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他那奇异的红眼,老爷子整个人变得僵直,双眼睁得圆大而无神,好一会,才张口呢喃着:“让铜像流血泪,是我和脏哥合伙干的,无非是为了取回铜像里头那东西。我还打算事成后就独吞,再设法让他蹲牢房…”
千御晨轻笑一声:“果然!”
孟水银得意道:“哥的这招真是比测谎机还要灵!”
他朝地上的脏哥踢了一脚:“喂!别装晕了!只是几拳哪会晕那么久!”
脏哥微微睁开双眼。
水银笑道:“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我劝你还是老实招了,否则自己一人揽下二人的罪名多不值!”
“该死!”
脏哥微微抬起头,咬牙切齿地看着老爷子:“这只老狐狸!!”
千御晨打了个响指,老爷子立即清醒过来。
不过他似乎完全不晓得自己说过什么,只见到脏哥醒了,笑道:“你没事了,那就太好了。”
“好个屁!”
脏哥吃力地指着他大骂:“当初你说你有好法子我才让你凑一伙,可没想到你一早就想好事成后就把我卖了!方才你还特意提醒我司机走错路,想来是故意的,就是让我自投罗网,最好跳窗死掉,背上所有的罪名吧!”
老爷子定定看着他,轻声问:“你在说什么呢?我只不过让你提醒一下司机,哪知道你会发疯到处乱撞。”
水银对他说:“你也别装了,刚刚你可自个招了,铜像那事,还有想找回那东西的事!”
“我招了?”
老爷子眉心稍稍动了一下,笑着说:“我都不知自己招了什么。难道…是你们对我做了什么,令我说了什么吗?例如…催眠之类的。我虽然不是高文化的人,可也懂点法律常识,在神志不清下说的话,可不能当做供词的…咳咳…”
他咳嗽两声继续说:“你们一直就在说酒店铜像那档子事,该不会以为是我做的吧?想想也是不可能的。”
百里苗也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水银嘻嘻笑着:“老头!装也没用的,我们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酒店的五尊天帝铜像一直都是由你一人负责清洁。所以只有你有最有可能在铜像的眼睑下涂上温度变色剂。只要从上而下涂抹深浅不一,就能来达到渐变的效果,大家自然就见到铜像自己落下血泪的情景。”
老爷子轻笑:“这听上去是可行的,不过,我再老再赶不上潮流也会看电视,也懂点科普知识的。”
他特意靠近水银面前说:“人家的助手呀,你提到的那个什么…感温变色颜料,应该是市面上那种遇热水就变色的水杯所用的材料吧,那种要变红色,是必须在30度以下。30度以上应该是无色吧…”
“那又怎样?”
老爷子嘴角现出自信一笑:“你想想,大堂铜像流血泪的时间,都是酒店人流最大,暖气开得最大的时候,想来应该也是有二三十度的样子,那变色颜料应该使不上吧。而流血泪的时间回回都不定时,这又怎么解释呢?”
“这…”
孟水银忙凑到千御晨耳边问:“哥,你不是说他就是涂了会变色的化学剂在上面吗?那现在…”
“是品红。”
千御晨简单吐出的这几个字令老爷子脸上紧致的皱纹抽动了一下。
听到这两个字,老爷子脸色变了。
千御晨不紧不慢地解释:“首先要知道,酒店在大堂做出五尊五方天帝铜像,一来是为镇压妖邪,二来是在铜像里头放置了铁粉作为冬天暖气输出之用…”
他看着车内变得湖南的灯光:“晚上人比较少,大堂的暖器一般会关小,而连接铜像的暖器自然也会关了。老人家你就趁半夜或者是清晨清洁的时候在铜像眼下涂抹上红色的品红。品红遇二氧化碳,就会变为无色,你只要呼一口气就可以了。”
“…到了早上,出入大堂的人流多了,空气中的二氧化碳浓度自然变高,品红依旧维持无色。
“可是,”他定睛看着老爷子:“随着暖气增大,铜像里头的铁粉发出的热量就会增多,温度自然变高,那铜像脸上的品红因为加热而逐渐恢复红色,就出现了大家看到铜像在慢慢落下血泪的一幕。”
百里苗恍悟,与孟水银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句:“原来是这样!”
老爷子却轻笑道:“这位专家,就算你说的这法子是行得通,可为何要死是我做呢?我一个快入棺材的人哪还有这般脑子想出这么曲折的法子来?而且这么做对我可毫无意义。”
“意义就大咯!”
孟水银掏出个项链,上面吊坠晶莹剔透,完全吸引了老爷子的眼球:“你们一直找的不就是这个吗!价值一亿哦,再曲折也要做吧!”
脏哥和老爷子没想到他手上有这个,都呆若木鸡。
水银得意了:“这吊坠可是世界罕见的冰凌水晶,即使是在一百度高温的开水里,依然能保持其零下冰晶的状态,是世界难得一见的稀有珍品,五年前被一家珠宝行拍卖。”
老爷子咬了咬嘴唇,依旧没说话。
见他们没话说,看来是说中了,水银嘚瑟地往下说:“我们可是翻查过资料,脏哥五年前正好是在那家珠宝行当过保安,那家珠宝行正好在当时被盗了这颗吊坠。于是我这位天才教授的御晨哥就马上想到,他---就是偷了这吊坠的盗贼!”
千御晨瞪了他一眼:“水银,正经点!”
“是是是!”
水银装出一本正经继续说:“那时脏哥肯定在想,拿着赃物要怎样避开门口检测系统?于是就想到先将吊坠塞进当时由珠宝行负责粉饰的天帝铜像的头里。不过他那猪脑袋完全没想到酒店定做的铜像居然有五个,无奈夏只好到这里当保安慢慢找了,可一找就找了五年。哥,我没说错吧?”
千御晨笑着点了个头。
老爷子反问:“这说法就不妥了,干这种事不就把事情闹大吗?完全没必要…”
千御晨很干脆否定他:“这法子好使得很,只要里头有那冰晶吊坠,传热会肯定受阻,品红颜色恢复会特别慢,那么就能辨别出赃物在哪儿了。而且要将东西神不知鬼不觉拿出来还是挺花功夫的,所以这几天必须让这戏码继续上演,其他员工才不敢靠近,你们在铜像头部后面凿出来的洞也就不会被发现。”
听完这话,百里苗惊讶地看着老爷子:原来白天他那么紧张,是因为这个…
老爷子却十分镇静地说:“即便你说的全是事实,也只能说明脏哥是个盗贼,可为何非要把我扯一块说呢?就因为今晚我也坐上这趟车吗?”
千御晨指着水银说:“刚刚我家这孩子说了‘温度变色剂’这词,可你却马上就纠正‘感温变色颜料’,只有专门去研究过这些的才会知道正确的术语,你还敢说这事与你无关吗?方才的对话我可是全程都录了音,想来你无法抵赖吧。”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正在录音的手机晃了晃,
老爷子苦笑了一下:“好吧,我承认是干了铜像那事,可我也是按照一条短信上教的去做,让五方天帝神像为亡魂流下血泪,好超度我那死去的女儿,令她早登极乐罢了。去到警局我也是这么说,警方顶多就说我是迷信和无知,也不算构成什么大罪吧。”
说着他把拿出手机将匿名短信递给他们看。
水银看了一眼,很不爽:“是网络发出的短信,就算找运营方也查不到哪里发的。老头,这事你故意提前捏造的吧?”
“哎哟!”老爷子一脸的委屈:“你好歹是个大学生,怎能随便就给人安罪名?无凭无据,血口喷人,是诬陷呀!”
“我还真不想拿这个出来…”
千御晨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小盒子:“认得这个吧。”
“…”老爷子脸色骤变,无言以对。
千御晨朝百里苗看了过去,对老爷子说:“这可是你用来装品红的盒子。”
老爷子沉默着,没承认,也没否认。
“刚刚你能叫水银做大学生,也晓得他是我的助手,就说明你有见到我俩来过酒店,还知道我们是干嘛来的。”
老爷子冷笑道:“这有什么大不了,又不止我一个看到,更不止我一个知道…”
“可就只有你一个心虚…”
听千御晨这一说,百里苗有点懵了。
千御晨笑着说:“今天宋方不是故意说了有专家来解决这事吗?这可是我特意安排的,目的是要你们方寸大乱,想着时间无多必须今晚就处理好所有事,当然还包括这装品红的盒子。你这么谨慎是不可能让罪证多留一晚,所以今晚定会带走,而且要带回家后处理才够安全。”
水银连点头附和:“这就叫‘做贼心虚了’了。”
“我只没想到你那双老眼那么厉害,我裹得那么严实,可你在车站的却一眼认了出来,马上就想出一招移花接木,趁上车的时候就将这盒子塞到那女的袋子里,这样即便今晚真出了事,有警察来搜身也有她来给你背这个黑锅吧。”
千御晨说这话时语气平缓,眼中却隐约夹带着莫名的愤怒。
百里苗这时脸色大变:这怎可能?老爷子怎会这样对我?可这个男人…是什么时候从我袋子里拿走那个盒子的…对了,是刚刚给我袋子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