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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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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五楼是个特殊的楼层,医生们一般将这一层称作隔离层,以这一层为分界,其上楼层的患者大多十分危险。

正因此,与其他楼层不同,这层仅有一半部分住着患者,另一半是医院保安队的住处。

保安队的成员一部分每天不定期在楼内巡逻,检查各种安全隐患,一部分则负责守卫这层楼尽头的医药室。

然而现在无论是站岗的保安还是巡逻的保安都不在这一层,保安队住处那边静悄悄的,他们像是全去了别的地方。

是刘医生引开了他们?或者这个点他们有其他任务?

“10:05”

希冉在心中默念表盘显示的时间,并将它牢牢记住。

保安队的巡逻时间表一直在变,为了逃跑,希冉总是会尽可能记录一些。

他想了想,没有直接去507病房,保安队难得不在,他大起胆子,偷偷溜进了保安队的公共休息室——这是所有门里唯一没上锁的一间。

行事不拘一格的赵疏桐给了他很强的不安全感,他需要给自己准备几张底牌,比如趁手的武器和另一套逃跑计划。

休息室里一片杂乱,脱下来的睡衣睡裤铺满地板,希冉弯腰摸了摸,不少衣服上还有余温,应该是刚脱下没多久。

看来保安队接到了某个紧急任务。

希冉踮起脚尖,跳芭蕾般在衣服的缝隙间穿行,尽量不破坏现场。

储物柜大概是最容易找到武器的地方,但这样得到的武器也最容易被察觉,保险起见,希冉没有靠近储物柜,只是低头在地上寻找。

从保安队的慌张程度来看,他感觉八成会有丢三落四的人。

突然,他蹲下身,视线停在长凳下的角落。

一个黑色的小型手电筒被人落在那,手电筒和墙之间还夹着一张工作证。

工作证上印着照片,胖胖的男人一头板寸,一脸憨厚和腼腆的笑容,黝黑的皮肤显得他的牙齿洁白晃眼。

“成都华,保安队队员。”

他从未在医院见过这个人,也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大概是今年保安队扩招来的人。

希冉把工作证上的绑绳拆掉,放进口袋,绳子则摆回原处。

这样估计能误导这个成都华,让他以为是上面的绑绳松了,导致工作证遗失,而非有人拿走了工作证。

办完这些,他拿起手电筒,犹豫要不要带走。

某种程度上来说,手电也可以当做武器,毕竟闪光弹也算武器。

薄薄一张的工作证放进口袋看不出什么,但手电筒显然不行,希冉不禁想起赵疏桐昨天展示的收纳方式,学着她一样把手电筒塞进腰间。

接着,他又在休息室里找了一圈,却再无收获。

他看了眼表,时间已经悄悄过去五分钟,以赵疏桐的敏锐心思,他再不去病房势必会引起怀疑。

临走前,希冉扫了眼旁边大门紧闭的医药室,医药室唯一一扇朝向走廊的窗户没拉窗帘,不过这扇窗户用的是单向玻璃,外面看不见里面。

希冉看向门锁,赵疏桐昨天告诉过他门锁的构成——

右侧墙上的密码键盘其实是指纹输入处,一旦有人试图输入密码就会报警,真正的用法是在特殊的数字上分别验明右手大拇指和左手小拇指的指纹,此时密码键盘会开始扫描人脸。

门上的猫眼也并非猫眼,而是话筒,验明指纹的同时要对着它说话,后台的计算机会扫描声纹,声纹指纹以及人脸信息都匹配才能打开医药室的门。

奇怪的是,按赵疏桐所说,这里的密码键盘平常不使用的时候将充当监控摄像头,因此密码键盘是常亮的,可他现在看到的密码键盘一点光亮都没发出。

他谨慎地从侧面靠近,避开可能被摄像头照到的角度,仔细打量起密码键盘,键盘上方的液晶屏好像和键盘一起停止了工作。

难道说......刘医生切断监控摄像头把密码锁的供电也给切断了?

希冉呼吸急促起来,他实在不敢相信医药室这么严密的防御措施会被如此儿戏的破解。

要不要试一试?

这是个多余的问题,希冉根本无法克制自己进去瞧一瞧的欲望。

他将手搭在医药室的门上,稍稍用力。

门开了。

希冉感觉自己的心脏漏了一拍,九年时间,他第一次真正接触到医院最核心的秘密。

他踏入房间,一股寒气铺面而来,他打了个哆嗦,呼出一口白雾,反手关上门。

医药室的面积比从外面看上去要大得多,除了大量摆放药品的橱柜,这里还有一套看起来就很高科技的医疗床以及各种希冉叫不出名字的医疗器械。

走到最深处,角落摆着一张和这里画风迥异的木头书桌和摇椅,书桌被一摞摞书堆包围,仿佛高筑的城墙,在医药室里开辟出一块小小的天地。

他正想凑近些看看,背后的汗毛忽然耸立。

有什么东西在靠近自己!

久未锻炼的身体来不及作出反应,某样尖锐的东西抵住了他的腰间,未知的恐惧放大了微弱的刺痛感,他一时甚至不能确认对方是否已经用刀捅穿了自己的肾脏。

好在他很快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的小命还没凋零。

“我是309病房的病人,”他果断举起双手,自报家门,“我服用药物后可能出现了副作用,等我清醒过来就在这里,绝对不是有意进来的。”

这套话术精神病院里的每个人都会用,他知道对方不会相信,但他的目的不是取信于人,而是与对方交流。

只要能够交流,他的能力就会生效,摸清对方的情绪便能避免最坏的可能性。

糟糕的是,他发起的对话如同石沉大海,对方一言不发,手直接伸进了他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了他刚捡到的工作证。

见鬼,他怎么知道的?

希冉心中暗骂,脸上赶紧扮出惊讶的表情,疑惑地问道:

“这是什么?”

对方仍然保持沉默,不过刀微微离开了他的后背。

他长舒一口气,谁料对方忽然掀起他的衣服,从他的腰间抽走手电筒。

希冉突然明白过来,对方一直在暗中观察自己,大概把他在休息室里的所作所为尽收眼底。

他心中一凉,人赃并获,此刻他的命运全然掌握在对方手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对方似乎在考虑要怎么处置自己,缄默对他造成的压力远大于当面拷问。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女声从背后响起。

“怪不得他们天天拿着这个巡逻,你倒是拿到了好东西。”

希冉猛地回过头,赵疏桐站在她的背后,津津有味地摆弄着缴获的手电筒,另一只手用手术刀抵着他的背。

她的脸看上去前所未有的可恶。

希冉一巴掌拍开锋利的手术刀,满肚的脏话刚想宣泄,赵疏桐忽然将手电抛还给他。

“这是电击器,强度不高,不过防身够用了。”她说。

“电击器?”

希冉接住手电,这才注意到电筒末端的筒身可以旋转,转开之后便露出了电击头。

然而这只是微乎其微的小事,希冉很快将其抛之脑后,瞪着赵疏桐,怒气冲冲地说:

“你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医药室。”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赵疏桐像挥舞着指挥棒一样挥舞着手术刀,炯炯有神地说,“你果然没辜负我的期待,他们都信了我的剧本,心甘情愿当了家贼。”

“你明明可以提前告诉我!”

“提前告诉你?”赵疏桐莞尔一笑,“提前告诉你的话谁来帮我去搜休息室呢?合作总是需要分工的,你看,现在我们的合作就很完美。”

她甚至算计到了自己会先去保安队休息室,而不是去她的病房。

希冉一下没了脾气,他们之间本就谈不上信任,既然技不如人,与其无能狂怒,不如干脆点闭嘴。

“你认识这个人?”

赵疏桐朝他晃了晃从他这抢走的工作证,问道。

“没见过,我随便捡的。”

希冉不太想和她说话,简短地回道。

“这样呀......”

赵疏桐挑了挑眉,调转工作证,盯着工作证上的照片看得出神。

希冉看出些端倪,说道:

“你认识他?”

“不认识,但保安队应该没有这号人。”

赵疏桐摇摇头,眼睛像是黏在照片上,心不在焉地说。

“最近新招的吧,保安队多一个人很重要么?”

希冉说着,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赵疏桐。

这还是他第一次尝试主动使用自己的能力,平时洞察别人的情绪对他来说早就像呼吸一般理所当然。

事实证明,世界上大多事并非付出努力就有回报,希冉看得眼睛都酸了,赵疏桐的情绪信号仍然断断续续,显示在他脑中,只能形成类似老式电视机上那种一片花白的画面。

突然,老式电视机像是挨了一巴掌,画面变得清晰。

“愤怒”

赵疏桐传来的情绪信号明了而直接。

“什么叫多一个人不重要?这个人为什么来医院,为什么要成为保安,为什么平时巡逻和站岗见不到他,为什么只有他把工作证遗落在休息室——你居然说不重要,天呀,我现在去把刘医生叫醒,让她再给你检查检查脑袋!”

愤怒的赵疏桐一改之前的成竹在胸,神情格外焦躁。

希冉耸耸肩,没有反驳,心情反而有些转好。

人无完人,赵疏桐庞大知识量的背后是精神上的强迫症。

她迫切地寻求信息量,是因为她无法接受随机应变带来的不确定性,她希望所有事都能完全按照她的设想发生。

但之前的教训让希冉多了个心眼,他决定验证一下的自己猜测。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把一个小保安看得那么重要,”他说,“我们现在就在医药室,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找到引爆要用的工具——你难道又有什么计划在瞒着我?”

“在弄清这个‘小保安’到底是何许人也之前,我们的计划暂时中止。”

赵疏桐用力戳着工作照,斩钉截铁地说。

“终止?!”

本来只想试探试探的希冉气笑了,伸手抢过她手里的工作证。

“我只剩一天了,你跟我说中止?够了!你想中止,那我们的合作到底终止,正好我受够了你没诚意的合作方式!”

这又是一件出乎赵疏桐意料的事,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希冉,气得浑身发抖。

“我给你一次机会,收回你刚才的话。”她冷冷地说。

“我也再给你一次机会,放弃去调查这个没什么用的小保安,今天之内我们必须从这里逃出去!”

希冉分毫不让,继续挑拨她的神经。

赵疏桐传来的情绪信号越来越强。

“烦躁”、“恼火”、“厌恶”......

希冉没能接收到所有,但仅仅接受到的那一部分就能看出赵疏桐的情绪波动异常激烈。

“你会后悔的。”

她说着,手摸向放在一旁的手术刀,眸里锋芒毕露。

“我唯一后悔的事是认识你。”

希冉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拧动手电的旋筒,一旦赵疏桐暴起伤人,他会毫不犹豫地电击她。

狭小的空间里,两人僵持着,呼出的白雾越来越浓。

赵疏桐先动了,她箭步踏出,持刀捅了上来,矫健的身姿根本不像寻常病人。

他压根没机会拿出电击器,下意识偏头,刀锋擦着他的脖子而过,冰冷的锋芒几乎刹那间摧毁了他的斗争意识。

他一屁股坐倒在地,把身后的几摞书全给撞翻。

他不禁后悔刺激她,这个女人绝非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不管是思想还是行动,她都是个彻头彻尾的杀种。

现在只要她再次砍来,希冉不认为自己能躲过。

然而赵疏桐没有这么做,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希冉身后,情绪逐渐平复。

她缓缓放下手术刀,沙哑地说:

“你欠我一条命。”

突如其来的负债就像人们一出生就得被迫面临房债一样离谱。

“引爆需要的东西我已经拿到了,”她说,“给你四个小时,陪我查清楚那个保安,晚上我就带你出去。”

“这怎么查......”

“院长办公室,如果是新招的人那里会有档案。”

赵疏桐一边弯腰捡起地上的书,一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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