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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翩若惊鸿 婉若游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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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翩若惊鸿 婉若游龙

休息期间,傅庭玉体贴的给蒋独立递了杯水,蒋独立仰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好像沙漠里快要渴死的人一样,什么风度形象都不在乎了,他把杯子递给傅庭玉,笑道:“谢谢。”

傅庭玉心道:“我才应该谢谢你。”

牛圈被一道栅栏隔开,分为里外两部分,中间是一排破旧的平房,可以挡风遮雨,平房后面有一条长长的水泥槽,水泥槽里会经常撒些饲料,因为担心白天放牛的时候牛群吃不饱,晚上回来加餐一顿,外面是露天的平地,供牛群吃饱喝足后躺在这里晒太阳。

尽管牛圈经常清理,可是根本清理不干净,满地的牛粪被牛蹄子乱踩烂踏,踩的粉碎,阳光把牛粪里的水分晒干,干牛粪像一张巨大的毛毯,所以摔在上面不会受伤。

蒋独立方才在牛圈里摔倒,半边脸沾的全是牛粪,生生破坏了这张颠倒众生的脸,多了几分俏皮可爱。

傅庭玉从蒋独立手中接过水杯,这是他们接吻后第一次见面,二人对视一眼,傅庭玉立刻把头扭开了,彼此心照不宣,谁都没提起那天的事。

看到他滑稽的模样,傅庭玉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蒋独立扭过头来,挑眉道:“你笑什么,我这是为了谁啊?”

傅庭玉捂着肚子,咯咯咯笑了起来,道:“对不起,你脸上沾了点牛粪,我帮你擦掉吧。”

蒋独立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太阳不那么炎热了,蹲在阴影里休息的傅满家站起身来,他拍了拍蒋独立的肩膀,道:“小伙子,打起精神,干活了。”

他们三个人干活,嫌傅庭玉碍手碍脚,就让她站到牛圈外面的安全地带。

傅庭玉蹲在一旁,双手拖着下巴,再次见到蒋独立,突然有种涅槃重生的感觉,五年过去了,她对蒋独立的感觉不仅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浓烈了,毫无疑问,他英俊的外貌很容易让第一次见到他的人对之产生好感,傅庭玉也不例外。

蒋独立是很讨女孩子喜欢的那种类型,他身量颀长,精致的面庞略带孩子气,性格极好,很容易相处。

傅庭玉的性格跟他南辕北辙,她性格孤僻,不喜欢吵闹的环境,有时候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捧着书看,能够吸引她注意力的事物少之又少,好像对什么都漠不关心。

听到“哞哞”的两声惨叫,傅庭玉回过神来,只见蒋独立站在漫天飞舞的尘埃里大笑不止。

原来他被牛蹄狠狠的踢了一脚,飞出三尺远。

蒋独立冲傅庭玉大喊道:“傅庭玉,你站远点,牛犊朝你跑过去了,快躲开。”

傅庭玉慌忙往后退了几步。

第二头犊牛比“小白顶门”体型小一些,更瘦弱,三人经过刚才一番折腾决定先从小的开始下手,保存体力。

第二头生病的是个通体发红的小牛犊,四肢纤细,身形摇摆,它是昨天晚上发现病症的,高烧不退,温度计没法测量,精神萎靡不振,嘴里开始流泡泡了,抓它毫不费力,这次没有用绳,他们采取第一套战术,蒋独立抱着犊牛的头,傅思文抱着它的腿,两三下就把它制服了,可怜的小牛犊在蒋独立的怀里奋力挣扎片刻,被他按的死死的,很快就不动弹了,仿佛任人宰割的样子。

傅满家瞅准时机,拿起长长的针头对着它脖颈下侧的部位狠狠的扎了进去。

傅庭玉的心都揪在了一起,尽管是为了给小牛犊治病,还是觉得残忍,她闭上眼睛,不忍心看下去,小牛犊感受到了强烈的刺痛,无助又痛苦的哀嚎起来。

小牛犊的叫声像绵羊一样发出“咩咩”的声音,傅满家手持针管,把里面的液体推送进牛犊的脖子里,或许是药物的刺激,牛犊叫的更加悲凉了。

傅庭玉看着父亲手里的注射器,眼睛有些湿润,低声道:“爸,你慢点,让小牛犊少遭些罪。”

蒋独立双手环着牛犊的头让它不能乱动,他抬头看了一眼傅庭玉,温和道:“你站远些,女孩子不要看这样的画面。”

傅庭玉听话的走出牛圈。

最难对付的是第三头牛犊,它是西门塔尔品种,跟牛群的品种不同,牛群里大部分都是普通的黄牛,傅满家想改良一下品种,所以专门请人给母牛人工授精,西门塔尔通体金黄色,刚满三个月,躯体呈圆筒壮,比起普通的牛,它的四肢略显短粗,浑身肌肉发达,像一个运动健将,看到这么一个庞然大物站在面前,三人犯难了。

蒋独立和傅思文从四面八方包抄都被它巧妙的化解了,用绳子套也没用,因为绳子套进“西门塔尔”的脖子里,二人合力也拉不住它,反而两人被长长的缰绳拖了一路。

动静闹的太大,把周围休息的牛群惹毛了,纷纷“哞哞”抗议,经过一番混战,蒋独立精疲力尽了,后背靠在墙上大喘气。

傅思文停下来休息,他的双手肿胀,刚才拉缰绳的时候,怎料“西门塔尔”猛的冲了出去,粗糙的缰绳把他的手当成滑道,“呲啦”一下划过,他的手像粘在绳子上似的,来不及松开,感觉一阵刺痛,皮肉被磨出一道血痕。

傅思文看着掌中那道通红的伤痕,道:“我的手啊,算是没法要了。”

蒋独立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去,他的掌心也有划痕,胀的生疼,甩了甩手,道:“都说牛脾气牛脾气,这回总算领教了,哈哈,哈哈。”

少年人擅于苦中作乐,在这么伤感的背景下他们也能笑的出来。

蒋独立和傅思文二人合力依然没法把“西门塔尔”制服,前面两头牛犊把他们的力气用去大半。

傅满家坐不住了,决定亲自上阵,眼下事情紧急,可不是说笑的时候。

他把给牛打针的药按比例配好,针管平放在窗棂上,对傅庭玉道:“你看着针管,别乱摸,千万不要让针头沾到灰尘了,等会儿我叫你,你就把针管拿过来,听懂了吗。”

傅庭玉点了点头。

傅满家走进牛圈,群牛看到主人进来,烦躁的情绪立刻安静下来,蒋独立和傅思文在牛圈疯了似的追逐,牛群受到惊吓,哀嚎遍野。

傅满家走进牛圈吆喝几声,牛群自动分开,给他让路,六十多双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傅满家,一下子安静下来,似乎知道主人不会害它们,好奇的把三人围了起来。

傅满家把健康的牛赶到栅栏里面,减少阻碍,集中火力对付生病的犊牛,休息区的牛减少了,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

蒋独立松了口气,总算不用担心被牛尾巴、牛蹄子绊倒了,他现在浑身上下全是牛粪,衣服里钻的也有,牛粪粉末顺着他的领口和裤管钻进衣服里,贴在身上。

头顶烈日灼灼,蒋独立大汗漓淋,干脆把衣襟敞开,仿佛觉得被敞开的衣襟禁锢了,跑起来呼呼带风,很不舒服,最后他干脆把衣服褪掉,随手抛到墙头上,赤着上身,顿感解放天性,舒服多了。

傅庭玉紧张的盯着小牛犊看,“西门塔尔”惊慌失措的在牛圈里奔跑,哪知她一抬头,看见蒋独立赤着上半身,嗖的一下从她眼前飞奔而去,黝黑的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心里所受的暴击无法估量。

虽然害羞,傅庭玉的眼睛还是不自觉的在蒋独立的后背、胸膛、肩头停留,不得不承认蒋独立的身材很好,流畅的线条,结实的肌肉,腹部有八块腹肌,比模特还标准的身材,看着看着,她的脸更红了。

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傅庭玉猛的回过神来,她只顾着看蒋独立,忘了在给牛犊打针,好在没有人发现,目光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傅满家,蒋独立,傅思文三人像张大网一样,合力把“西门塔尔”抱住,身体扭曲成一个奇怪的姿势,蒋独立抱着西门塔尔的脖子,傅思文抱着西门塔尔的腿,三人用胳膊当做绳索,牢牢的把牛犊圈在怀里。

傅满家粗喘道:“傅庭玉,把我放在窗台上的针拿过来。”

傅庭玉怔了怔,这才想起父亲刚才的嘱托,怯怯的拿着针管走了过去,眼睑朝下,不敢跟蒋独立对视。

傅满家累的满脸通红,他胖乎乎的体型走两步都喘,此时双手双腿并用,牢牢的把牛犊钳在怀里。

傅庭玉把针管递到傅满家手里,长出一口气,每个牛打针的剂量按照牛的体型都是计算好的,体格偏瘦的犊牛药量用的少,针头较细,“西门塔尔”体格强健,用了满满一针管的药量,针头也比刚才的粗。

傅满家是个半路出家的兽医,因为请不起专门的兽医,他只好硬着头皮自己上,拿着针管的手颤抖不已,针头又粗又长,那一针扎下去可不好受。

经过一番围追堵截,“西门塔尔”显然愤怒到了极点,眼睑赤红,鼻孔里“呼哧呼哧”冒出一股热气,喉咙里的愤怒像开水一样咕噜咕噜沸腾,它被人五花大绑起来,非常不配合,想要挣脱束缚。

“西门塔尔”的皮肉坚硬且难以刺穿,仿佛披了一身铠甲,傅满家举起注射器对准“西门塔尔”的脖颈猛扎下去,尖锐的针头刺中皮肤的那一刻“啪”的断成两截。

“……”

“……”

看着断成两截的针头,傅满家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沁出,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四人俱是一惊。

他们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好在剩下的一半针头没有插进皮肉里,可是尖锐的针头还是把“西门塔尔”的皮肉刺痛了,它登时四蹄乱踢,“哞哞”惨叫。

蒋独立丝毫不敢松懈,生怕一松手,牛犊就从他的手中挣脱开,他只好紧紧的抱着西门塔尔的腹部,可是突如其来的力量震的他差些掀翻过去。

傅思文胡乱的抱着“西门塔尔”的四肢,防止它乱动,后蹄恰好放在他的大腿根处,还是昨天受伤的地方,来回乱踢,傅思文苦不堪言,这一次留下的淤青恐怕没那么快好了,看样子三人坚持不了多久了,哪怕有一个人稍微放松,牛犊都可能逃脱束缚。

傅庭玉紧张道:“爸,怎么办?”

傅满家抓着“西门塔尔”的前蹄不敢松手,气喘吁吁的对傅庭玉道:“你进屋去,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还有针头,你去拿过来换上,记得先用热水消毒。”

傅庭玉慌里慌张的转身就跑,飞奔到里屋,在心里默念道:“针头,针头,针头在哪?”

她拉开抽屉的手不停的颤抖,果然在中间的抽屉里看到一包已经拆封落灰的针头。

“用热水消毒。”

她在心里默念,怕自己遗漏一步,颤颤巍巍拿起暖水壶,把针头放到热水里简单清洗一下,热水飞溅,她笨手笨脚 差点让热水烫到。

牛群那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哀嚎遍野,像是哭泣,任何人听到这种声音,都不会无动于衷。

傅满家快坚持不住了,冲傅庭玉大喊道:“好了没有。”

傅庭玉焦急的在心里数数,让针头在热水里浸泡三分钟,她不知道这样能不能算是消毒,她想尽量做到最好,不希望是自己的失误让牛犊受到感染。

傅庭玉急急忙忙回道:“就快好了,我正在消毒。”

傅满家道:“不用消毒了,快把针头拿来。”

傅庭玉胆战心惊的默念着:“快好了,快好了,再等一下,一百六十九,一百七十……一百七十八,一百七十九。”

数到一百八十的时候“蹭”的一下抓起碗里的针头,也不觉得里面的水烫手了,飞快的朝牛圈跑去。

拿着针头,她浑身都在哆嗦,连说话都不那么利索了,把针头递给傅满家,道:“爸,给你。”

傅满家满头大汗,道:“怎么这么慢。”

傅庭玉道:“我给针头消毒。”

傅满家一手按住“西门塔尔”的头,一手握着注射器,腾不出手来,看了她一眼,道:“你把针头插好。”

傅庭玉哪会这些,只好硬着头皮,她的手只会握笔不会换针头,两只手颤颤巍巍,努力保持镇定,把注射器上的断针头拔出来,换上她手里的。

蒋独立安慰道:“不要紧张,慢慢来。”

在傅满家的安抚下,西门塔尔稍稍平静了些,当它看到傅满家举起注射器的那一刻似乎想起了什么,哞哞惨叫起来,极不配合,硕大的眼睛噙着愤怒的泪水,体力出奇的充沛,奋力挣扎,仿佛要把三人掀翻,脖颈不配合的来回摇摆。

傅满家找不到下针的地方,又急又气,失去了耐心,气急败坏道:“不知好歹的东西,都两天没吃草了,不打针你就得死。”

傅庭玉见不得这样血腥的场面,觉得小牛犊可怜,喉咙一阵哽咽,她伸手,小心翼翼抚摸着牛犊的额头,温和道:“小牛犊,你不要叫了,要听话,我们给你打针呢,你生病了,只有打了针病才会好。”

当然,毫无悬念,没有牛犊能听懂她的话的,“西门塔尔”被针头刺的生疼,性情大变,左右摇摆,傅满家发狠的按住它的头,趁它不备,准确无误的把针头插进它的脖颈里。

打完针,四人都虚脱的坐在地上, 你看我,我看你。

折腾了一下午,傅满家看看天色,时间不早了,道:“我出去放牛去。”

傅庭玉道:“爸,你累坏了,今天就别放牛了吧,休息半天。”

傅满家道:“我不累,多亏蒋独立帮忙,好好谢谢人家。”

傅满家把生病的牛犊留在家里,脖子上挂着水壶,扬起长鞭,赶着牛群,浩浩荡荡的出去了,无论怎样,生活还要继续。

蒋独立和傅思文从牛圈走出来,两人的身量差不多,只是傅思文偏瘦一些。

蒋独立弯腰抓起地上的衣服,突然感到手腕一阵刺痛,拨了拨上面的泥土和牛粪掺杂的混合物,才发现他手腕和膝盖处有不同程度的擦伤。

傅庭玉首先发现了,急忙道:“你受伤了。”

蒋独立耸耸肩,道:“没事。”。

傅庭玉抓起他的手,看着上面数道鲜红的划痕,内疚道:“真是对不起啊,赶快把伤口清洗干净,然后用药水消毒,不要感染细菌才好。”

傅思文道:“姐,咱家没有消毒水,我去买。”

蒋独立道:“不用消毒,我没那么娇气,大男人谁不受点伤啊,消毒水碰到伤口蛰的疼。”

傅庭玉道:“你真是奇怪,受伤不疼,反而怕消毒水,不要买含酒精的消毒水,买双氧水,双氧水无色无味,不会刺激伤口,而且能够消毒。”

蒋独立眨眨眼睛,轻声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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