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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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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精神病院。

昨天傍晚来了一位非常特殊的病人,是由院长亲自接收的,当即便为其提供了相应的治疗方案。

一大早,兰净珩左手拿着一杯焦糖拿铁,右胳膊下夹着一套刚刚到手的病历资料,步伐匆匆地向观察室移动。

他轻轻推门进入观察室,为昏暗的房间带来一丝光彩,只见院长正背对着自己,耐心地向一位陌生男子解释病情,交谈声此起彼伏,其过程似不尽如人意。

于是,他并没有上前打扰,而是轻手轻脚地走向那正埋头写记录的院长助理身边,小声打探道:“他们怎么了?”

院长助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隔音中空单面透视镜那边的病人,凑到他耳边低声道:“病人家属不满院长的治疗方案。”

兰净珩顺着她的手指看向前方,那隔音中空单面透视镜里,有个穿着肥大病号服的少女,置身于云朵般软糯的全封闭式病房,正拿着一支马克笔在墙上不停地写写画画,黑色的长发随着身姿有节奏地摆动着,火烧眉毛般的急切。

“万福游街图?”兰净珩神色间颇有些惊讶地看着已经被画满了的一面墙。

虽是马克笔简单潦草地勾勒,但细细端详还是能看出与某幅名画极为相似。

他脱口而出的话语,被那名陌生男子一字不差地听了去,院长也意识到眼前人的目光越过自己看向了兰净珩,便识趣地不再多说什么,而是侧了侧身给眼前人让行。

陌生男子面无表情地对院长点了点头,便走向兰净珩:“你是?”

兰净珩顿了顿,将颇有兴趣的目光收回后,在院长的默许下,向对方友好地伸出手,并自我介绍:“您好,我是本院的主任医师,兰净珩。”

陌生男子听完他的自我介绍,眉头微蹙地忽视掉他伸出的手,向院长质疑道:“这么年轻的医生,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他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多少有些尴尬,尤其是兰净珩悬在半空的手,只得识趣地收回到白大褂的衣兜里。

院长见状,缓和气氛似地拍了拍兰净珩的背部,笃定地对男子说道:“迟先生,有志不在年高,能力跟年龄是没太大关系的,鄙人为您安排的绝对是本院最优秀的医生。”

陌生男子又将兰净珩打量了一番,仍对眼前这位丰神俊朗的医生保留意见,但凝思半晌后还是从西装内掏出一枚名片递给他:“我表妹的病历都看过了吧?”

兰净珩接过名片,淡淡地扫了一眼,便忍不住在心里冷笑,原来是四大财团之一的迟氏,二公子迟砚书,难怪如此盛气凌人。

“迟小姐的病情我已基本了解,关于治疗方案,相信方才院长也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不知道迟先生还有什么疑问是需要我来解答的吗?”兰净珩嘴角噙着似有似无地笑意,铿锵有力地问道。

迟砚书依旧是眉头紧锁:“我对医疗方面的问题并不了解,我只知道不能让她受到更多的伤害了,所以你们的治疗方案里,有关电击之类的行为,我是绝不可能接受的,更不允许存在。”

鉴于患者具有高度的冲动性和攻击性,所以在整套方案里确实有提到,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会使用电击,但不是必须的。

终于知道对方不满的点,兰净珩了然地瞥了一眼院长,莞尔:“迟先生,我们必然会尊重您的诉求进行方案调整,还请放心。”

迟砚书扭头看向手握马克笔飞快作画地迟清野,半晌后无奈叹气:“她……对我们家族很重要……”

说完,他抬手看了看表,随后对兰净珩微微鞠躬:“我还有急事要处理,明天再来,她就拜托你们了。”

“还请迟先生放心。”兰净珩莞尔回应道。

迟砚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想来也只能这样了,眼下还有一堆烂摊子需要收拾,不宜在此耽搁太久。

于是他简单地嘱咐了几句便匆匆地离开了,院长看着重新关上的门,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院长,为什么病历上没有患者的全名,只有一个姓氏?”兰净珩抿了一口咖啡,气定神闲地问道。

“这是迟先生要求的,除了年龄、姓氏和家族史,其他一概不提供,并且全院必须对外保密。”院长也很无奈,可对方乃是四大财团之一的迟氏,自然是得罪不起,在不影响病情判断的情况下,不提供就算了。

想来应该是担心对财团有影响,赫赫有名的迟氏家族出了一个精神病患者,那得引起多大的舆论,定然会成为国内外的头条。

兰净珩粲然地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重新将病历翻看了一遍。

患者目前的临床表现为情绪低落,伴有思维奔逸、忿怒、焦虑,抑郁时悲观、绝望,倾向于情感障碍症,该病症严重者可出现自杀观念和行为,且该病情呈昼重夜轻的节律变化。

可她又表现固执,过分警觉,甚至会冲动攻击和好斗,也符合反*社会型人格障碍高度冲动性和攻击性的特征。

在他陷入沉思时,院长知道他已经开始进入工作状态了,不禁试探性地问道:“珩少,您看这样的病患,是否符合您的接诊要求?”

兰净珩迟疑地抬眸:“在医院,还是叫我兰医生吧。”

他表面上是一位年轻有为的医生,事实上他出身于四大财团中最为低调的兰氏,这个家族掌医疗界最高技术已有百年,也许是从小就受生活环境的影响,在学术方面或多或少有些猎奇心理,所以他对前来看诊的病人是有要求的。

常见的心理疾病,他不接。

团体协作的科研项目,他不参与。

侧重于独立完成学术研究的他,来这里兼职接诊不过是一种兴趣爱好。

因为先前就与该院的院长商榷过,只要有疑难病症的患者,都可以联系他过来接诊,但需要先将基础情况通过邮件的形式,向自己陈述清楚。

所以在收到院长的邮件后,他二话不说就动身来了医院,到护士站找护士长取得了该病人的病历。

因为时间紧急,院长提供给家属的初始方案都相对保守,甚至偏向于常规治疗,之后当然是可以根据病人的具体情况做调整。

但如果是他兰净珩来接收治疗该病人,那么这套方案是百分之百会被推翻的,可为了给院长留个面子,他在家属面前自然会给其台阶下,美其名曰:方案调整。

之后他会将全新定制好的治疗方案,与家属解释清楚,并签署知情同意后,才推动诊疗进程。

院长闻言,尴尬地笑了笑:“好,好的,那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好,院长慢走。”兰净珩将病历合上,谦谦有礼地恭送道。

虽说在医疗界兰氏独大,但在这家医院还是院长最大,基本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见助理还没想跟着走的意思,院长给其使了个眼色,助理意会后多少有些不情愿的起身,将笔记本合上后,便一齐走了出去,并把门带上。

此刻的观察室仅有兰净珩一人,他目光灼灼地落在女孩的画上,要先看懂她的画,才能构建出与她沟通的桥梁,走进患者的内心,帮助患者走出囚禁住自己的世界。

他看着那个女孩的侧脸,嘴角晦涩不明地弯了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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