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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莫比乌斯环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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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一的脸上溢出几分邪恶的气息,轻轻地搂住了身旁的池鲤鲋龙一,嘴里发出嚣张的喊叫声:

“就是这样。虽然有些自夸的意思,但是这家伙已经是我可爱的女朋友哦~~”

“什么…………?!”

阿尔杰农·布什似乎被自己的外甥迎面打了一巴掌一般,而心脏亦仿佛受到了猛烈的一击,接着身体瘫倒在餐桌旁的椅子上。身边的手杖似乎失去了支点,毫无预兆地砸向地面。

【那个最强的杀手【L】……以及【龙刃】的【骑士】契约者……居然敢走到她的身边!?】

【不行了…………在被气得发晕之前,一定要好好地骂他一顿,然后再把他的双腿打断……!】

布什喘着粗气趴在餐桌旁边,接着用颤抖的双手支撑着上身,并抚摸着自己花白的脑袋。

血压似乎急剧地升腾起来了。大脑似乎在晕眩与疼痛中无法选择出责骂的内容。

“那么……【Black Card】稍微借我一用吧!我的钱包在刚刚的混乱中似乎丢掉了。”

“亲爱的。我们是先去餐厅,还是先去海水浴场,还是先去爱情旅店呢。”

被那只小麦色的手臂抱着,龙一的右肩似乎有些不舒服似地抖动着;即便有些不情愿,但龙一还是按照之前商榷好的台词面无表情地将其念出。

“啊啦~~真是太困扰了。抱歉表叔,其实我们两个一直都是处于恩爱状态;但是小龙酱一直都是很害羞的状态,所以这件事不肯让我随便说出来呢——”

话音刚落,泉一便感受到腰部一阵尖锐的阵痛,身体抽搐着打了个寒战。

【你这混蛋不要太过分了————快点说完然后离开这里——!!】

龙一用钢铁般坚硬的手指掐住了泉一腹部的一块肌肉。面对着在黑色刘海儿下带着暗蓝色的、且满是压迫性的寒意与杀意的眼神,泉一的面孔在痛楚下并渗透出大量的汗水,甚至连额头上的绷带都快被浸湿了。

“就是这样…………我们先走了!料理就由大叔你自己慢慢享用吧————”

瞟了一眼桌上盖着盘子的诸多料理,泉一搂着龙一宽松的肩膀,踱着慢步轻轻地从大门离开。

“唔……该死。咳咳…………这个臭小子,是不是想气死我啊…………”

【嘛。如果我的儿子还没有死的话,应该和他现在差不多大吧……】

看着被精致容器盛放着的料理,

“唉……我也真是老糊涂了。虽然是【L】,但毕竟还是泉一的同学……至少不会危及他的性命吧…………”

“那我就尝尝这位未来的外甥女的手艺,也未尝不可……人到了晚年之时,最重要的就是心态平和~~”

“个屁啊————!!”

刚刚将料理咀嚼的一瞬间,阿尔杰农仿佛觉得嘴中被强灌了一瓶硫酸。

那已然超越了料理的地位。是真正的不知名新品。

【什么样的日本女子能做出这种程度的料理……简直和她作为杀手的战绩成反比啊————!!】

大量的料理被迫从嘴中狂喷而出,如同灿烂的烟火一般。

口中的饭菜渗透着奇怪的苦味,接着顺着嘴角渗出了点点血丝……

而掀开的汤锅内的高汤,竟然是浓重的紫色,还散发着一股泔水一般的臭味。

“…………咳咳…………这种明显的毒药,是要‘毒死’老夫吗?”

阿尔杰农颤颤巍巍地扶起脚边的手杖,接着慌忙地奔离了身后怪味横生的厨房。

走出公寓之后,龙一终于挣脱了泉一蛮不讲理的手臂。

“龙一……表叔的午饭没问题吧?我还没尝过你的手艺……”

“唉……我的料理水准是独一无二的。据我妹妹说只是比她差一点吧。”

泉一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选择引发了什么样的后果。如果是女朋友精心准备的料理的话,一定是无比美味的吧。

如果不是约定了去家庭餐厅的话,真想试试看呢。

“是吗…………真遗憾。今天还是去家庭餐厅那边看看吧,毕竟是‘约会’呢。”

爱枝县东飨町地处较偏僻的丘陵地区。这种小城镇级别的区域没什么发展潜力,也很难吸引外来的游客。

路上的流动人口多为老人。平缓的丘陵边缘点缀着大小不一的各式房舍,离车站越近的房子越显得崭新一些。

天气还算不错,阳光晒在狭窄而复杂交错的路面上,总是会有阳光透过冬青树的枝干照射出来。这些光线不热不冷,刚刚好让人的肌肤处于舒适的清爽状态。

草坪总是会有几只小动物跑过。例如白毛的兔子,黑白花纹相间的小猫,还有几只窝在草垛之间蹦跳着的雏鸟。

似乎这里很久不受人类干扰了,总是有一股天然的气息走着走着,胸口一直压抑着的那股紧张感与不安似乎自然地被缓解掉了。

龙一的脚步变慢了,她很少有这样的感觉,总是想在道路附近好好观察几下。

走了很久,两人才终于看到了几间类似咖啡厅的招牌与一家矮小的圆顶诊所小楼。已经很接近有店铺的位置了。

“刚刚布什先生的脸色似乎不是太好的样子。他好像有什么事……”

龙一突然搭话,然而却反常地吓了泉一一跳。

“啊……大叔他总是把自己的真实情感压在心底死死的,不过,刚刚他也许心情变好了一点也说不定…………”

“是因为我的缘故吗?”

“不…………那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我的表哥阿尔杰农,也是大叔唯一的独子死于一起离奇的事件。虽然其他的不是很清楚,但他的尸骨居然被埋在了欧洲的沙漠…………”

“那么……他是旅行家什么的吗?”

“……应该不是。他在我老爸的财团里呆的好好的,没有理由会去那种鬼地方。但是,在那之后,大叔的状态就变得非常差了。刚才我见到他的时候,还很惊讶呢——他居然虚弱到需要手杖来支撑行走…………”

龙一有些犹豫地停下了步子。

“那么,情侣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哈?”

“那样放肆地在那种风烛残年的老者面前,宣布了自己与一名退役了的杀手结为亲密的伴侣——恐怕他会承受不了吧?各种方面的……”

“不是的……我才没有考虑到那种复杂的地步…………”

“……果然,‘情侣’这一概念也是一把杀人的利器。无论是在‘杀手’还是【骑士】的角度都拥有一定的价值。只要合理使用的话…………完全可以达到杀人的效果。”

龙一如此说着的同时,智能手机的屏幕很自然地滑动了录音键。任何有益于刺杀行动的知识,都会被龙一有耐心地以什么形式记录在电子设备中。

“听着……你根本没懂得情侣之间约会的真实含义。女朋友这种生物,就是用来向死宅与单身犬科男炫耀的存在啊………!!”

两人争辩了一会儿,泉一发下了路边售货小店的左侧矗立着一台崭新饮料自动售货机。在与前杀手少女的争论浪费体力之前,他决定先买点喝的。

“……我先离开一会儿。”

很快,他带着两罐锡制罐装饮料带了回来。

在绿色与红色包装外壳之间,与龙一选中了红色的年糕小豆汤饮料。

“好烫…………”舌尖触碰到褐色液体的一瞬间,一股滚烫的触感辛辣地刺中了喉咙。从那副毫不犹豫的动作可以看出,她几乎没接触过这种饮料。

“居然连小豆汤都没喝过吗……执着于工作的杀手小姐还真是死板且缺乏常识啊——”

在嘲笑的同时,泉一摸了摸少女的头发。然而,那只小麦色的手掌瞬间便被条件反射似地被少女拨到一边——

“……意义不明。但是,你这家伙不许做奇怪的事情。否则…………”

龙一侧着脸颊,微弱的杀气从瞳孔中渗出。

“嘭——!!”手中的铝制饮料在压倒性的暴力下完全被蹂躏成了一堆柔软而破碎的折叠铝片,就像一张沾了水的破碎白纸。

“我就把你的‘***’捏碎。明白了吗?”

泉一似乎明白了什么。勇者就算征服了恶龙,但改变不了勇者始终是普通人的事实啊。也就是说该屈服的时候是必须要屈服的。

“非常抱歉————!!”

“还有…………不要叫我‘小龙酱’。听上去很恶心。”

“呵……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

“……你察觉到了吗?现在的你…………虽然有些困难,但也越来越像一个普通的高中女生了。”

说了一堆不着边际的话,但只有这一点泉一非常肯定。

走从丘陵的人行道徘徊了几圈,行走的路线逐渐向下倾斜。几条干燥的柏油路面之后,街道上的人数逐渐增多了。两边的建筑物鳞次栉比,倚靠在边陲的群山之前,延绵不断的山丘似乎一直守护着这座环境良好的小镇。

在这里散步时,总有一种商业街已经萧条了的感觉。纵横相间的宽敞道路遍布于各栋建筑物之间,而停车场处少得可怜的几台车子的表面已经积了一层灰。

“嗯…………能够选择秋田这边欢度退休时光也不错呢。偶尔来到山脚的餐厅吃些咖喱什么的…………”

如此说着的泉一,脚步不知不觉便停在了一家西餐厅的门前。

“你说的家庭餐厅,该不会……”

“啊啊……糟了。明明十年前还在营业着的…………”

“看样子你的智慧也保留在十年前的水平呢。”

“……那个,偶尔吃点牛排什么的也可以吧?”

“我倒是无所谓。不过…………”

“在过去抓到试图刺杀保护目标的敌人时,我会使用拆除胸骨、肱骨之类的部位进行拷问。现在想想的话,似乎与牛排被拆解的部位是一样的呢。”

“唔呕…………够了,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泉一抓住了她的手,接着双脚地离开了。

“……这里是?”

“果然这里还是依旧存在的呢。听好了,这里就是城市里绝对找不到的美食之街——小吃街哦!!”

“不就是非正规小吃市场吗…………”

“虽然确实没什么营养,而且价位上也不是很合算……但是,总之大吃一顿就可以抛开脑后的烦恼了!!”

“……嘛,既然男朋友大人发话了,我姑且就试试吧。”怀着略微感激的语气,龙一向这片眼花缭乱的烟火之地扫视了一下。

“想吃什么东西都可以哦……我请客。”

“……对了。这里的消费应该是无法支持黑卡的吧…………”

“什么?!你是在小看我吗…………在将我的钱包压榨干净之前,你还是先照顾好自己的肚子吧————你这平胸女!!”

“……杀了你哦。白痴。”

到处都是烧烤食物的香味。原本腹内饥饿的泉一,在蘸料与食材的飘香气味种,不得不狠狠咽了下口水。很快,他们的目标锁定到了一处热气腾腾的章鱼烧小摊。

“——双份章鱼烧丸子、加浓料的!!”泉一豪爽地递上了一把钞票。

“哦哦,小伙子是带着女朋友来的吗——”

“当然啦————啊,女友什么的真是让人头痛呢~~~~”

泉一的交往方式,似乎就是无脑的单细胞生物在进食一般。行动模式,行动目的全都一目了然;只是做出蠢事时,其状态就会令人难以捉摸。

明明已经快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为什么……还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呢?

自信而善意的情感在一举一动中如此自然地表现出来。这并不是失去理智或是愚蠢的表现,而是发自内心的意志力。

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够使他坚强到这种地步?

果然是个……笨蛋…………

泉一突然注意到了身边少女的视线,他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嬉笑着将脸凑了过来:

“嗯?你又在看哪里啊?”

“…………”

她的表情很严肃。嘛,对一个已经躺在棺材里的人,对其轻浮的举动感到难以理解也是很正常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有些时候,你这家伙还真是好懂啊……”

“……什,什么啊。”

“就算我脑袋上缠着个了不得的东西,而且明天再也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

“但那也只是明天的事情罢了。现在,我还有可以信赖的你在身边。因为你说了手术成功的可能性不是零,我就会一直相信着。”

“…………”

很生气。不,应该是郁闷或是嫉妒什么之类的情感吧。龙一不满地将手中的章鱼丸子飞速地用木签扎成了一串,接着碾压似地将所有的蛋白质与触手全部吞入了口中,只剩下了嘴唇附着着的金色酱料与鲣鱼碎渣。

“……老板,再来两盒章鱼烧。”龙一舔了下嘴唇,不慌不忙地面对着周围异讶的目光。

两盒新的章鱼烧丸子还在冒着白气,但依旧被龙一野蛮地瞬间吞噬。

“呼哧呼哧…………好烫。”

“喂……喂…………!”

明明只是个废物一般的人类而已。但是……有种温柔而又强大的力量贯彻在他的身上,就仿佛太阳的光线一样柔软而温暖。

当忙碌的章鱼烧店主停下了手头活计时,刚刚拌着嘴的情侣已经走远了。

“……龙,龙一?”

“我,才不会输给你这样的白痴……活下来,认真见证我创造的未来吧。”

“未来,吗…………真是个好久没触碰到的熟悉词语了…………”

玉子烧,寿司,苹果糖,鲷鱼烧,关东煮,天妇罗…………

龙一反复地重复着机械般的啃食动作,在唇齿反复磨擦交错的过程中优雅地吃掉了大量的小吃。

然而泉一的脸颊却在钞票的流失种不断变热。

“噫噫噫…………怎么会这样啊?!居然真的吃到了这个地步…………”

蛤蟆钱包已经战死了。面对自己为难的主人,它还在竭力地撑着自己白色的皮夹肚腩。

“……你输了呢。那么,该怎么惩罚你比较好呢…………”

面对着小店主人苦笑着的表情,泉一狼狈不堪地检索着身上的口袋,希望能够找到最后的硬币或是纸钞什么的。然而,除了那张无比尊贵的黑卡之外,值钱的就只剩下身份证件及便携式单反机了。

“难道,要把我最重要的东西给…………!!”

泉一仅仅地将双臂蜷曲起来,死死地护住怀中的单反相机。

“够了。”

捂着嘴唇的龙一微微地低下了头,接着整个脑袋在某种感情的支配下慢慢地抖动了起来……

“抱歉,剩下的钱由我来付好了……”面对售卖小食的店面,龙一解开了自己的腰包。

“看着你这副白痴的样子,我好像稍微有些高兴了…………”

龙一捂着嘴唇说着,同时柔顺的眉毛渐渐舒展。温馨而平静的小食时间之后,她的表情似乎不再沉重,就连黑眼圈一样的物质也逐渐消退了;一身轻松地甩开了身后的泉一后,她在自由的时光之中变得充满斗志。

【她……难道是在笑吗?】

【完全无法想象呢…………】

小食街的末尾,是一家招牌陈旧的拉面店。店面是用陈旧的网格状帆布所遮挡着的,几只沾满灰尘的鲜红色灯笼矗立在店面的两边,在微风中摇曳着。

看上去是一家颇具历史的老店了。但是,在其招牌的横向悬挂牌之上,贴着一张深蓝色的宣传海报——

【超大份地狱辣味拉面】·【最强之大胃王】

“‘地狱辣味拉面’……这个招牌在东京也很有名气啊。”

“你有试吃过吗?”

“……一次都没有。不过,相应的大胃王比赛应该是在东京的京町街才能见到吧。听说仅仅坚持吃一口那种辣度的拉面的人,全日本也不超过五个啊。”

“……关键是‘人’吧。那种规则的限定对我是没用的。然后…………似乎奖品是温泉旅行,二人份的。并且餐费全免。”

“事态越来越有趣了呢。龙一……我们试试吧。”

“……嗯。”

“……欢迎光临。”

站在餐台之后的光头师傅发出了低沉的招呼声。一眼望去的店铺餐桌有些陈旧,周围破旧的餐椅与墙壁上张贴的广告,让人充满食欲的感觉瞬间被降低了不少。

“老板……一碗挑战用的【辣味地狱拉面】。”

“……等级是?”

“哼。当然是等级最高的…………”

等等,【等级】是什么?是根据拉面的浇头与面量进行定位的质量等级吗?

“喂,龙一…………”

“非常抱歉。我的男友还不太能接受LV10辣度的【极辣特别版】。先请上一碗LV7辣度的油辣蛋汁拉面试一试。”

“……知道了。”

师傅点点头,打扫了一下手上的粉末残渣,转身忙碌起来。

然而,左右两侧的席位上,却躺着各种各样挑战失败的人们。拉面鲜红色的汤汁不均匀地洒在桌面上,而躺在桌面上的客人们则完全失去了意识,鼻孔与嘴唇亦备拉面条以各种蠕动的方式堵塞着,这种惨烈的景象表明,这家店似乎经历了一场野蛮的战争。

“失败者有很多…………是吗。”

拉面的容量确实有些太大了。从那张招牌上的宣传照来看,大胃王的拉面碗达到了半只脸盆的大小,而且被大量的深红色食材浇头掩盖的几乎看不到面条了。

不过,先从尺寸小的拉面来测试一下也是可以的。

“人类能够承受的最高辣度指数是 Scoville Heat Units的1500至5000。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数据再不停刷新,但是…………”

“所以说,这种事情你为什么会了解啊…………”

“辣度过高的拉面会刺激人类的味觉,同时浓稠的汤汁与剧烈的香味可以掩盖掉毒剂的味道。所以,也是暗杀推荐的候补方式之一…………”

啊,明白了。

手机上那该死的录音功能还在继续吧。因为生活中无时无刻都充满暗杀。

脚掌不知为何开始瑟瑟发抖。与龙一以前的职业有关的饮食,似乎瞬间就提不起兴趣了。

“…………”

“……别想逃跑。”

龙一似乎看穿了一般,手肘紧紧地卡住了红发少年的肩膀与脖颈。

“唔……!”

虽然被女友直接肉体接触有一点点兴奋……但是果然还是不想吃下那种拉面啊!!

几分钟后,几道悠然而至的葱香味从餐台的深处传出。

“一份MPH蛋汁拉面,请用。”

光头店长递出一碗热气腾腾的拉面。

“龙一……让我来告诉你,在面对‘地狱美食’。”

“但是,你吃的那碗根本就等级不够吧……”

“不必担心。这碗蛋汁拉面就是守护好你……”

看上去跟血液没什么关系。拉面的汤汁是橙黄色的,金黄色的鸡蛋汁液与翠绿色的葱花从瓷碗中几乎溢了出来,一点也看不出与辣味拉面有什么联系。

也许是搞错了吧。

“我开动了————”

在双手合十之后,泉一放心地使用筷子夹起了一小股拉面面筋,接着放入嘴中。

“嘭!”

舌头感受到火辣辣的痛意的时候,嘴唇被电流一样的东西拷问着,口腔仿佛已经整个被呛人的辣椒颗粒割裂着、融化了一般。

“为什么……是…………芥…………芥末?啊啊啊啊………………………………”

泉一侧着头躺在餐桌上呻吟着,被打翻的瓷碗漏出了鲜红色的汤底,滚烫的汁液顺着他的耳根流入了衣领中。

看着他无助的模样,龙一只是心头鼓起了几丝凄凉而已。【连嘴唇都合拢不上的公猪真的是很恶心呢】——她的眼神是这样鄙视着的。

原来如此啊。MPH的展开是Mustard,pepper,horseradish……也就是芥末·山椒·山葵。这种东西吃下去对于完全没有大胃王经验的一般平民来说完全是消化系统的末日折磨吧。

“死得好快。喂,喂,你不是要守护我吗?喂…………”

然而无论怎么摇晃他的肩膀,、他失神了一般的眼神还是毫无反应。

被血丝一般的汤汁,倒很像被子弹穿透脑部的死者。

“……太弱了。老板,请给我来最顶级辣度的————LV10的地狱拉面以及对应套餐。”

龙一低声地宣布着自己的挑战项目。大胃王的直接挑战——“极辣”赤丸味增终极加量版。对应着一份茶泡饭及配菜,必须要全部吃完才行。

店主无光的瞳孔慢慢闪动一下,接着便回身忙碌起来。

十分钟后,一份满溢着深红色浇头的拉面被端上了桌,紧随其后的是一碗中碗的茶泡饭、味增汤以及小碟配菜。

拉面几乎被小山一样的浇头压得看不见了。轻飘飘的蛋花厚厚地覆盖在汤汁上,笋干与咖喱则油腻地沾在厚重的汤汁之下,极大块状的豚野郎肉排浇头一排排重叠地压在汤头上。但真正值得在意的是,在浓厚的浇头之下露出的红与白色的汤汁缝隙。那是真正的辣意的象征。

“……没什么了不起的啊。”

轻慢的哧溜哧溜的吸吮声带着节奏在不大的店面里回荡着。

龙一似乎很有进食大份量的的大胃王经验。吃掉了满是鲜红颜色的拉面面条之后,又夹起了碗边的配菜蘸着小碟子种的芥末酱料,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轻松地将吸吮干净。

很快,拉面的容量被消耗至原来的十分之一。

“……嗝。”她的喉咙里传来微弱的响声,不过瞬间那声音就因她捂住嘴唇的动作而消遁。

【终于到达极限了吗。就算你的胃容量很大,但也不可能一直坚守着最后的一击————】

光头师傅的脸上露出几丝不悦,紧张的汗水顺着光秃秃的后脑滑了出来。

“这位客人,确实快要达成大胃王的成就了吗……那么作为庆祝,这杯饮料是免费赠送的…………”

“……谢谢。”

这是一杯透明饮料,液体表层浮起几颗类似透明碎冰一般的小碎块。

“…………等等!!”

泉一一把抓住了拉面师傅那只花白而粗糙的手。

“的确,你很懂地狱辣面的特别之处也说不定。但是……在拉面以外的地方也许会被算计也说不定。”

“……难道…………”

龙一仔细地看了看那杯饮料。一股可疑的浓重味道刺激着鼻孔,似乎有什么怨恨着的东西在冲出来似的。

“这杯不是什么普通的饮料吧——恐怕是隐型的饮料之类的。对于长时间吃辣的人来说,突然来一杯不知来源的饮料很容易刺激口腔,从而无法再次进食。”

拉面师傅微笑着放开了手,眼里满是阴谋之类的东西。他干脆地承认了:

“……是的。这是最近很流行的无色饮料,是加重了纯度的芥末汁。这份饮料也属于套餐的一部分,也是获得大胃王优胜的唯一方案。”

完全是霸王条约啊。宣传单上并没有加入隐藏的芥末汁挑战

“但是龙一喝下去了的话,也许就会被过剩的辣度刺激得失去意识……这也就宣告了她的挑战失败了吧。”

“就让我来————”

泉一一把将接着他捂住了自己的脖子,露出了极为痛苦的神情。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简,简直堪比烧杯里的硫酸一样的破坏力…………”

“嗓子…………好像,被烧掉了……咕啾。”

说完,离开了座位,跳起来做着恶心舞蹈动作的泉一一头栽倒在地面。

“好恶心啊。”

在接下来的勉强努力下,龙一吃掉了碗中的最后一点拉面的汤汁。

“我吃完了。多谢款待。”

“然后,这次的大胃王挑战并没有明示参赛套餐中是否存在。在挑战人数明确的情况下,被他人抢走了附赠品的饮料……应该与大胃王的比赛没有关系吧。”

“……真是个厉害的食客啊。”

拉面师傅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地狱拉面的大胃王并不是空头支票。握着两张崭新的箱根温泉酒店的旅行套票,似乎什么了不起的人生成就已经达成了一般。

泉一满脸温厚的笑容,间接地影响到自己的情绪了。

“挑战、大成功————!!”

“哦——————”

龙一学着泉一兴奋的样子,尝试着向天空伸张双臂。

这样就行了吧。至少

龙一将手中攥紧了的预定票塞到了泉一的手里,拍拍手掌:

“喂,你的脸也好红啊……果然是拉面的辣度太高了吗!!”

“……………………啰嗦。”

心脏似乎被什么低沉的引擎声支配了,不停地迸发出间断的心跳。

“啊啊……好像还很热的样子。”泉一动作自然地将手放在龙一的额头上。

“我不是说过了————你很罗嗦了吗!!”

龙一大叫了一声,狠狠地将泉一缠着绷带的脑袋狠狠地推向一边。

“抱歉。刚才我的样子实在是太…………”

“……你也是为了让我挑战成功才做到那种地步的吧。不过说真的,我真的不想再吃任何东西了——除了尺寸之外,那碗拉面真的没有什么可取之处啊。”

“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会像漫画里的全能型角色一样,机械地将拉面毫无保留地全部消灭掉呢。”

“那种角色怎么可能会存在啊…………但是,至少温泉旅行券赢到手了。虽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用得到,不过它们就交给你了,好好享受吧。”

之所以会去小镇的唯一一家电影院,是因为龙一从来都没去过那种黑漆漆的娱乐场所。

“嗯…………其实,黑暗的电影院内也是暗杀的好地方呢。说不定龙一你应该尝试一下在电影院观赏电影。”泉一的脸上流淌着冷汗,接着勉强地说明着关于电影院的事情。

“……原来如此。这还真是了不得的情报呢。”

在手机app上的电影选择中,龙一选择了一个令自己感到意外类型的电影。

“现充,爆炸吧!魔法少女唯米酱自由恋爱与魔法教会的冲突!!”

哲学意义上的新番电影剧场版吧。虽然那种极具动感与粉红色特效的美少女海报根本吸引不了自己的目光,但似乎没有讨价还价的地步。

“这……这好像是,有点子供向的电影吧……”

“你在说什么啊…………刚刚笃定约会的内容要由女方来决定的不是你吗?”

非常少见地,龙一居然气嘟嘟地瞪着自己,就像一个没买到新包包的女友在撒娇一样。

“好,好吧…………”

虽然不知道观看那种电影到底会发生什么事,但总之要有心理准备。

除了隐藏的子供向之外,似乎还有隐喻的百合向存在吧。毕竟电影封面上除了那些臃肿滑稽的巨型怪物以外,没有一个男性角色。

是形形色色的美少女组成的魔法战队吗。

“噗唔————混蛋,果然是这种电影吗!!”

为什么不好好地打上18*的标签啊…………被第一次进入电影院的女友坑进来的我的颜面也要丧尽了啊!!

还有帧数与特效不要贡献在奇怪的情节上啊…………

走出了影院之后,泉一只是觉得浑身乏力。这世界上比较痛苦的一件事是,在稍微期待已久了的电影等待了几个小时之后,居然被电影恶劣的质量所背叛了。

“可恶,唯米酱……居然连魔法少女也要商业化吗…………”

“唯米酱是绝对不会死的————”

狂热的肥宅粉丝们在离开影院的时候,发出了自杀式的宣言。

而龙一则是捂住自己的下巴,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

“怎,怎么了?”

“……嗯…………我在想,女孩之间那种过分亲热的画面…………在电影中应该是有限制级的吧?所以没有才失去了子供向的标签是吗?”

可恶,被毒害了啊。

如果因为这种东西导致这家伙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大门的话,我的罪责就难以摆脱了……!

“啊啊…………先不要管那种事情了。我们去附近的小商城买点别的什么吧。”

下一个地点便是电影院附近的地下商业街。依托在逐渐平缓的公路一侧,陡峭的水泥斜坡延展着一条长长的阶梯。而从阶梯攀登而上没多久,东飨町的代表性建筑——一座蓝色的供水塔拔地而起。那就是是爱知县最高大的建筑物了。

轻轻飘动的阳光将云朵遮挡住,剩余的一点光线集中在一块鲜亮的黄色门牌上。

这处规模不大的商业街起点处便是一个售卖咖啡的小店。如果这里的年轻男女还在的话,大概会在这里的晚上喝喝酒,举行联谊什么的。

在钓娃娃机前的娃娃的手艺的确不怎么样。龙一对那些可爱的布娃娃与玩偶似乎没什么兴趣,泉一便果断地放弃了。他收起了手中最后一枚游戏币,尴尬地拉着女孩的手向娱乐区的里面走去。

这里的娱乐区没有那种嘈杂的摇滚音乐做伴奏,与这个地方氛围相符的是,单调平和的和式音乐,以及一群上了年纪的老头或是三五个孤独的成年人。但是,在这一层的娱乐区尽头,两人发现了一台中间拉着帘子的方块状机器。

“那,那是什么?”龙一似乎来了兴趣,问道。

“简单来说,就是能够拍摄出很可爱的照片的机器。”

“欸—————可爱?可爱的程度到了什么地步??”

出乎意料的反问呢。似乎那东西已经足以抓住女孩子的心了。

“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拍摄大头贴的机器在啊…………这个你绝对也没有试过吧。”

“虽然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用的……去试试吧。”

两人拨开乳白色的帘子,慢慢地移步进去。

周围只是一些由白色墙纸包围起来的单调空间。与外面包装对比之下,似乎

“好啦,你快一点…………至少稍微笑笑啊!”

“我……我做不到啊。”

泉一龙一发出了微弱的委屈声。

“话说回来,平时也根本没见过你的笑容呢。总是一副冰冷的死板表情。”

“难道不会笑就不能进行拍摄吗?这台机器真是的口味很重啊……”

“唔————”

“呼……呼……还是不行吗?!”

脸部的肌肉极富弹性。无论怎么在两边拉动,也无法将其僵硬的无表情脸抻拉成笑脸。

“蹂躏少女的脸……难道会让你产生**吗?”

“才不是——我只是想让你稍微做出个微小的表情啊!!”

“微笑~~。”少女的嘴里飘出了幽灵般的无力词汇。

“不是让你用嘴说啊……!!”

大概拍摄了四五张粉红色边框衬托着的大头贴后,龙一揉着自己的脸蛋,直勾勾地盯着机器的出仓口,以及认真地接收着照片的泉一。

龙一的表情似乎在不可思议的胆怯与羞涩偷瞄之中微妙地转换着。感觉就像是刚刚出道面向粉丝们的少女偶像的状态。

而比着剪刀手的自己似乎显得更加鲁莽了。小麦色的肌肤与深红色的冗长发丝,似乎如一位护卫着偶像的保安工作者一般。只是,头部右侧的绷带草草缠绕成几节的白色团状物成了大头贴中滑稽的败笔。

“好啦好啦,没什么可看的。这些照片先打包好,就全部都送给你了。”

“……那么,你不要吗?”

“我可是专门做拍摄的,怎么会认同这种花哨的拍摄方式啊。嗯……不过,这样也蛮好的。老式的机器有时也很给力呢。”

龙一陷入了沉默,接着从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上翻出了一张照片。

“对了,说到照片…………白神同学发给我了很有意思的东西呢。”

那是三个长相浪荡且偏差值极高的男高中生们。泉一不解地瞪大了眼睛,因为这三个人在屏幕上不仅被尼龙绳绑了起来,右下角还露出与半张少女的脸与剪刀手。

“是日野他们……啊嘞?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呼呼……他们几个在跟踪我们。不过白神同学也做了同样的事,后来在巧遇中他们几个好像试图对白神同学性骚扰…………于是被她很认真地绑了起来送到交番去了。”

“啊啊……这倒是真像那几个人做的事啊。”

无意中发现龙一这家伙还是在捂着自己的嘴唇。她并不是不会笑,而是无法松懈地做出这个普通而温暖的表情给别人看而已吧。

“所以…………今天的‘约会’反倒让你觉得很开心,是吗?”

龙一微微一愣,接着认真地点点头。

“……嗯。”

仅仅是一瞬间,自身束缚着的沉重枷锁似乎全部都抛在脑后了。十七年的时间里几乎没有过这样轻松的时光。

虽然只是身处一片乡下的平静小镇,但是……

能够拥有短暂的幸福真是太好了。哪怕这份幸福到了明天就会化为泡影…………

“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在吃拉面了吧……尤其是地狱风格的。”

“那么,斯巴达式的……塔巴斯科辣味的超级辣味汤又如何?”

“然后啊,看电影为什么一定要在那种黑暗的地方呢?灯光暗下来的一瞬间,我还下意识以为有其他的杀手切断了保险丝呢……”

“所以你才会莫名其妙地大喊大叫吧……真是可爱的家伙。”

“拍大头贴的机器也是……闪光灯闪烁的节奏有些像是求救信号呢。”

“啊啊——根本就不会有那种东西啦!难道说杀手必须要有敏感性的被害妄想症才行吗?!”

不知什么时候,脚下行走的动作停滞了。天蓝色的光泽俯视着山峦之上呼吸着的万物,而

与龙一一同行走的时间过得很快。两人聊天的范围不知不觉变得很广。似乎什么样的事物都可以扯上话题。

她说了很多话,真的很多。至少比原来冰冷时期要多得多了。

终于到了山顶。即将被远处山峦尽头吞噬掉的夕阳,泄露出一片金色的美丽海洋。

破碎的石碑与铁栏杆就在不远处的陈旧天台上。那里,就是这次虚假的男女朋友的终点了吧。

感受着爽朗的冷空气与温柔光照的同时,泉一点了点头。

他转过头,表情平静地看着龙一,问道:

“与我做个约定,怎么样?如果那个手术成功,我有好好地活下来的话…………”

“真是这样的话,我就不会假装你的女朋友了。”

“哼……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那是什么?”

“…………我想实现你的愿望。站在你的身边,与你一起。”

“……为什么是我?”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你似乎是为了一个沉重的愿望而。那样只会让自己的身心都不停地受伤而已吧。我对这样的你没办法置之不理。或许,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这么想了吧。”

“………那种话那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嗯。意味着可以分担你的痛苦的人,又多了一个。”

他伸出了自己右手的小指,毫不遮掩地微笑着。

我从来不认为有什么样的人可以拯救我。

在拥有知觉,思想,觉悟之后…………整个世界就只是一个永无止境的地狱。

心怀憎恨之人,居心叵测之人,被野心与欲望填满之人,全部都在为这份令人恐惧的力量而争斗。

【龙】的力量到底是为了什么存在的?

矮小的身姿之上,已经被鲜血侵泡成起皱的手指渐渐不会再颤抖了。

如果是上帝或是神明之类的东西创造了这个的话,一定要好好地将他们拖下宝座接着拷问到体无完肤的地步后再切成碎末。

这份连来源都不清楚的力量,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玉子的出现,在某种程度上让这份重担加重了。

【已经不能死了…………】

【为了那个人的遗愿,绝对要保护好她…………】

【就算真的承受不了了,也要寻找一个值得托付的孩子,让这道光芒延续下去…………】

“你,真的值得我托付吗…………”

“……当然了。”

他伸出的右手食指,挑衅似地弯了弯。

“哼。不要小瞧我啊…………我是知道‘拉勾’这个东西的。站在你身边,总感觉自己不停地重复蠢事呢。”

龙一擦擦自己的眼睛,接着同样伸出了自己的小指。

相交的小巧手指相互勾着,接着弯曲,小幅度摇晃着:

“说谎的人要切掉二十指,吞一千万根针~~”

“喂、那也太狠毒了吧……!!”

泉一如以往一般慌张地吐槽道。

似乎回想到了什么的,他的脸上浮现出羞涩的红润。从口袋里翻出的一个小巧的物什,在夕阳与透明包装袋的遮掩下,反射出刺眼的白光。

“这是…………”

“只是一根项链而已。刚刚在商业街买来的。因为看到它的时候,我想……说不定它和你很合适呢。”

“……好漂亮。这个形状……是【莫比乌斯圈】吧。”

龙一很少会赞许什么东西。她这样的口吻称赞着的,居然只是个50日元的合金小饰品。

“我没有想到那么多。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是对你来说是个相当重要的开始吧。”

泉一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项链的包装拆下,接着双手绕过龙一的脖颈,在了皎白色的肌肤戴上了这个小巧的宝物。而龙一则是一副呆呆的样子,似乎有人在她的脖子上用在水性笔画着什么东西一样,感觉又痒又奇怪。

像是一只小动物缠绕在锁骨上跳跃着。

“谢谢。看来,没有杀死你的判断是正确的。”

“那还真是荣幸啊。”

冰凉的饰物挂在脖子上的感觉很微妙,微妙的就像此时自己的心情一般。

“人类,到底是什么呢?”

“…………”

“就这样看着你,我开始怀疑自己以前对人类这种生物的定义了。”

她扶着生锈的铁栏杆,眼中虚无地望着渐渐沉没了的夕阳。

“你的身上……没有一点点那种阴暗的气息,却拥有一股强大而温柔的力量。这两种感觉并立存在是很矛盾的。是我……很奇怪吗?”

泉一不知该怎么回答。龙一是在对自己的想法感到迷茫吧,但是找到答案的,也只有她自己而已。

“人类啊…………还真是很深邃的话题呢。在社团成立不久,我与同伴们只是想做日本第一的超自然记者而已。”

看着拥有人类真实面容的泉一。龙一不禁内心沉淀出一阵莫名的战栗。

是你的话,也许可以活下去。至于【Memory overlay(记忆覆盖者)】…………

握在手心里的【Memory overlay(记忆覆盖者)】,随着手臂的慢慢颤抖,注射针头的尖端慢慢被弹射出来。

【总有一天能够在见面的吧。】

这种话,根本就说不出口。

如果使用了这瓶针剂的话,徘徊在他脑海里欢乐,亢奋,还有那份说不清楚的心之悸动,都会完全消失……

可是这样做…………不公平。

“那个……龙一。最后,我有一件事情想对你说。”

泉一突然深呼吸了一下,接着猛地将上身转了过来。

“还有别的吗……说吧。”

她的侧脸在温润的夕阳光线的衬托下,不知不觉浮出了白玉般柔滑的颜色。

那就是美丽吧。被力量与阴暗交错着的极致的美。

不知是不是疲劳造成的错觉,她的脸颊多出了许多活跃的血色。

“嗯……那个,就是…………我,”

“其实……一直……对你…………”

声音吞吞吐吐的。可恶,完全不像平时的自己啊。

【喜欢】

这就是最后的“进攻”了。只要说出来的话,无论能够成功与否,至少可以为这份感情做出最后一份交代。

龙一。我……

“喜…………”

泉一深刻而繁琐的告白,即将说出的最后一刻。

突然,龙一略发红润的脸蛋,浮现出了异讶无比的表情。

那是一声打破宁静夕阳的枪声。泉一的嘴里喊出了凄切的叫声。

“什………!!”

龙一的肩膀渗出了如石油一般喷溅着的血液。

“……龙、龙一!!”

她在向下倾倒。那道修长的身体,几乎快要垂到山崖的边缘。

抓住她。这是冲向她的泉一,下意识做出的疯狂动作。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色的【PCU】军队呈冲锋队形停靠在破损溶洞的空洞末端。几十枝充盈着魔力的【Dissident saboteur(异变破坏者)】被强行拉开了【漠之匙】的开关,黑漆漆的枪口同时指向了一个方向。

带领着这支小队的,是一个留着紫色长发、右臂缠着绷带的女人。从绷带掩盖的长度可以判断出,她的右手已经没有了。

“你是………那个时候的…”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他向身后的山峦瞟了瞟,眼中露出不悦的神色。

“最近的警察真是恣意妄为啊。简直沦落到接近强盗的地步,连那样的目标都不肯放过呢。”

他踩着沙石上被破坏了枪身的武器,将手中的手杖熟练地甩了几个幅度极大的圈,接着用手杖的尾端指向武装干员们。

“请你不要碍事。那样的人就是政府处分的重要对象之一,我们只是依令行事而已。”

在使用的发射的一瞬间,自己的左手似乎就被魔力的金属击中了。但是,那也只是改变了那颗魔弹发射出的轨道而已。

“……只不过是一堆自欺欺人的侩子手,居然还真的坚信自己的道路吗。最近的的法令事件全部都是你们这个新势力所做的好事吧。”

“……妨碍政府武装干员工作,给予处分决定。”

在安吉丽娜的一声命令之中,黑色的武装干员们对着老者摆出了阵势,飞速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咳咳……让我告诉你们一件事吧。在日本,是要好好的尊敬老人的——!”

阿尔杰农将手中的手杖抛向了人群之中。同时,左手暗藏着的【骑士印章】与【Virus Driver】在手臂中飞快地安装着……

“为什么…………”

泉一的脸颊满是汗水,将龙一的身体背起,接着转移到远离山顶的树荫下。

在确认了开枪方向的死角之后,泉一急切地将她的身体倚在树木的根部,接着检查起来。

手里触摸着她的血液,但不知什么原因,血液如强酸一般刺痛着自己的手掌。

“这,这是…………”

龙一昏倒的原因似乎并不是肩部的枪击。在她的后颈深深地插着一颗深蓝色的圆柱体铁瓶。

似乎是在被狙击的一瞬,龙一的手中飞出了什么东西。在拉回她的身体时,那东西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直线,在空中下坠,并狠狠地扎中了她的后颈。

“……是针?”

是类似胶囊的东西。但是,这种东西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呢?

泉一没有多想,将那颗奇怪的东西从少女的脖颈上拔了出来。

“嗯…………”

她微弱的呻吟声从身旁慢慢传出。

“太好了,你没事吧?有没有觉得哪里痛?”

捂住了她颈部的伤口,泉一龇牙咧嘴地扶着她脆弱得如纸一般的身体。

“……部长。”

她轻抚着自己的头部,空洞的眼神中呈现了如机械一般的东西。

“欸?”

【部长】。这个头衔现在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为什么…………我们会在这种地方?”

“…………学校那边怎么样了?”

她不停地发出疑问。泉一在她的反问之中,表情逐渐变得惊恐不已。

龙一下意识推开了泉一靠近的身体,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

用手掌触摸了肩部与脖颈的伤口之后,她从地面上费力地站了起来。

令她不解的是,自己的身上为什么穿了件奇怪的白色连衣裙。那并不是自己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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