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剑拔弩张 男人的事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傅庭玉的生活逐渐走上正轨,虽然不想回忆那晚的事,傅庭玉还是从高宁口中得知了王强最后的判决。
高宁没有想到离她家不足两百米的地方,居然住着一个连环杀人犯,想想就后怕不已,警察把王强家的后院挖了一遍,找到一堆残肢断体,森森白骨暴露在阳光之下,令人胆寒,想想,他们生前一个个活蹦乱跳的少年人,死后却连名字都没有,统称为“遗骸”,不可谓不让人惋惜。
发生这样的大事,引来围观的村民,众人才恍然大悟,他们以为恶魔远在天边,原来身边就住着一个。
王强最近几年,陆陆续续行凶数十起,每次作案手段极其凶残残,将被害人残忍杀害,就好像他杀的不是人,而是动物,杀后埋尸后院,有的白骨只剩下胳膊和腿,有的连遗骸都拼凑不齐。
有的村民吓的躲了起来,想到自己跟杀人犯住在同一个村子,都觉脊背发凉,议论纷纷,从他们零碎的只言片语中,大致了解了王强的作案手法。
他经常出没在各种大街小巷,人烟稀少之地,遇到年轻的少年人,就上去询问,那些上当的少年,大都是不愿意读书,又无所事事,就在街上闲逛,王强借着给他们介绍工作为由,花言巧语将被害人骗至家中,先用酒灌醉,绑在椅子上虐待数日,直到被害人精疲力竭之际,然后将其勒死,埋尸后院,十年间,作案数十起。
手法极其残忍,因为受害者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值叛逆期,跟父母闹了点矛盾,父母双方开始以为孩子只是赌气,离家出走,去外地打工了,开始都没太在意,等到发现事情不对劲了,才到警局报案,从孩子失踪,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什么线索都没有,每一天都在期待与自责中煎熬。
……
高宁吓的不敢回村,惶恐不安道:“王强被押到看守所了。”
傅庭玉疑道:“他应该被枪毙,立即执行。”
高宁道:“听说他好像精神有问题,法院没有判他死刑。”
傅庭玉道:“精神病杀人就不用偿命了,真是气人,那些受害者的家人怎么办。”
高宁道:“那些人早就面目全非了,就算是亲爹妈都分辨不出来了,怎么证明身份。”
傅庭玉道:“简单,用DNA技术就能判断出他们的身份。”
高宁奇怪的看着傅庭玉,道:“听不明白。”
傅庭玉微微一笑。
高宁舔了舔嘴唇,想到常江威把傅庭玉抓走,虽然不是她直接引起的,但是间接跟她有关,而且蒋独立让她报警,她碍于跟常江威是亲戚的关系,没有报警,一来,她觉得常江威不会对傅庭玉不利,二来她不想把事情闹大,愧疚道:“对不起,傅庭玉,我不是不想报警,常江威是我表哥,我有点怕他。”
傅庭玉道:“我不怪你,跟你无关。”
高宁道:“我表哥说,他再也不会找你和蒋独立的麻烦了。”
尽管常江威的工厂被烧,可是他的厂房是铁皮做的,除了烧的黑了些,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仓库里的卫生纸本来就是废品,烧就烧了,消防员及时来救火,火势才没有蔓延到周围的玉米地里,否则村民非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他当然不敢再找傅庭玉和蒋独立的麻烦了,傅庭玉和蒋独立不来找他的麻烦就阿弥陀佛了,光是她绑架傅庭玉这一条罪状,就够他受的了,好在他对傅庭玉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他以为傅庭玉半夜点了他的仓库,逃跑了,正歇斯底里,怒火中烧之际,事后才听说这匪夷所思骇人听闻的连环杀人事件。
想想,如果傅庭玉从他的仓库逃跑后,不幸发生意外,那他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蒋独立看常江威损失惨重,征求傅庭玉的意见,没有向警察提起此事,傅庭玉觉得常江威不是坏人,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蒋独立大发慈悲,便不计较他绑架傅庭玉的事了。
常江威感激涕零,觉得蒋独立真够爷们,非要跟他拜把子。
常江威现在正求爷爷告奶奶,保佑傅庭玉和蒋独立长命百岁,千万不要出事呢。
少顷,高宁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来了:“傅庭玉,原来你跟蒋独立是一对啊。”
傅庭玉愣了一下,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高宁对蒋独立有一种奇怪的感情,虽然知道不可能,把他假想成恋人,也算是一种心灵上的安慰,自打那天看见蒋独立奋不顾身的去救傅庭玉,一切都明白了,心中难掩失落,可是她对傅庭玉有愧,左右为难,觉得虽然她害傅庭玉遇险,可是爱慕的人被傅庭玉抢走了,也就不欠她什么了。
她犹犹豫豫的看着傅庭玉,道:“你怎么不早说你们两个是一对呢,那样我就不胡思乱想了,哈哈,哈哈……我说呢,蒋独立来的那么勤,还以为他是被我的魅力吸引了呢,都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我说他怎么对我无动于衷呢,原来是心里有人了,你怎么不早说,藏着掖着。”
傅庭玉沉默了片刻,她和蒋独立的故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说的清的,沉默片刻,苦笑道:“父母不同意我们的事。”
高宁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这就难办了,我有个朋友和她对象,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就因为父母不同意,被父母生生拆散……不过我觉得,最好是得到父母的认同,否则的话,结婚以后也不会幸福的。”
傅庭玉低头笑笑,沉默不语。
还有一件事时时刻刻折磨着她,让她辗转反侧,寝食难安。
沉默片刻,高宁似乎想到了什么,道:“那金刘伟呢?”
傅庭玉揉了揉眉心,
这就是那个时时刻刻折磨着她,让她辗转反侧,寝食难安的人。
金刘伟。
金刘伟得知她遇险的事,大惊失色,可是他的工作性质特殊,不能及时回来,终于等到月底轮休,就马不停蹄的赶来,见到傅庭玉安然无恙,长长的松了口气。
他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一听说你被绑架的事,就想来看你了,可是队长不让请假,井队上的工作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我要是走了,岗位上就没人了,我一休班,就迫不及待的来看你了,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她一个劲的跟傅庭玉道歉,弄的傅庭玉很是不好意思,并不觉得这件事跟金刘伟有什么关系,她没有想过让金刘伟来看她,事实上,她差不多快把这个人忘了。
她之所以跟金刘伟还有联系,是因为母亲不厌其烦的叮嘱,让她跟金刘伟好好相处。
傅庭玉不想跟他有进一步发展,觉得他是个麻烦,不来才好,觉得还是尽快跟金刘伟把话挑明,这样欲拒怀迎的样子,难免让人家误会。
傅庭玉笑道:“不生气,你看,我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吗,是谁告诉你我被绑架的事?”
金刘伟愧疚的挠了挠头,笑道:“是我大姨。”
他们目前还在慢慢交往了解当中,对于傅庭玉的反应,金刘伟不是很确定,他们的关系没有定下来,他不会甜言蜜语哄女孩子开心,是想尽快找一个结婚对象,可是傅庭玉对他的态度忽远忽近,让他摸不着头脑。
接到汪凤梅的电话,他才知道傅庭玉被绑架的事,按理说,女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应该第一时间通知男友,可傅庭玉没有打电话告诉他,这一点,让他觉得傅庭玉对他不是很热情,或许是不想让他担心吧。
汪凤梅在电话里说不清楚,头绪混乱,一会儿说傅庭玉被人绑架了,一会儿说蒋独立受伤住院了,二者有什么关系,弄得他一头雾水。
金刘伟去医院看望蒋独立,恰巧看见汪凤梅。
汪凤梅做为两人的媒人,自然格外关心他们的进展。
汪凤梅问道:“金刘伟,你觉得傅庭玉这丫头怎么样?”
金刘伟苦笑了一下,不知从何说起,总感觉傅庭玉跟他约会的时候心不在焉,或许她第一次谈恋爱,没有什么经验,所以有些害羞,只道:“挺好的。”
汪凤梅知道金刘伟的心思,继续追问道:“你们约过几次会,都干什么?”
金刘伟自小跟汪凤梅的感情就好,觉得她就像自己的母亲,老老实实交代他和傅庭玉约会的经过,道:“大姨,我们就单独吃过一次饭,还是她请客。”
汪凤梅蹙眉,道:“怎么能让女孩子请客。”
金刘伟也不知道,他之前交往的女孩儿都是让他请客,第一次有女孩儿请客,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事实上,他们上次短暂的见面根本算不上约会,傅庭玉的表现中规中矩,好像在陪客户吃饭,而不是陪男朋友吃饭,她一副可有可无,若有所思的样子。
金刘伟看得出来,她好像对他不上心,第一次约会,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他工作的性质特殊,工作地点长期在外地,有时候一两个月回来一次,两人长时间分隔两地,感情渐渐就淡了,大概女孩子都希望男朋友陪在身边吧。
汪凤梅看着憨厚温吞的外甥,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鼓励道:“追女孩子要大胆一点,有什么好怕的,你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气,她一个乡下丫头,有什么好挑的,你这么好的条件,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自信一点。”
金刘伟苦笑了一下。
汪凤梅撇撇嘴,道:“唉!这丫头也真是的,不知她心里怎么想的,这么好的小伙子,还有什么不满的,我看着她长大,是个好孩子,这丫头长的好看,心眼比筛子都多,她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人,这丫头就是多读了几年书,眼睛长在头顶上,心比天高……对了,她跟你说什么了没有?比如结婚要多少彩礼?”
金刘伟摇了摇头,就是什么要求都没提,他心里才没底。
汪凤梅眉头紧蹙,对这段姻缘很是看好,她相信傅庭玉知道金刘伟家底殷实,没有拒绝的理由,鼓励道:“没关系,你们多接触接触就好了,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我都给你打听好了,她的母亲跟我说了,傅庭玉一直上学,没有交过男朋友,这一点你放心好了,你要抓紧了,男孩子就要大胆一点,有什么好怕的,结了婚就是你的人了,她是聪明人,上哪找你这么合适的。”
金刘伟嗫嚅道:“她好像不喜欢我。”
汪凤梅没好气的看着自己的外甥,给他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他半天没听进去,深吸口气,道:“感情是慢慢培养的,你们发展到什么阶段了?”
金刘伟腼腆的道:“连手都没有牵过。”
汪凤梅和颜悦色道:“嗯,刚约会一次,没牵手也正常……那你就主动点,人家是女孩子,肯定不好意思,她不主动,你主动点,现在年轻人谈恋爱,不都是牵牵手搂搂腰吗?这你都不会?多约会几次就好了。”
金刘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躺在病床上的蒋独立听不下去了,皱着眉头,怒道:“妈,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汪凤梅没好气的看他一眼,道:“关你什么事!又没跟你说话!”
蒋独立闷闷不乐的把身子翻过去。
少顷,汪凤梅沉思片刻,猝然睁大双眼,道:“我知道你不会谈恋爱,你不会谈恋爱可以多跟蒋独立学习学习,蒋独立谈恋爱有经验,他跟女孩子第一见面就搂搂抱抱,蒋独立,你过来,教教金刘伟怎么跟女孩儿约会。”
蒋独立留给他们一个后背,沉声道:“我不会!”
汪凤梅懒得理他,语重心长的看着金刘伟,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男人先成家后立业,你们交往一段时间,感觉可以的话,这事包在我身上,到时候我给你上门提亲,只有咱们挑她的份,没有她挑咱们的份,你就放心吧,胆子大一点不就是你的人了吗?”
他们说话期间,蒋独立一直躺在床上,难得老老实实不说话,他是坐不住的性格,要不是汪凤梅坚持让他住院,他打死也不愿遭这份罪的,心里还有一点小小的希翼,几乎所有亲戚朋友都来医院看他了,可都不是他最想见的人,左等右等,傅庭玉没有出现,倒是把金刘伟等来了。
蒋独立漫不经心的打着手里的游戏,道:“我饿了。”
汪凤梅看了看时间,接近中午,道:“我给你打饭去。”
说罢,起身走出病房。
汪凤梅走后,蒋独立放下手机,怔怔的看着金刘伟,金刘伟被他看到的心里发毛,他们两个表兄弟之间很少接触,小时候家里穷,常常被亲戚朋友看不起,长大后家里条件好了,亲戚朋友反而热情起来。
金刘伟轻咳了一声,呵呵笑道:“大英雄,怎么样?好些了吗?”
蒋独立神色冷酷,呵道:“你看到了。”
金刘伟想跟表哥拉近关系,没话找话,说道:“你小子可以啊,英雄救美。”
蒋独立双眼都写满了拒绝,直截了当道:“你们分手吧。”
金刘伟愣了一下,觉得他烧糊涂了,思忖片刻,登时明白了,这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较量,道:“为什么?”
蒋独立道:“你们不合适,而且,她有喜欢的人了。”
金刘伟道:“她喜欢的人是你吗?”
蒋独立也不藏着掖着,斩钉截铁道:“是。”
金刘伟道:“你爱她吗?”
蒋独立道:“爱。”
金刘伟道:“我会让她爱上我的。”
蒋独立道:“你喜欢她什么?”
金刘伟道:“与你无关。”
蒋独立笑了一下,道:“我们认识了七年。”
金刘伟道:“时间并不代表一切。”
蒋独立道:“她是个慢热的人,不会轻易爱上别人。”
金刘伟道:“我不着急,我会慢慢让她爱上我。”
……
蒋独立怒道:“我他妈想揍你!”
金刘伟微微叹了口气,道:“抱歉,我还是想争取一下。”
蒋独立咆哮道:“放弃吧。”
金刘伟温和道:“抱歉,我恕难从命,而且不打算放手,相反,我觉得,比起你,我和傅庭玉两个才是最合适的,我可以给她很多……我猜,你们的事姨妈并不知道吧,就算姨妈知道了,也不会允许你们在一起……姨妈是个强势的人……看得出来,她不喜欢傅庭玉,才会极力撮合我们,傅庭玉跟我在一起,就不会遇到强势的婆婆,所以,比起你来,我们更合适。”
听了他的话,蒋独立额头青筋爆起,有那么几秒钟头,头脑一热,想要扑过去爆打金刘伟一顿,待他冷静下来,心里只有失落,可是听到金刘伟的那些话,他竟然有些认同他的观点了,这么久以来,他不敢跟父母坦白和傅庭玉的关系,不正是因为这一点吗,金刘伟说到他的痛处,立刻哑口无言。
蒋独立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自卑过,父母给他创造了财富,家庭富足,更加有些飘飘然了,觉得他不比任何人差,所以他活的随性,潇洒,肆无忌惮。
可是,在婚姻大事上,他受到了重创,才意识到自己跟他们的差别,原来在那些本地人眼里,他始终低人一等。
就连在父母眼里,他都是一文不值。
他年少轻狂的时候,偷偷交往过几个本地女孩,可是被汪凤梅知道了,就把他暴打一顿,给他灌输本地女孩不要招惹的观念,本地女孩娇生惯养,不是他们这种家庭能伺候的起的,虽然那时,蒋独立并没有想过跟她们结婚,可是这样的话,还是深深刺激了他骄傲的心,让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低人一等,而且是在母亲眼里。
现实就像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把蒋独立浇个透心凉,他凝视着金刘伟的脸,脸色微沉,虽然很不愿承认,可是他说的话很对,比起他来,金刘伟能给傅庭玉的更多,让她逃离苦海,那样的生活,终其一生,他都是给不了的。
他的家庭看似光鲜亮丽,实则风雨飘摇,如果为了傅庭玉好,是不是应该放手?他怔怔的看着金刘伟。
过了半晌,汪凤梅打饭回来了,没有在意蒋独立和金刘伟剑拔弩张。
金刘伟也该告辞了,临走前,他道:“我是不会放弃的。
蒋独立道:“你不会成功的。”
金刘伟道:“那倒未必。”
“……”
金刘伟看着傅庭玉,认真的邀请道:“咱们去看电影吧。”
这一次,傅庭玉没有拒绝,如果没有遇见蒋独立,金刘伟是个不错的选择,工作好,人品好,家事好,在所有人眼里,是她高攀了,她也知道自己高攀了。
她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看到父母在社会最底层摸爬滚打,多少次,她劝自己,找个有钱人嫁了吧,她的婚姻能给摇摇欲坠的家庭添砖加瓦,让它变的坚固,明白这样的道理,可她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想要过上好日子,又不想委屈自己,想要找个人嫁了,却始终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