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今日之约 永世不忘
两人在封闭的空间里都没有说话,片刻过后,蒋独立俯下身来,双眸激动的快要溢出情愫,道:“我有些话想问你,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这些天你总是躲着我,又不给我答案,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猜不透你的心意,还是我会错了意。”
傅庭玉神色复杂的看着他,道:“你不是回老家相亲了吗,还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不能见一个爱一个。”
蒋独立喉结动了动,不知道今天是第几次无言以对了,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肩膀,深深的道:“从始至终,我只喜欢你一个。”
傅庭玉的脸色微微发白,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胸口仿佛被一块沉沉的石头压着,沉默了好一会儿,沉默的空气都凝结了,若不是蒋独立主动说出来,她根本不想问,她有一个奇怪的逻辑,就好像只要她不问事情就没发生过一样,有点像鸵鸟,遇到危险的时候把脑袋插进沙子里,自欺欺人,掩耳盗铃。
她从来都不是蒋独立的首选,蒋独立的父母给他安排好了一切,他只要按照父母安排的道路走,人生就会一片光明,她的人生,按部就班的上学,大学毕业后找个差不多的工作,结婚生子,一步一步的走,似乎也不错,没有人希望他们在一起,他们分开,皆大欢喜,功德圆满。
蒋独立的嘴唇动了动,眉头紧蹙,但眼神很坚定,他看着傅庭玉,沉声道:“我告诉你这些,不为别的,只是想跟你坦白,相亲是父母安排的,我退掉了,以前怕影响你的学业所以没说,现在时机正好,我最讨厌暧昧不清了,喜欢或不喜欢都干脆点,如果你不喜欢我,那么我就努力让你喜欢,我想的很清楚了,你总是要结婚的,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可是如果你跟其他毛头小伙子结婚,我又很不甘心,不如跟我结婚,跟我结婚你会觉得很有趣,我长的还不错,会洗衣做饭,把你喂的白白胖胖的,你太瘦了……我说了这么多,你多少给点反应不是?”
傅庭玉被蒋独立这一阵狂轰乱炸的表白砸的昏昏沉沉,心道:“他果然是个情场高手”,他换女朋友的速度她是见过的,蒋独立上初中的时候在学校可是风云人物,他长了一张俊俏的脸,几乎全年级女生为之疯狂,傅庭玉当时还不清楚其中原因,现在总算摸出一点点门道,他果然很会说情话,任谁都不会把甜言蜜语拒之门外,那些情窦初开的女孩没有人能招架的住。
蒋独立眉毛挑了挑,低声道:“我说了半天,你好歹给个回应不是?”
傅庭玉忍不住抿了抿嘴。
蒋独立就更纳闷了,抹了抹湿漉漉的头发,道:“你在想什么呢?”
傅庭玉说话轻声细语,如实回答道:“我在想你究竟跟多少女孩说过这些话,你究竟用这种手段得到过多少女孩子的芳心?据我所知,你交往过的女朋友十个手指都数不完。”
蒋独立深吸口气,恨不得一头撞在墙上,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她对他的过去了如指掌,是的,他学生时期过得很潇洒惬意,身边围绕着莺莺燕燕,现在都成了他抹不掉的黑历史,上学那会儿他不喜欢学习,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魅力,就是很受女孩子欢迎,他谈过多少恋爱交过多少女朋友自己都记不得了。
蒋独立苦笑道:“你说的女朋友的标准是什么?”
傅庭玉思索了一会儿,道:“拉过手的算女朋友,接过吻的算女朋友,约过会的算女朋友,吃过饭的算女朋友。”
蒋独立眉头紧促,道:“按照你说的标准,我十个手指,十个脚趾头加起来都数不完。”
傅庭玉喃喃道:“花心。”
蒋独立冤枉,他的手指在下巴上搔了搔,委屈巴巴道:“你这个评判标准太低了,要是这么讲,我从小就在你家长大,在你家吃过饭,在你家洗过澡,在你家睡过觉,见过你的父母,你说咱俩什么关系,照你这么说,咱们都已经是夫妻了。”
傅庭玉被他的话噎了一下,想想情况确实如此,因为两家离的近,步行一分钟就到了,蒋独立从小就把她家当他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可这完全是偷换概念,强词夺理,傅庭玉激动道:“这怎么能一样,你在我家的时候我父母都在场,没有做过超越朋友的举动,我们是清白的。”
蒋独立耐心的听着,目光却还放在她的脸上,说出了心里憋了很久的话,摸了摸她的脸颊,道:“傅庭玉,我心里只喜欢你一个人。”
傅庭玉从来没有被人这么表白过,膝弯一软,猝不及防的后脑撞到门上。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轰隆隆的响声,接着是摩托车熄火的声音,傅思文回来了,傅庭玉第一反应就是赶快逃跑,不能让人看到这一幕,否则她就全身上下长满嘴也说不清楚了,接受十二年正统教育的她真的不擅长此事,恪守遵纪守法,尊老爱幼的美德,她宁愿做一百张数学试卷也不想被别人强吻。
蒋独立看出她的心思,一手按在门上,不让她出去。
外面传来傅思文的笑声,好像在跟什么人说话,讨论摩托车的事情,傅庭玉更紧张了。
蒋独立镇定自若的看着她。
傅庭玉急的额头直冒冷汗,乞求道:“蒋独立,让我出去吧,我弟回来了,被我弟看到怎么办?”
蒋独立耸耸肩,道:“你弟很喜欢我,他会很高兴我当他姐夫的,要不我们打个赌,问问你弟想不想让我当他姐夫。。”
傅庭玉真想给他一拳,扯到哪去了,蒋独立道:“你不想让你弟知道吗?”
傅庭玉点点头,道:“不想。”
蒋独立笑了笑,直起身子,道:“好吧,既然你不想让你弟知道,那么我勉为其难的答应你,现在说还不是时候,不过你不能让我吃亏,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傅庭玉气结,道:“什么条件。”
蒋独立的身子往前凑了凑,俯下身来,目光和她的齐平,浴室里雾气氤氲弥漫了她的视线。
蒋独立灵巧的手指拽了拽傅庭玉的衣袖,暧昧十足的看着她,似笑非笑道:“你亲我一下我就放你出去。”
外面传来门闩上的铁链摩擦发出的“咔嚓”声,傅思文打不开铁链,喊道:“二姐,开门!”
傅庭玉这边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蒋独立眯着眼睛,嘴角挂着一抹邪笑。
趁他不备傅庭玉一把把他推开,打开门飞也似的落荒而逃。
好在很及时,傅思文跟另一个少年站在门外,两人不着急进屋,绕着摩托车议论纷纷。
傅庭玉打开大门,看清那少年,会心一笑,蒋会杰背对着她,兴高采烈的和傅思文研究摩托车的减震问题,没有注意到傅庭玉出来,几年未见,他已经长成少年人的模样,相貌出众,玉树临风,气宇轩昂,微风吹过敞开的衣襟随风摇曳,大概是听到身后响动,他转过身来,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早就听说你回来了,想过来看你,我们学校今天刚放假,我就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了。”
傅庭玉微微一笑,道:“好久不见,你长高了,结实了不少。”
蒋会杰歪了歪脑袋,莞尔道:“是好久了,你回老家上学的时候我才十二三岁,我肯定长高了。”
傅庭玉由衷的感叹道:“时间过的真快,不过你跟小时候没怎么变。”
蒋会杰哈哈笑道:“你也没怎么变。”
傅庭玉刚刚在浴室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幕,现下才缓过劲来,看见蒋会杰干净白皙的面庞,顿时轻松了不少。
蒋独立和蒋会杰两兄弟相貌有七八分相似,从侧面的角度看就更像了,一样的剑眉星目,一样冰雕玉琢的线条,蒋独立棱角分明,面庞透着冷峻,蒋会杰更柔和些,亲兄弟之间的性格大不相同,哥哥冒冒失失,神经大条,像生活在非洲大草原的猛兽野性十足,不喜被条条框框束缚,弟弟性格温婉,稳重踏实,书生气息更浓一些,彬彬有礼,让人如沐春风。
最重要的是傅庭玉跟蒋会杰待在一起不会紧张,心跳平稳,就像朋友一样,可以轻轻松松的聊天,他们两人的性格相似,都是安安静静的性子,聊着聊着傅庭玉发现他们有许多共同的爱好。
喜欢读书,喜欢集邮,喜欢古典音乐,傅庭玉感觉找到了知己,畅所欲言:“你喜欢莫扎特的《卡农》吗?我们学校的广播里第一次播放的这首曲子时候就把我震惊了,我从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曲子,空灵娴静,温婉动听,百听不厌。”
蒋会杰露齿一笑,道:“嗯,我也很喜欢。”
傅思文完全插不上嘴,道:“莫扎特是谁?”
傅庭玉难得寻到知音,激动不已,她在蒋独立面前稍稍有些克制的成分,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怕自己做的不够好,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给他,可惜每次都事与愿违,发挥失常,偏偏让他见到自己最狼狈不堪的一面。
很高兴能跟蒋会杰畅所欲言,她不用装的那么辛苦,不必担心自己失态,也不在乎自己的形象。
蒋会杰道:“咱们都长大了。”
傅庭玉叹了口气,指着傅思文,道:“我弟变化最大,他就像完全换了一个人,嗓子又粗又哑,我在他的脸上找不到一点儿小时候的模样,要是走在大街上我都不敢认。”
傅思文似乎觉得很得意,哈哈笑了起来,道:“二姐,你真傻,你回老家上学的时候我才十一岁,男孩本来发育就晚,十三四岁是男孩的发育期,一年一个变化,大姐说我长高了,变帅了呢。”
傅庭玉冲他翻了个白眼,不过他说的在理,她有点遗憾错过弟弟的成长期,好在相隔多年未见,姐弟俩的感情变的越来越好了,傅思文变得成熟稳重了不少,主动承担家里的重担,也知道保护姐姐了。
傅思文的二手摩托车好像问题不少,刹车有些失灵,总是打不着火,减震也有问题,傅思文和蒋会杰蹲下来慢慢查看,傅庭玉对机械完全一窍不通,很想参与进去,站在一旁观看,她近视三四百度,平时不喜欢戴眼镜,一米开外的地方迷糊一片,傅思文蹲在摩托车车尾的位置研究后轮的弹簧,傅庭玉眯着眼睛看过去,视线被他的肩膀遮挡,边思考边往后退,忽然,后背撞上一人。
蒋独立此刻已经穿好衣服走了出来,看见傅庭玉,噗嗤一笑,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扶着傅庭玉让她站稳,傅庭玉见到他,脸唰的红了起来,使劲想把几分钟之前不堪的画面从脑海里忘掉,他松开扶着她的手,莞尔道:“站好了。”
傅庭玉几乎是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可惜豆豆放牛去了,否则她就放豆豆咬他。
夜幕降临,牛群洪厚响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浩浩荡荡的大部队拍成长长的“一”字,平稳有序的走进大门。
见到父亲回来,傅庭玉急切的问:“爸,咱家小牛犊没事了吧。”
傅满家摇摇头,脸色不太好,他以往放牛回来,长路漫漫来了兴致就引吭高歌一曲,大老远都能听到他的歌声,自打牛犊得了口蹄疫以来,他歌不唱了,连说话似乎都没了力气。
沉声道:“今天有两头母牛不吃草了,我看八成是得口蹄疫了,我扒开母牛的脚趾观察,脚趾开始溃烂,走路一瘸一拐的,唉,有一头母牛还怀着牛犊,不知牛犊能不能保的住,明天就把它们两个留在家里,不能跟着牛队吃草了。”
傅庭玉放下的心又提到嗓子眼里,不安的问:“爸,怎么会这样,不是打过针了吗,好不了吗,母牛肚子里的小牛不会有事吧。”
傅满家没有比她了解多少,只希望瘟疫赶快过去,针也打了,钱也花了,不要最后让他两手空空。
好在有蒋独立帮忙,给他们减轻不少负担,每天中午傅满家冲好药剂给生病的牛犊打针,只是牛的力气大的惊人,一头小牛犊让三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都束手无策,蒋独立和傅思文看着那头凶神恶煞的母牛,连连叹气。
傅满家坚决不让傅庭玉帮忙,说她只会越帮越乱,蒋独立哈哈笑道:“你瘦的跟只小猫似的,你来帮忙,我们反而要保护你。”
傅思文赞同道:“二姐,你要是没事就做饭吧,做你的拿手好菜,蒋独立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应该请他大吃一顿,你做好饭我们也忙完了。”
傅庭玉为难的咬咬嘴唇,觉得她应该尽一份力,领到任务,她慢吞吞朝厨房走去。
厨房里光线昏暗,房顶上吊着的十五瓦的灯泡已经尽力,灶台前堆放着一捆枯树枝,傅庭玉不喜欢烧柴火,她多次跟母亲道:“妈,现在又不是原始社会,干什么还烧柴火,你看,烧柴火不仅把四周的墙壁熏的黑漆漆的,还麻烦,现在都用液化气了,液化气既干净又卫生,还不会污染环境。”
曹咏梅道:“咱们住平房用什么液化气啊,一罐液化气一百二,咱家人口多,一个月要两罐,用不起,再说了,烧柴怎么了,柴火做饭好吃。”
傅庭玉叹了口气,跟母亲没法正常交流,也就不管了,反正她做饭的机会不多。
曹咏梅担心傅思玉的身体状况,去市里看她去了,眼看傅惜玉的预产期就要到了,身边没人照顾,着实让人不放心。
傅庭玉用抹布把台面擦干净,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她把水倒进铁锅里,上面热五个馒头,炉膛里添了几根木头,也许添的柴太多了,火苗蹭蹭的往上窜,她吓的忙往后躲,才没有火烧眉毛。
牛圈那边乱成了一锅粥,牛群哞哞大叫,横冲直撞,撞到栅栏发出一阵闷响,只听傅满家焦急的声音大喊道:“蒋独立,你们两个堵住门口,千万堵好了,这次不能再让牛跑掉了。”
傅庭玉听到外面惊心动魄的声音,忧心忡忡,差点切到手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