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总算从这群杀戮机器的魔爪中活了下来，安然无恙地离开地下停车场。
碰巧停车场入口离暮光明灯古玩店并不远，走几步路穿过巷子就到了。
通常来讲紫谭区大部分地方都会被紫色霓虹灯光包围，虹光城内其他区域也是类似的情况。在这片紫光污染当中，火焰燃烧时放出的火红色光芒会显得十分突兀。
可现在整个街道全是一大片火红色，从街头熔至街尾，屋内烧到室外，烈火所到之处浓烟滚滚，寸草不生，还能隐约听见远方此起彼伏的枪炮声。
古玩店周遭尚未被火灾波及。檀手持双刃守在门前，连同她部署的自动炮台，正警戒地观察四周。门口空地前居然躺着几具全副武装的机器人残骸和人类遗体。无论从何种角度看，他们似乎都是冲着古玩店来的。
或许是因火灾烧坏了紫谭区电力供应设施的缘故，店内仅由零星烛光照亮，光源之外的状况从外边看很难看得清。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烁星见到檀的身影后，想跑过去跟她打个招呼。
“喂！檀！我们在这里！”
“等等，烁星，那些炮台可能会攻击你！”
还是晚了一步。
正如我担心的那样，炮台将跑过来的烁星误判为敌人，枪口全部向他聚焦、锁定，准备开火。
就在这瞬间，檀发觉悲剧即将出现在她眼前。她瞬间双眼发亮，嘴角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惊恐。
“停。”
檀及时下令后，每个炮台均响起“哔”的一声，随后全都放低枪口，停在原地待机。
“烁星，陈冰，你们怎么现在才回来？没看到新闻吗？虹光城出大乱子了！”
“我们回来时也有看到反常的迹象……究竟发生什么事？”
“说来话长。现在虹光城里暴乱四起，据我观察，这可能是某个集团的网络入侵行动所引起的，但详情尚不明确。路炀和凡已经在暴乱发生前的早些时候从虹光城撤出，而我被要求留在古玩店帮你们和另外一人守着。接下来你们赶紧进古玩店，准备打包走人，这座城市已经不再安全了。”
绕过檀背后一看，我意外地发现她所说的那个人居然是赵彩霞。她脖颈挂着未戴上的面具，身穿轻量护甲，腰带边有高精度能量左轮手枪和热能匕首，正在收拾行李。不像我们只能靠自己带行李行动，她有无人机帮忙干这活。
“话说你身后那个人应该是我朋友……檀，我有时间跟她说点事吗？”
“可以，但要是你因谈过头出事的话，我概不负责。”
之后我和烁星沿地毯穿过走廊，到楼梯口旁跟赵彩霞搭话。
“嘿哟，这不是彩霞同学么。”
“你好！”
“是陈冰和烁星啊。话说陈冰你怎么也来虹光城了？难道……”
“嗯哼，才不是那个原因。要不是有重要事务要办，我可能会继续当个半只脚不出门外的宅男。”
“谁又能想到你我会挑个错误的时间旅游呢。早知道就不来了。”
“真倒霉。”
“不过嘛，陈冰，我猜你应该需要……这个东西！”
赵彩霞乐呵呵地放下手中的活，然后激活她的另一台搬运无人机，并递给了我。
“诶？这不是你的无人机么？你打算给我用？”
“当然！既然你们也有行李嘛，你就先拿去吧！”
“谢了。顺便问一下，你打算跟我们来吗？”
“外边都燃起火海了，再多几个同行人也没什么毛病，毕竟人多力量大嘛。要是檀也能跟过来的话就好了……”彩霞戴上面具回答道。
事不宜迟，我和烁星来到二楼，三下五除二将可以带走的东西通通塞入行李箱中，之后我、烁星、赵彩霞和两台搬运无人机到店门口会合。
都是因为墙壁隔音的缘故，我们在整理行李时根本没意识到外边又爆发了一场大战。
空地上多出五六个被檀和炮台解决的叛乱者。多数炮台遭到袭击者摧毁，至于檀，她不知何时已经爬倒在遗体之间。
曾是她右臂的地方频频有电火花溅出，裙甲破烂不堪，双腿遭人断离开来，零碎的电路与富含弹性的仿真皮肤在此刻交错重叠地紧贴着她，各类伤痕更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刺眼。
就算檀负伤到了格外惨烈的地步，她依然费劲着用左手支起刀刃，想再站起来跟更多敌人拼命。
“檀！”
赵彩霞大喊着冲下阶梯，惊恐万分地蹲下来查看她的当前状况。
我和烁星感到很意外，但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们才离开没多久，那些人竟然能把你搞成这副模样……”
“都说了-/会保护—你们的。执行）执行例行程序罢了。”声音模块受损后的檀说话断续失真，但至少我们还能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我明明都已经得到父亲许可了，你当初也说要想去看虹光城外的世界的……”
“恐怕——我做了（件傻事呢。抱/歉。”
檀不再为起身做徒劳的努力。取而代之的，她向这个世界展露出悲情的苦笑。
赵彩霞终于忍不住泪水，哭了出来。
“保护好自己啊，檀！为什么你就做不到呢！”
“不重要\。与其说我是前任——主人的造物，我似-乎）更像你的-拷贝呢。”
“我们在他的眼里都是同等重要的！别再责怪自己了，要不是因为我还有繁忙生活要过……现在我必须要带你走！”
“别带/上我，彩霞姐姐，我已/无法被）修好-了，会拖累/的。再不走—，下一个受害者|会是你……”
檀似乎还要说些什么，然而她所担忧的危险真就来了。
离赵彩霞三米开外的巷子内，有台疑似重甲战斗机器人的物体从火灾废墟中钻出，燃烧凝固汽油球的喷射口直指赵彩霞和檀。
“糟了！那边有个战斗机器人，快闪开啊！”我喊道。
然而赵彩霞依然蹲在檀面前哭泣，顾不上听我说什么。
“烁星，我们得赶紧带帮赵彩霞脱离危险！知道我要怎么做吧？”
“了解！”
“对不住了，彩霞同学。”
三，二，一！
我和烁星迅速跳下阶梯，紧接着又同时跃起，共同将赵彩霞扑到空地对面。
“呃！”
在我们落地瞬间，燃烧凝固汽油球被泼洒在檀和她周围的入侵者遗体上，即刻将它们无情地燃尽。
“任务……完（成|了。”
不知痛苦为何物的电子幽灵在烈火之中迎来了结局。
也许檀是个古怪的机器人，也许她未必明白正义到底是什么，但我能肯定她绝不会任由无辜的人、机器人和AI遇难，哪怕她会变得支离破碎，哪怕这将是她的归宿。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赵彩霞沉溺在由檀的牺牲所引发的巨大悲伤中，一时间无法回复情绪。
“大家振作点。接下来我们得尽快离开虹光城，不然的话我们都有可能会沦为别人的猎物。”
归根到底，檀是机器，这个事实从未被更改过，与此同时她却远比凡夫俗子强十几倍。而我终究也只能自愧不如，她的离去将引起每位见证者的深切缅怀。
或许这就是半盲目的正义吧。
战斗机器人依然在忠实地执行消灭任务，它抹掉檀之后就会走到空地上寻找我们。好在我们此时已经脱离了它的搜索范围，正继续向通往火车站前进。
不仅仅是紫谭区，蓝海区，我们当前所在的红炎区，甚至连目的地——也就是主城区——都已经乱得不像样子。
地面上战火纷飞，化为大片刀山火海；穹顶遭到破坏，水滴水流从天而降。水与火本不该交融，可现在二者共存于虹光城，持续侵蚀其所剩无几却依然光鲜亮丽的外表。
尽管警方试图动用武力以维护秩序，然而在这重大变故面前仅是杯水车薪，当时我也的确没看到几个人类警察或者机械战警坚持着执勤，反倒是许多无辜的人如无头苍蝇般到处逃命，顾不上别人。前几秒还活灵活现的生命，有可能会在转眼间丧命于枪林弹雨中。
在这场人祸的破坏下，虹光城随时都会沉入深渊，埋葬穹顶下的合金森林。
恐慌，却夹杂着喜悦。
为什么会从中感受到喜悦？
我也不知道。
要离开虹光城，只有两种途径：乘坐高铁列车去到其他地区，或者借由潜水艇港口民用载客潜水艇前往蔗阳村沿海港口。无论采用何种途径，都必须先抵达主城区才能进行，那里相对其它城区应该会更安全。
逃生途中，除叛乱者和失控机器人外，我们还遭遇了一群来路不明的身着蓝条纹黑衣的人。不像那两者，他们似乎在有组织地进行跟踪追击，刻意针对我们。
这些人经常会在常人不易注意到的角度现身，趁着我们没反应过来就打几发冷枪，之后退回掩体，过段时间进行下一轮攻击，如此反复。
是想打消耗战么……！
“哪里逃！”
“放下武器，把那机器人交出来！”
这些人“最初的”目标似乎不是我，也不是赵彩霞，而是烁星。或许是因为我们一直在逃命，某种程度上相当于间接地拒绝他们的条件，然后就成了现在这样子。
他们是之前那两混混的帮凶么？也不对。他们全都穿统一制服，跟混混的邋遢复古装束完全是两回事。这些人究竟从属于何种组织，目前暂时还是个迷。
“当心身后！”
听到赵彩霞发出警告，我强托着逐渐不听使唤的身躯避到旁侧。与此同时，她回首往我后方开枪，橙黄色光束巧合地将身后其中一名蓝条纹黑衣人的手枪击飞，顺带还让他手部负伤，被迫撤退。
继续逃跑没多久，另外一个装备有不那么厚重的蓝条纹黑色动力装甲的敌人从正上方楼间通道窗户里破窗而出，手持霓虹刃向下劈来。
“快过来！”
“唔！”
要不是我拉着烁星回撤，他差点就会被霓虹刃一分为二。
“看招。”
被震到敌人另一侧的赵彩霞举起左轮自卫，给他的左肩烙了个灼痕。
因灼痕而激怒的装甲战士利索地将刀从地上拔出，转头对彩霞发起冲锋。
其它蓝条纹黑衣人不知为何按兵不动……这是要干什么？决斗？
“灰冰，我们要帮忙嘛？”
“我当然要帮。至于你的话，你先带那两个无人机去找个好地方躲起来观察。还有，千万别被那些人给抓住。”
“嗯！二位加油啊！”
然后烁星钻进了临近的一堆纸板箱里，搬运无人机则悬停到纸板箱堆后方以规避战斗。
当我回到战斗中时，看到彩霞竟跟那装甲战士打得有来有回。彩霞总是设法在千钧一发之际拿热能匕首弹开霓虹刀刃，随后趁着装甲战士硬直的空挡破坏其装甲。
赵彩霞真的有点东西……装甲战士身上的装甲片愣是给她切掉了几片。说不定是檀教她这么办的，也可能是她自学成才，亦或是她内在的假小子性格给了她胆量……
装甲战士最终不得不改变策略。它先是往前连续地挥舞刀刃，防止彩霞近身，而后弹射到消防栓旁边，择机再次进攻。
正巧，我就在离消防栓两三米的地方，已经装填好霰弹枪等着了。
这发弹壳打下去，当场重创了装甲战士的头部，命中头部的弹丸将它击了个踉跄，有效地削弱其行动能力。
尽管如此，它依然顽强地单手持剑对我扫来。始料未及的我没能招架住，在被它削掉将近半边马甲和防护背心的同时绊到脚底边的不明凸起物，因身体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糟！”
一发，又一发，直到枪膛里没有任何子弹，可几乎每个弹丸都软弱地刮擦过它的装甲并向外逃逸，毫无效果。
“喝呀！”
幸好赵彩霞及时赶到，她从装甲战士背后抄起热能匕首，一口气直接将它从后脑勺到金属脊椎切出个大口子。最终装甲战士在电光火花中倒地，其四肢扔在因短路而反复抽搐。
火光下披着面具的赵彩霞真美丽啊……
“你还好吧？”彩霞边扶我起来边说。
“没事，就是衣服破了个边而已。”我回答道。
显然，那群蓝条纹黑衣人对决斗结果亳不满意。才过几秒，他们就成群结队从十字路口包抄过来，意在将我们围困。
跟他们斗并不现实，唯有继续逃亡才是上策。
“蠕动你的身子，这样我才方便帮你脱离这堆小山般的纸板箱。”我边说边使劲拉拽着烁星。
“灰冰，能拉轻点么……”
烁星话音未落就被我带了出来，顺带引起大量纸板箱如决堤般涌出建筑物缺口，封住部分敌人的来路。
“赵彩霞，你那边什么情况？能看到红炎区出口么？”
彩霞倚着路灯当掩体，待她把近处一个蓝条纹黑衣人击毙后才有空回答。
“黑衣怪人没完没了的……不过我已经看到出口了。穿过正对着我们的超市旁边的通道，就能从那边进入主城区。”
“好，我们现在就朝超市方向突破包围。”
“那我呢，灰冰？”
“保护好自己，别在关键时刻让我操心就行。”
“好的！”
二人一机趁战火稍缓的短暂间隙同时冲出掩体，拼了命地往前狂奔。
千百条子弹和束状激光从无处不在的枪口中爆发出能量。
枪焰，销烟，加上海水，小火温煮的街道顿时成了锅大乱炖，滚泡着烹饪食材般的街道。
你能想象那种火力过剩所带来的压迫感吗？
当时我内心害怕极了，双眼紧闭、咬紧牙关地冲刺，再冲刺，希望伤痛能晚些降临。
然而预想中的痛苦却没有到来。
睁开半边眼睛一看，背后，左边，右边，全都是无数个堆叠、穿插成大面墙壁的持枪蓝条纹黑衣人，他们上边的“纹理”，连同建筑群的纹理，怪异地出现错乱。子弹、光束群随类似卡壳的刺耳声发出枪口，反复在这柱状空间中弹射，它们能穿过我的身体，却不具备任何杀伤力。不知是什么原因，烁星和赵彩霞竟没有发现我掉队，他们还在带领搬运无人机向前跑出通道，直到凭空消失在出口另一端。
你们等等我啊！别这么抛下我走了！
最可怕的是，无名怪物正立在身后那堆纸板箱上，用它无底洞一般的紫光机械眼持续地注视我。
“吼吼吼吼——”
只听那怪物发出怒吼，它轮下碾压的纸板箱堆顷刻间破碎成立方体颗粒，汇聚到它身上，而后怪物才张开球状双爪飞速奔来。
“原来是你设下的陷阱！”
在往出口撤退的同时，我尝试着用霰弹枪进行反击，可霰弹枪的保险似乎被怪物的力量牢牢锁死，用力掰也掰不动。
只能跑了！
距离还是够的！过了这个通道就到出口了！
有个大塑料盒堵在通道入口处。还好我不是太胖，擦身奔跑足够我进到里边。
受限于较大的体型，怪物没有尝试钻入，而是立即瞬移至我前方十米的位置，以其身阻拦必经之路。
我差点都忘了怪物还有瞬移能力。
它和这片封闭空间不合常理，也根本就不需要常理。真是难缠……
接下来该怎么办？用拳头跟怪物拼杀？能行吗？
怪物能失误无数次，而我只能失误一次。要想在受困的时候战胜它，我就只能拿性命做赌注。
但愿这次也能成功。
“吼吼吼吼——”
又一声嘶吼过后，怪物刮起钢轮向我冲来。我得做好准备。
怪物越来越近了……
就是现在！
砰！
“噶(啊+啊啊#o——”
怪物被我重拳击飞，随一连串“咣当”声滚倒在地。当它错位着重组身体站立起来，并试图伸出球形爪抓住我时，一股无中生有的蓝色电流将其击倒，再起不能。
……就这？
不对啊，平常我想打败怪物都没机会的……
直到我抬起先前击飞怪物的右手观察，才发现手里无缘无故多出一根铁棍。
这可不是普通的铁棍，也不像是之前在清醒梦漫游设备里见到的那根。组成铁棍的部件之间由多处玄妙的接痕相连，散发冰色淡光，此外还有些许电子符号绕铁棍旋转着，不知是装饰还是有实际用途。
咦？铁棍怎么……化成蓝色粉末了？有种全身飘飘然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等等，我没看错吧？这么大团蓝色粉末竟然能载我飞行？！
它们把我送到主城区，并飞得越带越高了……
哇呀呀，都飞到穹顶下方了！我恐高啊，实在不敢往下看哪！这是要飞到哪里啊，快放我下来！来人呐，这团粉末把我绑架啦！谁来帮帮我！
奈何我如何发牢骚也没有用处。反倒是蓝色粉末带我越飞越快，转眼间它就不由分说将我从地面附近的上空抛出。
“啊——”
我被蓝色粉末摔进了潜水艇港口。
巧合的是，赵彩霞和烁星刚好也正在这里排队进载客潜水艇。我差点就直接撞上他们，并且在我停下来时
脸部几乎就要贴到赵彩霞鞋子边。
“哎哟喂……”
“陈冰！你怎么现在才出现？还有你为什么要狼狈地趴在地上？我们还担心你出了什么事呢！”
显然是因为我无故失踪，赵彩霞才会这样发火。
“我咋知道啊……跟你解释你也未必会信……”
起身扬掉衣服上的灰尘，只见在场的其他人都在以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我，像是懂了什么。
……哦，原来是我社死了。
直到载客潜水艇抵达蔗阳村前，周围的气氛一度十分尴尬。我没敢说什么话，赵彩霞和烁星也是如此。
从潜水艇玻璃窗口外，我们眼前的虹光城依然在大火之中燃烧。等到潜水艇即将浮出海面时，虹光城的穹顶忽然坍塌，海水将城中的烈火，连同属于城市的一切悉数淹没，新虹光城从此不复存在。
没多久，我们和潜艇上的其他人就进到蔗阳村港口了。
蔗阳村坐落在古特尔大荒漠边缘，东部靠海。面积不大，大概也就十来个体育馆的面积而已。村子里有民居、智能公交站、小学学校，以及七八家小商店，建筑物均模仿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旧农村建筑风格，路面和荧光树倒还是跟其他地方差别不大。
尽管夜空尚还一片漆黑，但从月亮位置来看，现在离黎明也不远了。
随人群抵达离蔗阳村边缘不远处的智能公交车后，我们打算从这里搭一辆回家的公交车。
“彩霞，前天我忘记给终端充电了，没法用。你帮我们订个车票带大家回笼包镇吧。”
“没问题，让我看看……”
说完，我转向烁星。
“烁星在看什么呢？有什么好风景给我推荐嘛？”
“不是观察，是扫描。”烁星无感情地回应道，双眼中的红点泛出亮光。
“你还在担心那些人会继续找我们啊。有什么异常吗？”
“搜索中……搜索完毕，发现距此地500米处有多辆黑色载具往我方方向驶来，其引擎盖表面涂有艾柯雅公司的标志。”
等等，艾柯雅公司？！
烁星就是艾柯雅公司的产品之一，而且从追击我们的蓝条纹黑衣人的装束后背上似乎也看到了类似的标志……
要是烁星真的有什么问题需要回收，或者有使用期限之类的话，也应该早点打通终端跟我联系啊。
他们怎么就打算杀人灭口了？谁给他们的权利？最重要的是，他们又是如何得知我们身在何处的？我的父母当初怎么敢跟这些表里不一的险恶人士打交道的？
想到我们在虹光城里的遭遇，以及烁星是个机器人的事实，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可恶，又来！烁星你坑我！”
“本机型自出产以来没有与任何跟艾柯雅公司相关的数据节点进行过连接。请另行寻找其它可能的原因。”
“啧，就先别管这么多了，公交车也坐不成了。我们赶紧撤！”
我们挤开人群往外跑去。
“嘿！走路看路点！”有个不小心被我踩到脚的人喊道。
“抱歉，我有急事要赶！”
半分钟后，在通向古特尔荒漠的公路上，赵彩霞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看！那边有辆废弃的旧型履带坦克停在路边的沙子上，炮台上的门还是开着的！”
眼见后方黑色载具的灯光正在不断靠近，我喊道：“那还等什么，躲进去啊！”
情急之下，赵彩霞、烁星把运载无人机装载的行李迅速取下来，从炮台门将行李掷入坦克，然后各拿一个已经关闭的运载无人机沿炮台梯往下爬。我最后进入坦克，顺手把炮台门闭紧。
赵彩霞小声地说：“大家都到后舱角落来，行李也挪过来，别产生太多噪音。”
“知道了。”我和烁星异口同声回答道。
又是漫长的等待啊。
唉。
……
……
……
“……他们还在周围吗？”烁星最先打破沉寂。
“都已经半个小时了，啥声都没有。看样子这群蓝条纹黑衣人想破脑袋都猜不到我们会藏这。”
我话音刚落，从外界传来的脚步声当场回收了我的flag。
“嘘——安静。拿好武器，如果有必要再开枪。”彩霞压低声音示意道。
炮台门从外边被人打开。壮男子和少女二人沿梯子流利地滑下，随后他们挪到驾驶座上，开始闲聊。
男的最先发话说：“就连这地方都有艾柯雅公司的人……我还想着买点物资呢。”
“……险些就被抓了呢……呼呼……”
“真扫兴。我们还是得到古特尔大荒漠碰运气，说不定荒漠里的旧建筑物还有新鲜的罐头可吃。”
“呼啊……你就开着坦克……我洗洗睡啦……zzz……”
“你什么时候才不会困呐。算了，总是想睡觉也是挺可爱的特质呢。”
说罢，男的着手操作驾驶座周围的设备。没多久，汽油机、电机轰鸣作响，坦克内部一片亮堂，随时都能蓄势待发。
原来这坦克还能开啊……
这两人尚未发现我们躲在后舱里。他们是敌是友？暂时还不知道。
“他们要带我们去哪？”烁星轻声问道。
“这两人或许也是艾柯雅公司在追捕的人。要是真如那男的所说……”
没等我说完，烁星忽然抱紧我，并显得着急万分。
“呜，那我这段时间就没地方充电了！没有电的话，我要怎么陪伴烁星呢？”
“我们还是自保吧。烁星，之后几天你最好省点用电，谁也不知道接下来我们将要在荒漠里待多久。”
“目前来看，静观其变才是最好的选择。”赵彩霞补充说。
在种种机缘巧合下，一场不在计划之内的旅程即将在我们面前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