上木杯的扶手。
“这一杯给那位酒醉的女士。”
马丁一愣,再是一扫脸上的阴沉,哈哈大笑。
他的牙齿光洁亮丽,完全没有中年人的斑黄。
斯坦森喝了一口牛奶,味道不错,醇厚的奶香很对他的胃口,至少比卡普里尼的好太多了。
他喝完了牛奶,随后便独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