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好大的阵仗。”
在走出“神庙”之后,看着下方的景象,吴风不禁感叹。
夜幕之下,几百名与白苇一样长有毛绒耳朵与尾巴的人们正在举行着一场仪式,以头戴古怪面具的祭司为首,围绕着正中的篝火跳着舞蹈,循环往复。
与吴风记忆中或优雅或华丽的舞蹈不同,他们的舞蹈颇为粗野,很明显的在模仿着各种野兽,以及捕猎的场景。
吴风先前听见的鼓声,便是为这舞蹈所伴奏的。
但奇怪的是,他们的脸上却看不出高兴,反倒有着一种悲伤,那是吴风那个时代已不常见的情感,他只在故事中见过。
“看来你并不是被他们抛弃了,才被选做成我的祭品吧。”吴风对白苇说道。
“我们只将最好的东西献给您。”白苇低着脸回声。
吴风回忆了一下那神庙中遍布的白骨,便不愿再多做想象了。
吴风而后便看见白苇直起身子,要向下方的族人们大喊,但这一举动被他所制止了。
“等我走到下面,他们自然就知道了,不用这样。”
“可…如神所愿。”白苇及时纠正了自己的态度,但在吴风看来实在是多此一举。
“慢慢走吧,不要着急。”
吴风缓步向下,他能看出这里仍是自己不知多少年前所在的那个小山丘,只是被铺了一条砖石的小道,小道的一旁又插上了许多形似图腾的立柱。
不过仅是如此的话,倒也还好。
吴风观察着那些立柱,却发现上面镌刻的文字自己居然毫不陌生,那是一排排的华夏象形文,只是与他那时已简化许多的文字相比,显得更加复杂,笔画上也有出入。
“这里供奉的是菲林族的毁灭神,创造神,湿婆混沌…哈,缝合怪是吗?”
吴风没有再念下去,后面那一长串毫无意义的名词,净是自己那个时代曾有过的神名。
白苇有些疑惑的望着他,但当吴风注意到她的表情时又立刻收回。
“你们是叫菲林族啊。”
白苇心中惊讶,她不记得自己与神提过,但她又想到吴风是伟大神明,知道这样的事是理所当然的。
吴风低着身子,观看着白苇神情的变化,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便将身抬起,一脸淡然。
但心中却已经快要忍不住笑了,毕竟这么不善于掩饰心中所想的人,吴风还是头一次见。
“这族名还不错,我记下了。”
白苇赶忙应声,连连点头,身后的尾巴则摇动着。
“对了,白苇你识字吗?”
白苇歪了歪脑袋,十分肯定的摇头。
“只有祭司们才识字,因为是神明你赐给他们的能力。”
吴风可以肯定自己没有干过这事,但他也并不奇怪。
毕竟只要假借神的名号,一切事情都会显得合理。
“那就当是如此吧。”
“不过白苇你要记住了,你现在比一切祭司都要尊贵,你完全有权力去理解这些东西。”
吴风指了指一旁的立柱。
“白苇明白了!一定会为神明大人谱写最伟大的诗!”
额,她好像理解的不太对……算了,也没差吧。
吴风听得有些尴尬。
……
……
作为一个神,面对着侍奉自己的子民,所能做的该是些什么呢?
吴风不太清楚,毕竟自己能干的事情实在是没有多少,不管是大手一挥,从天降下五饼二鱼,还是勃然一怒,令水河变为血河,他都办不到。
等等,或许有一件事还是能做的。
看似漫长的下山之路,在意识到时已至尽头,能看到菲林族们那随着舞步摇晃的尾巴,比起他们的肢体,这灵活的尾巴倒更能表现出他们的感情。
篝火映照着他们的身形,照出长长的影子,火光从肢体舞动而生的空隙中透出,斑驳如星点。
“呵,比起祭祀,你的族人们倒更像在祭奠。”
吴风没有急于走近,而是在小径入口的边上找了一块石头坐下,而白苇也不敢擅作主张,呆站在一旁。
“我以前在什么地方看过,南美洲的国家有着人祭的习惯,而且很奇怪的是,他们挑选来人祭的对象,都必须是底层人中最好的那一些。”
“我当时就想,这种做法应该是为了维持统治吧,底层人要是有了领袖,上层人岂不是会很麻烦吗?”
“不过,当时我这样的想法也是很肤浅。”
“之所以要保持这样的人祭,根本原因是资源的不足。”
“聪明的人,有能力的人越多,对资源的消耗也就越大,但消耗之后,等成果结出却是需要时间的。”
“但在那之前,因一时合适的气候而大量繁殖的人口,以令土地不堪重负,只要稍微有些干扰的因素……比如突然的干旱,一场狂风,几阵暴雨…”
“原本看起来欣欣向荣的国家就会立刻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发生崩溃的连锁反应,而在这样的毁灭中,原先积累下来的东西也就都归零了。”
白苇只是连连应声,连连点头,吴风清楚她听不懂自己在说些什么,反正自己其实也就是自言自语。
观赏着舞蹈,时间的流逝似乎也快速起来,头戴面具的祭司已经端起了盛酒的瓦缸,向每个参与仪式的菲林族人送上一瓢酒液。
看来这就是仪式的最后一步了。吴风心想。
“那么,为了回应万众的期待,我就登场吧!”
吴风嘴上十分自信,心里却在打鼓。
说到底,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自己最清楚啊!
吴风一咬牙,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挤进篝火旁围站的菲林族人中去。
但他没有止步于此,而是径直的走向篝火,在四周菲林族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便已踏入其中。
奇怪的是,篝火的火焰虽然将他全身包裹,但吴风的衣物却并没有燃烧,反倒是他的皮肤被先一步的点燃。
菲林族人们看着这站在篝火中燃烧的人,脸上立刻便显出恐惧,连祭司看见了这一幕,捧着的瓦罐也摔下了,溅起的酒液落起篝火之中,更令火苗一时暴涨。
而后,吴风便从火中走出。
火舌渐熄,裸露出焦黑的表层,但吴风稍稍动作,这层渣滓便脱落殆尽,其下则显出新生的皮肤来。
就像是事先商量过一般,白苇已来到了他面前,俯身跪下,向他献上最大的尊崇之情。
“毁灭与创造之神啊!”
祭司立刻便反应过来,大声的呐喊道:
“您终于回应了我们!我们对您的虔诚,远超这世间的一切其他种族!”
“我们供奉着您降世所用的御体已有半个千年!自先祖来到此地,我们便从不敢忘您的荫蔽!”
吴风听得浑身冒起鸡皮疙瘩,但倒也不忘装模作样的将两手向旁一伸,宣告道:
“是的,我可爱的子民们,你们菲林人对我的忠诚,我一直看在眼里,为此,我才降临于世。”
四周的菲林族们纷纷如白苇般向着吴风伏身跪下,但这样令男人的权力欲感到满足的场景,却让吴风十分不适。
可既然答应了白苇,那自己也只好再装下去了。
吴风心中已很是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