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月高居于天幕之上,群星隐没,薄云稀微。
无数诡异的身影在城市中若隐若现,速度极快。
景明花苑内,楼房中近半住户家灯火通明。
“爸爸妈妈,那些是什么?”
小女孩伸出幼嫩的手指朝向窗外,天真无邪地问道。
女孩的母亲一手握住手机,另一手捂住嘴轻轻哽咽,眼睛泛红,不可置信,她刚刚得知自己在外的亲人正受袭击的消息,但无能为力。
她似乎没听到小女孩的疑问。
女孩的父亲将桌椅叠放在门后,面色惨白,脑中恍惚,直喘粗气。
他下班时,本欲回家开开心心地与家人团聚,结果遇上交通严重堵塞。
外面的街道秩序越来越乱,网上的负面信息铺天盖地。
班车上的同事不知为何心浮气躁起来,不耐烦地嚷嚷,几个人想要下车。门开了,正在此时,冲进来大概是一个狂犬病人吧,把活生生的人啃噬致死。
就像丧尸末日,一车人吓傻了。
逃出来了,急于关心家人安危,他第一时间跑回家,一路上所见所闻实在骇人。
黑夜降临,丧尸似乎发生了异变,皮肤透出明显的血色。
暗中的丧尸扑中了他,他好不容易脱走,丢掉了公文包,终于赶到家,把门窗锁好了,后将事情全部告诉妻子。
瘫坐在地上,他定了定神,忽而感觉手臂上一阵瘙痒。
抬目看去——手臂上有两道抓痕,渗出了血珠。
瞪大眼,又惊恐地检查了一遍,脑海中涌出自己关于丧尸设定的一切,微张嘴,他觉得呼吸都停滞了片刻。
他僵硬地转头,看向妻子,又看向孩子,内心不断祈祷。
“爸爸,外面发生了什么?”
小女孩坐在父亲身边,拉起他的衣袖,好奇地问道。
男人捂住额头,内心突然浮起阵阵躁动,让他有些烦闷,但他仍轻声慈爱道:“囡囡......外面啊,外面,已经是世界末日了。”
“末日?”
小女孩食指放在嘴唇上,可爱地点点头,似懂非懂。
楼下的窗户似乎噼啪碎裂了。
“啊啊啊!不要,救救我!”尖叫声震动楼层。
男人心下一惊,摸摸孩子的头,瞧了眼沙发上抱头作痛苦状的女人。
叹口气,走到窗边,向下斜斜张望了一番。
四目相对。
一只奇形怪状的丧尸贴在墙壁上,猩红的眸子中泛起嗜血的弧光。
“啊!”男人吓地近乎跳了起来,后撤几步,脚底一个不稳,摔倒在地。
那丧尸一头撞入室内,坚硬的玻璃似乎丝毫没有阻挡力。
“快跑,你们快跑。”
见已无可奈何,但家人还在身后,由不得他退缩。
刚要起身,那丧尸猛地扑了上来,以惊人的力量撕断了他挡住面部的手臂。
惨嚎声让室内的其余两人恐惧万分。
女人跑上前抱起小女孩,欲要逃跑,环顾四周,却绝望地发现门窗都已锁死。
“爸爸,爸爸......”
小女孩泪流满面,不停哭喊。
遥遥对面一幢楼中,孙仲安手持旅游时买的望远镜,将一家三口遇害的过程尽收眼底。
手握成拳许久,皮肤略显红肿,一直紧咬牙关,他却在心中感到一丝无力。
转眼,一片灰暗中,堵在门口和阳台的桌椅橱柜显得如此脆弱不堪。
“仲安......听我说,现实的落差很大很大,但你千万要挺住,别害怕。有些东西一辈子都要坚持到底,譬如活着的希望。”
“你还年轻......”
孙仲安父亲手中摆弄着早已熄灭的烟蒂,小声说道。
他的话语如同夜中的琴声,化作潺潺流水在孙仲安心田淌过。
“嗯,我们一定能坚持到救援来,一定。”
近郊,新野别墅区,血月中天。
“所以说,一切都是蚀心鬼的错?”
颜悦身披浴巾,坐在沙发上,右腿搭在左腿一侧,在静谧的月光下显出晶莹光滑的雪色肌肤。
“嗯,千真万确。”
陈天泽席地而坐,用缠绕手臂的毛巾擦拭着短刀。
“而且......额,一般来说,蚀心鬼偏爱取食思春期的年轻男女。”
颜悦俏脸一红,抱住胸的玉手不由紧了紧。
╭(╯^╰)╮
“哼,奇怪的癖好,变态,恶心。”
“还,还有,你全都看见了吧?我的,嗯......”
陈天泽抬起头,与颜悦对视,后者侧头瞥向窗外。
他轻笑道:“看到了,但没有完全看到。”
“你认真一点!你给我负起责任来啊!”
颜悦恶狠狠地瞪了陈天泽一眼。
为将功赎罪,陈天泽主动给颜悦泡了杯咖啡,寻来了些饮品和零食,甚至还有个水果蛋糕。
“诶?”
“马上就是你的生日了吧?”
“为什么......”
“一来我扫空了大半个超市,物资很充裕,也恰好有蛋糕。二来末世里......今天躺下,也不知明天能否睁眼。提前过生日,就当了结了将来的愿望不是吗?”
陈天泽眨眨眼,打开一罐啤酒,冒泡了,有斯斯轻响。
“不,不,我是想问,为什么还记得我的生日?”
颜悦静静地注视陈天泽,嘴唇轻颤,眼角湿润了半分。
“明明......明明之前都敷衍地说忘了的,每次,每次......”
眼泪轻轻滑落,浸润了洁白的面庞,溅湿了身上的浴巾,抚平了漫漫长夜的孤寂。空茫的心灵上响起一点弦乐,仿若阳光和暖、冰面破裂。
陈天泽淡然地拿起啤酒,喝了口,目光似乎要穿越时空。
是啊,为什么呢?
为什么初次见面就那么关注她?
是因恰巧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吗?还是别有原因?
正思索间,脑海中蓦地浮现出一抹身影,形象已模糊不清,但感受很深刻,深刻到刺痛了心神,深刻到直抵灵魂。
回荡在耳边的,是熟悉的话语。
“事到如今,你还要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永远,永远。”
陈天泽不自主地走到颜悦身旁,轻轻为她拭去了泪水。
“至少从今往后不会了。”他说。
颜悦的眸光中好似生出了星河,点点微光落下,璀璨而美丽。
她缓缓靠在陈天泽的怀中,慢慢合上了眼。
市内,天海儿童福利院,仓库中。
“天泽,天泽,回个电话啊。老天爷求求你,保佑我孙孙平安无事吧!”
陈鸿将手机号按了一遍又一遍,电话那头总是没有回应。
情急之中,他忘了孙子的通讯设备“有问题”。
现在他正和校内的两个工作人员一起,守在封锁的仓库内,保护三十多个孩子。
外面的血月狂尸正不断聚集,隐隐有包围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