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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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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以后,兰净珩几乎住在了观察室里,通过那面隔音中空单面透视镜,记录下神秘女孩的点点滴滴。

她每日的睡眠时间断断续续,加起来都不足四个小时。

而且,由于她不愿吃东西,只得对她使用镇定剂,随后再强制进行肠内营养混悬液管道喂养。

因为她从不与任何人交流,只专注于自己笔下的画作,想来画中必有玄机,于是兰净珩在观察室内将她的画全部临摹于在纸上,方便自己勾画分析。

在临摹的过程中,他隐隐发现这似乎已经不是自己认识的那幅名画,画中建筑物的位置有被移动,且人物走向颇为奇怪,却又有迹可寻,像是画中画。

她苍白的小脸上挂着一双刚毅黑眸,精致的侧脸满是认真和固执,美得令人过目难忘。

三面墙已满,当她画到隔音中空单面透视镜上时,兰净珩终于有机会与她正面相对,只不过她看不到自己。

只见她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计算着什么,用手指反复比划后才画下一步。

兰净珩坐在她的对面,单手托腮,微微仰头地注视着她,他们之间从未有过正面交流,然冥冥之中有几分好感静静而生。

她神秘的身份,安静时的美好,与笔触下的精妙,能让人不自觉的为之着迷。

兰净珩对她的好奇愈发强烈,而且对她的了解过于匮乏的话,根本不利于自己对症下药,至少要知道她父母或是祖辈是否有精神方面的病史。

于是,兰净珩私下命人去调查了她的身份,将迟氏财团十几位少爷小姐的名单,以及对应的相片罗列于前,偏偏没有她。

他不禁怀疑,眼前的女孩真的是迟氏财团的人吗?还是另有隐情?

可细细回忆起迟砚书叫她表妹,便想起早年有传闻说迟氏老爷子有一女儿不听劝,与一穷小子私奔,随后便销声匿迹,迟氏碍于面子也没再提过这事,久而久之就被遗忘了。

随后,兰净珩又命人再去查迟氏老爷子究竟有几个女儿,她们如今身在何处,她们的子女又是谁,目前都在哪里。

许是迟氏财团的百密一疏,往这个方向去调查反而有了眉目,并且逐渐清晰。

原来,迟老爷子确实有那么一位与人私奔的女儿,当时气急的老爷子当着全家人的面说只要她敢踏出这个家门,就断绝父女关系,并且得不到家族里的一分钱,而她还是毅然决然地为爱离家。

但她在离开家后不到两年便被自己的丈夫杀害,藏尸冰柜。

当时是因为迟老爷子长时间得不到女儿的消息,又总梦到她在外边吃苦受罪,知道自家女儿的性子刚烈,再怎么劝说也没用,于是老爷子便差两名保镖前去偷偷打探她最近过得如何,顺便还想塞点钱给她。

然而,派去的人却只见到了那个男人,迟迟没见过小姐露面,两人想万无一失的回去交差,商量后便擅自做主,趁男人外出时偷偷潜入家中。

可这个被称之为“家”的小房子实在是狼藉不堪,且空气里还充斥着古怪的恶臭,分明就不像是有女人居住过的样子,至少他们所了解的迟小姐,是个极其整洁的女子,不可能让自己置身于这种脏乱的环境里。

破旧的房间里,有个孩童安稳地睡在摇篮里,嘴角沾着斑斑血迹,奶瓶壁上挂着逐渐凝固的红色液体,令人毛骨悚然。

他们一阵翻箱倒柜,最后在冰柜里发现了迟小姐残缺的尸体,看起来死去应该是有些日子了,细细查验后发现身体里的血几乎被抽干,放置在另外一口锅里,已然凝固,而且还少了一条胳膊。

将眼前所有景象串联起来后,他们二人不禁细思极恐,甚至还难以克制地呕吐了起来。

之后,待男人回到家中,两名保镖动用私刑将事情经过一一审出。

没想到,这个男人最开始的初衷,是以为自己可以倚靠这位白富美少奋斗几年,顺利地走上人生巅峰,不曾想,迟老爷子对他却是处处不满意。

单纯的迟家小姐自以为有情能饮水饱,不在乎未来的日子会如何,只要彼此相爱就好。

迟小姐与他私奔后的第一年,日子还凑合的过,而他也在赌迟家老爷子是不是真的心那么硬,舍得自己的女儿在外头过着苦日子。

可当自己亲生的女儿出生后,迟家的老爷子也没来看望过这个所谓的外孙女,他走上人生巅峰的梦便彻底破灭了。

接下来的每一天,夫妻两人都会因为日常的柴米油盐频频发生口角。

可真正让他产生杀人冲动的,是迟小姐正气头上的一句:我当初就该听我爸的话,嫁一个门当户对的人,而不是你这种徒有其表,烂泥扶不上墙的男人。

他听到这句话后似被踩到了痛点,瞬间目眦尽裂,大发雷霆,将二人的矛盾推向了另一个极端,可悲剧也就是在这时发生的。

当一个人被激进的怨怼情绪蒙蔽双眼时,接下来的所有行为都将摆脱理性的控制。

他冲动之下,抓起手边的玻璃制烟灰缸,疯狂地敲击对方头部以泄心头之愤,待血迹斑斑染白墙,这才意识到自己杀人了。

悲愤和懊悔使他惊慌失措,抱头蹲在角落颤抖着哭泣,不知过去了多久才拾回基本的思考能力。

他想着自首虽会从宽处理,但若是被迟氏财团知道,后果一定会更加严重,即使未来出狱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恐惧促使他愈发的自私,暗自算计着他们父女已经两年没有往来了,只要周围人不问起,那么这个人就不存在于这里,他们夫妻还没有正式的领证结婚,目前的关系也不过是没有登记在案的事实婚姻罢了,况且邻居们也都不认识她。

于是,他考虑再三决定将妻子的尸体藏于冰柜,然后每天食用一点,总有一天能让这具尸体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于人世。

原本想连自己女儿一同掐死,最后却被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声哭得心软,虎毒不食子,他将罪恶的双手收了回来。

由于没有多余的钱买奶粉,于是他从外头找来几支注射器,将妻子的血抽出,替代奶*水喂给孩子喝,若是凝固了就放榨汁机绞一绞。

听完这些,两名保镖后脊顿时一凉,急忙给老爷子打电话汇报情况。

老爷子接到消息后,由于过度悲愤而当场晕倒在地,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发出指令,将尸体偷偷运回宗家安葬,并把外孙女接回身边,至于那个男人以及他的亲人,发誓坚决不放过。

也不知晓当时是出于什么考量,老爷子竟然没想将对方置于死地,而是让那个男人被判了无期徒刑,其亲属也因各种各样的原因被解雇且无人敢录用,不得已沦落到街上乞讨。

看着这个事件里最为无辜的外孙女,老爷子当时的心情大概也不止于心疼,想要让她在迟氏财团里获得平等的地位,便决定去除原父姓改随自己姓迟,起名为:迟清野,寓意清旷的原野,自由且烂漫,也是他老人家对外孙女美好的期盼与祝愿。

迟清野今年二十岁,那位将她藏在身边养大的老爷子,于去年因空难逝世,或许这也是她发病的诱因之一。

她外公是四大财团之一的迟氏主人,母亲是被断绝父女关系的落魄白富美,父亲是杀妻烹食的罪犯,悬殊如此之大的身世背景,想要保全财团名誉与她,被偷偷养大也就不奇怪了。

可这个寂寂无闻,且从小在玄武山庄里养尊处优的小公主,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还是说,迟氏的老爷子去世后,财团内部发生了什么鲜为人知的秘密?

兰净珩向来不会主动去八卦别人家发生过什么,但精神病患者的发病诱因通常离不开原生家庭,所以在治疗遇到瓶颈时,便不得不去深究对方的过往。

然而就在这时,眼前的迟清野突然停笔,愣怔地后退了几步,环顾四周,然后用笔连着画出一条线,贯穿四面墙上的画,仿佛在迷宫中找生路。

原本郁结的神色渐渐恍然,而刚毅的黑眸一点点地染上恐惧和绝望,随着贯穿四面壁画不曾中断的那条线走到尽头,似乎验证了一个她的猜想,也是她不愿承认的真相。

迟清野泪眼痴痴地望着兰净珩的方向,缓缓向隔音中空单面透视镜伸出手,这一刻泪水决堤,嘴唇微微颤抖。

兰净珩此时也鬼使神差地向这个神秘,且可怜的女孩伸出手,仿佛该举动可以穿透眼前的这面镜子,将她从噩梦的深渊里拯救出来。

可就在下一秒,女孩决绝地硬吞下手中笔,随后双眼一闭,口吐鲜血,向后昏倒在地。

兰净珩瞬间惊怔,耳朵突然“嗡”的一下似耳鸣,心头也顿时一紧,像被人用手紧握不放般窒息。

待回过神来,他果断按下紧急呼救铃,扭头便疯一般地跑出观察室向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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