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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末世,后世,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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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世界存在着,有望不尽的星空与隔绝一切的间隙。

时间在世界的高墙上悬挂,转动着它的刻针,观望着那些令人向往的事物化为墙上闪烁的装饰,化作所有记忆的过往。

那便是一切梦中的星。

属于人的世界是微小的,令人回想起自己出生前所处的那个狭窄房间,淡红色的梦。

这房间正在垮塌,正如一切随着时间而崩坏的事物一样,梦的终结是无可避免的未来结果。

漆黑而无星的夜幕上不时绽放出眩目光彩,就像是星星化作焰火,要让人们看见自己的最终,并在那块黑色的画布上留下缓缓晕散着的纹路。

这样的绽放已过七日,但今夜仍在持续,令夜空亮如白昼,暗如黄昏。

天际之下,高大的塔楼正从中断裂,在过去,它曾是世间闻名的伟大建筑,而在如今,文明既已崩毁,它的存在也便无关紧要了。

塔楼掉落下的尖顶压向地面,那是巨神所用的枪尖,如今将刺向生育自己的大地。

令人盲目的混乱与嘈杂中,居然还能听见楼顶的那口大钟摇动而发出的回响……

他坐在自己那山丘上的小屋里,隔这一扇浑浊的玻璃窗,观赏着一切的沉沦。

一旁的煤炉中燃烧着炭火,白铁制的茶壶正架在其上,底部被加热的有些微红,盖住的壶嘴偶尔会被顶开,喷出些许白气。

“文明的自灭一旦开始,就会成为无止境的连锁,直到将一切文明的成果毁去。”

他不是在与谁说话,而是咀嚼着曾经有人与他说过的事,那个人如今已不在了。

窗外的光又一时盛烈,吴风看了看光线传来的方向,是东方的远空。

“亚洲的太空城邦也进入自毁了吗……”他默语着,本想悲伤,却又转而嗤笑自己的多情。

如今这世间一切都已步入终末,狂欢的时刻到了,参与这最后宴会的众人应当放声而笑。

白铁制的茶壶又一次的喷出灼热水汽,那疏离的白色,缓缓的,缓缓的向上……

水烧开了,他的等待还是有所结果的。

用沾湿的布裹住握把,小心的将茶壶提到桌上,倒进了大个的搪瓷杯中,茶水深色而滚烫。

他将茶壶放下,提起杯子,深吸一口气,将水面吹出泛白的波纹,连带着雾气弥漫。

如此重复,等待着茶水的温度足以入喉为止。

再次的看向窗外,亚洲太空城邦的连环爆炸已至尾声,但天空中的光亮却仍未散去,因为天空中正下起火焰之雨。

那是曾经的太空城市,更准确的说,是太空城邦自毁后的残片,它们已没有能力调整轨道,在坠入大气层时便化作流星。

人类曾花了上千年让它们摆脱那沉重的引力,但如今它们的回归,却是如此的快速。

并且带来末日预言般的毁灭。

太空城邦的自毁持续了七日七夜,而它们最后的流光也将同样坠落七日七夜,加温整个大气,令曾经只存在于地质学课本的大火再次复现。

它们将掀起高达十数米的海啸,冲毁沿岸的一切城市,它们将掀起遮天蔽日的尘土,在大火之后令此世迎来大雪,使得大海也封上坚硬的冰壳。

一切终会归于平静的,但那也已是不知何时了。

搪瓷杯中的茶水不再滚烫,他低头望着杯中逐渐平滑的水面,能看见自己深色的倒影。

饮下这最后的一杯茶,然后去往未来……这样的选择是正确的吗?

没人能给出答案。

留下来,将末日之后的世界重建为自己想要的样子?

不,那是有理想的伟人们才会想做的事吧,太艰难,太复杂,太令人恐惧了。

但去往未来也是同样的。

文明毁灭之后,科技便不会再进步,而新的生态亦不会欢迎来自过去的遗老。

“怎么选都没差,是吗?”

他将搪瓷杯举高,豪饮了一口茶水,就当这其实是一杯好酒。

茶水入喉,却令他皱眉。

“操,泡太浓了!”

苦的像是用臭袜子煮的!

不对,臭袜子煮起来应该是咸的吧?

啪!吴风猛拍脑门,心想都这时候了,自己居然还有这闲心。

“还是去未来吧……只希望那时还能喝上一杯茶……”

吴风放下了搪瓷杯,走向屋内一处竖立着的东西,像是某种昆虫的茧,但又明显是现代的金属制品。

他站在了那茧的跟前,自动识别后,透明的舱盖便打开了,其内是柔软的内衬。

他躺了进去,透明的舱盖缓缓关闭。

[请设定唤醒条件]

吴风撇了撇嘴,自己能不能再醒过来都还是未知数呢,还设定什么唤醒条件。

不过既然要设,那就设个有趣点的吧。

“嗯,如果有一个……”

他话说到一半便忍不住笑了,毕竟他接下来要说的,是某个朋友向他自爆出的性幻想对象。

“白色长发红眼睛,有兽耳,有巨乳,看起来需要帮助的美少女到了这里,就把我唤醒吧。”

吴风说完后,更是忍不住捧腹而笑。

嘛,估计最后这冬眠舱不是被从外部破坏,就是机能停止吧。

[已确认唤醒条件,冬眠程序,开始执行]

“嗯,这就对了。”

舱内隐藏的小孔打开,催眠气体被排放进来,吴风深吸了几口,很快便觉得精神开始恍惚……

冬眠液体开始注入,有些湿润且温暖的感觉从脚部开始蔓延上来,很快便将注满整个冬眠舱,并填充进他的五脏六腑内。

他缓慢的,缓慢的闭上了双眼。

自己果然还是想将这世界看到最后啊。

如幻觉般的思考在深沉的黑暗中飘散至深………

…………

………………

……………………

…………………………

很久很久以后。

“咳!咳咳!”

吴风下意识的咳出肺部还残留着的冬眠液体,头脑还未清醒,双眼也难以睁开,只得在一片黑暗中摸索,触碰到坚实舱盖后才得以安心。

他用上了全身力气才将舱盖推开,即使冬眠舱会在他冬眠期间,通过不时给他的肌肉加以电刺激来防止肌肉萎缩,身体却也难以避免的虚弱。

吴风很是喘息了一会,麻痹的感观才逐渐恢复。

看不见事物,却能听见远处的风令树叶摩挲,能听见响亮的击鼓,像是一场祭典的伴奏。

还能听见……哭声?

有少女在抽泣着。

或许是好奇,或许是想安慰她一番,吴风艰难的睁开了双眼。

“哈,原来如此,这可真是难以置信。”

吴风最终笑道。

出现在他眼中的,是一名正跪伏在地上,留着一头白色长发,穿着粗麻制衣服的少女。

她头上两支形似犬耳的耳朵止不住的颤抖着,身后的尾巴则紧张的沓拉在地上。

那抽泣声正是由所她发出的。

“你能直起身来给我看看吗?”

嗯,不过她应该无法理解我的语言吧?吴风又想。

但犬耳白发少女却顺从的直起了上身,随着这动作,她胸前的一对丰满像是上好的焦糖布丁般摇晃些许。

吴风尴尬的将视线从那对丰满上移开,看向她的脸。

“嗯,红色的眼睛,又像是宝石一样亮,也难怪会符合唤醒的条件……”

“你叫什么名字?”

“神,神明大人,小女子名叫白苇。”

“神明?是说我吗?”

吴风有些惊讶。

“为什么我会是神明?”

吴风很有些好奇的问,这种名号怎么会用到自己这种普通人身上。

“神…神……就是神!”白苇紧张到口齿不清。

没意义的回答呀。吴风挠了挠头,又说:“好吧,这权当我是个神,你来这里是要做什么?还有外面的鼓声又是怎么一回事?”

“是,是祭祀。”白苇不敢与他对视。

“祈求您能够降下雨水……”

吴风闻言,有些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被关在冬眠舱中,从外部看来肉身不腐且衣着奇特的自己,恐怕是被当做了原始崇拜的对象。

但更多的疑惑也随之涌上了,现在已离那日过去多久,世界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还有白苇这样与自己明显不同的“人类”,又究竟是几时诞生的?

需要得到答案的东西太多,但好在,眼下有能供他利用的条件。

既然要我装神,那我就装一把吧。吴风心想,呵,倒像是什么异世界穿越似的。

“白苇对吧,你就是献给我的祭品,是吗?”

白发的兽耳少女脸上露出恐惧,就仿佛吴风下一秒就会把她吃掉一样。

“哈…我只是问一下,哦,不对,既然我是神,那应该说你得跟我如实告知。”吴风勉力挤出一个微笑,以示自己并无敌意。

“外面的人是不是跟你说我会把献上的祭品吃掉,然后为你们降下雨水?”

白苇一愣,又咬牙点头。

“果然。”吴风将肩一耸。

要说为什么,这屋子四角整齐摆放着的累累白骨,就已经能够说明了。

“你不用紧张,我不会把你吃了的。”吴风安慰白苇,但后者仍止不住的浑身颤抖,连带着那对柔顺的犬耳也耷拉下去。

吴风看着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

很软,肯定很软,绝对很软……不行,不行,不行,我可是要装成神的呀……

“啧。”

他伸手摸上了白苇的脑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来回揉搓着。

啊,这是多么美妙的感觉,发丝是柔顺光滑的,但那对耳朵却又有小狗狗样的柔软温暖,让人忍不住要把玩呀!

正当吴风逐渐沉浸于撸狗这样令人享受的事时,白苇却已忍不住的发出几声娇叫,令他回神。

呜,太危险了,差点就认同了兽人控们的理念了。

吴风有些庆幸的将自己脑门上的汗擦去。

“咳咳,这样吧,白苇,我向你保证,只要我还在,你也就不会有事。”

白苇也从刚刚那闹剧中回神,身后垂下的尾巴也稍稍立起。

“你还有你外面那些族人想解决的水源问题,我也会帮你们解决。”

撒这样没把握的谎,令吴风心里很是没底。

“但同样的。”

他正色道。

“你要作为我的向导,还有……呜,我想一想。”

“对了,还是我的神使,并献上你绝对的忠诚。”

“你愿意吗?”

吴风话刚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哪有神会与一个祭品谈条件的呢。

更何况,这少女已经是献给他的东西了。

白苇则露出犹豫的神色,这让吴风更加的后悔自己方才说出口的话。

但白苇的回答却是:

“如果神明大人愿意帮助部落里的大家,白苇现在就将自己的命献给您。”

她的话中包含着吴风难以理解的坚定,她摸向腰间,吴风这才注意到那里系着一柄骨制的小刀。

她将刀举起,反手变向自己的心脏刺去。

很显然,她对吴风所说的话,能理解的部分与吴风所想的十分不同。

“别!”

……

………

血液正在滴下,沿着洁白而锋利的边缘,像是散碎的花朵埋没于春雪之中。

“还真是痛啊。”

吴风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白苇,后者眼中满是不解。

吴风的脸上正有一道见骨的伤口,那是他为了阻止匕首刺下所受的伤。

血液汇聚成滴,落在白苇的面颊上,因为那纯白,而更显出刺眼的红。

远处的鼓声更为盛烈。

“您果然是神。”

白苇却像是着魔般向吴风伸手,触摸到了他的那处伤口。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早在她伸手之前,那伤口便已愈合完全。

“我说过吧?”

“只要我还在,你就不会有事。”

吴风有些无奈的复述。

“您需要我活着?”

白苇的眼神中显出亮光,她终于有些理解了。

“你能明白就好。”

吴风起了身,也将她从地上拉起。

“好了,带我出去见你部落里的大家吧。”

“他们的神……”

吴风有些犹豫。

.

“从过去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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