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无一人的小巷,昏暗闪烁的路灯,无星无月的夜空,懵懂孤独的青年,杀机毕现的影子,寻找着什么的身影,以及……
绝佳的杀人时机。
她如同一只猫一样在黑夜里游行着,在小巷中游离着,微微憧憬着他的身影。
青年无聊的踢着石子,她说,唯一能活动的地方只有这里了,现在自己家门都有可能被警察守着。然而,他在路灯下那样孤独,且不知道大难将至。
后面的空气像是粘稠了起来,拖着他,缓缓的把他拉入黑暗处,像巨兽的口,将其吞噬。
感觉到了后面的空气有异样,于是扭头查看,近乎是同时,他被一个人撞在墙上,腹部像被什么东西抵住了,凭触感,他判断出这是一把枪。
青年不解,但转瞬间又明白了什么。他惊呼:“怎么可能!我明明看到……”
“砰!”
惊呼被一个沉闷的枪声打断。
她听到了那声枪声,心里一惊,同时万分紧张。她慌忙朝路灯照亮的地方跑去,心中还残存着许些幻想。
青年倒在地上,忍受着撕心裂肺的痛,已失去了所有的力量,鲜血流了满地。
“你的枪从哪来的?”他艰难的问道,口齿不清。
“一个人留给我的,”黑影端详着手中的枪,“那是我挚爱之人。”
她来到路灯下,流血不止的青年赫然倒在她眼前,她急忙跑过去,四处寻找,然而黑影早已消失在黑暗处。
她手足无措地蹲在青年前,嘴里念叨着“没事的,没事的”,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青年艰难的望向她,她不敢面对青年的注视,早已沉浸在悲痛之中,无法自拔。“没事的,没事的。”她搂住青年,反复念叨着。
忽然,她似乎想起了那个人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让我失去了我最宝贵的东西,我也会这么做。”
正文
十一月四日19时36分,富民附巷发生一起爆炸案。爆炸点在附巷一个废宅的院落西南侧,废宅当场炸毁,方圆五十米内房屋大大小小都有损坏。
死者赵政铭,男,46岁,汉族,大学学历。生前系唐晓闻案专案组的负责人之一。
当晚七时左右,城南区中级人民法院发现爆炸物,东、南两区的警方赶赴现场后,排除了爆炸危险。几乎是同时,齐婉,赵政铭两人发现了埋藏在废宅院落里的爆炸物。
两名警员进入现场后,拆除炸弹未果,当晚19时36分,赵政铭牺牲。所幸齐婉仅是轻伤。
至此,警方的追捕行动彻底失败。不仅吕进逸逍遥法外,赵政铭也被炸成碎片。
事发第二天,齐婉向市局警务所汇报,有关齐婉的公安证件被盗窃,在爆炸后丢失。望查看炸弹爆炸后至救援队展开搜救之间是否有身份不明人员进出。
案情探讨会气氛沉重的像追悼会,专案组的相关人员或多或少都收到了处分,上面还不知道怎么处置胡生通,总之,这次的爆炸事件性质极其恶劣,打击深远。
专案组的成员们个个无精打采,无奈之下,会议不欢而散。
齐婉沉思着什么,她忽然抬头道:“老赵,帮我查个人。”
然而,没有人回应,齐婉的身后也空空的,齐婉不解,随后反应过来,心碎的绞痛感再次袭来。生者不情愿的将记忆的碎片一片片捡起,拼凑完整。有些东西,无论是爱情,还是职业本能,都无法戒除,刻骨铭心。
别让我白死了,齐婉默念着老赵留给她最后的话。
同样的咖啡吧,同样的人,不一样的气氛。
唐晓柔应邀了,足以证明,她不惧于现在的齐婉。
“那天爆炸之后溜进去的,是不是你?”齐婉低声地问道。
“不是。”
齐婉沉默。
“小梁,周合或,老赵,这些人完全可以是吕进逸杀的,完全可以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不把他交出来?”
唐晓柔哑了,沉思许久,轻轻地说:“不为什么。”
“把我警官.证还给我。”
“什么?”
齐婉突然站起来,双手扶着桌子,大声的说道:“我告诉你唐晓柔,老娘读研的时候就是警察了,知道我们分局的胡生通么,他二十五当的警察,老娘当警察的时候还比他小两岁呢!知道省会墨雨龙么?贩毒集团领军人,公安厅都干不掉的人物,当年我被他炸的时候他都没敢顺走我什么,凭什么你一个小小的杀人犯,造一场小小的爆炸,就能把我的警官.证收了?”
食客们不满地看向那个近似癫狂的女人,服务员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齐婉,不敢上前。而唐晓柔心中已掀起了惊涛骇浪,谨慎地向后挪了挪。
刚才的吼声似乎消耗了齐婉的所有力量,使其说话也变得困难:“你让我失去了我最珍贵的东西,我也会这么做。”
十一月六日,富民附巷解除警戒线后发生一起枪杀案,死者吕进逸,生前系周合或一案的杀人凶手。凶手齐婉,生前系城东公安分局的应试员,同时系省会公安厅科级干部。
因吕进逸为周合或一案的杀人凶手,认定齐婉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案件撤销。
同时,因周合或一案的犯罪嫌疑人意外死亡,周合或一案案件撤销。
唐晓柔或许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精挑细选的藏身场所,绞尽脑汁也要保护的人,就这么轻易的死了。且被光明正大的杀死,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然而,齐婉的心早已空落落了,愤恨早已消退,如失了魂一般,没有爱,也没有恨了。
该做点什么?以后的路还长。
齐婉游离在城市之中,满身疲惫。她不担心唐晓柔会报复她,只是担心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
不知不觉间,她来到了那个小巷口。里面是无尽的黑暗。如果她跟在自己后面,她应该很乐意我走进黑暗深处吧?
齐婉毫不犹豫地踏进小巷深处。
来吧,该来的,迟来的,没来的,通通来吧,做个了结。
近乎是齐婉的身影消失在黑暗处的瞬间,一个影子扑向了她,一只手被一个手铐拷住了,反剪在背后,脖子被掐住,头撞在墙上,肿痛感袭来。
“老东西,你可真不怕死啊,这么黑的地方……也敢来?”
齐婉心里一惊,糟糕,没带枪。这不是唐晓柔的声音,阵势也不像是某个打劫的小混混。
齐婉被影子拖到那个昏暗的路灯下,齐婉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面貌。
女,三十岁左右,似曾相识。
“哦,你可能忘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蕙,八年前大乱师大的那个张蕙。”
齐婉愣了一下,随后藏在记忆深处的片段涌现出来。
“呵呵,”齐婉讥讽地笑道:“身手不错,比墨雨龙那个王八蛋强多了,当年他用炸药都没干掉我。”
说罢,额头被狠狠地摁在墙上,肿痛感再次袭来。“老娘为了对付监狱里那群泼妇,平时了没少练。”但随后力量又松了下来,自己被人狠狠一推。身体靠在了墙上。
“你知道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事情是什么吗?就是在他脑门上开了个洞!”齐婉继续讥讽道。
然而,让她吃惊的是,张蕙没有太多的愤怒,后者笑笑:“老东西,你以为走进来,还出的去么?”
“我压根没想出去。”
“哦,那我就扫兴了,”张蕙慢条斯理地拿出了一个袋子,“看看,这是什么?”
齐婉抬头看向她手里的东西,仔细辨别着,霎时间,一阵怒火翻腾而起。“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齐婉咬着牙,声音低沉,如同快要爆发的母狮。
“哦,不能如你所愿了,”张蕙缓缓从里面抽出枪,解锁,上膛,娴熟无比。
那天溜进爆炸现场的,不是任何人,而是许久没有动静的张蕙!
“还有更惊喜的呢,”她缓缓说道,“猜猜城南的爆炸物是谁放的?”
齐婉难以置信,而后者仅留给她一个神秘莫测地笑容,便将手中的枪抬了起来。
齐婉微微闭上眼睛,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别让我白死了。
突然,一句话在齐婉的脑海中涌现出来,齐婉心里一颤,这声音便疯狂的在齐婉的脑海中复读着。
别让我白死了。
老赵,你已经死了,但我还活着!
这事不能这么过去!
齐婉突然睁开眼,身躯中爆发出无尽的力量,张蕙大惊失措,慌忙要扣动扳机,身体却被齐婉狠狠地撞在墙上,脸上被齐婉右手拖着的手铐狠狠打了一下。手腕被擒住,枪也被夺了去。
怎么可能?那老东西怎么会突然这么厉害!?怎么可能!?
张蕙见此情景,急忙脱身,想要逃离。而齐婉被刚才的动作消耗了大量的力气,无力再追。放了两个空枪,便倚在墙根。
她仔细的端详着她的警官.证,完好如初。她心里多了一份轻松,从现在起,我又是一名警察了。没人可以再夺走它。
老赵,我是不会让你白死的。
齐婉点开了她的手机,闲来无事,便翻开了备忘录。一行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2020 11 12,回厅。”
她舒心一笑。