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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他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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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菡

遇见何流的那天没有一丝丝的先兆,我和邢爱林约在捷农附近的一家餐厅庆祝我们恋爱两周年纪念日。爱林打电话来说要给他们学生会写一份发言稿,晚一点过来。

我临窗而坐,时间在一点一滴地缓慢流过,大街上的那些人影渐渐被一对一对的背影代替,我喜欢它的画面感,秋的背景,萧瑟的风舞弄着女孩的长发,纷飞的落叶与轻愁。

我百无聊赖地举起透明的柠檬水看自己的脸庞映在杯里如水般明澈。

一分一秒地想着邢爱林,想着他的蓬松的头发,他的时常紧皱着的眉毛,他的温暖灵活的手指,他的衬衫上淡淡的力士香皂味道。

门口依次走进五六个干净爽洁的男人,我埋头低啜我的柠檬水,突然间他们中的一个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向我挥手:嗨,宝宝,你在这里啊!

当然是认错人了!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人向他的同伴们摊手告别,迅速地向我移过来。他高高的个头,锐步休闲衣隐隐透着几许明媚的阳刚气息,而他的眼神里却盛满松散的温暖,他一直坐到我的对面,俯过身来向我的耳边:“不好意思,有一群不喜欢的人和一个推不掉的饭局,只有你帮我了。”

我惊讶地昂起头,却被他捧住了下巴,他一点点向我逼近,我不是被惊悸了就是被他的气息凝结了我居然没有挣扎没有后退而是缓缓闭上双了眼。

他吻住我的那一刻,我忽然窒息,除了邢爱林,我从没有被别人吻过,而就在那一刻我才知道吻原来是那样不同,十几步外传来几声善意的尖叫,他松开了我,眼神专注地看着我,我也紧紧地与他的目光对峙,他的呼吸是那么温暖平稳,一瞬间,我意识到,只有在他的呼吸里,我才能够重新呼吸。

我一下子就醒悟了什么是爱情,什么是激情澎湃什么又是前生注定。

我惊慌无比地站起来,我要走,我必须离开这儿,我不能在这里等邢爱林了。那个吻我的人紧紧地跟在我身后。

走到泊车的地方在一辆林肯车旁停下脚步,我说:“送我回去,我要回学校。”

他笑了:“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车?”

我恨恨地道:“直觉,就象你选中我帮你的大头鬼忙一样,都是直觉!”

说完我别过头去,想到邢爱林,我的心开始疼了起来,有什么东西慢慢在心底纠缠开来,雾般升腾,然后,我看到反光镜中的我,泪流满面。

邢爱林读研,我读大三,他属兔,我叫罗兔子,我们是大家公认的一对美好无比的“双兔傍地走”。

所以,现在,爱林当然不理解,我怎么会爱着爱着,突然不爱了。在天气晴好的夜晚,他仍会在我们宿舍的楼下,席地而坐,旁若无人地吹口琴,琴声悠扬而清脆,我自己也不明白,那么喜欢的琴声,怎么听来一点点味道都没有了?

我坚决地远离他,不见他,蒙住被子不听他的琴声。

那晚已过了午夜,爱林琴声依然,我只好跑到楼下。满天星光里,我看到邢爱林眼里的泪水,折射着点点星光。

我说:“邢爱林,我也不过是忠于自己的心罢了。如果已经不能再爱你,我又何必勉强自己去敷衍你?我只能给你一时的安慰,却不能给你一世的爱情。你只是一时的伤心,不会一世痛苦,你可明白?”

邢爱林点了点头:“我明白,但我一定要你亲口跟我说出这些话。兔子,你要小心坏人。”

这真是一只傻兔子,难道我会被何流拐卖?

何流只是说,兔子,我不是个君子,只是一个贪心的男人,有一个用责任维系的家庭,却还想爱一个太想爱的女孩。

我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他和很多成功男人一样,家世良好,婚姻安稳,不幸的是,我们却相遇并相爱,我爱他,爱到痴迷和不要承诺。

那个周末我和何流在他的别墅里约会,我们并排坐在阳光里的树荫下面,树叶的阴影零零碎碎地落在何流的脸上。

他绝望而热烈地注视着我,他说:“兔子,如果能够,我真想娶你。”

我们紧紧地拥抱接吻,缠绵不已,四周弥漫着新鲜树叶的味道,融到细弱的风里,仿佛能听见它们互相冲破对方身体所发出的摩擦声。

何流的手指一丝丝穿过我的发,穿过我的衣服,穿过我的身体,我的心脏。就在最后的一刻,一种被割伤的痛楚翻滚着淹没了我。然后,无边的伤感包围过来,我死死地将头埋在何流的怀里,我说:“何流,我爱你,别无他求。”

我从不主动给何流打电话,或者约他,我知道我是他见不得阳光的影子,我爱他,不能给他带来一丝一毫的不便,日子渐渐地固定到每月两个周末的相聚里,我们从来没有谈起过往,更没有说过将来,只是在暗夜中疯狂地向对方的身体取暖,爱着,是我们唯一的力量。

偶尔会在操场边,碰到邢爱林坐在草地上吹口琴,看到我,他总是很关切地跑过来向我打招呼,问我:“兔子,你过得好吗?”

我笑着点头,他继续回去,吹他的口琴。

是的,我没有什么不好,何流是个细心而体贴的男人,他将我保护得很好,包括**,也将避孕做得滴水不露。

只是最近一段,我们好久没有见面了,因为何流说他妻子从另外一个城市飞来,他要陪她,天经地义。

邢爱林最后一次约我,他毕业了,要到温哥华去,我当然要见他最后一面。

邢爱林的眼睛里没有我伤过他的哀怨,也没有要离去的不舍,他的眼神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闪闪烁烁,盛满了焦灼和心痛,怎么了?难道他觉得我在堕落吗?就算是吧,为了真爱的堕落,

我愿意,也喜欢。

我说:“邢爱林,我知道你要想说什么,是劝我离开何流对吧?对不起, 我爱他,并不求什么结果。”

“不是,不是。兔子......。”邢爱林吭哧吭哧地无法成言。良久,他说:“兔子,你要坚强,还是快点离开何流吧!”

他转身就走,将一个硬硬的纸片塞到我手心,我感觉到那张纸片上潮潮的,来自邢爱林手里的湿度。纸片正面是一个住址,背面写道:兔子,只要你需要,我会回来和你傍地走。

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知道邢爱林给我的这个写在纸片上的地址是谁的?有什么意义?

只是当何流渐渐地不再迷恋和我在一起,他忙得根本没有时间和我约会时,我才想到, 这张纸片,应该和我的爱有关。

那是一个细雨霏霏的夜晚,我走在这幢城市的天桥上,俯身望桥下的车流滚滚,城市的各种建筑犹如茂密的森林,轻而易举隔离了我的视线,我根本就是一只辩不清方向的迷兔。

下了很大的决心我来到这座不太起眼居民小区前,按着地址我用冰冷的手指按响了门铃。

这是一张如水般光洁明净的脸,她穿着纯白的衬衣和黑色的牛仔裤,头发乌黑顺滑地垂在肩头,屋里橙色的灯光映着她明丽的笑容,一切都是那么生动无比。

“谁啊?程程?是不是有人给你送鲜花啊?”这是一个我非常熟悉的声音,一个能让我跌入悬崖不能自己的声音,如同电影画面一样,女孩子身后闪出来何流。

“啊,好象是走错门了!”女孩回头灿然地一笑,将头发向相反的方向拨去,她立马成了一只优雅沐浴阳光的狐狸,红发灼灼。 双染,那些风情万种的女人比较热爱的一种。

迎着何流错谔的神色我淡然一笑:“对不起,我确实是按错门铃了!”。

疯狂地奔跑在雨中我不知道我是否流泪了,但我能想象得出那头红发是如何在何流的身体上跌宕起伏,缠绕不休。

我第一次主动给何流打电话:“以后你和新情人约会时记得给她装上可视电话!”

何流大声地喊着我的名字,要给我解释,我挂断电话,一路踩着雨水,跑了回去。

可是当何流带着一脸温情的笑容一遍遍求我愿谅他,一声声说他最爱的人只有我一个人时,我感觉一切都能忽略而去。

我象沉迷罂粟一样在何流的怀抱里无法离开。我惊觉爱情的力量是如此巨大与绝决,她让人不停地往下坠落,就算是跌落到海底,你也坚决地往下跳,姿势优美一如舞蹈。

想到邢爱林,我不禁摇摇头,一个纸片和让我亲眼所见的事实就能让我离开何流重新与他“双兔傍地走吗?”如同他一直深爱着我 一样,我也深爱着何流而无力自拔。

程程约我时一再嘱咐我不能告诉何流,说这是我们两个女人的事。

黄昏的酒吧里有着一种忽明忽暗的奇怪光线,程程就在这种奇怪的光线里静静地喷烟吐雾。她与我第一次见她时完全不一样了,身体明显地瘦削了好多,眼光飘忽,穿着黑色的odbo长

裤和同一个品牌的白色衬衣。头发也恢复了正常的栗色,短发,有些凌乱,却很有味道。

但是不管怎么说,也能明显地看出这是个失恋的女人,在这场战争里,很明显,我占了胜局。

程程看到我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的不安,很从容地站起来,弯身把烟蒂按熄在烟缸里,看着我,说:“兔子,你好。”

我也一样笑着说:“你好,程程,找我有什么事吗?”

奇怪的是,程程居然继续笑着。怎么,做一个感情上的第三者,她很幸福吗?

酒吧里已经开始有零零落落的客人,我们两个还算上优雅别致的女人,坐得很近,互视微笑,会让人误以为是一对闺中知己。没有人知道我们其实是情敌,想到这儿,我终于咯咯笑了起

来。

程程开言了:“兔子,你笑起来真可爱。”

我心中略略有些得意,我若不可爱,怎会吸引得何流这样优秀的人对我衷情?

程程再点着了一根烟,雾气氲氤中她冷冷地道:“兔子,我约你出来只是想问你一句话,你对何流了解多少?”

我再次笑靥如花,真真是个笨小丫,我难道还不知何流有家有室?

我说:“爱情不需要那么多的所谓了解,我们互爱,这已足够。”

程程忽地一下立起身来:“我就知道何流一直在骗你,他根本单身一个,我们都是他不同的猎物而已,有家有室是他不用承诺的盾牌。他不是不要婚姻,而是,他的这些猎物里还没有与他身家相等的世家闺秀!”

程程走了多久,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完完全全相信程程的话,一个与我一样爱过的女人的话,应该不需要怀疑。

我拎着背包缓步走向何流正在开会的会议室的时候还是被娇小的秘书小姐拦住了,我温和而礼貌地说:“我是何流的未婚妻,有急事找他。”

小姐将嘴巴张成个O型不知道合拢,他们的何总还未成婚?真的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是,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从容地走进会议室,我一步步走近何流,我将我的背包打开来,那全是我积攒的何流送的鲜花的花瓣。我把那些早已干枯的失去本来颜色的花瓣撒向何流,在纷扬而下的花瓣中我说:

“再见,何流,你这个爱情骗子,下流猎手!”

走出大厦我给邢爱林打电话,我问他要不要和一只终于挣脱猎人圈套的兔子,双兔傍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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