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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数一切正常,飞就完事了。要我说飞行员都太多余,别掉下来就行。”

维尔德摘下通话耳机扔在满是数据的操作台上,“多余!”补充了一句便眯起眼睛。

......乌尔诺斯基想叫醒他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没准这家伙是个暴脾气!以及在某些地方不得不赞同维尔德,在这架飞机里盯着窗外比干什么都有用,因为AI,人工智能会在自动沿着航线飞行的同时解决一切问题,货运飞机的好处。

坏处嘛,就是太无聊了,可这也不是打盹的理由啊!这家伙怎么搞的!

乌尔诺斯基打算看看窗外。

绿色,一望无际的绿色,不是草原而是森林。将近三十米高的树木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延展至整个视界。一望无际的单一绿色,有那么一阵子乌尔诺斯基甚至觉得是玻璃被漆成了绿色,看的越久精神就越发涣散,渐渐地眼睛里只有绿色了,然后慢慢褪去,变成冒着星光的黑,转化成眼球的干涩酸痛......

啊,该死。乌尔诺斯基揉揉眼睛,转过头继续看起毫无意义的参数。

其实你要是眼神好点儿或者运气好点儿(或这玻璃能稍微干净点儿),总之的有时候,你会发现森林里其实还住着人。他们把红色的绸带绑在树梢又或者直接在上面修个小木屋,索道什么的。不是野人,更不是反抗军的游击队,是......是什么来着?依芙曼自然联合体,人们更习惯称他们为“精灵”。

“啊!都两三个世纪了!”维尔德诈尸般的弹起,“为什么!还!这么吵!”

“伙计你真的想在货运飞机上睡一觉?除非晕过去。”乌尔敲了敲耳机,表示这东西的真正用途。

“啊,多谢提醒。”他重新戴上降噪耳机,顺手取下了电池,“有情况再叫我。”

这家伙有病吧!他是来开飞机的还是擦飞机的?

转过头盯着有节奏流动的数据,乌尔又习惯性的发起呆了,没办法这又不是战斗机,满屏幕的公式只会让你困,从小到大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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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世界,毫无征兆,不可思议,上帝并未放弃他愚蠢的孩子。

新世纪历二十五年,巨大的传送门出现在太平洋,像一片幕布联通两个世界,物质、气体、放射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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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纪前,没人再敢去想战争。核武器轰炸了几乎是所有能够代表人类文明的东西,包括阶级和是非。顽固的政府被推翻,如何生存替代了如何进攻,敌人不再是画笔在地图上勾勒出的色块了,它成了股更加强大、压倒性且模糊不清的东西,是自然界,是饥饿、疾病、昏暗地无休止境的辐射尘埃,是一切不安人们抽象地、不可见的负面情绪。

将人类系在一起的,是对旧日世界的向往。新人类团体主要由高级军方官员与科学家构成,推翻顽固的政府,放出希望的电波。在旧世界联合国的帮助下,联系孤岛的人类,整合战后遗产;就如同联合国曾经在第三世界干的那样,与疾病饥饿作斗争。

没人再敢去想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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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世界......

不会有谁严格地框定过旧世界的时间范围,因为那没有意义。

旧世界是野蛮与血腥的代表。人因幼稚的偏见自动划分为三派:东方,西方,第三世界。

大战的开始,源于第三世界的核爆;没人知道这颗核弹来自哪里,属于谁,总之就这么地炸了。导火索被点燃,双方不经思考便摁下了核按钮。世界大战爆发了,双方重要的人口城市遭到了轰炸,紧接着战争结束了。史称“一周战争”的第三次世界大战,前两天是疯狂的核发射与拦截,第三天只剩下隆隆地冲击波回音,剩下的四天是虚弱的残存下来的军事较量。一周之后,战争结束,人们开始思考,生存问题,关乎整个文明。

听起来很疯狂,人类用偏见葬送了自己的文明,但多亏了那场战争,人们开始重新重视起“和平”,和平绝不是诗人的辞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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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时候来这儿的,来维克托。”维尔德又突然来了精神。

“啥?”

“哦对了......”重新安装耳机电池,“我问你什么时候加入的维克托。”

“三个月前,现在是准飞行员。”乌尔又打量了遍维尔德,脏脏的被压扁的黄发,胡子倒是挺整齐,看着就像个扣在下巴的倒三角。飞行服和头发一样脏兮兮,袖子上还留着蓝莓味的果酱......

“那么你呢?”乌尔诺斯基问道。

我?

来这儿半年了,维克托项目刚刚成立我就来了,他们找的我。我就同意了,本以为能开个飞机什么的——真他妈的群骗子!不装武器的飞机,我来这儿开民航来了?更气人的是这些,这破驾驶舱作台连个操纵杆都没有,在打电子游戏吗!我可真是去他妈......

“七八个月,都在飞这个,很无聊的。”维尔德回答道。

“一直一个人?”

“我倒是不介意再多出几个来,比如说你。过不了多长时间你就会觉得无聊,可为了保险起见还得学会在噪音里打呼噜,你懂吧?其实还有个机械师,挺可爱的估计合你胃口,不过她一般待地上。”

“哦......”乌尔对他突然有一些尊重了,单凭服役时间上,“那你这半年来没升职吗?”

“你别怕哈,顶多再过一个月,你就能去开真正的飞机了。前提是别被那群丑八怪打下来。你知道那些东西吧?它们简直太恶心了。诶话说你开过飞机吗,在学校里或者其它什么地方?”维尔德聊天时总爱测过身子看着其它地方,好像这儿有第三个人似的。

“我父亲......”乌尔在考虑要不要说这些,还是用一两句话搪塞过去。

“我父亲他是军官,他其实并不支持我来,但与其在那儿当个花瓶......”

“哈哈哈花瓶!这个词儿用的好!别听你爸的,那种锁着武器的飞机都是花瓶,我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到激情!”维尔德伸了个懒腰,“看来这次航程也不那么无聊,是吧?”

“嗯......”乌尔诺斯基觉得面前这个神经质的男人不简单。

至少精神上不太正常。

2)

那么......故事讲到哪了?男孩单膝下跪,把秸秆环戴在女孩手上。

“你愿意,你......嫁给我吗!”太逊了,最后那俩词儿是吼出来的。

但我忘了,忘了她回答了些啥,同意?反正是八九不离十。我连什么时候回的家,吃的什么全忘了,只有一种感觉,很安心,很充实。我迫不及待地与老爸分享了这些,他正躲在地下室里鼓捣雷管,听完后一脸严肃的望着我说......说什么来着?哦真该死我他妈这也能忘!总之他在夸我。

月光,月光明晃晃的,那是种奇异的淡紫色。一闪一闪的飞机灯像流星一样划过天空,发出巨龙般的低鸣。我和老爸坐在车库前,篝火暖暖的,还有烤肉,那是什么肉来着?反正烤糊了,但闻着倒是很香。然后老爸递给我瓶啤酒,拍拍肩膀说:“.....维尔德,你他妈是不是得老年痴呆了,咋啥都不记得了?”

啊,没错,我又忘了。

.

"醒醒吧,到站了。"乌尔诺斯基拍醒了维尔德,自打和他聊了些有的没的后这家伙就一直睡到现在。

“那一站?啊~”

“D4基地。”

“嘛,谢了伙计,这次是睡爽了。话说你叫什么?”睡醒的维尔德看上去正常了不少。

“运输员,乌尔诺斯基。”

“哈你果然是个俄国人!我叫维尔德,来自你们所说的大反派美利坚!哈哈!”

D4基地,其实严谨点来说是D4机场或者物资中转站。前面也提到了这地方密密麻麻全是树,而D4就像是朝着大地母亲头顶来了一剪刀。这里每天要起降超过350艘飞机,大大小小各式基建材料被卸下又装起,用来建造前方的“拓宇要塞”。

飞机引擎、起重机、货车以及各式施工机器的噪音交织起来,揉成一股无形的拳头有节奏地敲打着你的耳膜,怪不得维尔德那么嗜睡。

“张开嘴,捂住耳朵!”维尔德朝旁边的乌尔大喊。

“什么?”

“像我这样!”他滑稽的表情让乌尔想笑,但还是照着做了。

“这儿一直这么吵吗?”

“每时每刻!咱们不是军人,是工人!”维尔德拉着他迅速朝营房跑去,漫天灰尘被圈在这片森林中凹陷的营地里,还有引擎刮来的飓风,这地方,太吵了!

首先是营房,脱下飞行服,你有十分钟的洗澡时间。然后是领取自己的衣物,休息区在地下室。

等乌尔换好新衣服维尔德已经在那等他了。说是地下室其实很浅,外面的轰鸣声通过共振反而更让人心烦了,所以这里的大多数人选择带着耳塞,彼此无话。

还好,也没有那么糟糕。乌尔看着像停尸间一样地营房:狭窄的通道和四人间的“胶囊宿舍”,每隔几十步就有一口天井通向上面,噪音就是从那传来的。

“应急通道。关上是不可能的,他们甚至都不愿装个中央空调。”维尔德耸耸肩,“咱们就像是群蚂蚁!”

其实还好,也没大家说的那么糟,就和曾经的防空洞一样。乌尔突然想到了母亲因听到了这儿的一些关于住宿方面的谣言后,整天哭丧着的那张脸,让他哭笑不得。现在好了,百闻不如一见,也没那么糟糕。

“休息两小时,然后再把开过来的飞机开回去,咱们的任务很简单吧?前面左边那一间是厕所,这儿,咱们房间。”维尔德推开贴满塑料板的门。一个驾驶员已经在呼呼大睡了。

“这家伙我也不知道是谁,反正一直在睡觉,我也一样。你睡下铺,还有个机械师,那家伙挺倒是有意思的。带上耳塞睡觉,这些就不用我教了吧?”

乌尔脱下靴子,床铺还有些余温,上一个驾驶员刚走。右上铺边那位同行张着嘴鼾声如雷。旁边的空床位一片狼藉,被子胡乱卷在一起,外语书和笔记本随处摊开,貌似写的是日语;还有各种不知名的机械小零件像小丘一样堆在床中央。

“维尔德,你睡了吗?我有个问题。”乌尔还睡不着。

“抓紧一切时间打个盹,这是美军的一句俗语。什么事?”

“既然运输机在自己飞,那还要咱们干什么?”

“想听官方的还是个人的?”

“都听。”

“因为人工智能不是万能的,特别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你也知道咱们头顶上,原本的近地轨道处充满了电,科学家称之'不稳定的电磁场',当地人管那叫'结界’。懂了吗?反正就是类似这些的原因。”

“那私人的呢?”

“一群傻X。”维尔德探下头指了指右边那个人,“这家伙是个货车司机,但咱们的世界里已经不需要人来开车了,所以他失业了。如果再不给他找点乐子,他就会举着棒球棍给政府找乐子,反AI游行、罢工、暴乱,在咱们世界里比比皆是。”

“所以维克托就相当于收容所?”乌尔问。

“我看是劳工营还差不多,这些家伙拿着一丁点的工资,干着毫无意义的工作,就像是西西弗斯一样。”

“谁?”

“旧世界的一个神。行了,快睡吧,一会你还得当飞机的眼睛呢。”维尔德狡猾的笑了笑,真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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